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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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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捂着眼睛发出杀猪似的嚎叫,“救命啊!杀人啦!别打了!别打了别打了!饶了我吧!”

商枝一拳接着一拳,把那张猪头脸打成了五颜六色,末了还觉得不解气,直接抬起脚,一脚把这头脑满肠肥的油腻肥猪踹出了裁缝铺。

那头肥猪疼得在街道上来回打滚,引得行人纷纷驻足围观,见人一多,他不禁涕泪横流地痛哭叫嚷着:“哎呀,我只是喝醉了酒啊!”

商枝站在裁缝铺门口叉腰怒骂:“你喝醉了酒怎么不调戏你顶头上司的老婆?怎么不殴打那些达官贵人?倒专门跑这来欺负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我呸,你这死猪头。”

围观的路人们开始对这只猪头指指点点,也有人认了出来:“嗨,这不是那福记镖局的镖师张老六嘛,这人这人老这副德行,去春楼睡完姑娘还不给钱,被老鸨堵在家门口骂了半个时辰。”

那叫张老六的镖师见有人认出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肚子一瘸一拐地走了。

商枝呸了一口:“败类。”

她转身走回店里,闻人听雪正安慰那个名叫羽流萤的店老板。

羽流萤衣衫凌乱,发髻也在拉扯中松散了,右脸有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嘴角还有一抹淡淡的血迹,模样十分狼狈。

商枝在怀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帕子。

闻人听雪看了看羽流萤脸上的巴掌印,也面色恼怒:“下手也太重了,过一会儿就得肿起来。”

羽流萤笑了笑,“没事的,只是一点小伤。”

这倒霉的姑娘,手腕还有一道青紫淤痕,显然是被那醉汉大力之下捏出来的。

闻人听雪心思一动,握住这姑娘的手腕查看上面的淤青。

这姑娘全身上下柔弱无骨,不仅一丝内力都没有,还是先天不足导致的病弱之体。

确实是个不会任何武功的普通姑娘。

“手上的淤青,估计要过两三天才能消散。”闻人听雪放下她的手腕,小声说道。

羽流萤整理了一下衣衫和发髻,对商枝和闻人听雪行了一礼,“今天多亏了两位帮忙。”

商枝赶紧说道:“不用不用,举手之劳而已,你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还是要多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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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最好找个靠谱的男子嫁了,知道你有了夫君,这些男人也不会骚扰你了。”

这话说出口,多多少少有些悲哀。

可是在这个时代,不会武功的女子保全自己是件很困难的事,嫁人确实是条出路。

羽流萤笑了笑,“倒也想嫁人,只是没有心仪的男子。”

她的唇角旁还有一丝血迹,脸上却没有什么惊惶之色,仍然是温和有礼落落大方的。

商枝指了指对面的豆腐坊:“那个豆腐坊是我开的,你要是有事想帮忙,就喊我一声。”

羽流萤又是莞尔一笑。

来了一出英雄救美,商枝和闻人听雪又回到了豆腐坊。

闻人听雪悄声说道:“她不会武功。“

商枝摸了摸脑袋:“哎呀,我的感觉难道出错了?”

很快就有人来买豆腐,两人就把这事放在脑后了。

第二天,两人早起在门口摆摊卖豆腐。

隔壁的包子摊早就摆好了,大蒸笼正往外冒着香喷喷的热气。

一个睡眼惺忪的小伙计就是一身药香走到了包子摊,“老样子,两个肉包子两个素包子。”

刘哥手脚麻利地把包子包好,随口问了句:“小张郎中昨晚没睡好?”

被称作小张郎中的年轻人打了个哈欠,抱怨道:“别提了,福记镖局的张老六被毒蛇咬了,被人送到我们医馆折腾了一晚上。”

刘哥来了精神,一旁卖豆腐的商枝和闻人听雪也竖起了耳朵。

“哎哟,这可了不得,人救回来了吗?”

