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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
三言两语,述完父兄两人生平几十年。
谢明裳瞠目听着。这是她听过的最不走心的盖棺论定。
短短三句话,她只听出他的不痛快。
嘴唇动了动,她想说,其实你不必说给我听的。
话到嘴边,不知怎么的,变成:“越说越不痛快,何必非要说出来。”
萧挽风果然不太痛快,薄唇不知不觉时早已抿成一条直线。隔片刻,或许早已习惯了,自己化解了这份不痛快,神色渐渐地舒展开。
“统共没几句,说也无妨。”
谢明裳斜睨他。他却也转过目光,原本盯着窗外屋檐大雨的视线落在她脸上,转了一圈。
“以后有话直问,别说赌气话。”
不知被谁拉扯得门户大敞的单衣至今松松地半敞着,露出精悍结实的胸腹肌肉。
他躺在她身侧,姿态慵懒而危险,像一只野地里懒散卧着、随时可能暴起的豹子。
谢明裳的心里涌起某种奇异的感觉。
人人都有不可碰触的逆鳞。
哪怕是她爹,也因为她出门太会惹事,不给她单独配马;哪怕是她娘,也因为小娘子舞刀弄枪不容易嫁出去,收了她的刀。
自从入了河间王府,这几个月她可没消停过。
却几乎碰触不到他的逆鳞。
行事恣意如烈火的人,怎可能没有逆鳞?
她极少被限制,想做什么,几乎都能如愿。她爹娘也做不到的事,他却可以?他为什么可以?!
谢明裳睨着身侧男人放松的躺卧姿势。心头微微触动,忽然升起些坏念头。
她故意伸手过去,贴着松散的衣襟,把手伸进他半敞的单衣里。贴着坚实的胸腹肌肉,一寸寸地往下摸。
精悍的肌肉在她手下渐渐绷紧起来。
人却依旧躺着没动。
分明一挥胳膊就能把她推去地上,却连试图拨开的动作都没有。动也不动,容忍她不老实的手。
似乎在她面前没有任何底线,能一直容忍下去。
谢明裳垂下的长睫飞快忽闪几下。心想,她之前的感觉没有错。
他在她面前,真的从头到底,都在装温驯。
第73章 第 73 章(小修) 忍耐滋生纵容……
忍耐滋生纵容。
大雨落在屋檐, 声响如雷鸣,遮住了书房里的细微动静。
躺卧的男人忍耐且纵容,除了呼吸急促些, 并不出声。
散乱衣襟敞开, 胸腹间块垒分明的肌肉贲起,他情动了。
谢明裳想不通, 所以她的动作越来越不老实。
梦里残留的印象在脑海里若隐若现,刺激得很。
她坐在他身上, 跃跃欲试, 想扣住他手腕,以身体重量压制住面前高大健壮的郎君……
压不住。
他平躺着不动。但手腕直接挣脱她的压制, 从身后按她的后腰,把她往前按。
再驯服的野豹子, 依旧会咬人。他被刺激得不轻,这一下发力极重,她坐不稳地往前冲, 趴伏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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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对着脸, 鼻尖对着鼻尖。
“就不能让让我。”谢明裳嘀咕着, “只许你压我,不许我压你?”
萧挽风额头起了一层薄汗。
他闭目深深呼吸几次, 再睁开眼,俊美的脸上露出隐忍表情:“我没让你?”
谢明裳理直气壮:“你再让让我!”
