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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拒马桩显然是仓促之间成型的,但是对付罗明受这帮海寇却是足够了。他们冒着大雨匍匐在草丛中许久,又拼死拼活地跑了半天的山路。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偏偏又被成堆的鬼影吓得掉了七八分胆,刚鼓起勇气准备冲一波儿却正对上拒马桩。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自然以逸待劳。
罗明受不傻,当然不会直直地往拒马桩上撞,高扬起弯刀,大喊:“给老子都砍咯!”
他自己则借着前冲之势,猛地向上一跃,一脚点在拒马桩的圆钝处,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就往人堆里落。这个动作罗明受再熟稔不过了,多年的海寇生涯,在桅杆上爬上爬下早就让他练就出长臂猿一般的矫捷,区区半人高的拒马桩还真拦不住他罗明受。
他自信,这一跃一落,自己便能稳准狠地带走一颗人头。
半空中的罗明受一边低头寻找落点,一边将弯刀对准一颗裹着布的人头,挥刀欲砍!
可下一瞬,一道黑影像是扎入水中的鱼鹰般劈开雨幕,直直地向着下落的罗明受刺来!罗明受只觉得眼前一花,慌忙改变了弯刀的走向,举刀隔挡。意料之中的金属撞击之声并没有传来,相反,罗明受只觉得下颌一阵剧痛,天旋地转。若不是他提前闭紧了嘴,只怕这一击能让他咬掉舌头!
罗明受已经没有余力骂人了,他蜷缩躯体,双手抱头,就势一滚,竭尽全力远离那突然袭击的黑影。
可还不待他站稳身子,又一拳狠狠地击在他的腹部,让他整个人弓成了一只虾米。罗明受被锤得头晕眼花,根本看不清敌人在何方,只有拼命挥舞手中的弯刀,徒劳地抵抗着。
“让他们停手。”耳畔,传来一声不容置疑地命令声。
“去你奶奶个……”罗明受的弯刀舞得更疯狂了,寒
光四溅间,一只手臂鬼魅般躲开了凌厉的刀锋,稳稳地勒住了罗明受的脖颈。罗明受感到背后传来一阵强大的压迫感,让他不得不匍匐在地上,头颈却被勒得高高抬起,整个人几乎要被折断了。
“我再说一遍,让他们——停手!”
罗明受还想反抗,死抓着弯刀不放,虽然一旁有人在用力地掰他的指节,可他抵死不从。
——老子今天……就死这了!狗腿子,老子做鬼也咬死你!
“狗——腿——狗腿子!”罗明受拼尽最后的力气发出一声嘶吼。
赵明州手上的力气却松了松:“你是汉人,汉军旗的?”
罗明受感到新鲜的空气涌入胸肺,呼哧呼哧喘着骂道:“去他娘的汉军旗,老子专杀汉军旗的!”
赵明州和一旁的桐君对视了一眼,桐君点了点头,高喊道:“停手!”
罗明受喘了半天,被赵明州勒着脖子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半眯着眼睛看向面前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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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他们只顾闷头追,根本没有在意地形的变化。面前是一片口袋型的空地,他们刚刚追上来的狭窄山路恰是请君入瓮的开口,一旦进了“口袋”便再难逃脱。更可气的是,他只顾和赵明州缠斗,并没有发现对方还有一小股部队跟在他们的身后,如同一根系在袋口的细绳,将他们逃脱的路径彻底封死了。
也就是说,这场仗无论他认输与否,都已经输了。
——打嘛打不过,逃嘛逃不脱,输得不冤!
罗明受凄惶一笑,面前的空地上像他这样被制服的兄弟们不在少数,可都是些皮外伤,出乎意料地并没有什么死难者。罗明受心下一惊,头脑也逐渐清明起来,他终于发现了一个他早该注意到,却始终没有察觉的问题。
“我**,你是个女的!?”罗明受惊恐大叫。
耳畔的声音还是那般冷静沉着:“我们都是女的。”
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无数场景破碎成五彩的琉璃在罗明受眼前飞掠旋转。
罗明受彻底瘫软了,他双膝一矮,整个人就跟煮烂的面条儿似的滑倒在地,赵明州抓都没抓住。只见罗明受仰天长啸:“兄弟们,我罗明受对不起大家!你们跟着我,吃了他娘的太多冤枉气了!满人满人打不过,汉军旗汉军旗打不过,到现在,连女人都打不过了!”
