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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回府
殿中点了数十根蜡烛,烛光如金丝般交织着,映得四壁生辉,亮若白昼。药汁的苦涩味尚未散去,在热气氤氲的室内沉淀得越发浓烈,好似呼吸间都带着一丝苦闷。
赵雪梨从他怀中缓慢坐起来,手指微微颤抖蜷缩,不可置信地开口,“表兄他他们救了姈姈。”
裴霁云神色从容,任由她踉跄着撑起身子,语气淡漠如水:“救了你的,不是谏之吗?”
赵雪梨浅色瞳孔微微睁大,凝视着他,“表兄”
他不躲也不避,半敛着长睫同她静静对视,漆黑眸子宛如暗夜寒星。一张玉面,方才还像春风,此刻又更像一弧冷月,不可捉摸,深邃冷冽。
赵雪梨声音轻得几乎要被烛火噼啪声淹没,她小心翼翼地继续道:“表兄,你莫要说笑,他们他们好歹是来救姈姈的,若是因此出了事,姈姈这辈子都不会安生的。”
裴霁云默然凝视她片刻,没再就此争论,只是无波无澜地道了句,“既如此,此事便依姈姈罢。”
赵雪梨不是很相信,却又不敢再得寸进尺,垂下眼,嗫嚅着嘴唇道:“多谢表兄”
她原以为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了,心中虽然不安,但紧绷的精神确实猝然放松些许,正犹豫着是否要开口表明自己想要休息时,就听见裴霁云漫不经心的嗓音又在头顶落下。
“姈姈,若今夜救起你的是宋公子,他来求娶,你嫁是不嫁?”
赵雪梨心下再次收紧,又抬眸看回去,不明白他是随意一问,还是察觉到什么在试探她。
此前许多事,许多时候,她都以为自己已经蒙混过关了,可他冷不丁的一句话又会让雪梨疑心自己是否言辞不当,露了破绽。
这个人自小周旋在盛京权贵之中,少时便得圣上青眼,入了朝堂,数年尔虞我诈,宦海沉浮,早让他原就沉稳的性子越发讳莫如深,不漏声色。雪梨是无法从他的神情动作中辨出丁点信息的,但他却洞若观火,仅仅从她的神态言语之间就能推出真假始末。
恰如此刻,在她松下心房之际,他偏偏又问起了宋晏辞。
是觉得若裴谏之不在,宋晏辞更有可能将她从湖中救起吗?还是有什么旁的想法?
雪梨抿了抿唇,一想到险些杀了自己的宋晏辞,清润水眸中就不禁透出几分厌恶和恐惧,她连连摇头,坚定道:“不嫁。”
裴霁云一顿,眉梢微微挑起,眸色更深,须臾之间,又问:“若是江公子呢?”
赵雪梨知道此刻要顺从他,自然也是摇头,“不嫁。”
约莫是话说得多了,嗓子有些发痒,她轻轻咳嗽两下,柔声道:“姈姈不愿意离开表兄,若是日后表兄娶了妻,我再没了念想,许是才会想着嫁人。”
裴霁云哑然失笑,摸了摸她的头,又垂首亲了下她红润的面颊,没再逼问。
门外适时传来三声叩响,他慢吞吞松手,拉开与她的距离,淡声开口:“进。”
惊蛰领着数位小厮婢子推门进入,热气腾腾的浴桶被搁置在屏风之后,雾气四处逸散,转眼就缭绕了满室。婢子们放下胰子澡豆,香精檀梳,锦帕新衣,便识趣得依次退下了。
裴霁云将雪梨放在榻上,柔声道:“姈姈,湖水不洁,沐浴后再睡可好?”