萧挽风的声音不知何时哑了,“别再蹭了。”
几乎被她蹭出火来, 刚才按着她后腰发力那一下, 直接把不老实的小娘子往前推出半尺。
柔韧的腰还在扭,他抬手把她两只手都攥住,反拧在身后, 不许她继续肆无忌惮地摆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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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疼疼疼……”
谢明裳迭声地喊几声疼,萧挽风松开辖制的手。
她跨坐在他小腹上,正在揉发疼的手腕,啪地一声脆响,她浑身都僵了僵。
罗裙包裹下的挺翘臀尖居然挨了一巴掌。
萧挽风起身走去窗边,把紧闭的
木窗敞开。窗外的大风裹挟着雨丝劈头盖脸地扑进屋里,
“之前和你说过的忘了?”他呼吸不稳,面对着窗,任由雨丝扑在脸上身上,“不想留下,别招惹我。”
谢明裳不大满意,捂着发疼的臀,慢腾腾下床趿鞋。
作天作地,终于作得他受不了,出手拦她。但试出了他的底线么?她感觉不算。他依旧在容忍。
今天她满床胡作的时候,胡太医在书房外通传两次了。
谢明裳拉开书房门时,衣裳倒是齐整,但面色晕红,气喘未定,唇珠唇角都肿了。
胡太医咳了声,目不斜视地进书房去。
说起来,胡太医昨日跟随入宫,过得也不容易。
面对太医院众多前辈的质问,左支右绌,狼狈应付,冷汗流了一箩筐。大晚上地被留在太医院,整夜挑灯商议河间王腿疾的药方,具体轻重如何,该怎样医治。
今天清晨宫门开启,他才被放出来。
胡太医在书房里密告:“昨夜里,太医院的老医正,趁身边无人时偷偷问下官,是打算好好地医治呢,还是表面上治一治。”
萧挽风此刻又坐在木轮椅上了。
木轮椅靠近窗边,雨丝飘进室内,落在身上只觉得凉爽。撩拨他半日的小娘子笑盈盈坐在对面,无事人般旁听着,他身上燥得很。
身上燥热,脸上反倒半分表情也无,他身子往椅背后仰,筋骨分明的手背搭在木椅上,漠然道:“你如何说。”
他面无表情起来,倒把胡太医紧张得说话都不利落:
“下官、下官哪敢多说什么。下官当即噗通跪倒,求医正指个明路。倒把医正吓得不轻,也噗通跪下了。”
两边跪倒互拜半天,被同僚拉起。
太医院众御医商议到半夜,共同拟定下一张无功无过的内服药方:吃不死人,也治不好伤病。
外加十日一次的针灸:稍微减轻些腿伤疼痛。至于能不能治好,那就他听天由命了。
萧挽风听完一点头,赞赏道:“应对得不错。”
胡太医高高拎起的心这才放回胸腔。
这边开始诊脉,那边谢明裳心不在焉地听着。
胡太医问起,既然入宫赴宴已经平安度过,何时开始治腿疾?被马蹄铁踢伤的筋骨有少许错位,不能再耽搁了。
萧挽风答得还是那句:“不急。等两日。”
胡太医诊完脉,又说:“还是阳盛过于燥热的症状。天气都入秋了……下官再开点食补方子。”
人退出去后,谢明裳问:“闭门谢客,又不急着治腿,这几天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
谢明裳眨了下眼。真的?
“外书房宽敞。白天我都待书房这边,可不可以?”
不论哪家宅邸,外院书房都是家主会客议事的机要地。
在河间王府可以自由出入外书房的,只有王府长史严陆卿、亲卫队正顾淮两个。顾沛都不够资格。
谢明裳故意这么问。人人都有逆鳞,她想试探他的逆鳞到底藏在何处。
萧挽风居然毫不在意应下,“可以。”
谢明裳:“……”
书房机要地,真不要紧?
她开门出去,招呼门外把守的亲兵,去一趟晴风院,把她日常惯用的东西全搬来。
淅淅沥沥的秋雨声中,书房亲兵来回地搬。
洗漱的银盆,面巾,铜镜,梳头的篦子,装秋衣的五斗柜,放零嘴盘子的几案,银鞘弯刀,都堆进书房。
原想把贵妃榻也搬来,尺寸太大,放不进狭小内室,丈量半天作罢。
“兰夏和鹿鸣呢?她们两个可不可以进书房陪我?”