小张郎中又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那蛇钻进张老六的嘴巴里,咬了他的舌头,毒素顺着舌头往喉管蔓延,那喉头就肿了起来,喉头一肿起来,人就不能呼吸了,张老六最后窒息而死了。”

“啧啧啧,那死相凄惨的哟,吓得我一整晚没睡,吃完你这包子,我就得补觉去了。”

小张郎中拿着包子走了。

刘哥说道:“罪有应得。”

闻人听雪也点头:“现世报。”

商枝摸了摸下巴:“这现世报也来的太快了吧,昨个还在调戏姑娘,今个就被毒蛇咬死了。”

闻人听雪:“肯定是平时坏事做太多,遭天谴了,世界这么大,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

刘大哥也凑过来,“阿雪姑娘说得对,恶人有恶报。”

商枝皱了皱眉头。

对面的裁缝铺门开着,商枝盯着那扇门,后背莫名一凉,头皮也莫名一麻。

第44章 肉灵芝11

碧海潮生的夜晚一向让江雨眠觉得分外漫长。

她实在是不喜欢黑暗, 可当黑暗来临的时候,却又见不了太刺眼的光。

她的一部分容貌和生活习性已经在地宫那段时日里被永久改变了,或许对于在黑暗中长久生活过的生物而言,光明并不是一种救赎, 反而会时时刻刻灼烧着它们的灵魂, 是一种让它们感到痛苦的东西。

江雨眠躺在床里面, 月扶疏躺在她身侧。

广寒医仙摘了白玉发冠,脱下了绣满云纹月桂的广袖长袍,只穿了一身白色里衣,侧躺在白玉枕上。

他的脸是朝着江雨眠这一边的,有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江雨眠侧过身背对着他, 放在软枕上的指尖亮起一点微光, 逗弄着指尖的一只冰魄流萤。

银熏球一直挂在江雨眠身上,每到夜晚就有一只格外活泼的冰魄流萤从银熏球里飞出来,在碧海潮生四处乱飞。

这只冰魄流萤白天的时候格外安静, 只有在日落时才格外反常, 从来不会好好待在银薰球里, 江雨眠也找不出原因。

“这只流萤似乎格外活泼?”耳畔传来月扶疏的声音,昏暗的夜色中, 他的音色如山涧里的潺潺流水,比这世间最动听的乐器弹奏出的曲子都要悦耳动听。

月扶疏的声音, 在很多人耳中是如听仙乐耳暂明。

但是在更多人的耳中,他的声音宛如恶魔的低语。

江雨眠动了动指尖,盯着这黑暗中唯一一点光亮, 声音轻轻的:“活泼一点挺好的。”

月扶疏知道江雨眠不喜欢黑暗,夜里睡觉需要一些光亮,却又不能点蜡烛, 因为烛光太刺眼,会扰得她无法安眠。

有月光的时候她睡得最好,没有月光的时候室内一片漆黑,她便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今夜没有月色,也没有璀璨的星光,她迟迟不肯入睡。

“不喜欢夜明珠吗?”月扶疏问道。

江雨眠背对着他,声音轻飘飘的:“不喜欢。”

他本想用夜明珠做一面穹顶的,可惜夜明珠到底难与月光相比,江雨眠喜爱自然之物,觉得世间珍宝太过匠气,远远比不上清风明月。

月扶疏对衣食住行的吹毛求疵,已经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江雨眠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奇珍异宝易得,收之于室便可尽情占有把玩。

但自然四时之景,天地奇绝之色,又岂能是世间凡人可以收入囊中的。

“自从那对夫妻离开后,你便郁郁寡欢,可是惦念着那个商姓男子?”

江雨眠思索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月扶疏说的那个商姓男子是女扮男装的商枝。

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就连月扶疏这样的人物也错把商枝认成了男子。

想来也是,一些漂亮姑娘在越剧中的小生扮相比真正的男人还要俊美风流,更何况商枝得天独厚,伪声比男人还要雄浑低沉。

她往脖子上贴个假喉结,就算是火眼金睛的齐天大圣来了,也认不出她是男是女。

江雨眠忍不住笑了一声。

什么天下第一,不过如此。

她这声轻笑传到了月扶疏耳朵里,立刻多了一层别样的意味,像极了少女思慕英俊少年时,不自觉发出的羞涩轻笑。

江雨眠翘起的唇角还没来得及放下去,一只微凉的手掌突然捏住了她的下颌骨,五指如铁箍一般,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把江雨眠的脸掰了过来。

江雨眠睁大眼睛,停留在她指尖上的冰魄流萤受惊似的飞了起来。

银白色的光点在两人之间飞来飞去,光线明明灭灭。

少女的脸颊是温热的,脸还没有月扶疏的手掌大,一双剔透的紫色眼眸宛如紫水晶。

冰魄流萤的光芒倒映在她的双瞳里,紫色瞳仁里亮起了不断飘飞的银色光点。

月扶疏掐着她的下颌,食指的指腹刚刚触及到她的唇角,江雨眠一惊之下不禁呼出一口气,唇齿间的温热气息就那样吹拂在月扶疏微凉的指腹上。

月扶疏的指尖微不可查地轻颤了一下。

江雨眠没有挣扎,她抬起手,扣住了月扶疏掐住她下颌的手背,冷冷说道:“月扶疏,你又在发什么疯?”

