【正文完】(2 / 2)
弦汐听到祖伊轻嗤了一声,估计在心里把玄濯嘲了个一无是处。
祖伊停在她面前,居高临下道:“你这是要投案自首?”
弦汐摇摇头,继而又点点头:“算是吧。——但我不打算死在您手下,或者跟您回天宫坐牢。”
祖伊挑眉。
“我很快就要死了,虽然这样说有点厚颜无耻,但还请您给予一点仁慈之心,让我自己选一个死法。”
弦汐仰望着他,眼眸似被川流洗涤过一般透彻。
她的神魂本就孱弱残缺,本体又离了九重天土地的滋养,凡间土地难以供应神木,再过不久,她就会彻底衰败。
祖伊片刻不语。
他自然知道这姑娘要死了,昨天他就能看出来,她不剩几天活头,也是因此他当时才会那样轻飘飘地放过她。
“你刺杀天帝未遂,按律例,应当挨上千道天雷后当众斩首。”祖伊说完,略微停顿,转了话锋:“但你的经历确实比较特殊,孤就心胸宽厚一回,不计较你那一剑了。说吧,你想如何死?”
弦汐沉默少许,“我想死在回家的路上……回我最后的家,少室山。”
“……”祖伊说:“如果你能劝说玄濯重任太子,孤或许会再宽厚几分,许你回凤后的花园安歇续命。但你终此一生不得再离开那里。”
这就是换个地方坐牢的意思了。
弦汐缓缓摇头,淡然道:“不了,我不想再被关起来,也没想继续活下去,劝说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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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还是您自己来吧。”
祖伊便没再多言。
错身而过的一刹那,弦汐顿了顿,“对了,另外还请您帮我带给玄濯几句话。”
祖伊侧目,示意她直说。
“就说……”尾声虚无地拖长,弦汐望着清远缥缈的月色,道:“我跟他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我没打算跟他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也一点都不爱他,让他不要再来烦我。”
“——就这些。”
祖伊背在身后的手略微一紧,“这些话教玄濯听了,怕是会闹翻天。”
弦汐稍稍颔首:“那就麻烦天帝大人了,抱歉。”
祖伊没马上应答。
半晌,他拧起眉心,迟缓道:“其实,如果玄濯就是要跟你在一起,你也对他还有念想的话,孤也……不是不能同意,你们两个可以一起回天宫。”
弦汐颇为错愕地抬眼。
霜冷夜色遮掩下,祖伊面上显出些纠结矛盾,他转身对着弦汐,隐隐有松口的意思:“玄濯是孤最出色的儿子,孤对他终归是有几分爱在的,他要是真就如此坚持,你们两个的事也没那么——”
“可我对他没有念想,也没有爱。”弦汐冷漠道,“他对我做过的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我不像他一样,有您和凤后娘娘这样为他考虑的父母,我唯一亲近的长辈因为我和他的事惨死在外,我生存的空间被他一再剥夺,我连回去看望一眼我自小长大的地方,都因为他,需要小心翼翼。”
“我只剩最后几天时间,可以看看这人间风光了,请让我清净地度过吧。”
她疲累地说出这最后一句话,没管祖伊难堪的神色,提步离去。
她没有足够的力气抵达少室山,她也不知自己会在哪一天死在何方,但,弦汐直觉,她应当是来得及看看今年的初雪。
这样或许也不错。
祖伊在原地默默站了许久,脸色里的黑沉才勉强消去,他挥挥手,若干重铠加身的天兵当即出现在身后。他气压极低:“进去,把太子抬回天宫。”
“是。”-
玄濯一觉睡醒,睁眼就见到一面熟悉而又华丽至极的床帏。
“……?”
他愣了半天。
带着满心满腹的不可思议,他缓缓转头看向床边。
没错,是他的东玄宫。
但是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心头霎那间浮起千万种猜想,一个比一个令他心惊胆战,玄濯腾地从床上坐起,趔趄着跑出宫门,路上无数宫人丢下手里的活试图阻拦:“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要去哪?”“殿下想要什么,奴婢为您拿就好!”
玄濯一把将他们全都推开,怒然喊道:“都滚开!谁是太子殿下,少乱叫!谁把我带回来的??”