萧挽风坐在三尺宽的大沙盘边,手里掂一枚红色小旗,说:“不可。”
谢明裳瞥他一眼。
这是第二桩被他喊停的事。
只容忍她自己出入书房。身边亲信不可。
下午,严陆卿领着众幕僚齐聚外书房。
众人默契地绕过五斗柜和零嘴盘子,没有一个人对书房窗边叼着乌梅慢悠悠擦刀的小娘子提出疑问,围拢在三尺见方的大沙盘边,争论得激烈。
耳边隐约传来:“谢帅……” “不,谢帅应在这处……”
谢明裳扔下擦拭半截的刀鞘,走近沙盘边,盯着起伏绵延的地势。
新捏起的沙盘明显不是京畿附近的地形了。
大片平原丘陵当中,夹杂南北走向的凸起山脉,北面一斜排的小方砖墙——她认出了,那是长城。
萧挽风左手按一处山脉,沿着凹陷的峡谷,往西北方向寻觅。手指停在长城南部。
西北面的长城零散,有许多小破口。
“无人知道谢帅追击辽东王残部,追击到了何处。”他在山脉南部点了点:“补给线五天前已经断了。断在太行山北麓。”
“最常见的可能,绕过太行山,继续往东北追击,直击辽东王老巢。”他在太行山以东的辽东地带,插下一面小红旗。
他沿着长城破口往北,插下一面小红旗:“若辽东王往西北关外奔逃,谢帅追出关外,可能由这处出关。”
严陆卿绕去北边,在长城以北插下一面小黑旗:
“北面是突厥地盘,可能遭遇突厥小王。”
谢明裳蹲在沙盘边,仔细估量尺寸,估猜太行山北麓到出关口的路径。算完摇摇头。
“我爹不会追出关外的。”
“他惜兵,也知道突厥骑兵战力。粮草和冬衣不够,他不会冒险领兵出关追击。”
谢明裳取过几个红色小旗,绕着太行山北麓插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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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可能堵死出关的退路,逼迫辽东王继续往东北奔逃,顺便等待朝廷的下一批粮草补给。”
萧挽风拧了下眉,“朝廷没有下一批的粮草补给。”
不等他说完,谢明裳就惊站起身:“什么!”
严陆卿叹气:“确实没有粮草补给,消息确凿。朝廷昨日已下令退兵。”
补给线拉得太长,朝廷吃不住了。
昨日早晨下诏退兵,昨日中午,退兵令快马送出京城,六百里急报奔传前线。
萧挽风问谢明裳:“你觉得,你父亲会不会听命,班师回京?”
谢明裳抿了抿嘴,摇头。
“我爹这次领兵出击,要的是大胜。”
只有擒获贼首,全然大胜,才能洗刷得掉谢家头顶着的所谓“贪腐案”的耻辱。
只有全然大胜,班师回潮,爹爹才有足够的胆气,可以上书求情,恳请抹除女儿的宫籍,恳请起复儿子的官职。
以她父亲的性子,只要还能打,不会退兵。
“或许等军粮殆尽,爹爹会改变想法。但只要军粮还有,兵力还在,辽东王未剿灭,他不会提前班师的。”
书房里众人沉默下去。不知谁推开窗户,风雨扑进室内。
有人喃喃地道:“将在外,不受命。这下变数更多了。”
之后整个时辰,众人反复推演沙盘,将红黑小旗插得满山遍野都是,又一个个地拔起。
“怎么办。”
“没什么办法。”
“变数太大,皆有可能。”
沙盘推演的小旗最后留下四路。
“要么,赶在军粮殆尽之前,谢帅斩获辽东王的人头,班师回京。皆大欢喜。”
“要么,军粮殆尽,辽东王贼首未擒获。谢帅惜兵,或许会改变想法,班师回京。你父亲不大欢喜,但毕竟算一场大胜,朝廷欢喜。”
“或者,军粮殆尽,辽东王贼首未擒获。谢帅班师回京。回程路上被辽东王反咬一口——大胜转败,损兵折将,不算好兆头。”
“最糟糕的局面,军粮殆尽,辽东王贼首未擒获。谢帅班师回京。回程路上被辽东王反咬一口,拖住大军,不能返程。突厥又从北方南下,袭击中原——”
沙盘上摆出两路夹击的阵势:一路东北回咬关中;一路从关外草原,翻越长城,直扑往南。
萧挽风点了点沙盘最南边。
沙盘摆不下的最南方位,一
条渭水蜿蜒而过。渭水再南五十里为京城。
“谢帅带走三万兵,虎牢关布防两万,这五万兵是真正的精锐。”
“万一突厥南下,京城兵力不足,守卫告急。所谓京畿二十万禁军,大半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只能摆摆仪仗。——需要征召边军勤王。”