赵雪梨方才被他那么一吓唬,瞌睡确实跑走不少,不至于此刻硬要睡下,洗漱沐浴的时间还是有的,随即乖巧地点头。
裴霁云俯身再次亲了亲雪梨额头,又叮嘱:“没开窗,不要洗得太久”
赵雪梨面色一点点红了起来,小声说:“多谢表兄,姈姈会记得的。”
裴霁云笑了笑,道一句‘好’,随即转身离开。
赵雪梨见他出了门,才从榻上起身,走至屏风后,宽衣解带进了浴桶。热水一泡,又是另一种舒适,满身惊慌恐惧似乎都被洗去了,她轻叹一声,靠在桶壁上瞬间昏昏欲睡。
一门之隔的殿外,裴霁云并未走远,只是静静站在廊下,殿中灯火通明,映得廊下也是一片蒙蒙光影。
惊蛰立在他身侧,低声询问要如何处置那些婢子小厮。
裴霁云语气淡然,“拔了舌头,断掉双手,放出京城。”
他面容亦是十分冷淡,仿佛处置的不是十几条人命,而是无关痛痒的花花草草。或许对于钟鸣鼎食的王公贵族们来说,人命本就如同街边随处可见的野草,低贱微薄。
裴霁云从来不是良善天真的贵公子,只是生了一幅好容颜,养出一身清雅的君子气度,杀人之话也能说得如同摘花逗雀般闲淡,“离了京,再一一送回自家主子处,也算有个善终。”
“得了二皇子这番警告,想必那些不省心的可以消停些时日了。”
这话的意思便是将杀人的名头栽到二皇子身上,或是借了二皇子的手杀人。惊蛰心中一转,已然出了好几个对策,应声下去。
他才转出回廊,便撞见洗漱沐浴后换了新衣,重新束发的裴谏之大步走来。
惊蛰脚步一顿,叫了声二公子。
裴谏之脚步不停,见了惊蛰就问:“赵雪梨还没歇下罢。”
惊蛰道是。
裴谏之冷哼一声,“那个女人胆小如鼠,夜里定然睡不着,我去看看,你且忙自己的去罢。”
不待惊蛰回话,他就转出廊角,走得没了影子。
惊蛰默然离开。
裴谏之快步进了偏殿,眼眸一抬,就见到廊下珠辉玉映,宛如琨玉秋霜的裴霁云。
他脚步稍顿,颇有几分意外。
原以为只有惊蛰在此,未曾想日理万机,焚膏继晷的兄长亦会在此。
裴谏之走上前去叫人,目光不住往殿中飘,有些扭捏地道:“大哥,我进去看看赵雪梨。”
裴霁云道:“姈姈正在沐浴,你且明日再来。”
裴谏之一愣,火急火燎的心静下来些许,这才听见隐隐约约的水声,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冷峻面容上有几分泛红,而后才回过神,听清那句‘明日再来’,心下莫名生出些不甘的情绪,不愿意就此折返,于是又道:“那那我在这里等等。”
他说完这句话,面上有些发臊,像是生怕引起误会似得,冷着脸补充一句:“若非不想叫外人看了笑话,我今日一定不会救她,淹死了才好。等她沐浴完,看我怎么教训她!”
但他话落,兄长却没及时出声。
裴谏之觉得自己方才那方话可能说得有几分重了,欲要找补几句,就听见兄长淡着声音道:“谏之,回去罢。”
兄长语调无甚起伏,也不知是否误解了自己真是要去教训赵雪梨。
裴谏之心下有些后悔,想起那副在湖水中近乎了无声息,上了岸又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孱弱身子,还是踌躇着没有立马离开,而是道:“大哥她落水受了惊,我怕她夜里惊叫被下人们看了笑话,不若今夜我留在这里看住她,免得丢人现眼。”
裴霁云神色不变,只是再次道:“不必如此。宴席将散,你去告知祖母一声,姈姈被二皇子妃留下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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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才回。”
裴谏之这才想起宴席一事。
此刻已经到了戌时,确实将散了。