宫人又急又怕:“是君上带您回来的,君上有令,您、您不得、不得擅自外出。”
果然是那老东西!玄濯气得七窍生烟的同时又不免担心弦汐的安危,他压根没把祖伊的话放在眼里,直挺挺就要往外冲,却被厚实坚固的屏障一下挡了回来。
他低低骂了句脏,火速给祖伊发去传音:“你把弦汐怎么样了?我不是说三天后会给你答复吗?你竟然言而无信!”
那头许久也没个声响,直至玄濯不耐烦到准备直接撞开结界时,祖伊才悠悠地回:“别血口喷人,谁言而无信了?分明是那小姑娘第一天晚上就给了孤答复,说要离开,孤就放她走了。到今天为止,貌似已经过了三天了。”
玄濯登时僵住,脸上血色褪了个干干净净:“……离开?”
像是被这两个字陡然抽空了心神,他瞳仁恍惚地游移几许,气息剧烈波动起来,随即满是不信地高喊:“不可能!!肯定是你把她赶走了!肯定是你把她赶走了!你把她赶到哪儿去了?”他轰然一拳砸在结界上,浑身肌肉神经质地发抖。
“殿下。”一道沉稳嗓音从旁侧传来,玄濯回头,见是祖伊身边的心腹侍卫,长青。
祖伊道:“她走之前让孤给你捎了句话,孤这边还忙着,就派长青去传达了。”他停了下,低沉道:“好好听着,听完就安分点待在你的宫殿里,什么时候冷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说完毫不留情地断开传音。
长青走过去,对玄濯肃然一礼,抬头那刻却被玄濯暴虐阴鸷的神色骇出一身汗。他深吸一口气,尽力保持镇定:“殿下,有关弦汐姑娘的事,还请进内殿详聊。”
玄濯的眼神明显错乱着,仿佛随时会发狂,但一听到弦汐的名字,又如同被吊了块肉骨头在跟前,怔忡又沉默地回到内殿。
长青拉开桌边一张紫檀椅,而后与他隔开一段安全距离,“殿下,请坐。”
玄濯脑袋发空地坐下,声线被极致的急躁和不安裹挟其中,硬生生逼成沙哑气音:“弦汐她……她说什么了?”
长青咽了咽口水,垂首将弦汐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述给他听。
“……”
玄濯听完,良久没吭声。
但长青明显能感觉到周身的空气在慢慢变冷,几欲凝结成冰。
他警觉地退开小半步,一眨不眨地盯着玄濯,观察他每一丝细微变化。
下一秒玄濯骤然暴起,劈手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掀翻在地!
“你放屁!!骗人,这些都是骗人的!我不信!弦汐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踹翻了桌子又蹬飞了椅子,将殿内东西一砸而空,“我不信这些鬼话!我要弦汐回来当面跟我说!把弦汐找回来,把弦汐找回来!!”
噔噔噔数下匆忙脚步声,侍从连滚带爬地跑进紫宸殿,脚下一个不稳直接跪到了光洁地砖上,哧溜滑到桌案前,他索性就这么磕下去:“君上!太子殿——”
他一口气没提上来,一下卡在喉咙里,半死不活地噎了一会才继续道:“太子殿下在东玄宫里又哭又叫的到处摔东西,非要找弦汐姑娘回来,谁都拉不住!”
祖伊叹了一声,烦躁地一撇折子,“那就别拉他,让他闹,等他闹够了自然会消停。”
“君上——!”他这一句刚说完,紧接着又跑来第二个侍从,“君上,太子殿下化出了本体冲撞结界,东玄宫已经完全塌了!”
“别再禀报这些破事了!”祖伊猛然一拍桌子,殿内侍从齐刷刷跪倒在地,他厉声吼道:“他爱吵爱撞都随他去!没死就别来上报!又不是六七岁的小孩儿了,用不着别人哄!”
侍从战战兢兢道:“是!”