众人的神色凝重起来。
萧挽风起身走去窗边,这次把所有的窗都推开,吹了片刻雨丝夹杂的冷风,长长呼吸几次,走回来。
“将在外,不肯受命。也没有什么办法。”严陆卿叹着气说, “只能四个字:静观其变。殿下觉得呢。”
萧挽风盯着红黑两色小旗插满的沙盘,只吐出一个字:
“等。”
等事态发展。显露趋势。
众幕僚退出书房后,谢明裳依旧站在沙盘边,摆弄着红色小旗,下唇被她咬出个深深的齿印。
萧挽风关门回来,揉了揉她抿紧的唇角。
“别咬自己,不必太担心。”
“嗯……”
“担心也无用。你父亲那倔脾气,从来不听劝。”
谢明裳的注意力终于被挪开,哑然失笑。还真是大实话。
她把小旗扔回沙盘。
远在千里之外的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京城这边担心也无用,只有等。
她注视着萧挽风慢慢地走去轮椅边,依旧在轮椅上坐下了。
“说起来,殿下的腿,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治?我听胡太医说……”
胡太医悄悄和她说,其实情况不算太严重。
但拖得越久不治,受伤筋骨使不上力,恢复期越长,想要恢复巅峰状态,越艰难。
身为上马交锋的武将,一条腿迟迟不能恢复,岂是好事……
“他说给我了。”不等说完,萧挽风抬手制止:“没到时候,再等等。”
萧挽风坚持不治,旁人无法置喙。
也只有等。
——
七月末的这场秋雨绵延,几乎没有放晴的日子。偶尔半天不下雨,头顶依旧阴云密布。
“哈——”
马场呼喝声震天动地,马蹄声凌乱如鼓。
趁今天没下雨,顾沛早早领上百亲兵在马场南边操练。
马场北边,谢明裳踩蹬上马,绕着马场栅栏小跑。
一场秋雨一场寒,京城天气转冷。往年这时候,娘亲就要往她身上套秋衣了。
但今年不一样,宅子里新添的大马场,可以活动整天。
她觉得身上泛凉时,就裹上披风,牵马冒着风跑几圈。跑得身上热腾腾冒汗,寒气祛走八分。
马场南边一声响亮鸣镝,竹笼打开,上百只鸟雀扑啦啦飞起。小如鸽子,寒鸦,大的有鹞子,大雁,甚至还有几只中等体型的隼,大小品种各不相同,争相飞往天空。
马蹄声急响。数十匹轻骑拉开半月阵势,急奔而出,追逐鸟雀。
开弓声响个不停,视野里被密密麻麻的箭矢遮盖。
没来得及飞远的鸟雀纷纷中箭,仿佛下雨一般,从半空噗噗地往下掉鸟。
顾沛骑马压阵,起先还很满意,视野里远远地闪过一匹红白相间的马儿,马上的红衣小娘子接住一只半空掉下的中箭寒鸦,抛在地上。
顾沛大惊!大惊之余大骂:“哪个混账往北边射箭?!没看到娘子在跑马?”
奔回来几个亲兵告罪:“追着鸟,没注意就……”
话音未落,远处的马儿却转了个向,勒停在栅栏边,马上的女郎弯弓向天,利落地一箭,直接把一只灰色鹞子从脖颈处射了个对穿,掉在马场中央。
众亲兵轰然喝彩,“好准头!”
顾沛大喊:“弓箭无眼,娘子当心!”
谢明裳笑喊回来:“往天上射的散箭有甚好怕的,我看着呢!”
那边亲兵吃了教训,都呼啦啦拍马散开,追逐飞往南边的鸟雀;
这边谢明裳停马在最北边,慢悠悠地拉弓瞄准,专捡被漏下的大鸟,飞来北面一只,开弓射一箭,头上掉下一只鸟。
如此射下一头雁、一只隼,之前掉在马前的寒鸦被她翻检片刻,嫌弃太小,扔回地上。只把两只大鸟拿绳子捆了,挂着马鞍边,跑马回晴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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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机刚刚好,才回返时,便落下雨点来。
萧挽风和顾淮在庭院里对坐,每人手里握一只长枪,将土地当做沙盘,演练排兵布阵,枪尖把地面划横一道竖一道,纵横纷乱。
见谢明裳走进庭院,顾淮起身提过两只鸟,吃惊道:“这是今天马场练骑射的那一箩筐鸟?娘子提过来作甚?”
谢明裳理所当然道:“我猎的,提回来煮了吃。”
顾淮:“……”
谢明裳晃悠悠拎着两只鸟,站在萧挽风的轮椅前,打量他片刻,纳闷地问,“你笑什么?”