罗明受眼圈一红,伸手就去摸地上横着的一把断刀:“我还活个屁!”
第34章 龙见肇庆(三)终有一日,我——我们……
“当啷”一声脆响,刚刚举起的断刀被一记飞腿踢出了老远,罗明受透过朦胧的泪眼,只见面前一个身形玲珑的女子指着他的鼻子便骂:“你们这帮男人,除了死还能干点儿别的吗!”
此时,瓢泼的大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云开月现,银白色的光华亮如白昼。那月轮正行至女子的头顶处,由上而下的光彩如同有形的纱幕自无垠的夜空飘下,将女子拢在其中,犹如从天而降的神祇。
罗明受只觉得看呆了,那初见时骇人的疤痕,此刻却如同血与火的勋章。
“既然打不过,就跟我们混啊!”桐君看着瞠目结舌的罗明受,恨铁不成钢道。
***
风止雨歇,刚刚混乱泥泞的战场重又归于平静。
罗明受看着火堆边簇拥在一起的女子们,犹豫了片刻,终于凑了过去。
方才,他刚和她们一同将自己淋得快要失温的兄弟们安顿好,治伤的治伤,敷药的敷药,一片丧家之犬的惨淡。那些女子倒是没有记仇,面容平和地将一碗碗米粥端给众人,更显得罗明受一行像极了摊手乞食的乞丐。
罗明受面上七个不情八个不愿,心里多少还是服气的。虽说是女子组成的队伍,倒是比他们这帮老爷们儿还令行禁止,令人啧啧称奇。更何况,对方还救下了他这条残命,不上前说上两句话,实在是不符合江湖道义。
——能屈能伸是男儿!
罗明受这般想着,脸上勉强地露出些许笑意,可还没等他开口道谢呢,对方领头的女子便开口了:“考虑好了吗?”
那名女子长得平平无奇,唯有一双眸子摄人心魄,此刻她抬眸朝着罗明受一扫,罗明受便觉得刚刚被揍的位置隐隐作痛。
“考……考虑什么?”一向嘴上没把门儿的罗明受竟然结巴了。
“跟我们混啊!”疤脸女子抬起头,跟看个傻子一般盯着罗明受。
“不是,大姐你谁啊!你说跟你混就跟你混,老子好歹是……”
“你好,我叫赵明州。”领头的女子将手中的刚烤好的鱼递给等在一旁的小女孩儿,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冲着罗明受伸了过来。
罗明受哑了。
——赵……赵明州!?那我他娘的打不过也正常了,我就说我罗明受不至于怂蛋成这个样子!
罗明受的表情忽悲忽喜,千变万化,看得赵明州有些疑惑,却听罗明受嗷地一嗓子,吓得绾绾刚放到嘴边儿的鱼都掉了。
“大姐!咱们……咱们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啊!”
赵明州花了很长时间,才从罗明受连珠炮般地诉苦中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什么赣州被围啊,清军使诈啊,自己忍辱负重带着兄弟们直奔广东啊,好巧不巧遇到了赵明州的队伍,却将对方误认为是不堪一击的汉军旗之类的。
“也就是说,你们是逃兵?”赵明州歪了歪头,问道。
罗明受的脸登时涨得通红:“大姐,咱……咱不能这么说,我不是带着兄弟们逃,我是不想带着兄弟们送死啊!”
赵明州好像没有听到一般,笑着点点头:“你们是逃兵,我们是逃人,也是缘分。”
罗明受再一次哑了。
人家都直白地称呼自己为逃人了,喊他罗明受一声逃兵倒也不为过。
“你们既然不是满清那一边儿的,便是我们这一边儿的,不如一起行动,随我去广西。”赵明州盯着罗明受的眼睛说道。
罗明受无声地张了张嘴,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名女子会被传得神乎其神了,因为她的确和自己所认识的人都不一样。不是满清那边儿的……便是她这边儿的?这天下之人划分得就这么轻易吗?那她……又算哪儿边的?
赵明州并不知道此刻罗明受的头脑风暴,她只是秉承着一个最简单的真理:要建立最广泛的统一战线。既然她决定了要用自己的力量帮助妹妹,也帮助妹妹栖身的朱由榔,既然命运将她定义为逃人的领袖,那她就要尽己所能,团结一切可能团结的力量。
只见对面的罗明受支支吾吾半晌,终于蹦出了一句:“那……那咱们跟着你,能拿多少钱?”
