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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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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陌生又澎湃的喜悦情绪在邬崖川胸口升腾,但莫名地,他喉间又涌上苦涩,鞋子像是粘在了地上,难以挪动脚步。

南光意很快发现了他的异状,登时秀眉倒竖,抬手蕴起灵光,“眼睛不想要了吗!”

“光意姐姐。”饶初柳飞快用净尘诀清理了自己的手,握住南光意蕴起灵光的手腕,拉着她往旁边走了两步,看着身后那大片鱼尸叹了口气,“我自己都快受不了这些鱼了,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一时看傻了也很正常。”

南光意眼神有些怀疑,却见黑脸男子已经默默走到鱼尸旁收拾起来了,并未朝她们这边看一眼。

她这才放下戒备,又面带笑意跟饶初柳说了些司宫誉的好话,才离开了膳房。

饶初柳目送南光意离开,才凝神看向此刻正背对着她收拾鱼尸的男子。

她刚才之所以替这人解围,是因为男子虽然盯着她瞧,但眸光并无淫邪之意,反而带着怀念,像在透过她看故人。

“合欢宗饶初柳见过道友。”饶初柳看着男子的身形,没来由有一种熟悉感,问道:“道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男子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声音有些干哑,“……麻黑,芝麻的麻,黑夜的黑。”

“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饶初柳索性拉了蒲团坐下,从侧面观察着男子的反应,“给道友起这个名字的人大概希望道友能拥有一个好的生长环境,诚然,成长环境至关重要,但我却觉得,若是心性坚毅之人能始终坚守本心,也早晚可以展露头角,道友觉得呢?”

是她。

而她也认出他了。

邬崖川低垂的眼眸震颤,惊愕、难堪、畏惧、苦涩……种种滋味涌上心头,其中还夹杂着微乎其微的一点甜。

但很快,他想起了那声“少夫人”。

饶初柳歪着头看他,男子转过脸来,低垂着眼眸,但语气很疑惑,“什么意思?”

“没事,就是鼓励你好好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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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陌生人说那些话是有点突兀,但饶初柳想着这人的身高、眼神还有那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忍不住试探一下,不是邬崖川也没什么好失望的。

饶初柳本来以为旁边多了人得时刻保持警惕,但显然,麻黑能被选到这里是有原因的。

膳房里很快被打扫地干干净净,但因着她在对方提出要把鱼妖尸体处理掉时犹豫了一瞬,那些排列整齐到对强迫症十分友好的鱼泡、鱼肠就被装箱放置到了膳房门口,保证让洁癖严重的司宫誉不乐意在这里多待。

被送来的各种食材被妥当的收拾好,往往饶初柳想拿什么香料或食材时,只要瞥一眼,麻黑就能精准的选中放在她的手边。什么东西只要她做一次,麻黑立刻就能学会。做了几盘菜后,他甚至摸索清了她做菜的习惯,几乎她上一道菜刚出锅,下一道菜就已经准备好了所有前置工作。

饶初柳自己做事便很有效率,但她也是头一次感受到这种起飞般的进度。

当她甚至有时间学习跟碧落要来的一些樱园岛阵法图纸时,都有些恍如隔世。

被司宫誉抓上飞舟后,饶初柳几乎没什么时间修炼学习,虽然她每做出一道菜,司宫誉都有赏赐,但绝大多数都是首饰之类的,尽管也是法器,但观赏价值大于实用价值。少有的一些可供提升修为的灵物,能被做成灵膳的都被她放进菜里去了,其他那些生吃太可惜,她准备找机会请人炼制成丹药。

当然,麻黑也不是万能的。

饶初柳试图教他做灵膳,也不知怎的,步骤都对,火候跟调料也是她在旁边盯着的,但麻黑做出来的灵膳就是没多少效果,甚至连味道都比普通的菜寡淡,完全是浪费食材。

饶初柳只能理解成玄学,跟白含珠杀鱼一样的玄学。

但一整天下来,她准备回房时,还有些恋恋不舍,不惜给人画饼,“麻道友,离开樱园岛后你不如跟着我吧?我保证,有我一口就有你一口,你应该听说过吧?我们合欢宗弟子都不缺钱的!”