月扶疏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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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身下的少女,又用那一贯温和冷淡的声音说道:“让我瞧瞧,思慕男子的眠儿是什么模样。”

他好像在逗弄一只幼猫似的,把只会挥爪子的幼猫牢牢按在掌下,用一种极具压迫力的视角冷冷地俯视着她。

江雨眠一看他这德行,就知道月扶疏那古怪的独占欲又发作了。

一只亲手养大的猫猫狗狗,对他冷淡也就罢了,又怎么能摇着尾巴与别人亲近呢。

江雨眠神色鄙夷,极其轻蔑地笑了一声:“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思慕男子就该像我这样茶饭不思,日渐消瘦吧。”

月扶疏捏着她的下颌细细瞧了一会,突然微微一笑:“原来你一直不肯吃东西,是因为这个。”

江雨眠抬眼看着头顶上飞来飞去的冰魄流萤,月扶疏的手更加用力了,几乎要把江雨眠的下颌骨捏碎。

“看流萤做什么?”

江雨眠吃痛,心里也恼怒了,“你非要管这么多吗,我看什么都要管,我想什么也要管,我想得不止这个,还在想旦为朝云,暮为行雨,你管天管地,还要管别人做春梦吗?”

古人含蓄,对床笫之事避之不及。

江雨眠原以为月扶疏能闭嘴,再不济转移话题,不成想月扶疏竟然冷冷笑了一声,居然真有些动怒了。

“原来你不仅思慕男子,还在想巫山云雨之事,竟是动了春心了。”

江雨眠整个人都非常无语,非常不耐烦,“我只是你养的一株药草,早晚要被你扔进丹炉中炼药,我动不动春心,做不做春梦,跟你这个广寒医仙有什么关系?”

月扶疏微微一愣,手上的力道也缓缓松开。

正当江雨眠以为他的手要放开时,那只扣着她下颌的手却又突然收紧了。

月扶疏低下头,嘴唇几乎贴到了江雨眠的耳朵,在她耳边慢慢说道:“既然知道你是毒太岁,动了情,只会害人害己。”

江雨眠随口敷衍:“朝夕露水之情,一夜春宵之事,动情做什么?”

她这话一出口,又让月扶疏沉默好一会。

他语气有些恼怒:“原来,眠儿在想这种事,就没有一点礼仪廉耻么?”

江雨眠的语气更加敷衍了:“你教了我医术毒经,教了我冰魄神功,教了我琴棋书画,但你没教我礼仪廉耻,也没教我男欢女爱。”

她看着月扶疏墨黑的眼睛,嗤笑着说道:“所以礼仪廉耻和男欢女爱又有什么关系,你这样道貌岸然的虚伪之人不要给我讲什么大道理,我只是你养的一株药草,你倒也不用费心教我这些。”

月扶疏又沉默了,掐着江雨眠下颌的手开始缓缓地摩挲着她的脸颊。

“还是要教的。”

江雨眠听他这么说,倒觉得有些好笑了,正要反唇相讥,那只手忽然缓缓松开。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月扶疏的手移到她的衣襟,解开了小褂上的盘扣,“礼仪廉耻需要花费些时日。”

小褂上第二颗盘扣也被解开了,月扶疏看着江雨眠怔愣的脸,幽幽说道:“男欢女爱却现在就能教会你。”

月扶疏是没有情|欲的人。

江雨眠也修炼了冰魄神功,这功法一运转起来,呼出的气息都是冷的,肺腑之间皆是冰寒之意,便是有燎原的欲火也要被冻灭了。

月扶疏这个疯子。

他是真的不带一丝情|欲,在教她什么是男欢女爱。

白绸小褂上的第三颗盘扣也被解开了,里面是一件防止激凸的现代样式丝绸小吊带。

细细的带子搭在少女雪白的肩头,看上去摇摇欲坠的。

月扶疏的手已经移到了第四颗盘扣上,江雨眠捂住了他的手。

她手心贴着贴着月扶疏的手背,又往上移了移,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指,很冷静地说道:“你不用教,我不想学。”

月扶疏却说道:“你刚刚还说旦为朝云,暮为行雨,可见很是向往巫山云雨之事,怎么这会又不学了。”

江雨眠倒也不慌张,身处其中却又带着置身事外的游离感,一脸戏谑:“男欢女爱,男子不欢,女子无爱,算什么男欢女爱?”