结界是祖伊亲手落下的,如果说这六界里还有什么除神器以外的东西能困住玄濯,那就只有他亲爹的手笔了,是以玄濯闷头轰了结界四五天,撞得全身骨骼断裂血流成河,也愣是没能破坏那层屏障半点。
力气已尽数用干,他狼藉不堪地回归人身,颓唐坐在地上,望着天际那轮金红日轮发怔。
怎么会这样呢?玄濯想,他本以为,弦汐真的回心转意,愿意跟他在一起了。
没想到是骗他的。
她现在骗人的本领越来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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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了,明明当初还是撒个谎都会被立马看穿的小傻孩子。
血液从额头伤口处顺流而下,有一丛淌进眼眶,玄濯闭了闭眼,被红热的血珠蛰出点泪。
他抬手抹掉血,顺带着也抹掉泪,奇异地冷静了些,往袖子里摸了摸。
——那片叶子已经不见了。
玄濯愣了愣神,想起弦汐当时在床上突兀问的那句话……原来为的是这个。
之后还特意说好听的来哄他,也是挺体贴。
玄濯忽地笑了一下,笑着笑着就有温热的液体从脸颊滚落,连绵不断。
他一直觉得重逢后的弦汐变得冷漠了不少,实则弦汐还是那个弦汐,一个温柔到极致的小傻子,连把他踹开用的都是这种裹了蜜的温柔刀,让人事后才知晓疼。
他兀自笑了一会,又深深埋下头,肩膀颤抖个不停。
他又觉得弦汐残忍,怎么能就这样丢下他就走?他为了她什么都不要了,只想在她身边求个一席之地,就这么一点,她都不愿给。
弦汐当真是讨厌极了他。
……但是,那又如何。
弦汐再讨厌他也没办法,他总不能真的跟她分开。
玄濯渐渐归于镇静,嵌在金瞳里的黑色瞳仁仿佛一口深不见底的幽潭,远方日辉映照其上,折射出扭曲暗沉的光。
——弦汐这么干脆决绝地离开,肯定要有一个目的地。
她是个恋旧又固执的性子,选择的必然是和她有联系、让她有归属感的地方。
如今这样的地方,还有哪儿呢?
七岁以前的渔村老家,她亲口给他说过想回去探望却记不清地点在哪里,他为此还去查过,发现那个村子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被海啸淹了。清漪宗显然也不会是她现在的归属,曾经离开龙宫后短暂居住的木屋也被毁了,她还能去哪……
少室山。
这个名字宛如闪电划过脑海,骤然驱散迷雾,玄濯瞳孔一缩。
弦汐的本体是从少室山移栽过来的,那里也算她的故土,她若是想回一个还称得上是家的地方,那里可再合适不过了。
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陷进肉里扎出血丝,玄濯却恍若未觉,他强作镇定地唤来宫人,道:“你去给长青传个话,让他告诉父王,我想通了,以后会跟以前一样,专心做太子,不再纠缠弦汐。”
宫人颔首:“是。”-
祖伊听了传话以后,一脸的半信半疑:“他真这么说的?”
长青道:“当真。属下还去看了眼太子殿下,他果然已经恢复冷静,端正坐在书房内批阅公文。”
祖伊仍是有些不信,在座椅上思忖半晌,起了身:“走,孤亲自去一趟,看看他究竟是真的断情绝义,不再玩过家家了,还是在装模作样。”
一路来到东玄宫,祖伊大大方方挥去结界,径直进了宫门。玄濯仿佛是早已预料到他的到来,换了一身干净华贵的衣裳,姿态沉稳地守在殿前,见祖伊步入门槛,端雅方正地行了一礼:“父王。”
祖伊屏退周遭随侍,上下打量他,“长青跟我说,你想通了?”
“是,想通了。”玄濯神色里有显见的落寞,“我跟弦汐本就不合适,她又一心只想离开我,甚至不惜用各种手段把我赶走……既然如此,那我就遂了她的愿,从此跟她天各一方,互不打扰。”
他牵起一抹微苦的笑。
祖伊眯眼瞧他,“前几天不还闹腾得挺厉害的吗,怎么突然就放弃了?”