当然,她是例外。

邬崖川愣了下,认真端详着饶初柳现在的脸,眸底是复杂的情绪,“我丑。”

饶初柳感觉这两个字听上去有些阴阳怪气,心念一转,佯装被吓到,“你,不会想跟我双修吧?”

邬崖川心一紧,立刻摇头。

“那我有什么资格对你的相貌评头论足呢?”看他瞳孔都被吓得缩了一下,饶初柳笑得十分开心,“我是想要寻找一起修炼的伙伴,又不是道侣,只要你有能力,不就够了吗?”

……原来是这种感觉。

邬崖川盯着她粲然的笑脸,心中恍然。

自从装成麻黑后,曾对邬崖川关闭的另一方世界忽然被打开:这几个月,他被人驱赶过、打骂过、做事的报酬被贪墨过……投宿哪怕是凡人也不愿接受、客栈掌柜收了钱还将他撵到最破烂的房间……绝大多数人都看重他表现出来的能力,却一边用他一边还要嘲笑鄙夷他。

他还曾以现在的相貌碰到过同门,那些在邬崖川面前满是信赖热情的眼神在看到麻黑时,像是平常看着妖兽跟家禽那般,变得高傲而漠然,而这已经算是麻黑看过的最友好的态度了。

但小恩人是不一样的。

她的眼神是唯一看邬崖川跟麻黑没多少区别的人,甚至看向邬崖川时,她眸中还藏着深深的戒备,但看向麻黑时,就只剩下几乎能把人点燃的热切期待。

邬崖川气音轻轻哼了声,“少夫人,你是要把我带回擎天宗去吗?”

饶初柳语塞,不敢多说,但还是不舍得放弃这个得力的助手,“反正你仔细考虑好,要不要跟着我就是了。”

邬崖川眸光微动,当即产生了些猜测。

没立刻达成目的饶初柳也没气馁,看了膳房内干干净净的木质地面,在角落空地上放了个勉强能容邬崖川躺下的小木床,放上从邬崖川那里捞来的被褥;又在灶台上放了几道灵膳,留了盏灵灯,又随手布下祛除异味的阵法。

行云流水忙完这一切,饶初柳又生火熬了一大锅汤,才笑吟吟看向邬崖川,叮嘱道:“我不知道擎天宗那些人有没有给你准备房间,但有你也最好别去,就老老实实待在膳房里,绝大多数人不敢接近这里。”

“但凡事皆有例外。”饶初柳拍了拍灶台,“若有人来了,你便告诉他们,是我要你在这里盯着汤的火候的。”

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施恩者跟承恩者却互换了处境。

饶初柳交代完就迈着轻快的脚步出了门,邬崖川压着怅然若失的情绪,正准备出门感应下此地是否安全,门口粼粼的月白色就晃了他的眼,紧接着,少女漂亮的小脑袋从门框上探进来,“道友,保重。”

说完后,饶初柳也没等邬崖川回答,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邬崖川怔愣片刻,没忍住低低笑了起来。

还说不当他徒弟。

第44章 压制 二更

饶初柳进屋时,司宫誉正坐在她房间里把玩着那只仙鹤依柳的香囊,见她回来,也只是侧过脸,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你对那个麻黑倒是肯用心。”

房间的暗黄色灯光映照着少年昳丽却阴郁的俊脸,他唇角上扬,黑眸中却尽是冷意。

饶初柳心中叹气,视线扫过香囊,不由庆幸茂茂没被抓来,“人才自然是要得到些许优待的,少主不是一直都这么做的吗?”

司宫誉微微倾身,眸光迫人,“这么说,你是在学我?”