萧挽风时常这样,笑也不出声,外人轻易看不出情绪;
但几个月相处下来,她如今一眼便看得很清楚了。
比方现在这样,浓黑凌厉的眉眼舒展开,眸子光亮,唇线微微上翘,便是心情极好的模样。
“厨房不缺吃的。”萧挽风早认出鸟的品种: “猎的是白头雁和红隼?肉都不怎么多。”
谢明裳当然知道王府厨房不缺食材。
不过她手痒。多久没打猎了?
“我射下的猎物,当然要煮了吃才不浪费。”她把红隼的翅膀拉开,骄傲展示猎物:
“等下去厨房找个大炖锅,跟鸡羊一起炖煮,保管好吃。殿下吃不吃?”
半空开始滴落雨点,萧挽风把手里的长枪抛给顾淮,示意他推轮椅去庭院里的小凉亭。
“鸟拎过来。”
“拎去亭子里做什么?”谢明裳奇道。
“你用炖锅之前,不拔毛的么?”
拉起帐子避风的小凉亭里,两人盘膝对坐,收拾野味,地上一堆鸟毛。
谢明裳不记得自己上次拔鸟毛是什么时候了。
她跟随爹爹去过几次皇家林苑秋猎,猎回大大小小的猎物,往厨房里一扔,自有人处置。
但等她当真动手收拾起来,拔毛放血开膛取内脏,动作利落得出奇,连想也不必细想,手上已熟练处置妥当。
“果然没几两肉……”她拎着光溜溜的红隼,食指中指顺着脖子往下一捋:
“瘦得很,全是骨头。你那只呢?”
萧挽风手里的白头雁还剩半圈绒毛,被她接过去,浸入盆子滚水里翻滚着烫一烫,掐着时辰数:“一,二,三,四,五,好了。”
从滚水里提出,她哗啦啦把绒毛撕了个干净,同样以食指中指夹着脖子往下捋,“这只……肥一点。能吃。”
招呼兰夏鹿鸣两个收拾凉亭里的满地鸟毛,谢明裳提起两只光溜溜的鸟,脚步轻快走向厨房。走出两步才想起,人被她留凉亭里了?
脚步一顿,回身把轮椅从凉亭推出。
雨势渐大。
顾淮赶过来撑伞,谢明裳推着轮椅,背后的鹿角把手上,摇摇晃晃挂两只收拾干净的野味。
这样的场面出现在气派王府后院,其实不怎么应景。
但她瞧着高兴。
轮椅推过庭院水洼,她时不时地抬手拨一下野味,心底说不出地雀跃。
顾淮搭起木板,她把轮椅推去廊下,萧挽风重新坐去屋檐下的那张檀木椅上,小雨滴滴答答,挂成细帘垂落地面。
“用油脂多的松枝柴,火烧得旺旺的,大锅炖一个时辰出锅。”
谢明裳晃悠悠勾两只拔了毛的光鸟儿,弯腰问他,“想要加什么配菜?”
萧挽风的唇线依旧微微上扬着,说:“随便。”
既然说“随便”,那就随她的便了。她拎起两只鸟,哼
着不知名的小曲儿,轻快地往厨房走。
萧挽风在身后叫住了她。
“上次你做的骨管,还在么?”
骨管?差点都忘了。
谢明裳掏出荷包,把里头所有的小玩意都倒出来,才翻找出有天清晨兴起、用一小节羊骨做的骨管,递给他。
萧挽风把骨管放去唇边,挨个试了试音。
他居然也会吹骨管。
雨声里掺入悠扬转折的乐音。他吹起的,正是谢明裳刚才无意中哼的,关外牧民人人都会的塞外小调。
厨房灶火腾腾,大锅里水汽弥漫。谢明裳熟练地分拆野味。
骨管吹响的调子实在熟悉,也衬她手里的活计。她随意地哼唱起小调:
北风号卷,乌云茫茫。
牧马野原,牛羊未归。
我的羊儿啊,你慢些跑;风暴将至,快回羊圈。
我的马儿啊,你快些追;套住头牛,快回牛栏。
……
悠扬的塞外小调吹了两遍,缭缭消散在雨中。
柴火烧得旺了,厨房热气腾腾,忙碌炖煮野味的小娘子还在轻声哼唱着曲儿,清脆的歌声从敞开的厨房传去廊下。
萧挽风背对厨房,侧耳听着。
头两句唱的中原官话。其实官话吐字不大合塞外小调,她自己也觉得拗口,哼唱第三句时,自然而然地换成了关外胡语。
转圜太过自然,或许她自己都未意识到。
——我的羊儿啊,你慢些跑;风暴将至,快回羊圈。
——我的马儿啊,你快些追;套住头牛,快回牛栏。
第74章 第 74 章 报答
愉悦的哼歌声夹杂在雨中, 声音不高,只听得见曲调,吐字听不清晰。不熟悉塞外小调的人应辨不清, 她唱得是官话还是胡语。
听不清晰才好。
萧挽风背对着厨房小窗, 骨管在手中紧握。他仰头凝视着京城的雨。
长檐瓦当,秋雨如帘。这是塞外不可能看到的精致雨景。
塞外的雨, 要么稀稀拉拉几滴,未落到干涸地面便消散;要么惊天动地, 跟随风暴沙尘而来。
关外的人值得思念;关外的雨和风暴, 不值得思念。
迁居京中五年、精心呵护长大的花儿,重新移栽去关外, 还能适应关外的雨水跟风暴么?