闻言,赵明州看了看一旁的桐君,桐君冲她摊了摊手,然后两个人爆发出一阵大笑,这笑声有着极强的传染力,很快,火堆旁围着的女子们都笑成了一团。
这一笑把罗明受笑得心里发慌,他不理解自己问出了什么问题引得这些女子欢笑连连,只得也尴尬地跟着笑了起来。
赵明州敛了笑意,摇了摇头:“我们没有钱。”
“粮呢,粮总有吧,粮也能换钱啊!”罗明受急道。
桐君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赵明州用胳膊肘轻轻怼了怼她,桐君方才强压嘴角,正色道:“粮也没有,刚够咱们自己吃的。”
“不是,这不闹着玩儿吗?钱没有,粮没有,谁跟着你干啊?凭啥把命送你啊?”罗明受有些着恼了。
“你现在的命是你自己的吗?”赵明州用一根树枝轻轻拨动着火苗。“这条命啊,是上天的,是满清的,是你所跟随的将军的,却
偏偏不是你的。”
“而我们的命,就算是死了,都攥在自己的手心里。不为名不为利,我们只打自己该打的仗。”
不知什么时候,罗明受感觉到自己的身旁多了很多人,他们有男有女,有高有矮,他们来自波澜壮阔的海洋,也来自冰天雪地的北乡,他们曾被驱赶着奔赴战场,也曾被迫流浪逃亡。而此刻的他们,也都同罗明受一样,等待一个属于自己的答案。
他们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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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打仗?他们究竟为谁而打仗?
熊熊的火堆畔,无声的人群凝望着赵明州的脸,那张脸被火光映得通亮,琥珀色的眸子似乎也随着跳跃的火焰一起,灼灼沸腾着。
“我不会说什么大道理,但我只问一句,你们想回家吗?我想,我做梦都想……想牵着妹妹的手,再次走回到那条熟悉的小路上……”
“所以”,赵明州微微垂眸,掩藏住那满溢的情绪,继而抬起头,坚定道:“终有一日,我——我们要以自由之身回家,这就是我们打仗的意义。”
一只右臂高高扬起,绾绾的嘴里还有没吃完的鱼肉,可这并不妨碍她哽咽着高喊:“回家!”
又有两只右臂随之举起,是桐君和罗明受,他们互相望了一眼,眸子被烈火熏得通红:“回家!”
“回——家——”回应他们的,是更多高扬的手臂,是更多灼热的眼睛。
第35章 龙见肇庆(四)本王不逃,本王要换百……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待众人散去,罗明受依然意犹未尽。他又跟在桐君的屁股后面忙活了半晌,在对方不断地驱赶催促下,方才放弃了陪着桐君和赵明州守夜的想法。
在离开的最后一刻,他又搜肠刮肚地憋出了一句:“大姐,我就最后问一句哈,咱们为什么要去广西啊?”
赵明州和桐君对视一眼,缓缓道:“既然我们已经成为一支队伍,那这件事自然应该告诉你。我们去广西,是去寻永明王朱由榔。”
“嗷!”罗明受轻抚着自己的小胡子,恍然大悟。原来明州大姐是这边儿的!自己从隆武皇帝麾下转投桂王,也不是不行,毕竟隆武帝已经……诶,不对啊?
“大姐,你确定是永明王?”
“是啊!”赵明州点头。
“那……那你们跑错了啊!你们……不是,咱们不该去广西,该去广东啊!永明王,也就是现在的桂王,早已经移驾去了广东肇庆的桂王府啊!”
那张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脸,终于现出了尴尬的神色。
“呃……是吗?”