她抬眸看着眼前玉雕似的男人,忍不住挖苦他:“你自己都没有的东西,还想来教我?”

月扶疏面露沉思之色。

他从小就学习冰魄神功,从不知情欲为何物,听江雨眠如此说,倒也慢慢放开手,把亲手解开的盘扣又一一记上了。

给江雨眠系好了小褂,江雨眠也以为“思春”之事可以告一段落了,正准备安心睡觉,就见一直在她头顶上飞来飞去的冰魄流萤,突然亮光大增,猛地朝着月扶疏飞去。

冰魄流萤攻击人的前兆就是亮光大增,那是它们体内产生剧烈毒素的反应过程。

冰魄流萤剧毒,月扶疏比冰魄流萤更毒。

要是咬了一口这个广寒医仙,冰魄流萤是肯定要被毒死的。

江雨眠很喜欢这只会在夜晚陪伴她的冰魄流萤,见状不禁大惊失色。

那只冰魄流萤速度极快,眨眼间就从月扶疏的衣领钻了进去。

江雨眠再也顾不得其他,猛地冲过去撕开了月扶疏的衣襟,把手伸了进去。

衣帛碎裂之声响起,月扶疏被她按在身下,胸膛大敞着,隐隐泛着冷玉般的颜色。

可怜那只冰魄流萤,已经咬到了一身剧毒的广寒医仙,被毒得四爪朝天。

江雨眠倒吸冷气,差点被气晕过去。

她怒从心起,恶胆边生,一爪子朝着月扶疏挥了过去,给他胸口留下五道血淋淋的抓痕。

月扶疏也没躲,只是屈指轻弹,把那只被毒死的冰魄流萤弹到地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气急败坏的江雨眠。

西海魂族的一家裁缝铺里。

躺在床上的羽流萤睁开眼睛,趴在床头呕出一口血来。

她神色淡然地吐了口血,踩着地上的拖鞋下了床,推开一扇门,走到了隔壁的屋子里。

两间卧室是紧挨着的,中间开了一道门,这是为了方便照顾那个差点被烟呛死的“母亲”。

那个母亲正躺在床上,安息香还燃着,这个可怜的女人已经在药物的作用下睡着了。

羽流萤舔掉嘴边的血,从水盆里浸湿了帕子给这个母亲擦了擦脸。

“真可怜,现在只有你和我了。”

她给床上的女人擦完脸,又说道:“我真可怜,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坐在你身边自言自语。”

碧绿色的纱帐忽然抖动了一下,一条碧绿的小蛇从纱帐里爬了出来,乖巧地吐着艳红的蛇信子。

羽流萤笑了一下,摸了摸小蛇的脑袋。

“再可怜也没关系,我是自由的,我要这样一直自由下去,命运也不能束缚我。”

第45章 肉灵芝12

在豆腐坊二楼睡觉的商枝猛地惊醒了。

她一个翻身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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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坐起来, 睡在一旁的闻人听雪被她惊动,也立刻紧张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商枝走到窗前,将窗子打开一道缝隙。

此时正是子夜,街道上十分空旷, 各家店铺也都关了门, 天地间静悄悄的, 只有几声虫鸣从远处传来。

看上去毫无异样,可是商枝刚才却察觉到了一种诡异的气息。

她心底隐隐不安,闻人听雪见她脸色不对,已经握住了身侧的细雪剑。

商枝在窗口静静地站立了一会儿后才关上窗子,小声对闻人听雪说道:“我刚刚察觉到一阵阴气, 和我所修的鬼道秘术有点像, 但又不太一样,应该是同源不同盟的秘法。”

所谓同源不同盟,用个通俗易懂的比喻, 就是同一块面, 一半做成了馒头, 一半做成了面条。

都是同一块面做出的面食,但吃法上却有很大不一样。

闻人听雪问道:“和鬼道同源不同盟的秘法有什么, 我竟然没有听说过。”

商枝倚着窗子,抱着手臂说道:“鬼道本就小众, 入门太难,修行起来也难,不为世人孰知也是理所应当的, 和鬼道同源的秘术同音不同字,是诡异的诡,被称作诡术。”

闻人听雪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新鲜的名词。

“诡术?”