“不管是人才还是超群拔类的美德,我只要看到了,都是想要的。”饶初柳应对他时驾轻就熟,况且她清楚,司宫誉还瞧不上麻黑,不算吃醋,只是强烈的占有欲又发作了,“即便不能学个十成十,能沾染几分少主的品格也好。”

司宫誉耳尖逐渐变红,干咳一声,故作不在意道:“以后有的是机会给你……学。”

饶初柳满头雾水,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他在害羞什么。

好在司宫誉到底还没丧心病狂到在她已经明显露出疲态时也赖着不走,很快便起身告辞,临走时又顺手抽走了她挂在腰间绣琼樱花的香囊,“明日我让阿碧给你送些布料针线来,这香囊就归我了。”

“……”然后她绣一个,他抢一个?

门“砰”地关闭,饶初柳眉眼间的疲态尽去,察觉院内已经空无一人,她飞快布下隔绝窥视的阵法、聚灵阵法,然后盘膝坐在蒲团上,十指交叉,闭目感应。

顷刻间无数细小的白色光点在饶初柳‘眼前’浮现,那都是她前些天‘参观’樱园岛时种下的阵基,饶初柳已经试验过,她的确还做不到像沈自捷那般单凭灵力画阵,但只要阵基足够,范围不大,她的灵力完全做得到链接阵基。

两颗浮生丹的滋补跟那两次玩命的坚持无形中锤实了饶初柳的神识,在圈定皇宫的范围开始用灵力连线时,她头一次感到了游刃有余,虽然过程中,她还是吞服了几颗包裹着回灵丹的糖丸,但进步仍旧巨大。

一条又一条灵线连接着白点,隐藏在暗处无人察觉的阵基无风微动,逐渐在皇宫地下形成了一个繁复的阵纹,直到最后一个点,饶初柳抬手,无数条白线在她指尖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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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成了巴掌大小的光团。

“御灵通轨,锚点增巨。”饶初柳凝视着光团,面容肃然,翻掌狠狠向下一拍,“启!”

光点没入地面,与此同时,皇宫中无数人的通讯灵符亮了起来。

膳房中的邬崖川来不及观看旁人发来的讯息,飞快将樱园岛上的境况汇报给了这次带队的长老;饶初柳则暂时忽略其他师姐师兄的传讯,点开了素年的传讯。

“师姑祖已至圣都,小师妹保重——素年”

饶初柳长舒一口气,这才抓紧时间,一一回复众人的传讯,眼中渐渐泛起笑意。

背靠大树,果然好乘凉啊!

“啪——”灵玉雕琢成的杯盏重重摔在房间正中,打了个转,骨碌碌滚到了南光意脚边,她偷偷瞧了旁边的同僚们一眼,默默捡起杯盏,恭敬放在了司宫誉顺手摸不到的地方。

司宫誉阴冷的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过,最终定在了头都不敢抬的阿宝发顶,声音轻柔至极,却透着股毒蛇吐信般的狠戾,“阿宝,你来说,装眼瞎很难吗?”

阿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少主——”

“蠢货。”他凉凉吐出两个字,抬抬手指,就有两人过来将阿宝捂住嘴拖了下去。

其他人也纷纷跪伏在地,非但不同情阿宝,反而恨不得跟司宫誉一起骂她。

刚才不知怎的,圣都那边的讯息忽然传进了通讯灵符里,合欢宗太上长老许嬅光亲往圣都要人。她们圣后宫白雁与许嬅光是几百年的至交好友,感情深厚,听闻司宫誉抓走了合欢宗弟子,登时勃然大怒。

圣主司无念虽是慈父,但在妻子跟儿子之间从来都选妻子,眼见妻子生气,便毫不犹豫命令司宫誉即刻返程把人放了。

当然,司宫誉同样毫不迟疑地无视了父母传讯,其他人也决定先汇报给司宫誉,但其中总有例外——阿宝第一个给圣都回了讯息,其余人自然不敢再耽搁,统统回复了讯息。

而圣都那边反应也很快,司无念立刻给司宫誉传讯,让他带人赶回来。

飞舟上如荣景律这般的掌座、圣侍平时会给司宫誉面子,但圣主一旦发话,他们便不会再依照司宫誉的命令行事了。

司宫誉正因知道事不可为,才如此愤怒。

“少主。”南光意膝行几步,仰头朝司宫誉谄笑道:“属下明白您是担心许长老把少夫人带走,但许长老可能对您跟少夫人之间的关系有误解,只要她知道少夫人是心甘情愿跟着您的,总不能拆散一对有情人吧?”