裴谏之虽然一贯不羁张扬,但长兄说得话还是会听,他再次看了眼紧闭的殿门,道:“大哥,那那我去了,你也早些休息。”
裴霁云颔首,目送着他远去。
约莫又过了片刻,殿中水声渐停,传来了吱呀开窗声,裴霁云便叫了下人们进去,将里面再次清理一番。
他没急着进去,而是立在廊下等了许久,婢子们都统统离开后,他才踏进殿中。
缓步走到床前一看,她果然已经睡下了。
方才若是
他在,姈姈定然睡不了这般快。
裴霁云还有一众事务要处理,他俯身将雪梨盖住鼻子的锦被往下拉了些许,又掖住被角,才走到屏风之外的案几旁坐下。
红褐色的黄花梨桌案上堆砌着两摞公文,一方端砚散着隐隐墨香,笔架上坠着数只狼毫,笔锋如剑,雕工精细的镇纸压住一卷洁白宣纸的边角,案几左上角还放着一盏琉璃灯盏,灯影在纸面摇晃不定。
裴霁云神色淡淡翻开一本公文看了起来。
房中地龙彻夜烧着,赵雪梨热得踢了数次被子。
明明身处温暖舒适的大床之上,但她还是不可抑制地做了噩梦,仿若又回到了冰凉刺骨的湖水之中,宋晏辞那张可恶的面容变得扭曲如鬼影,按着她的头往水中压,雪梨呼吸不上来,额发被密密麻麻的汗液浸湿,她感觉自己又呛了水,不由哭着喊救命。
裴霁云公文看到一半,听见那声声可怜的呼叫,再看不进丁点墨字,搁下笔,关了文书,向床榻走去。
他站在床边看着雪梨泪眼朦胧地挣扎,平静开口:“姈姈要自讨苦吃多少次,才能学会乖巧听话?”
赵雪梨自然不知这一番话语,她感到自己挣扎了许久许久,将近窒息之际,才有一只手将自己从水中拉出,清清冷冷的松雾香将她逐渐包裹,雪梨慢慢又放松了身子。
第二日,天大亮。
赵雪梨睁开眼时,已经日上中天,房里空无一人,日光刺眼。
她咳嗽两声,脑子有些轻微发沉,但是并未发热发晕。
依着她这常年不动的孱弱身子来说,这已然是极好的了。雪梨松了口气,穿上衣裙,推门走出去,等在殿外的婢子听见动静,连忙迎上来,“赵小姐,裴公子在殿下书房议事,他交代奴婢,叮嘱您醒了后先去吃午膳,待到末时再一道回府。”
赵雪梨肚子空空如也,此时也是饿得不行,随即点头:“烦请带路,我这便去用膳。”
走到膳堂吃下些东西后,再回到偏殿,已经临近末时了,雪梨没等多久,就有管事来唤,道是裴公子事了,让她先去马车中等候。
这处偏殿距离府门并不远,只两刻钟的功夫,雪梨就出了正门,上了马车。
她想到现下就要回侯府了,心里有几分不知如何是好。
娘亲交代的事情搞砸了,还让宋晏辞和江翊之都在表兄跟前过了面,此刻回府,又不知道要如何同老夫人解释。
赵雪梨靠坐在车中焦虑了起来,裴霁云撩帘进入时,她立马敛起愁绪,笑着道:“表兄,你来啦。”
裴霁云应一声,在她身侧坐下。
马儿嘶鸣一声,拉着马车走上长街,赵雪梨在车轱辘声中靠近裴霁云,再次开口:“表兄,我们今日才回,老夫人那里要如何说呢?”
裴霁云道:“我昨日已让谏之知会过了,只说你被二皇子妃留下过夜。”
赵雪梨吐出一口气,放了一半心。
回到府中之后,老夫人果真没有细问,雪梨请了安后,就回到蘅芜院。
她有心再去城隍庙一趟,奈何接连十来天都寻不到机会。
裴谏之倒是来过数次,雪梨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对他的一些颐指气使都格外顺从。
转眼就到了三月初一,赵雪梨身体大好,也没再咳嗽,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样。
初二这日早,裴谏之踹开了蘅芜院的小门。
因着赵雪梨这些日子千依百顺,他行事越发无所顾忌,使唤雪梨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他踹开门一看,见到雪梨又捧着书在窗下读,随即皱起眉头,高声道:“赵雪梨,你日日看书,也不怕把自己看傻了?”