玄濯静默几息,无声吸了口气,像是克制什么悲伤的情感,“因为我发现,她把我唯一能用来找她的东西给毁了。”他垂落的手隐隐发颤,“我以后,大概永远都找不到她了。”
“……”祖伊一时不言,漠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少顷,他上前拍了拍玄濯的肩,“这段感情出现得也是不合时宜,但凡早一点或者晚一点……算了,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没用,世事无常,谁也没办法。”
“你愿意放下,专心做回太子,总归是好事,可你若是说谎骗我,从这里出去以后还追着那姑娘不放,”祖伊面覆寒霜,“——那你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玄濯淡然道:“是。”
祖伊最后端详他一眼,转身离开。
那威严背影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玄濯在原地站了一刻钟左右,随即没有丝毫犹豫,倏然化出原型奔赴少室山。
殊不知他前脚刚走,远方的祖伊后脚便停了下来,目光沉沉。
——
广袤无垠的平原上,料峭寒风恍似针尖划过皮肤,弦汐双手拢着衣襟,顶着风,不疾不徐地往前走。
她实则感受不到太多冷意,身体各处的神经早已麻木而迟钝,哪怕此刻一锅滚油当头浇下,她大概都只会当成是一阵瓢泼的雨水。
但这里的风属实有些强劲了,让她下意识觉得冷,于是用仅存的稀薄法力凝出一件外衣,披在身上。
翻山越岭,渡川涉水,弦汐有时会误以为自己走了很远的路程,而少室山也近在眼前,就在下一个路口,但其实她行进的速度很慢,从离开的那片山野到现下所处的地方,也不过百里多。
每每意识到这个颇有些凄凉的现实,弦汐便会不由自主地惦念起当初连跑七天七夜,从东海直接跑到西海的时光。
虽然不是什么美好回忆,但那时的好身体还是值得她现在艳羡一番的。
弦汐抚了抚被吹乱的散发,干脆将它们都拨到身前,一齐压在外衣下,这才总算安分了些。
还剩几天?她暗暗估摸着自己的寿命。
没有玄濯在身边烦心,弦汐觉得自己应该能再多活几天,比如从一旬增加到半个月,从半个月增加到一个月……
清寂的环境令弦汐无比放松,她肆意漫开思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以为,这样的安宁祥和会一直持续到她生命结束。
可上苍好像总是在这种时候吝于分给她太多眷顾。
轰隆——!
背后遥遥传来一声闷雷般的不详震响,弦汐悚然回首,呼吸顿时停滞。
身长逾千米的黑龙盘在她背后最近的一座山腰处,四爪捏碎岩壁,足能容纳万里之景的金瞳精光毕现,聚焦于远处的她。
那眼神仿佛是在说——
找到你了。
弦汐刹那间连动都动不了,唯有牙关哆哆嗦嗦地打颤,直到那条黑龙张口朝她爆出一声破天长啸,将整座山头轰然拦腰截断,她才惊恐地回过神,软着手脚拔腿就跑!
玄濯怎么会找过来?天帝大人合该把他看管得严严实实才对,他怎么会找过来?!
弦汐乱七八糟地胡思乱想着,一个不慎被绊倒在地,她片刻不敢停,一骨碌爬起来接着跑。
“轰!”黑龙重重落地,原本宽广坦荡的平原霎时间地貌骤变,泥土纷飞山林塌倒,龙爪每一步奔腾都在地表挖出天灾般形状狂乱的深深沟壑。
身后气流急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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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温加速,汹涌澎湃间以摧枯拉朽之势夷平周围一切,耳畔连片的巨响不断放大接近,喻示着黑龙与她的距离在以何等速度迅猛缩短,弦汐一颗心几乎要蹦出喉咙,她压根没有回头看的勇气,满目仓惶地望着前方。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险急瞬息间,万钧天雷霍然从天而降,尽数砸在黑龙身上!
“吼——!”这简直能要了命的一下不可谓不狠,玄濯猝不及防且还有伤在身,差点被直接轰晕过去。他吃痛地发出一声长吟,然而不等爬起来便被另一条巨龙扇飞出去老远!
弦汐被这震撼的场面惊了一惊,一时没认出来另一条龙是谁。
“走吧。”
那条龙微微回眸看了她一眼,嗓音威严。
这声音……天帝祖伊?