司宫誉眉头微蹙,沉思片刻,忽然眯了眯眼,起身往外走,“准备回程吧。”

南光意连忙起身要跟,司宫誉抬手挥退了她,独自走到饶初柳住的院子里,用力推开门,走进了房间里。

饶初柳正盘膝装作冥想,即使早有准备,还是被“砰”一声门与墙重重相撞的声响吓得心跳加速,“少主……”

“少主?”司宫誉冷笑着大步走过来,门“啪”地在身后合拢,他伸手掐起饶初柳的细腰,就将她按到床上,压了上去,“饶初柳,你想叫的是少主,还是蠢猪?”

饶初柳慌忙抬手抵在司宫誉肩膀上,偏头避开他低下来的脑袋,“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以为我对你只是见色起意,根本不了解你?”明明欺负人的是司宫誉,但他此刻眼睛都红了,抬手捏住饶初柳下巴掰正,语气冷冽道:“白月宗、炎火谷、归望山、岚越宗、泷水镇、惜子城……你不是最擅长做这种借力打力的事情了吗?还要我说得再清楚一点吗?”

饶初柳瞳孔骤缩,司宫誉冷哼一声,伸手就去解她的衣服,“我们司家人娶妻从来都是靠抢的,本来以为我跟你会是例外,既然不是,那我就先要了你。”

“等等!”饶初柳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无奈地迎上少年森冷的目光,“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合欢宗弟子啊!”

笑死,她现在还真怕这个。

司宫誉动作顿住,眼神有一瞬间的呆滞,饶初柳心弦微

松,看来他并不知道天道誓言。

也是,目前知道的也就银清、素年跟封度,这三人嘴巴都很严,“少主,你想要给我定罪,也总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吧?”

饶初柳看他的眼神像是看不懂事的孩子,语气从容又带着点哄孩子般的谆谆善诱。司宫誉斜了她一眼,瞥见少女略显凌乱的衣襟跟露在外面的锁骨,耳朵还是忍不住发热,干脆坐正将事情复述了一遍。

饶初柳听得唇角微抽,也坐起来整理了下衣襟,她之前已经暗示过荣景律这两日找借口别来皇宫,今日更是趁其他不擅长阵法的圣侍在这里时启动的阵法,没想到竟是阿宝跳出来了。

她沉吟道:“听起来我确实很可疑,但是少主,你这次带来的人才济济,他们都不能横跨无渊之海联通圣都跟樱园岛的通讯,我一个练气七层是怎么做到的?”

咦?不说不知道,原来她竟然这么厉害?看来平时她还是太轻视自己了!

司宫誉目光沉沉地盯着她,脸上凝着一层寒霜,讽笑道:“小柳儿,我可从未轻视你的聪明,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我只问你,我在你眼里难道还比不上白乌鸦?你凭什么不找我奠基?”

饶初柳不假思索道:“开始不敢,之后没必要,他们都叫我少夫人了,我何必着急?”

司宫誉不置可否,但周身的森寒之意却消散了不少,“你会跟着许嬅光走吗?”

饶初柳眸光微闪,快速回答:“不会!”

“呵。”司宫誉笑得阴冷,他缓缓站起身,又忽然俯身朝饶初柳凑近。饶初柳条件反射地抬手捂住脸,就感觉温热柔软的触感落在她手背上,“既然应了这声少夫人,就乖乖待在岛上,等我准备好了合籍大典,再接你回去。”

司宫誉转身欲走,饶初柳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口,焦急道:“你要把我自己丢在岛上?”