其实赵雪梨是故意如此的。
近段时间,裴谏之来得越发勤快,张口闭口救命之恩,说什么都教雪梨难以推拒,她只好佯装看书,叫他不好打扰。
这一招初时有效,他见了后骂骂咧咧转身就走,但是随着雪梨看书的次数多了,他已经能对此视而不见,照常打搅。
裴谏之大步走过去,扬手抓过雪梨的书,低头一看,道一句‘这有甚好看的’,随即便扔了书,挑起眉头道:“猎场去不去?我带你去抓兔子。”
赵雪梨看着落在窗台下惊起一地落叶的书册微微瞪眼,摇头:“不去。”
裴谏之当即变脸,冷哼一声,“你这女人,这也不去那也不去,是要在这破院子里生根了吗?”
赵雪梨小声道:“我一个女子,怎好去——”
裴谏之不耐烦地打断她,“你既然喜欢读书,那书院你可敢去?”
赵雪梨话断在嘴里,剩下的句子在舌尖转了一圈,出口变成:“什么书院?”
“就在猎场后的景行书院,我们先去抓兔子,再进书院听夫子讲学。”裴谏之凝着她,“敢不敢?”
赵雪梨犹豫:“可可我是女子,怎么好去猎场,又去书院?”
裴谏之微怔,似是才考量到这个问题,他眸光上下打量雪梨,若有所思片刻后,道:“这有何难,你扮做男子即可,有我带着,料想谁也拦不了你。”
赵雪梨愕然。
她倒是没觉得这样太过没规矩,太胆大妄为,太离经叛道。而是下意识道:“这这还可如此吗?”
要扮做男子,自然需要一身男子常衫,雪梨自是没有,裴谏之两年前的旧衣拿给她穿倒是能勉强合身,不过雪梨不要,她可扮做男子,也可穿裴谏之的衣衫,只不过她要未曾穿过的新衣,不要他穿过的旧衣。
裴谏之冷着脸骂她:“挑三拣四,我还嫌弃你呢!”
赵雪梨不是嫌弃他,只是觉得穿人旧衣太过亲密了,实在是难为情。
府中每年给主子们都做了不少衣衫,只不过两年前的新衣都被裴谏之压在了箱底,他耐性差,胡乱一通翻,揪出的全是暗色劲装,在雪梨身上一比划,怎么看怎么别扭。
赵雪梨虽然很好奇书院学子是如何读书的,但也不是非去不可,她见裴谏之赶走丫鬟,弄得满地狼籍,抿了抿唇道:“若不然今日便算了罢”
裴谏之在满地衣裳中抽空瞪她一眼,“你给我闭嘴!今日不去也得去了。”
赵雪梨噤了声,安静地坐在他房中等待。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裴谏之又弄倒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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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子,终于从一片暗色中揪出一套鹅黄锦衣,他这才住了手,站起身,将手里衣裳胡乱塞给赵雪梨,“这件娇滴滴的,定然适合你,快去换上。”
赵雪梨接过,有些无措:“在这里换吗?”
裴谏之愣住,耳根倏然泛红,他一别扭,就会冷脸掩饰,这会儿沉下脸道:“蠢货!此刻换了你如何出府?自然是出了府,寻个客栈再换!”
赵雪梨不同他争口角上的便宜,点头道:“我受教了。”
她态度一软,裴谏之就哑火了,他冷嗤一声,大步往外走:“跟上,磨磨蹭蹭的,再不走,猎场都关了。”
雪梨将这套鹅黄锦衣藏进宽袖下,跟在裴谏之身后出了侯府,坐上马车,向着城外出发。
途径朱雀大街时,雪梨进了一间客栈换衣,没多久,就换好了男装,她没有立马走出去,犹豫片刻后,开了一角房门,小声叫站在走廊的裴谏之,“表表弟我我不会束男子发髻”
裴谏之听了,当即嘲笑她,“赵雪梨,你身为女子,怎么这也不会?日后嫁了人如何服侍自家夫君?”
他边说边往房里走。
赵雪梨不懂这个,放他进来,好奇地问:“女子嫁了人还要给夫君束发?这不是丫鬟做得事吗?”