轻盈的哼唱声缓缓消散在雨中。
萧挽风依旧坐在檐下。修长有力的手搭在木椅上,指腹来回摩挲洁白的骨管。
——
野味和鸡羊同锅, 炖得香烂。晴风院里每人分了几口,虽然骨头比肉多,谢明裳还是觉得, 好吃。
这个白日分明度过得很平静;下雨天气也适合入睡。入夜之后, 不知为何, 她却辗转许久才睡着。
梦里那位面目陌生的“阿兄”,她如今已看得熟了。
今夜他又出现在大漠明亮的月下, 手臂健壮,肩背厚实,和清隽如松竹的谢琅绝不相同。
梦里的这位“阿兄”, 如今已经会回过头来, 笑着同她招呼。
“小明裳,骑马过来。”
“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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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怎么骑那么慢,早晨没吃饱吗?过来喊声好听的, 阿兄分你一半馕。”
月光照亮一张英气勃勃的浓眉大眼。梦里她的这位“阿兄”,身量早已长成,言语却戏谑,嗓音清亮,是个十八九岁玩心重的少年人。
谢明裳在梦里拍马上去,不远不近地缀在少年阿兄的马后。
“阿兄”还在催促她,“快点来啊。娘等着我们。”
梦里的娘亲在前方晃悠悠骑着骆驼。
今夜她又穿着羊皮小袄,山野小花同色的淡黄色长裙,一条浓密的长发辫盘在脑后,银鞘弯刀放置在驼峰上。
铜铃悠扬,娘亲在轻哼着塞外牧民小曲。
“北风号卷,乌云茫茫。
牧马野原,牛羊未归。”
……
谢明裳如今不敢跟的人,变成了母亲。她驱马绕去“阿兄”的身侧,轻声问:“爹爹人呢。”
“阿兄”在马上扬鞭指向梦境远处的浓稠黑幕,“出征了。昨日送行,你不也去送了么?”
谢明裳怔住。昨日送行?
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身往后看。果然看到半截敞开的城门,遮蔽在黑雾当中。
她这处踌躇不前,娘亲的骆驼却也越行越慢,在前方频频回首,最后索性停住了。
“阿兄”笑说:“娘喊你去。你还不快去?娘生起气来我可顶不住。”
谢明裳不知为什么,突然从心底泛起恐慌,当即勒住缰绳,就要拨马往回走。她要回城门里去。
“阿兄”却赶上来,不由分说给了她的马一鞭。
马儿嘶鸣,放开蹄子奔跑,片刻便赶上了前方骆驼。骆驼上的母亲闻声回头,带几分薄嗔语气训她:
“溜出来几天了?你阿爹出征了,我看你还有什么借口跑出来玩儿。今天老实跟我回去,我轻轻地罚你。”
声线柔美动听,带三分恼意,却发作得并不厉害。
母亲当场逮住贪玩的女儿,都是这般教训的。
母亲在骆驼上转身同她说话时,她也同时在月色下清晰看到了母亲的脸——
一张空白的脸。
……
“娘子,娘子,不好了,快醒醒。”
谢明裳在黑暗里猛地翻身坐起,在床头急促地喘息着,呼吸不畅,揪紧自己的胸口。嘴唇发了白。
兰夏摸黑撩起帐子,还在焦急地喊:“娘子快醒醒,谢家刚刚大半夜递送来急信,少夫人情况不大好,问娘子能不能回去看看。”
“大嫂?”谢明裳捧着昏沉的额头,“嫂嫂怎么了……啊!”