“樱园岛上的灵脉还没采出来,自然不能所有人都回去。”司宫誉抬起胳膊,饶初柳的手也跟着一起抬高,然后被他自如地拉下来握在了手里,“留下来的人会保护你。”

饶初柳咬了咬唇,“能不能让我师姐夫——”

“荣掌座是最该去跟父亲汇报的。”司宫誉摩挲着饶初柳的手,笑得恣意,看她的眼神像看着自己的所有物,带着迫人的掌控欲跟势在必得,“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交代给祝明。”

饶初柳沉下脸,用力抽回手,背过了身去。

总算把师姐夫也摘出去了。

身后传来短促的哼笑,带着极明显的得意,紧接着,轻微的开门关门声响起,饶初柳却没回头,躺倒在床上,愤怒地砸了两下枕头,才脱力般把自己的脸埋进被子里,掩住了眼中的雀跃。

许师姑祖实在是太棒了!

不过离开之前,她还得想办法捞一笔供应法船的灵石。

第45章 兜底 三更

司无念传唤得紧急,擎天宗飞舟准备的也格外快,除负责开采灵脉的一位圣侍跟祝明这种试图继续试验的修士带人留下外,其余人都先一步登上了飞舟,只等司宫誉跟饶初柳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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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后就启程。

司宫誉抬臂抱住了她,饶初柳没敢抬头,生怕他亲过来,双手揪住他胸前的布料,弱弱道:“真的不能带我一起走吗?”

“乖乖等我回来接你。”司宫誉也想带她回去,但至少要等到父母不干涉此事后,否则怀里这个小没良心的现在装着顺从,到了圣都一定毫不犹豫跟着许嬅光跑,“拿着。”

他抬起饶初柳的手,在她手心放了一枚戒指,戒指是柳叶的形状,翠绿欲滴,清透温润,中间有一条耀眼的细长金线充当叶脉,“不够用就跟祝明说,或者再打开通讯,我让人给你送来。”

饶初柳手指颤了一下。

司宫誉笑意加深,微微弯腰,点了点自己的唇,“是不是很感动?给你个报恩的机会。”

饶初柳想了想,还是双手捧着司宫誉的脸,踮脚轻轻在少年侧脸贴了贴,“你把我带回去,我才好继续报恩啊!”

就当是离别祝福了。

司宫誉呼吸一滞,耳朵却慢慢泛红,他直勾勾盯着饶初柳,忽然笑得蔫坏,“其实我是骗你的,这只是个普通的戒指。”

“……”估摸着差不多演到位了,饶初柳面无表情地把他推开,转身就走,“幼稚!”

身后传来司宫誉畅快的大笑,紧接着,便是一阵破空声由近至远,饶初柳忍不住回头望去,红衣少年站在飞舟的门口,朝她笑得张扬又炽烈,像是岩浆中盛放的怒焰火莲,“小柳儿,等我回来娶你!”

向来张狂的邪道少主对待感情也如此招摇,声音大到恨不得整座岛上的人都能听到。

饶初柳露出笑容,抬臂朝他用力挥了挥手。

保重,司宫誉,到此为止对她跟他都是最好的结局,以后别再见了。

目送空中的白线渐渐远去,饶初柳跟过来汇报的祝明说了几句话,就回了膳房。

黑脸男子正站在灶台旁,见饶初柳进来,视线隐晦地在她脸上扫过,将一只竹筒推过来,“喝了这个,心情会好一些。”

饶初柳接过竹筒,感觉锁骨上没发烫,就啜了一口,甜丝丝的,还有股舒缓的灵力,是灵蜜水,“哪来的灵蜜?”

“他们送来的那些瓶瓶罐罐里有几瓶。”邬崖川回答着,看着饶初柳平静的表情,迟疑片刻,还是说道:“司……少主似乎是真的很喜欢你。”

“是啊,他是挺喜欢我的。”饶初柳也不意外麻黑会问这话,毕竟八卦是人的天性,尤其是相识之人的八卦,“你是好奇我为什么不伤心他把我留在岛上?”