裴谏之进屋,瞧见雪梨墨发披散,穿着一袭鹅黄锦衣
站在屏风前,肌肤雪白,桃花眼灵动水润,软和地比轩窗外的春光还过之不及,哪里有半点男子模样?一瞧便知道是哪家胆大妄为的闺阁小姐假扮的。
晃神之际,又听她说出夫君二字,心跳莫名乱了下。
裴谏之跟着赵雪梨走到梳妆台,冷脸:“废话真多,坐好!”
赵雪梨坐下后,他便从自己墨发上扯下一段白色发带,给她束发。
雪梨头发随了姜依,生得柔滑稠密,触手温凉,他大手拢起时,像掬了一段绸缎,散开时又似流云倾泻,一股若有若无的女子香扑入鼻腔。
裴谏之动作逐渐僵硬,耳根泛起了薄红。
除了裴君如那个小萝卜头,他还未同哪个女子如此亲密过。而且自小奴仆成群,衣来张手,饭来伸手惯了,还没伺候过谁。
裴谏之扯了扯手下青丝,语气不爽,“赵雪梨!谁能有你金贵?还让我亲自束发!”
赵雪梨安安稳稳坐着,没觉得受之有愧,听了挖苦也不吭声。
裴谏之给自己都没束过发,现在摆弄着雪梨的墨发,自然也是笨手笨脚。
赵雪梨安静看了会儿,突然说:“表弟,你是不是也不会?”
裴谏之瞪她,“闭嘴!”
雪梨:“”——
约莫一刻钟后,赵雪梨脑袋上也顶起一个有些松散的高马尾。
裴谏之对自己手艺有几分不满,但雪梨坐得烦了,不愿意让他再折腾。
即使束得不怎么好,她也认了。
但只束完发还不算完,裴谏之出了房门转一圈上来,带回一盒胭脂水粉,打开后,拿出香棉,沾了黄粉便往雪梨脸上抹。
赵雪梨措手不及,由着他弄完,走到铜镜边一看,瞧见自己又黄又暗的模样。她没有生气,只是暗想,原来还可如此做?日后若真离开盛京,想避人耳目的话,这未尝不是一个法子。
裴谏之凝着眉头注视雪梨,还是不满意。
虽然她肌肤暗沉了一个度,但过于明媚漂亮的五官却是遮不掉的,甚至瞧起来别有一番趣味。
裴谏之默默换上偏褐色的脂粉。
赵雪梨再次黑上一个度,瞧起来很是不伦不类,像个在田地里干活,风吹日晒,还吃不饱饭的小少年。
裴谏之左看右看,蹙起的眉心就没舒展过,看了两眼后还要换了黑粉再抹,赵雪梨却不干了,再抹下去,那就过于夺人眼球了,此刻这身褐色肌肤不至于太惹眼,她觉得正正好。
马车抵达猎场时,日头刚好。
草长莺飞的午时,山峦宝树褪去蒙眬晨雾,露出枯黄与新绿交织的斑驳脊梁。猫了整个冬季的蛇,兔子,刺猬,花栗鼠们从洞穴中走出觅食,猎鹰在高空盘旋,羽翼在日光下渡上一层金边,目光锐利地巡视地方,仿佛随时都能俯冲狩猎。
裴谏之带着雪梨将将下了马车,就有眼尖的猎场管事迎上来,奉承道:“裴二公子,您来得正是时候,今日围猎赛彩头是一套秋水含星的头面,送给家中妹妹把玩最合适不过。”
猎场每个月都有好几场赛事,盛京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都会来玩,少不了立个彩头,争个一二,论个高低。
裴谏之不缺这种东西,但是他兴趣来了也会下个场,一旦下场就要争第一。
此时带着赵雪梨,他自然不屑于下场,摆摆手,就要让那管事离开。
赵雪梨从他身后探出头,“秋水含星?可是《皎皎传》中王姑娘戴的那套?”
管事目光看过来,有些错愕。不知道他是看穿了雪梨的女儿身惊讶,还是对裴谏之身边跟个了如此不雄不雌的少年感到讶异。但他很快便收起惊讶,脸上堆出谄媚笑意,“正是正是,公子也看过《皎皎传》?”
裴谏之皱眉:“什么东西?”
赵雪梨道:“一本词话罢了。”
裴谏之看她一眼,若有所思地问:“你想要?”