***
就在赵明州带领队伍匆匆忙忙自江西转道广东之时,桂王朱由榔在两广总督丁魁楚、广西巡抚瞿式肆与隆武朝大学士苏观生的拥立下,于广东肇庆登上“大明监国”之位。
历史的长河平静深重,那突如其来的转弯只是激起了一小朵洁白的浪花,继而重又归于宁和。而引发这场突变的少女,依旧沉沉睡着,全然不知这世界因为她的插足,会发生怎样的改变。
初秋,十月十三,天无薄云,风清气爽。朱由榔坐在桂王府的大殿之上,沉默地注视着堂下的诸人。
看着他们唾沫横飞地争执对抗,朱由榔微微垂下眼帘,一种巨大的疲惫感没顶而来。
——我这等无用之人,囚于这般高位,于天下有何益?只因我的血统,只因我的姓氏,便将天下人的命运系于我一人之身,何其荒唐……也许,现在立于堂下的任何一人,都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
堂下,丁魁楚与瞿式肆正在激烈地交锋。
“本官不知瞿大人将桂王的安危放于何处!赣州乃是江西的南大门,一旦失守,福建、湖南侧翼暴露,广东危矣,殿下危矣!现在瞿大人尚且信誓旦旦,到时候只怕瞿大人百死莫赎!”丁魁楚振臂高呼,余光不断地瞟向高座明堂的朱由榔。
“丁大人此言差矣”,与满脸激愤的丁魁楚相比,年近六旬的瞿式肆则老成持重得多,“非是我不顾殿下安危,实在是赣州离肇庆尚远,就算赣州失守,殿下进可攻,退可守,尚有余地。若是此时便弃广东而逃,必然民心尽失,贻笑大方。”
“殿下!臣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只要殿下能够全身而退,臣愿以死相赎!”丁魁楚振衣跪地,眸光中满是赤诚。
“殿下!既已监国,自当为祖宗雪仇耻,奋勇争先,号召远近。丁大人言之凿凿殿下的安危,可曾想过殿下身系之责任,肩抗之国祚!”瞿式肆声音朗朗,脊背挺得笔直。
弯着腰的丁魁楚借着长袖下摆的遮挡,向着身畔的瞿式肆怒目而视。瞿式肆却并不看他,长身而立着等待朱由榔的回答。
瞿式肆并不真心企盼朱由榔站在他这一边,除了朱由榔的血统与长相之外,殿上这位年轻的监国实在是和一国之君没有任何的联系。但是这摇摇欲坠的朱明王朝,除了这位小王爷,还能选择谁呢?
瞿式肆轻轻叹了一口气,移开了视线,垂下了眼帘。
短暂的沉默之后,堂上的朱由榔开口了。
“苏大人,你认为本王——该不该逃?”
朱由榔的声音温柔平和,却立刻将所有人的视线引到了立在大堂后方的苏观生身上。
苏观生排众而出,脸色微红,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微臣认为,殿下应当移驾。”
丁魁楚长眉一挑,对苏观生颇有几分刮目相看。
——这姓苏的,倒有几分识相。
瞿式肆面露苦涩,缓缓摇了摇头,却听苏观生继续道:“可是殿下,不会这般选择。”
“为人,自身安危当置于万事万物之上;为人君,百姓安危当置于自身之上。”苏观生双目炯炯,那日的动容与感慨又一次激荡心间,“殿下,是仁君,微臣愿随殿下固守肇庆!”
一丝温和的笑意浮现在朱由榔的眼底,那个头不高,声音却洪亮的苏观生,是般般为他选择的水手。此时看来,的确值得信任。
他从不认为自己能成为独当一面的船长,可此时此刻,他必须承担起行船的责任,而他手中的罗盘是般般留给他的三个字:不要逃。
手缓缓攥紧,细密的汗水让掌心的触感冰凉而黏着,朱由榔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平静地看向堂下群臣。
“本王年少时曾被黄虎所虏,这件事想必诸位都有所耳闻。于贼军之中,本王惶惶不可终日,食不下咽,夜难安枕,只觉死期随时可至,又不知它究竟何时才来。”一种难掩的苦涩从朱由榔的唇齿之间溢了出来,在场的诸人都屏息凝神,怀着一种好奇的卑劣同情,聆听着这位未来帝王不堪的往事。
“后来,有明军旧部将本王救出,奔逃之时曾远远望见陪都。那时,一切的恐惧似乎瞬时就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心安。本王彼时的所思所想,和如今的广东百姓又有何不同呢?”
“国不可一日无君,那‘君’又是什么?不是明晃晃的宝座,不是沉甸甸的玉玺,是天下人看得见的心安。”
朱由榔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似乎穿越人群,掠过王府的穹顶,落在遥不可及的远方:“本王不逃,本王要换百姓一个心安。”
堂上掉针可闻,朱由榔自己说完,也觉得紧张,吞咽了一口唾液,把目光投向侍立于一旁的纪春山。
纪春山手持拂尘,眼观鼻鼻观心,素首凝立,若观音身畔的玉面童子。他没有回应朱由榔的眼神,唇角却带起一丝赞赏的笑意。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包袱里面藏包子的瓷娃娃依旧没变。
正当朱由榔准备询问其他人的意见时,却听见寂然无声的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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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响起一声夸张的哽咽。那人定然是想忍住这聒噪之声,只可惜感情激荡之下想憋没憋住,抽噎声从鼻腔中挤了出来,带出一串长长的尖锐的颤音。
只见苏观生扑通一声跪下了,泣道:“罪臣殿前失仪,请桂王殿下治罪!”