邬崖川摇头,“我是不懂你为何不愿跟他在一起。”

饶初柳眼皮一跳,笑容僵在了脸上,眸中满是不敢置信,“你——”

邬崖川笑了笑,隔着衣袖握住她的手腕,将菜刀刀柄递到她手中。饶初柳下意识握住,就见他弯下腰,握着她的手腕将刀抵在了自己的脖颈处,“如果感到威胁,就杀了我。”

“……”饶初柳沉默了许久,幽幽道:“你有病啊!”

邬崖川笑而不语,只是静静望着她。

这家伙真不是邬崖川装出来的吗?这种让她憋闷却抓不住把柄的感觉也太熟悉了!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来,饶初柳顿时有些怔愣,她低下头,视线扫过顺手放在灶台上的竹筒,再想着邬崖川曾给自己的那几个竹筒,眼皮顿时一跳。

好好好,乌漆嘛黑,邬七麻黑,你一个正道魁首起名这么质朴合适吗?

她重重拍开邬崖川的手,把菜刀放回案板上,顺手又布下隔音阵法,才长长叹了口气:“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哎呦!”

饶初柳捂住自己的头顶,怒视邬崖川,“我还没说我喜欢谁!”

岛上还有那么多擎天宗的高修,这家伙却装都不装了,一副要跟她相认的样子,俨然底气十足,可他的底气从不是自大。

这样看来,星衍宗修士应该也会过来。

认不认?

饶初柳下巴扬的更高了。

认,当然要认!

若是不认,邬崖川可不会把情报给她!

邬崖川莞尔,温声道歉:“抱歉,敲早了。”

饶初柳冷哼道:“那你让我敲回来!”

邬崖川眸中闪过笑意,顺从地弯下腰,任由她在自己头顶敲了一下。

只这一弯腰,饶初柳就大概试探出了他如今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态度,朝门外张望了一眼,又布下几个阵法,才拉着他坐下,“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听完就明白了。”

故事有些俗套。

英俊少年跟美貌少女在学堂相识,对彼此一见钟情,相恋几年后,他们各自回家对父母提出了成亲的请求,但双方父母坚决反对这桩婚事,二人便私奔逃到了外地,在那里偷偷成亲了。

成亲一年后,两人有了一个女儿,他们给这个女儿起名叫初心,用以纪念两人的心意。

婚后的生活很拮据,他们都不是什么有能力的人,赚来的钱也只够温饱,甚至连病都生不起;但也很幸福,即便生活再艰难,两人都没争吵过一句,看到对方就情不自禁露出笑脸,时不时还要给对方准备些小惊喜,甜蜜到让见过他们的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真爱。

饶初柳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一直很平静,只是提到真爱两字时,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讥讽的笑,“他们确实很真爱。”

成亲的第六年,也是初心五岁那年,借着女儿的生辰,这一对相恋八年都没红过一次脸的夫妻同时提出了和离,依旧没有争吵,一家三口平静地吃完这顿饭,夫妻两个最后拥抱了一次,然后相视一笑,各奔东西。

三个月后,两人都嫁了出去,一个嫁男富商,一个嫁女富商,婚后再无来往,就像从未有过交集。

饶初柳忍不住笑,眸中却透着刻骨的凉薄,“这种默契,怎么不算真爱呢?”

再无来往……

邬崖川咀嚼着这四个字,眉头蹙得更紧,“那初心呢?”