赵雪梨偷偷看向管事,心中叹气。
哪个男子会想要姑娘家的头面呢?他如此一说,不是变相告诉管事她是女儿身了吗?
裴谏之话刚说出口,就后知后觉自己暴露了,但他没觉着这是什么大事,挑着眉又问:“到底要不要?说话!”
赵雪梨被弄得有几分难为情,连忙摇头:“不还是不要了”
她明明说得不要,但裴谏之却道:“好!既然要,我下场拿了第一,取来送你就是。”
赵雪梨:“”
本要再推拒,但眸光在远处猎场一转,却见到了骑在一匹棕色骏马上的宋晏辞。
她心思一动,点着脑袋:“多谢谏之兄。”
第22章 对峙
猎场是专供京中权贵子弟纵情享乐之地,自是修建得奢靡无度,几处瞭望角楼耸立在林中,碧瓦朱甍,层台累榭,隐隐可见飞檐之下悬挂着的青铜铎,但因紧紧挨着景行书院,倒是未见花幄云帐,章台杨柳。
赵雪梨之前来时只在外面远远看过,未进内里。
此刻很有几分新奇,不过不远处云集着盛京中诸多纨绔子弟,她不好乱看,只好故作正经的跟在裴谏之身后。
甫一进去,就有数个着了骑服的少年郎从廊角转上来,见到裴谏之,纷纷朗声打招呼。
裴谏之身份地位高,旁人同他见礼,他高傲惯了,连眼神都不给一个,更加不会搭话,那些人频频将视线投在雪梨身上,没一个敢主动搭话满足好奇之心的。
赵雪梨挺直脊背,目不斜视,生怕同谁对视上了。
越过这几个少年郎,到了一处转角,前方分出三道岔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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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谏之要下场,便得走左道去静室换了骑服,再去挑选马匹。
赵雪梨只是个看热闹的,走中间那条道,登上可将猎场风景一览无余的临观楼即好。
两人道不同,本可直接分开,但裴谏之却一路领着赵雪梨入了临观楼。
他只站在门口,视线在楼中数人身上一转,心中立马生出一些莫名不爽。
好不容易将这女人邀出府,结果他下场狩猎,放她同一群年轻气盛的外男共处一隅。
裴谏之忍不住对着雪梨道:“不若你也挑匹马下场?只拿眼睛看有什么趣味?”
赵雪梨抬眼看他,“我?”
裴谏之眉梢一挑,立马面色不虞地质问:“你不愿意?”
赵雪梨觉得他不可理喻,抿了抿唇道:“谏之兄,我不会骑马。”
裴谏之一噎,但又立马想出了对招,“你同我共骑即可。”
话了,他又似想起什么,补上一句,“即使带上你这累赘,那套头面也跑不了,无心担心拖累到我。”
赵雪梨可不想真同他去林中狩猎,委婉拒绝:“你我同为男子,共乘一匹,未免惹人笑话。”
裴谏之见雪梨一板一眼说出‘同为男子’几个字眼,觉得有几分好笑,心中不愉就那么散开几分。
他没再勉强,而是转头对管事道:“领她去三楼,进我那间屋子歇着。”
管事立马应声。
裴谏之拍了拍赵雪梨的肩,沉着脸警告她,“老老实实待着,不要乱跑,省得惹是生非。”
赵雪梨乖顺地点头。
裴谏之还是不走,眸光落在雪梨脸上,欲要再说,但管事小心出声提醒道:“裴二公子,第二场马上要开始了。”
猎场赛事惯常是一日三场,他们来得迟,第一场已经结束了,若是错过了第二场,只得等到申时了。
赵雪梨也道:“你说得我都记住了,谏之兄快去罢。”
裴谏之微顿,冷哼一声,一甩衣袍,转身离开。
赵雪梨站在门口,目送着他远去不见身影,而后才被领上三楼,入了一处正东面的屋子。
管事推开门,笑着道:“小公子,您先歇着,有什么事尽可吩咐廊外候着的小厮。”
赵雪梨颔首,视线在垂眸敛目候在廊中的小厮身上瞥过,开口道:“我不习惯被人伺候,让他
下去歇着吧。”
这种要求在猎场中其实屡见不鲜,京中一些贵人不喜欢被外人服侍,常常自带奴仆,屏退猎场中的婢子小厮。
管事没觉着讶异,挥挥手,将人带走了。
赵雪梨掩门进入,见到轩窗敞开,满室亮堂,远处是起伏不定的山峦脊背,近处一片繁茂林场。