嘴上说着治罪,可苏观生的声音里却充满了自豪与喜悦,这份喜悦成功传达给了朱由榔,朱由榔宽和地笑了笑,正要抬手唤他平身 ,堂上却又直直跪下了一人:“臣与苏大人感同身受,得遇明主,此情难掩啊!”正是长髯飘飞的瞿式肆。
“殿下贤德!实乃天下之福啊!”丁魁楚也跟着激情澎湃地拜倒在地。
这一来,堂下众臣如同疾风吹过稻田,都跟着呼啦啦倒伏一地。
朱由榔松开了藏在广袖下攥紧的双拳,小心翼翼地长出一口气。
下朝之后,朱由榔急匆匆地回到寝殿,由纪春山守在殿外,而自己则返回了冥想庭院。
他力排众议,照着般般吩咐地做了,可庭院之中依旧空无一人。
被他撞开的病房门歪倒在一旁,显露出房间里一成不变的场景。般般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胸膛不时的起伏,朱由榔几乎要以为她永远不会醒。
“般般”,朱由榔坐在床沿边,声音轻柔:“你放心,我答应过你,我不会逃。我要守在这里,等到你醒过来的那一天。”
朱由榔抬起头,目光从般般瘦削的小脸儿移向房门外高远的天空:“般般,你知道吗?你的阿姊是个特别厉害的人,现在都不用咱们费劲打听,她的故事早已在各处流传。”
“春山说,你的阿姊是蚩尤旗,预示着天下将起刀兵。我不这么看……”朱由榔有些羞赧地笑了,似乎在为背后说了好友的坏话而惭愧:“我倒觉得她是同秦良玉一般的良将,终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所以,快点醒来吧般般,我不希望第一眼看到她的是我,而不是你。”
院中的杏花纷纷飘落,它们在最温柔的绯红中出生,却又在最纯净的洁白中陨落,层叠的花瓣如同落雪,掩埋着庭院深处,来自两个不同时空的人的秘密。
第36章 龙见肇庆(五)什么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小子不可与之谋!”丁魁楚狠狠一巴掌拍在黄梨雕花木案几上。拍完之后又颇有些心疼,轻轻摩挲了两下案面,心中气郁,大声对府宅中忙碌的众人道:“抓紧收拾,随时做好出发的准备!”
自朝中被朱由榔当面驳斥了逃跑的计划后,丁魁楚便抓紧了搜罗奇珍异宝的速度,更是将购买海船一事提上了日程。为官四十载,丁魁楚的家财早已数不胜数,他可不想因为朱由榔的固执而一朝散尽。
“那苏观生夸他两句,还真把自己当个仁君了?都打到赣州了还不跑,什么时候跑,打到桂王府吗!?”丁魁楚冷嘲热讽的老毛病又犯了,一边喝茶,嘴里一边不住地絮叨。
“没长眼吗!多绑两层麻布!”他吹胡子瞪眼地指挥着下人,生怕别人将他的珍奇磕坏一寸一角。
就在整个丁府忙得热火朝天之时,一位不速之客登门拜访。
“老爷,不好了,瞿大人来了!”一名老仆着急忙慌的从外院跑了过来。
“那老家伙来做甚……先抓紧将东西收拾起来,别让他看出端倪!”丁魁楚脑子转得极快,当下大踏步地走到前院,正好阻在瞿式肆前行的路上。
“瞿大人。”丁魁楚装模作样地拱了拱手,通往内院的大门在他行礼的瞬间,被眼疾手快的老仆紧紧闭合,挡住了瞿式肆的视线。
“丁大人,一大早来叨扰实在过意不去。今日前来乃是有要事同丁大人相商。”瞿式肆一向肃重的容长脸上露出笑意,拱手的姿态也比丁魁楚更低一些。
一听这话丁魁楚就有些头大,陪着笑脸道:“瞿大人但说无妨。”
“丁大人,现如今国家破碎,山河飘零,义军蜂起,正是联合有生力量共抗北寇之时,我欲动员本朝官员捐资助饷,援助各地义师,不知丁大人觉得此法可行吗?”