她忽地想起,上月回谢家那次,正好撞见阿兄谢琅在院子里给嫂嫂熬药。
谢琅私下里和她说,嫂嫂身子不好,滑了胎,还在瞒着母亲。
等嫂嫂的身子休养回复一些,家里的情况转好一点,再寻个合适的机会告知母亲。
“嫂嫂怎么了?”她唰的掀开被子下地。
“兰夏,替我给前院传个话,家里大半夜地传消息来,只怕事急。我今夜就过去……”身子微微一晃。
兰夏疾跑出门传话。
鹿鸣守在屋里,点起油灯,无意中望见谢明裳的脸色,顿时惊得冲过来摸额头,又摸她后背。满额头满脊背的冷汗,薄单衣都湿透了。
“怎么了娘子,多久没发作了?怎么今夜突然就——”
谢明裳坐在床边,喘匀气息,安抚地拍拍鹿鸣的手。
“做了个噩梦,又被家里传信惊到,下床动作大了些……没事,歇歇便好。”
鹿鸣四处翻找药酒葫芦。找寻半日,在一叠夏衣下翻找出来,急忙要倒出服用时,忽地惊喊:“哎哟!”
原来太久没用药酒,最近又接连搬动箱笼,木塞不知何时松动了,药酒漏得半箱底都是。
漏了倒还无妨,就怕药里混进不干净的鼠蚁虫孑。
鹿鸣脸色都变了,谢明裳赶紧喊无事:“不严重,不用药也无妨,歇歇便好。” 只寻来干净里衣更换。
她静等这阵子发作过去。视野里残留几点烛光旋转不休,脚下像踩着棉花,心悸不止,恶心欲吐。
趁闭目休息的空档,她索性回忆黑暗里的梦境,试图从梦境碎片中抓住些痕迹。
就如梦里的阿兄不是谢琅一般,
骆驼上的“娘”,也不是她母亲。
梦里的她,倒仿佛附身去另一个小娘子身上,在这世间某个天涯海角,还有另一个家似的。
如此怪异而连续的梦境……
“从前几次做噩梦,也不见发作得这般厉害。”
鹿鸣拿帕子仔细地替她擦拭冷汗,低声抱怨,“会不会今天吃的野味有问题?野鸟身上不干净,娘子下次别乱吃了。”
谢明裳睁开眼,梦境碎片便消散了。
她失笑摇头,“不相干的。”
前院很快传来消息,顾沛大半夜居然没睡,很快和兰夏一道急奔赶回。
“前院有外客。”顾沛护着谢明裳匆匆往外走,
“殿下吩咐下来,卑职护送娘子先回谢家。等送走外客,殿下也去谢家探望,顺道接娘子回返。”
一行人快步往北边僻静角门走。
“今夜前院那位外客,哼,可带来不少人。殿下吩咐,当心他们狗急跳墙,暗地里搞动作。我们这边护卫多带些。”
大半夜开院门动静不小,
整个晴风院的人都被惊动了,李妈妈和寒酥她们跑来询问。
谢明裳回瞥一眼,见穆婉辞也安安静静站在廊子灯下,眼睛黑而亮,不出声地注视着。
她会如何报去宫里?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只闪过一瞬。谢明裳快步出了院门。
这一趟带出五十披甲精兵,够劫个法场了。
众人去北角门外上马,四周都是王府亲卫,谢明裳这时才问: “王府闭门谢客,怎么还有外客?”
顾沛捂着嘴:“严长史不让讲!”
“……哦。”
但她这边不问,顾沛自己反倒憋不住。
“说给娘子应该不要紧。”凑过来悄悄提了几句。
谢明裳听罢终于明白,萧挽风一直拖着不治腿伤,在等什么了。
裕国公深夜拜访。
带来百年老参一对,京城声誉卓著的名医四人。
“深夜带着名医和贵重药材秘密拜访,来示好?还是来求情?”
“谁知那老狐狸打得什么心思。”顾沛原话转述。
“严长史再三叮嘱说,裕国公狡猾,表面说的再冠冕堂皇,一个字都不能深信。喏,叫我们护好娘子,当心被国公府的亲卫半道给劫走了,以娘子要挟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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