临窗一看,果真见到了许多骑着骏马等待狩猎的男子,她目光在这群人中逡巡,找了许久,都没瞧见宋晏辞。
反倒没过多久,一身黑红轻骑衣的裴谏之骑着匹通体漆黑的乌骓马踏进场中,即使隔得很远,雪梨依然能够隐隐到感受他投来的巡视目光。
她特意在窗前站了会,待到裴谏之骑着马儿彻底进入林场,赵雪梨才推门往楼下走。
她原是想出去碰碰运气,没成想将将走到楼梯角,就见到宋晏辞同两位骑装少年拾阶而上。
雪梨脚步顿住。
其中一个少年见她眼生,还黑不溜秋的,虽然衣裳极好,但却是几年前的款式,一看便不是贵气之人,眉头当即蹙起,冷斥:“你是谁带来的?不知道三楼不能随意进入吗?”
赵雪梨微怔,“我”
宋晏辞眼眸落在赵雪梨鹅黄色的男装和褐色的脸颊之上,眉梢微挑,有几分讶异,但他很快便收敛起情绪,不动声色地出声:“想必这位小公子是不慎同友人走丢了,予珩,你们先上去歇息,我去送送这位公子。”
那位换作予珩的少年不屑开口,“管他做甚?”
宋晏辞又笑着说:“左右无事,只当结个善缘。”
少年没再多说,与另一位同伴向上离开了。
楼梯之间,一时只剩下宋晏辞和雪梨二人,但这处显然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宋晏辞道:“随我来。”
他提步就要走,赵雪梨却道:“不去。”
宋晏辞脚步一顿,狭长的眸子凝过去。
赵雪梨说:“你随我来。”
经历了落水一事,她对宋晏辞警惕性十分高,万万不敢跟着他离开临观楼,怕他寻了个无人角落将自己杀害,到时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无异于主动送死了。
赵雪梨折返,回到三楼裴谏之的那处屋子,推门走到靠近轩窗的位置。
宋晏辞紧随其后,进入后,关上门,这才慢条斯理绕过屏风,见雪梨谨慎地站在半敞轩窗前。
他一眼看出她这是在防备自己。
但宋晏辞并不在意,若这女人对自己没有半点芥蒂那才是稀奇反常。
他状似寻常地开口:“是裴谏之带你来的猎场?”
赵雪梨冷着脸,直白道,“那日杀我,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了慧大师的主意?”
宋晏辞没有半点险些杀人的心虚,他笑了笑,反问:“为什么不能是姜依的意思呢?”
赵雪梨立即驳斥,“这不可能!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宋晏辞道:“或许姜依早就厌烦了你,你死后,她没了拖累和掣肘,会自在很多。”
赵雪梨自是不信这些鬼话,“你若尽是这般挑拨离间,搬弄是非之话,那我们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你走罢。”
宋晏辞脸上笑容渐渐收起,作出认真的姿态,“说起事情,我倒是有一件想要请教你。”
赵雪梨不想知道是什么事情,也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便径直提出自己的诉求:“我要见了慧大师。”
宋晏辞嘴角勾起淡淡嘲讽,“要去告状?你以为他能给你做主?”
赵雪梨没想到他对了慧大师也是这般轻蔑姿态,皱眉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宋晏辞没答,反倒自顾自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氤氲的热气之中,那张俊美面容被晕染得格外淡漠冰冷。
赵雪梨见他这种姿态,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胆子都被气出来了,扬声骂他:“宋晏辞,你这个”
但她还没怎么骂过人呢,半晌憋不出后面几个字,涨红了脸,磕磕跘跘道:“你这个这个小人!”