商枝点点头, “诡术很复杂。”

她随手从罗汉床的炕几上拿过来一张纸,折成了一个千纸鹤。

商枝随手一点,手里的千纸鹤动了动翅膀,竟然飞了起来。

“我这一手,你瞧着挺简单吧,连句咒语都不用念,但就这一手,我练了整整六年。”

闻人听雪抓住千纸鹤,纸鹤的喙轻轻地啄了啄她的指尖,和她嬉闹起来。

“我记得那时你在竹林里也露了一手,当时还念了句咒语,怎么这会儿就不用念了。”

商枝叉腰:“发大招的时候才念咒语,现在夜深人静的,只想露两手给你看看。”

闻人听雪看着在两人中间飞来飞去的千纸鹤,十分惊 叹:“这是怎么做到的,它好像有了生命。”

商枝开始解释原理:“附魂,把自己灵魂的一部分附身在上面,更多的时候是召唤其他的灵魂。”

闻人听雪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明显的困惑:“灵魂的一部分?难道灵魂也可以切割吗。”

两人好像回到了上学时讨论数学题和物理题的时候,商枝比划了一个手势,然后竖起手掌往中间一切。

“准确来说,这不叫切割,叫分裂。”

闻人听雪此刻已经化身为一个好奇宝宝,“那既然可以附魂在无生命的物体上,那有生命的物体是不是也可以进行附魂呢?”

“你还真问到点子上了!”

商枝朝那只千纸鹤勾勾手指,在空中飞来飞去的千纸鹤“嗖”的一下飞了回来。

“能是能,但是你想,就附魂一个没有生命的纸鹤上,我都练了六年,附魂活物,难度是以几何倍数增长的。”

“而且附身在活物身上,这就意味着你分裂出的灵魂要和活物的灵魂挤在一起,一个不小心,你的灵魂就会被其他的灵魂弄伤或者污染,残损好 I的灵魂是无法回到身体的。”

“一个人类的灵魂,永远被囚禁在动物的身体里,都不用想,都知道这后果是多么可怕。”

“这属于禁术,教我鬼道的老头子都不敢轻易使用,那帮修炼诡术的家伙都是疯子,疯狂盲目地追求力量,也早晚会死于这种力量。”

闻人听雪愣住,“既然这么可怕,为什么还要练?”

商枝耸耸肩:“因为那种感觉太令人着迷了,你可以变成鸟,可以变成鱼,天地之间任你遨游,太自由了,就好像你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束缚你。”

闻人听雪露出了警惕的眼神,眯着眼睛看着商枝:“你试过?”

商枝竖起一根手指。

闻人听雪:“试过一次?”

商枝很陶醉:“试过一次,我变成了一条鱼,在大海里游来游去。”

闻人听雪:“那后来呢?”

商枝哆嗦了一下:“被我师父踹断了四根肋骨。”

闻人听雪深吸一口气:“你师父真是的,至于这么严重吗?”

商枝摸了摸已经长好的肋骨,“人要学会克制自己的欲望,等欲望像野草一样疯长起来,理智就会被掩埋。”

“修炼的诡术的人会沉迷在力量带给他们的自由里,可是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会被各种东西牵绊住,除了死亡,没有真正的自由。”

*

碧海潮生,浪潮迭起。

玄武巨船停在岸边,又一批来碧海潮生求医的人上了岸。

这次来岛上求医的一共十六人。

月扶疏的大弟子江之声和二弟子金焕居然也站在岸边,姚蓉蓉闲来无事,听大师兄和二师兄去了岸边,也跟着过来看热闹。

来碧海潮生看病的达官显贵实在太多了,见的多了就不太当回事儿。

只有身份特别的人,师尊才会让大师兄和二师兄出来迎接。

羽重雪早就离岛去了西海魂族,姚蓉蓉觉得这位小太子忘不掉那一剑之仇,八成要去找他的师姐报仇。

那今日来岛上的又是谁?