弦汐当即松了口气,拍拍尘土接着往远处跑。
被轰了一通又被扇飞出去的玄濯踉踉跄跄爬起来,晃了晃发晕的脑子,眼前刚清晰点就又被当头一下砸得入地三尺!
“我跟你说什么了?我跟你说什么了?!”祖伊一脚踩住他,怒不可遏地吼叫声浪直达百里,“你欺君罔上,胆大包天,真当我不敢杀你是不是?”
玄濯低闷地咳出几口血,反首一口咬在祖伊关节处,趁祖伊卸力提脚的间隙他扑腾着挣扎出来,继续去追弦汐。
他这一口同样下了狠劲儿,直接咬得见了骨头,血浆迸溅横流。祖伊险些气歪了鼻子,眼底爆发出实打实的杀意,厉啸一声再度召下滚滚天雷,“你这逆子,我今天就宰了你给天族清理门户!”
平原上霎时飓风四起,祖伊这回是当真下了杀手,玄濯身受重伤又连挨了两次雷劈,本就已是强弩之末,此时更是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他硬生生扛了一阵,浑身上下被血染透,气息虚弱得近乎于无。
正当祖伊定了狠心准备给玄濯来最后一下时,一声清亮凤唳赫然从天边响起,火红的凤凰展翅飞落,径直挡在玄濯身前!
华美羽毛覆盖住黑龙伤痕累累的身躯,凤祐悲恸不已地对祖伊道:“你不能杀他!他是我唯一的孩子啊!”
祖伊即将降下的攻势愣是拐了个弯甩到别处,他气急败坏道:“让开!你怎么不看看你这好儿子都干了什么混账事,这逆子不要也罢!”
凤祐怒目相视:“你说不要就不要?这可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是我六百多年来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
祖伊哑了一瞬,随即道:“他欺君罔上,包庇刺杀孤的罪人,弃自己的身份和责任于不顾,按例本就该斩!孤纵容他至今已是溺爱过度!”
“这些又算什么天大的过错?怎么就该斩了?他不过是一时被情爱冲昏了头脑,做了些不理智的行为罢了,你给他点时间他总会改正的,哪有那么严重!”
“你……你身为天后,怎能如此公私不分?!”祖伊气愤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
“那难不成我要眼睁睁看着你杀死我孩子吗?”凤祐眸底盛起泪水,靠近祖伊几分,悲伤而轻缓道:“玄濯他是我们的孩子啊,君上。”
“……”凤凰一族轻易不垂泪,见到她眼中泪光,祖伊神情微微凝滞。
凤祐道:“我们也曾举案齐眉,恩爱相守过,君上就当是……看在过往那段情缘上,放过玄濯吧。”
那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滴到玄濯身上,只见清淡的光辉一闪而过,刹那间治愈了他通体所有的伤与疲惫。
玄濯回头看了凤祐一眼,眼中有些许动容,随即又迅速起身,跑去追寻弦汐的身影。
弦汐还没有跑远。
不是因为放松,而是她实在跑不动。
经此一吓,孱弱的神魂愈发犹如风中残烛,摇曳欲灭,弦汐捂着闷痛的胸口跑了一阵,视野昏花得几乎要看不清。
“——啊!”腰间陡然一紧,弦汐惊叫了一声,拼尽全力想要挣脱开那双手臂,“滚开!放开我!”
玄濯又气又伤心:“前几天晚上还说我真好,这会儿就让我滚?你怎么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啊?”
“闭嘴!”弦汐死活挣不开,又听不下去他说话,索性转身先给了他一耳光。
啪!
玄濯动也没动一下,眼眶有些红:“……你的手没以前有劲了,而且好凉,你这几天是不是过得不好?”
弦汐根本不想理他,冷淡地说:“你放开我。”
“我不要。”玄濯抱紧了她,灼热的泪打湿她肩头衣物:“弦汐,你为什么又要走?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可我真的离不开你,对不起。你要是还恨我的话,你打我,骂我,怎么都行,只要你别离开……”
“我说了,我不恨你,也不爱你。”弦汐累到简直不想说话,“我对你什么感情都没有,打你骂你也并不会让我觉得痛快,我只想离你远远的,再也见不到你。”
玄濯许久也没说话,只是她肩头晕开的温热水痕越来越深。
他抱着弦汐的腰没放,顺着她单薄的身体缓缓下滑,跪在她脚边,泣音沙哑:“弦汐,别这样,求你了……你哪怕当我不存在也好,把我当成跟在你脚边的一条狗都行,你别不要我,你别不要我……”
弦汐一声不吭,瘦削的肩膀隐隐发颤,“你起来。”
玄濯呜咽着,没动。
弦汐拔高了声音,“玄濯,你起来!”