宋晏辞听了,不痛不痒,他喝下一口茶,才道:“你若想同姜依离开盛京,必须嫁给我。”
这一句话令赵雪梨更是恼火恶心,她咬牙切齿,“你做梦!我死都不会嫁给你!”
宋晏辞淡然一笑:“那你们就被困死在盛京之中罢。”
赵雪梨攥紧拳头,克制住自己想要揍人的欲望,“为何一定要这般绕来绕去?我同娘亲直接跑了不行吗?
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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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辞饶有兴味地道:“跑?你带着姜依怕是连淮北侯府都走不出。”
这句话雪梨实在无力反驳,她甚至连见姜依一面都困难,一起逃走自然无从说起。
她心中烧着的满腔怒火宛如被浇上一盆冷水,彻底凉了下来。
宋晏辞道:“想清楚了吗?”
赵雪梨觉得他实在令人讨厌,她厌恶地开口:“我不要嫁给你。”
宋晏辞喝茶的手一顿,似乎没想到赵雪梨还是如此说,身上那股平静和淡然缓慢消失殆尽了。
他冷笑两声:“怎么?还是选择被困死京中吗?”
赵雪梨也学着他的姿态冷笑:“那也好过被你算计,死在你手中。”
宋晏辞半眯起眼,审视地打量赵雪梨。
从她纤薄身躯之上看出股破罐子破摔的韧劲儿,那张被抹得不伦不类的脸上此刻却如明珠生辉,忽然亮眼了起来。
他不说话,赵雪梨也梗着脖子一言不发。
他们好似两只互相顶着脑袋打架,陷入僵持之中的麋鹿,室内霎时沉寂不已。
良久,宋晏辞开了口。
“你既然不愿,我亦不强求。不过如此一来,你们只能凭借自己逃离盛京了。”
赵雪梨抿唇,手指绞得发白。
宋晏辞继续道,“不若我们都各退一步,做个交易如何?”
赵雪梨:“什么?”
宋晏辞继续道:“逃离淮北侯府虽然困难,但并非做不到。”
他笑了笑,“我帮你和姜依离开盛京,你去刑部救个人出来。”
赵雪梨怀疑自己的耳朵,“我?刑部?救人?”
宋晏辞话锋一转,“你同裴家两位公子似乎十分亲密?”
他挑着眉问:“刑部就在裴霁云手下,受他管制,你做不到,难道他也做不到吗?”
第23章 李玄梧
浓烈日光透过微敞的雕花窗格,将繁复的花纹烙印在赵雪梨的侧颊、肩头。她浸没在大片斑驳阴影之中,倒是显出一丝沉稳。
听了那话,她倏然凝眉,那张褐色的小脸上瞬间浮现警惕怀疑之色。
宋晏辞修长的指尖轻扣着骨瓷茶盏,端坐在阴翳处,茶汤水汽如游蛇般缭绕,缓缓蜿蜒而上,缠绕在他的指尖与袖间。
赵雪梨心想。
这个人表面虚伪,内心狠毒,言谈举止滴水不漏。同他谋事,无异于与虎谋皮,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以防被捅上一刀。
她立时摇头拒绝道:“表兄从不与我谈论公事,这个忙我怕是帮不了。”
宋晏辞之前只听了慧提起姜依有个女儿也在侯府,原以为寄人篱下的日子会将人养得怯懦不堪,毫无主见,没成想防备心这般重,甚至同裴府两位公子都关系匪浅。
毕竟是姜依的女儿,是他看轻了赵雪梨。她能自由出入淮北侯府,或许比姜依利用价值更高。
他心中有些后悔之前在明湖对她下手,明明最初因着姜依这层关系,她对他是毫不设防的。
现在倒是油盐不进,万事不应了。
宋晏辞没再迂回,直截了当地说道:“若要离京,少不了路引文书,我十日后
先将东西拿给你,你可再仔细考虑是否要同我交易。”
趁雪梨愣神之际,他轻轻搁置茶盏,又道:“我要你从刑部救的那人只是一位寻常商贩,只不过被扯进了一桩大案,才不得脱身。左右不过裴霁云一句话的事,就能换来你同姜依往后的自在,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