丁魁楚此时满脑子都是自己即将动工的海船,便笑着敷衍道:“可行……可……可是,可是此番时局,只怕没有哪位大人能节余出银钱,交予瞿大人吧?”
说到一半,他方才觉出不对,赶紧改了口。
瞿式肆自然听出了丁魁楚话中推诿之意,当下朗朗道:“本官当然知道时局艰难,可若官居高位之人都不愿出资,共克时艰,难道我们还能向百姓伸手吗?”他轻扬长眉,颇有深意地看向丁魁楚,“本官已出资五千金,只求群雄并起,共讨北寇,还百姓一个海晏河清。丁大人,您呢?”
“五千金!?”丁魁楚勃然变色。
瞿式肆宽和地笑了:“为这五千金,本官已散尽家财,又赧颜借了不少,数目非巨,但也已然倾尽全力。本官知道丁大人家宅丰厚,定是看不上这区区五千金。”他捋着长髯呵呵笑道:“本官也只是抛砖引玉,以待丁大人相助啊!”
丁魁楚脸上一阵儿红一阵儿白,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对待那苏观生,他可以冷嘲热讽,扫地出门。可面前这人,是朝中最有名望的瞿式肆,只要他丁魁楚还想在朱由榔手底下混日子,便不敢对此人造次。
丁魁楚只得强掩怒气,皮笑肉不笑道:“瞿大人说笑了,下官哪有什么丰厚家底啊,只余这祖上留下来的空宅子,尚余数屋没有银钱整饬,更遑论什么捐资助饷了,下官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说到最后,丁魁楚抬袖拭泪,从广袖的侧方窥视瞿式肆面色的变化。
瞿式肆倒是没有动怒,只是那宽和的笑意逐渐收束,只余唇角那一点苦涩:“丁大人分文不予吗?”
“不是不予啊瞿大人,是没有。”
瞿式肆挺直脊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丁大人,但愿你终有一日能明白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本官——告辞了。”
看着瞿式肆嶙峋的背影,丁魁楚勾起一丝冷笑。
——什么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只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伪君子,我呸!
丁魁楚的白眼才翻到一半,却听院门口马蹄声踏踏而来,从马背上翻下来的小仆,正把推门而出的瞿式肆撞了个趔趄。
丁魁楚生怕这倔老头儿摔在自家院子里,倒成了自己的不是,赶快紧倒两步,扶住了瞿式肆的胳膊。
“如此莽撞,成何体统!”丁魁楚冲着小仆斥道。
那小仆衣料挺括,穿戴讲究,显然是丁魁楚用得颇为顺手的下人。在丁魁楚身边呆长了,小仆早已养成了目中无人的派头,是以压根没将瞿式肆放在眼里,对着丁魁楚扣头便拜:“老爷,等不得了,大军围城了!”
“什么!”这一消息把瞿式肆和丁魁楚尽皆吓了一跳,异口同声道。
“消息可做实?”丁魁楚也不扶瞿式肆了,两只手紧紧抓住了小仆的肩膀。
“不敢作假!探子说已经过了鼎湖,直奔肇庆城而来!”
丁魁楚简直要晕死过去,这帮建奴是长了翅膀吗,不是刚刚还在江西赣州围城,怎么一转眼就跑到肇庆了!?
可还不待他将逃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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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思虑周祥,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便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丁大人,耽误不得了!快去救王爷!”
丁魁楚几乎是被瞿式肆抛上了马背,两人一马向着浑然不知危机的桂王府飞奔!
当瞿式肆拖着丁魁楚冲进寝殿之时,苏观生也连滚带爬地撞了进来,三位桂王重臣甫一见面,丁魁楚就再也忍不住,嗷地一嗓子嚷了出来:“苏观生你还有脸来!若不是你信誓旦旦,撺掇王爷固守肇庆,何来今日这塌天祸事!”
“若真是如此,苏观生活一时,便不让那建奴踏入王府一步!”苏观生比丁魁楚还要激动,眼眶含泪,大有与满清誓死一搏的架势。
“你死不死有什么打紧!我就问你王爷怎么办!”
——我的家业怎么办!