饶初柳心中一动,怔怔地看向他。

男子定定看着她,眸光沉凝而郑重,带着些许担忧,脊背自然挺拔,仪态优雅到仿佛寒风中傲然挺立的青竹,硬生生把麻黑这张脸也衬得清雅沉稳了几分。

其实邬崖川并不是第一个听这故事的人,但以往听到这故事的人要么感慨世态艰难、这一对太可惜;要么指责这两人太自私、根本不考虑父母的感受。

即便同样注意到几乎在这故事里隐身的初心,也是感慨后顺口问一句,然后道一句可怜。

邬崖川是唯一只关心初心的人。

饶初柳眼睛忽然有些酸涩,低下头,闭眼压住了热意,“……死了。”

真爱嘛,连彼此都能放弃,初心自然也会被抛弃在旧时光里。

“我相信司宫誉现在是真的喜欢我,但这喜欢能持续多长时间呢?”饶初柳深吸了一口气,只为他惦念初心,她愿意说些真心话,“我才十八岁,他也才二十五,如果我突破到金丹,就能活六百年,突破到元婴,就能活一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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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波微动,眼底氤氲着脉脉情意,“我对感情的态度称得上洒脱,喜欢就大胆的追求,哪怕争取过那个人还是不愿意,我付出了努力也不会太遗憾,如果真能跟他在一起,相爱时全身心去爱,不爱了也能痛快放手,绝不会纠缠。”

被清丽少女用这样缱绻的眼神看着,邬崖川垂眸掩下眼底汹涌的愤懑,她这样的态度,与那对夫妻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从最初就没有相爱到天荒地老、飞升或下幽冥都要永远纠缠在一起的决心,这样的感情,有什么开始的必要!

“但司宫誉的性子……”饶初柳只想暗示邬崖川,他们可以在他突破元婴前短暂的谈一段,哪怕把她作为心魔劫的突破口都没问题,事后她可以守口如瓶,绝不会成为正道魁首光辉人生中的污点。

他用元阳助她完美奠基,她以感情引他突破心魔,多公平的交易!

饶初柳斟酌着用词,“霸道,不喜欢了也不会愿意跟我好聚好散,容我去采补别人。”

邬崖川撩起眼皮,眸光幽深地注视着她。

饶初柳摸了摸戴在尾指上的柳叶戒,里面放了许多灵物、衣物布料、首饰跟灵石,其中连极品灵石都有四箱,一箱一百块,只这些东西都够支撑她躲在深山里潜心修炼到金丹了。

司宫誉确实大方。

但这么多东西里,没有一本功法秘籍。

饶初柳冷静道:“别说我已心有所属,就算没有,我也不愿意跟他在一起。”

饶初柳不是没考虑过攻略司宫誉,借助他的资源提升自己的修为,她虽然不喜欢司宫誉,但也不算讨厌,但司宫誉疯得太可怕了,先不说外人,阿宝跟了他十几年,她甚至还没背叛他,只是隐隐露出了些倚仗司无念的痕迹——

那可是他的亲爹!

他连敲打的过程都没有,直接就让人废了阿宝的修为,不是一般的狠辣无情。

饶初柳自信自己是特别的,却从来不信自己在别人心里也是特别的。

哪怕司宫誉对她的纵容明目张胆,连带着擎天宗那些修为远高于她的修士都对她毕恭毕敬,但喜欢的保质期能有多久呢?发生在他手上的那些惨例难道还不够她引以为鉴吗?

司家光渡劫就有十几个,她即便战战兢兢地修炼到渡劫,也很难摆脱司宫誉的控制。

把小命寄托在男人的感情上?她疯了?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天道誓言一天不解决,她就一天不敢跟旁人有什么。

“所以……”略带着点凉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饶初柳回头,就见邬崖川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对邬崖川示好,是因为他要修无情道,可以被你轻易用完就丢?”

饶初柳石化了。

她狡辩道:“我那是仰慕他人品好!”

邬崖川低笑道:“也就是说,得罪邬崖川,后果最严重也在你可以承受的范畴内。”

“你就不能像以前那样揣着明白装糊涂吗?”饶初柳汗流浃背了,气得一拳锤在了邬崖川胳膊上,顿时被他硬邦邦的肌肉硌得手疼,她揉着自己的手,气哼哼道:“看透不说透,才是好朋友。”

看着小恩人重新恢复了活力,邬崖川唇角微扬,按下心里若有若无的一丝焦躁跟酸涩。

好朋友么?