姚蓉蓉的鹅黄色裙子在风中翻飞着,像一朵在风中绽放的迎春花。

很快,就有第二艘玄武巨船从远处驶来停在岸边。

六个带刀侍卫扛着一顶严严实实的轿子,用轻功飞下了船。

上次有这个排场的,还是羽重雪来岛上的时候,估计又是什么皇子公主。

这次来的人一直没下轿子,只有个身形高大的侍卫主事,姚蓉蓉等啊等啊,见这人一直不下轿子,也没了兴趣,自己又悄悄溜掉了。

在她走后,这轿子被六个轻功绝佳的侍卫扛到了广寒宫。

姚蓉蓉不知道轿子里的人是谁,但江雨眠知道。

轿子里的人去了无尘阁,这是广寒宫里用来收治伤者的地方。

无尘阁的病人都是月扶疏要亲手医治的,上次羽重雪被闻人听雪捅了一剑,也是在无尘阁里被月扶疏救活的。

向来不怎么离开仙居殿的江雨眠,这次换了一身新的慕山紫衣裙,跟着月扶疏去了无尘阁。

她这次倒要看看这位龙族皇子受了什么样的重伤。

原著里,龙族帝子遭到皇后的陷害,修炼的内功心法是被篡改过的,皇后的人将心法修炼的顺序打乱了。

顺序一旦被打乱,修炼的人就算不死也会疯癫,奈何这位龙族帝子天赋绝世,硬生生把篡改过的功法修炼到大成境界,但修炼到最后一层时,还是遭到了反噬,受了很重的内伤。

这位龙族帝子受了重伤后又和人打架,身上外伤一堆,内伤也特别严重,女主整日对他悉心照料,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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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间也暗生情愫。

江雨眠这次来无尘阁,就是想把照顾龙族帝子的活揽在自己手里,绝不让羽落清有接触这位帝子的机会。

有月扶疏一堆人护着,江雨眠暂时奈何不了羽落清,但也绝对不能容忍她继续壮大下去。

月扶疏不知道她的心思,只当她无聊了,想找点事情做。

侍卫们将那位龙族帝子放在床榻上,主事的侍卫开始交代事情经过:“我们主子修炼的功法出了岔子,痛苦难忍之下,主子独自一人去外面散心,我们许久不见主子回来,找到主子时,主子已经在一家村落里晕倒了。”

江雨眠走近一看,发现这位男主三号和书中描写的一样,生得狂戾邪魅,典型的霸总长相。

相貌如何暂且不提,江雨眠看着昏迷不醒的男主三号,随手把了一下脉。

过了一会,江雨眠脸色变得怪异起来。

月扶疏在一旁坐着,“眠儿,可是看出什么了?”

江雨眠搭他在脉搏上的手指又往下按了按,“触感似乎有些不对。”

月扶疏:“哪里不对?”

江雨眠说道:“他脉搏里有根绣花针。”

月扶疏微微扬眉,一旁的侍卫也皱紧了眉头,这些人知道广寒医仙的威名,也不敢胡乱说话,只能静静听着这对师徒对话。

江雨眠用剪子剪开了龙族帝子的衣袖,指尖顺着血管一路摸索过去,按到一处,她的手指停了下来,又说道:“不止一根。”

这下,屋中的侍卫们全都变了脸色。

主事的高大侍卫面色惨白,有些失态:“我们主子身边没有女子,体内怎么会有绣花针呢?”

在一边旁观的大弟子江之声说道:“也不一定是女子,男子也可用绣花针做成武器暗中伤人。”

那侍卫立马否决:“这不可能,我们主子有内力护体,肌体坚硬如石,徒手接刃也不在话下,区区几根绣花针怎么能刺入我们主子的身体里呢?”

江雨眠不甚在意,语气淡淡:“内力护体又如何,也护不住人的七窍,这些绣花针是从耳孔里刺入进去的。”

侍卫面色大变,脸上惊骇欲绝。

江雨眠自言自语:“这么多绣花针,随着血液的流动早晚会刺入心脏,内功深厚的人,可以用内力将绣花针逼出体内……”

她声音忽然一顿,指甲轻轻一弹,一根绣花针便刺破龙族帝子的血管,从皮肤里飞了出来。

说来也奇怪,这绣花针虽然飞了出来,根部却还扎在血管里。

一直有些漫不经心的江雨眠终于多了几分认真,捏住这根绣花针轻轻往上一提。

绣花针后面居然连着一根长长的红线!