玄濯执拗道:“我不起!”
弦汐终于忍受不了了,转身死死揪住玄濯的肩:“你跪我做什么?你觉得对不起我?用不着!这一切就当我咎由自取好吧?我不该喜欢上你,不该下凡找你,不该在认清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渣之后还跟你纠缠不休!都是我活该!你滚!”
歇斯底里喊完这么长一段话,喉间忽而涌上一股腥甜,弦汐极力咽下那口血沫,羸弱的身体摇摇晃晃,但凡风再大些,都会被吹倒。
玄濯抱着她的腿,头颅一低再低,“不是的……都是我的错,弦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求你了,给我个补偿的机会……”
祖伊和凤祐不知何时已停下了争吵,远远望着这一幕,皆是愣怔在原地。
弦汐却已经什么看不清,也听不清了。
世界好像变成了模糊朦胧的一片,所有的声音都无比遥远,所有的色彩都沦为灰白。千里外的少室山,跪在脚边的玄濯,一切的一切,都那么难以感知。
她视线涣散地环顾四周,耳膜鼓动嗡鸣,像是在一瞬间才发现自己活在这个世上,却又不知道活着是为何。
——有什么轻盈又冰凉的东西落在头顶。
继而又有更多的划过眼前。
弦汐费了些时间才辨认出来——是雪。
这一年的第一场雪。
她缓慢地伸出手,盛住片片雪花。如果是以前的她,应当连雪花上的每一条纹路都能看得无比清晰,可当下,她仅能看到迷蒙灰暗的掌心,感受到有微凉在手中融化。
她还是赶上了这场初雪。
仿佛是了结了最后一份念想,弦汐晃了两下,将那卡在喉间、怎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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咽不下去的血沫吐了出来,溅开的鲜红在一地雪白中万分刺目,她没能看见,阖眸软倒下去。
“弦汐?!”玄濯吓得紧忙接住她,慌张失措地连声喊道:“弦汐?弦汐你怎么了?”
弦汐微睁着眼,那双从来清透明亮的眼眸已黯淡无光,她看向同样灰蒙蒙的天空,“……玄濯,我快要死了。”
玄濯足足定了数秒,“怎么会?……你生病了?还是受伤了?我给你治……”
“治不好的。”弦汐闭上眼,叹出的音气轻薄如雾,飘渺地随风散去。
虚弱过度的身体和神魂还是其次,主要的是,心病难医。
她没了活下去的意志。
她的肌肤彻底不见血色,连着白衣一起,与满地霜雪几近融为一体。宣纸般的背景中,披散的乌发,唇畔的血丝,以及身边的玄濯是仅有的浓墨重彩。
玄濯似乎有些无措,给她把脉又探魂,翻来覆去不知折腾着什么,最后抱她起来,喃喃道:“我带你找医师,肯定能治好,你之前不是说,你自愈能力很强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
“你放我下来。”
弦汐的声音低弱得几乎听不到,但这又轻又低的五个字瞬间让玄濯止了脚步。
玄濯屈膝跪地,把她放到腿上,小心道:“地上凉,你躺在我腿上,可以吗?”
弦汐无心关注这些事,说:“你走吧,让我自己待在这里。”
“你这是什么意思?”玄濯扶着她的手颤抖着,“你不想活了是吗?”
弦汐已经连疲倦都感觉不到,“玄濯,我就剩这一会了……让我清净清净吧,你离我远点,兴许我还能多喘两口气。”
她宁和地闭着双眼,鼻腔溢出的轻浅呼吸甚至凝不出雾气。
仿佛随时会失去生息,再也没有丝毫温度一般。
玄濯静静注视着她,半晌,牵起她冰凉失温的手。
一股温暖如江流河海顺着筋脉注入体内,弦汐被这温度惊扰,蹙眉睁眼:“你在做什么……?”