或许这样的关系才最适合他们。

饶初柳本来还想着在樱园岛上多停留一段时间,但听邬崖川说星衍宗的飞舟已经距离此处不远,五日可达,心中立刻有了紧迫感——即便邬崖川会护她,但饶初柳也不相信其他人在知道她是司宫誉心上人后,会不想利用她做些什么。

但现在就走也不可能,擎天宗的飞舟刚离开,通讯灵符还联系得上,祝明等人一旦发现她想逃,司宫誉很有可能会第一时间让飞舟折返把她带走。

最好的逃脱时机,就是两方相争而擎天宗那些修士还没来得及出卖她之时。

甚至,她还可以趁机做些什么。

接下来的三天,饶初柳到处踩点,偷偷埋阵基,因着幻灯阵的原因,没谁不认识她这张脸,各处看守的擎天宗邪修看到她便恭敬行礼,然后任她畅通无阻。

司宫誉离开的时候已经带走了绝大部分灵脉、秘籍跟灵物,但因为事态紧急,还有部分灵脉跟灵矿、灵物没有开采出来,饶初柳目标就是这部分。还好或许是由于互相监督的原因,除了需要严密保存的灵药外,其他的东西都被放在了库房里,并没有被祝明等人收进储物戒中,这就给了她可操作的余地。

第四天的傍晚,邬崖川塞给她一条柳绿色的法裙,“回去换上这个。”

这么显眼的颜色……

饶初柳看着这件并无任何花纹绣样的绿裙,忍不住感慨:“想不到,你还需要穿女……”

她侧身避开邬崖川落下的曲指,“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我可从没说过自己是君子。”邬崖川这么说着,还是没再试图敲她。他拿出一份玉简递给饶初柳,“虽然迷渊之海方向混乱,但高阶海妖跟各大海岛的领域内都有些异象,这里面是我出发前收集的所有信息,你背下来,看到类似特征时,立刻反方向离开,不要逗留。”

饶初柳紧紧攥着玉简,低垂着眼眸,睫羽轻颤,“你难道不打算带我一起走?”

邬崖川道:“我会在飞舟上为你准备房间。”

邬崖川道:“做你想做的,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兜得住。”

话音未落,少女温热馨香的身躯就扑了过来。

邬崖川瞳孔不自觉放大,心跳漏了一拍,然后像是要修补疏漏般疯狂跳动。鬼使神差地,他抬起手臂朝少女搂去,但指尖触到她背后布料的一瞬,他猛地回过神来,收回手臂,抬手搭在少女肩膀上,握住她的肩头轻轻往外推,“男女授受——”

“好朋友抱抱怎么了!”饶初柳抱着邬崖川的腰,头埋在他胸口上,掩住了眼中的漠然。

承诺只有刚出口的时候才最真心,想要什么她会去算计,但别人愿意给,她为何不要?

能给她兜底的,从来只有她自己。

胸口的湿热不断增大,邬崖川眼底闪过一丝心疼,迟疑片刻,原本握着她肩头的手松开,一只手臂垂在身侧,另一只手则轻柔落在她脑后,安抚般地揉了揉。

第46章 清白 一更

饶初柳哭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放开了邬崖川。她将膳房里全部能用得上的东西收进储物戒里,才踌躇着站在了门口看着邬崖川,眸中带着不舍跟黯然。

“崖川,保重。”她低低说了一声,然后不等邬崖川回应,扭头就走。

“保重。”邬崖川目送饶初柳头也不回地离开,直到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才低不可闻地又重复一次,“阿初,保重。”

饶初柳赶回了房间,先换上那件柳绿色的裙子,又是一番收收收。收完自己的房间,她又跑到其他没住人的房间继续收,一时除了地板需要用法术动作太大,其他东西都被她收了起来。

就在饶初柳收完附近的院落,准备绕过花园再收一批时,天空忽然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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