红线已经在血管里浸饱了血,像条长长细细的吸血虫似的,变成了和血一样的暗沉色泽。

这一刻,别说是无尘阁里的其他人,就连江雨眠和月扶疏都变了脸色。

绣花针入体可以用内功逼出去,可是体内的红线却千丝万缕地缠绕在一起。

这些红线在血管里缠绕成一个又一个死结,首尾相连,一团乱麻,便是亲自动手扯也扯不出去。

江雨眠沉默了。

都到了这程度,龙族帝子居然还活着,可见书里的主角们光环护体,十分难杀。

果然和她猜的一样,红线扯出一截便扯不动了。

龙族帝子皮肤坚硬如石,动手的人武功不高,便想出了这个法子取他性命。

但凡这个人有能力,估计龙族帝子早就被切成好几段了。

江雨眠又查看了一会,发现有些红线已经钻入了脊椎的神经里。

怪不得这个龙族帝子迟迟不能苏醒,并不全是因为重伤的缘故,还是因为神经受损,成了一个半死不活的植物人。

医治起来很麻烦,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江雨眠却不愿费这个心。

这费心费力的事情还是让月扶疏来吧,她只要穿件漂亮衣裙,等这位男主三号醒来的时候喂个药就行了。

比起亲自动手,江雨眠还是更喜欢坐享其成。

*

姚蓉蓉看完热闹之后去了阳无尘那里。

阳无尘手里拿着一枚通体赤红的丹药,正在细细打量着。

“这是什么丹药?”

阳无尘摸着胡子说道:“蓉蓉,你可发现这次来求医的人都很苍老?”

姚蓉蓉拎起一只五彩斑斓的毒蝎子玩,“老就老呗。”

阳无尘哑然失笑,“你这女娃娃啊,他们吃了这药才变老的。”

姚蓉蓉放下毒蝎子,她倒也不傻,一下子反应过来了:“难道这药是肉灵芝?”

阳无尘点头,“一年前吧,羽朝养肉灵芝的地方被人毁了,这药就供应不上了。”

姚蓉蓉撇撇嘴,“活该!”

“活不活该的暂且不提,这么多达官贵人吃不上药,外面又要变天喽。”

阳无尘摸着胡子,把手中的赤红药丸缓缓捏碎。

第46章 肉灵芝13

即使是广寒医仙月扶疏, 取出龙族皇子体内的红线也费了好大一番力气。

过了小半个月,那些红线总算是断断续续地取出来了,龙族皇子的躯体也变得千疮百孔,被血浸透的纱布和床褥换了又换。

江雨眠算好时间, 正要留在无尘阁里贴心照料这位龙族皇子, 没想到月扶疏态度十分强硬地把她带走了。

夜色沉沉, 江雨眠穿着一身单薄的浅紫衣裙,执拗地站在无尘阁外面不肯离去。

今夜月光格外皎洁,江雨眠的鱼骨辫又有些松散了,她今日又穿了白衣,衣衫的前襟用薄薄的绢纱缝了一朵朵白色小花, 夜风轻柔吹来, 那些白色小花在风中轻轻摇摆,纤弱之姿,惹人爱怜。

算算时间, 今天晚上龙族皇子就要醒来了。

这样的关键时刻, 怎么能够掉以轻心。

一个不慎, 女主恐怕就和这位皇子看对眼,若再添一个权势滔天的皇子护着, 地宫里的累累血债如何能报。

两人站在无尘阁门前无声对峙。

月扶疏脸色微冷,眼看着是要发怒了。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江雨眠微微一笑,把被风吹乱的几缕发丝别在耳后。

抬手间衣袖滑落,恰好垂在手肘的位置, 露出一截雪白皓腕,在月色下散发着霜雪般的光泽,却又有着少女肌肤的柔腻质感。

她难得和颜悦色起来, 好言好语地说道:“回去也没有什么事,我想等那位皇子醒来之后再离开,你不会连这点要求都不想满足我吧?”

月扶疏看了她一会,抬手摸上了少女的脸颊。

“脸都被风吹凉了,留在这里做什么?”

月扶疏的手更凉,没有一丝温度,仿佛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尊白玉雕就的无情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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