她感觉自己残缺的魂魄在被渐渐修补。
玄濯面上看不出太多异常,只眉眼间压抑着微许痛色,他笑道:“你最大的损伤还是在魂魄吧?我把我的补给你,你就能好起来了。”
裂魂之痛非比寻常,他都有点难以忍受,弦汐当初竟然只是为了给他做个生辰礼,就干出这等事。……也是,她贯来能忍痛,那时又那么爱他。
玄濯落寞地看着弦汐。
弦汐唇色惨白,声线战栗道:“我不要你的魂魄,你停下,你停下!”她几近疯了一样想逃,却被玄濯死死抓着手逃不开。
玄濯依旧在笑,那笑的意味却已然难辨:“弦汐,你若还是不想活,那就引爆魂体,带着我一起死吧。你活着躲不掉我,死了我也照样要缠着你。”
魂魄被补满的充实感让弦汐恢复了力气与生机,也让她有足够的心力,去感受那深渊般的绝望。
她急剧地深呼吸,瞳孔收缩又放大,半晌,爆发出撕心裂肺地尖叫:“——啊啊啊啊!!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为什么要让我活过来?!为什么非要缠着我不放?!!”她拼了命地想离开离开玄濯的怀抱,可那双手臂却如钢筋般箍着她,让她无论如何都没法逃离。
弦汐觉得她一定是精神失常了,她抱住自己的头,胡乱揪扯发丝,哭声尖利嘶哑:“你放过我,你放过我吧!我不要再看见你……啊啊啊啊!!……呜呜……你放开……”
“让我安息吧……”
她真真切切地想就这么奔赴死亡,抛却那些复杂的爱恨纠葛,落个清静。
她和玄濯究竟为什么会走到如今这一步?弦汐混乱间又一次开始思索这个问题,她最初之时分明那样地爱着玄濯,纯粹、真挚、又热烈,她把玄濯在心里记了两百年,他几乎要成为她生命的意义。
她为了他下凡以后,遇到的人大多对她展露善意,即便有些许恶,也不值得往心里去。她生活在十分纯善的环境,而在这个环境里,她遇到的最大的恶意,竟也来自玄濯。
他用那般不堪的方式侵犯了她,她却仍旧愿意以最美好的想法揣测他的意图,忍受他对她做的一切。
可玄濯是如何将一点点她的真心消磨成碎片的?
弦汐不想再去回顾那些过去,一幕幕的记忆光影像是刀片一样切割着她的心脏,她不知道该如何承受这痛楚,只会崩溃地哭着。
她的哭泣消弭在风中,玄濯从头到尾都只是紧箍着她,表情看上去甚至是不理解:“可我爱你,弦汐,我真的很爱你,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也什么都可以为你做,你难道连让我在你脚边做一条任打任骂的狗都不行吗?”
“……就算这确实是我奢望太多,我们以前也相爱过,甜蜜过,看在那些回忆的份上……你至少给我留点念想,不要让我跟你分开。”
他埋进弦汐被泪浸湿的颈窝。
不知从何时起,弦汐没有再发出任何声响,包括哭声。
她寂静地躺在玄濯怀里,宛如一具随人摆弄的玩偶,只眼角不断淌落泪水。
泪痕划入鬓发,很快被寒风吹干,凝冰冻结在脸颊上,滋味并不好受。
但这鲜明的不适感让她透心彻骨地明白了一点——她活下来了。
她还得继续活着。
而且,一旦她死了,玄濯也会跟着死。
弦汐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她看着漫天雪花飘落,如同在烈焰中焚烧过后的死灰一般覆盖在她身上,湮没了她的呼吸,让她每一次进气出气都万分艰难。
她逃不掉。
弦汐闭上眼,沉寂良久,低哑地说了声:“……好。”
玄濯一怔。
弦汐深喘了口气,掀开眼帘,虚无地看着上空:“我跟你重新在一起……这回是真的。”
四周惟余雪花落地声。
玄濯慢慢地,慢慢地,抱紧了她。
弦汐抬手回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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