“吵有何益,先带殿下走才是正理!”瞿式肆拼尽全力将二人分开,气喘吁吁道。
待三人平静下来,方才发觉他们口中的“小王爷”正好整以暇地端坐在床榻上,有些迷惑地望向他们。
而朱由榔的身畔,端立着那白狐般地道士,手持拂尘,浑然不似世间之人。
瞿式肆长叹一声,叩首道:“
是老臣害了殿下,还请殿下移驾啊!”
丁魁楚也赶紧帮腔道:“殿下,贼寇已至鼎湖,到王府无非咫尺之间,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苏观生不说话,就那么直挺挺地跪着,脖子梗得笔直,任由眼泪和着汗水啪塔啪塔往地上掉。
“建奴?”纪春山眯了眯眼睛,金色的瞳仁如光似电:“不可能。即便他们再训练有素,也不可能在一夕之间从赣州跑到肇庆来。”
“臣下的家仆绝无虚言,臣下与瞿大人都是亲耳所听的啊!”丁魁楚嚷道。
“殿下,您的身份贵重,绝不能有所闪失。此番建奴大军围城,来得蹊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瞿式肆抬起头,带着一种长辈对后辈无限地希冀,“殿下请放心,肇庆尚有一战之力,臣会镇守此地,给殿下争取时间。”
丁魁楚一怔,心中涌起难掩的欣喜:“瞿大人说得是!瞿大人镇守肇庆,而臣将誓死护驾,绝不让建奴伤殿下一根寒……一片龙鳞!”
闻言,沉默不语良久的苏观生缓缓叩首,坚定道:“臣也留下,愿做瞿大人的马前卒,和那建奴拼个你死我活!”
丁魁楚冷冷地瞥了苏观生一眼,心中暗道:留下好,你和瞿老头儿都留这儿最好!
众人各怀心思,却听床榻上坐着的朱由榔开口了。
“本王不能走。”
第37章 龙见肇庆(六)何日漫卷蚩尤旗,人……
刚从睡梦中惊醒的朱由榔没有众人预想之中的惶惑不安,慌张惊恐,他的周身蕴着一种难言的平静,如同层层落雪之下的树。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般般让他“不要逃”。
“肇庆不能成为第二个扬州。”朱由榔道。
“王爷!”丁魁楚急了,“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亡啊王爷!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咱们还是逃吧!”
慌乱之下,他用手肘怼了怼身旁的瞿式肆,压低声音道:“瞿大人,你劝劝啊!这可不是年轻人逞英雄的时候!”
瞿式肆却回复了丁魁楚一个让他脊背发凉的坚毅眼神,那眼神可不该出现在一位朝中重臣的脸上,相反,它应该张扬在刚喝完壮行酒的死士的瞳仁里。
只见瞿式肆岿然不动,他缓缓俯下身子,郑重叩拜:“大明终于又迎来一位仁主啊!”
苏观生涕泗横流,袖子都被他擦湿了:“王爷!臣……呜呜呜……”他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可“哼哧哼哧”的抽噎声还是从袖子的缝隙中渗了出来。
——一帮疯子!
丁魁楚心里恨恨地骂道。
“既然王爷您打定了主意固守肇庆,那为今之计,唯有坚壁清野,点选人手,加固防护,以待援军。”主意已定,瞿式肆立刻开始运筹帷幄。
“本王记得,在扬州之时,史阁部曾登上城墙,犒赏守军,亲自箪食壶浆,将自家酿得浊酒一一相赠。本王是否也当如此?”固守肇庆是朱由榔监国以来,做出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决定,他性格一向怯懦,是以询问得也小心翼翼。
丁魁楚的眉毛都快虬结成一个团,心中暗道:真是有够晦气,比哪儿不好比扬州……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瞿式肆第一个举手赞同。
“王爷思虑周全,老臣佩服。”
“若是王爷不嫌弃,微臣的老母亲酿了浊酒数壶,微臣愿倾囊以赠三军!”苏观生终于平复了情绪,说出了完整的话语。
“如此甚好。”朱由榔微笑着冲苏观生颔首。
苏观生激动地哽咽在冗长的走廊上飘远了,瞿式肆侧首,看了看始终铁青着脸的丁魁楚:“丁大人。”
丁魁楚一哆嗦,看向瞿式肆。
“为保王爷周全,还请您随王爷登上城楼,犒赏三军,以壮声威。”
“我?”丁魁楚怔住了。
“是啊,正是您,丁大人。”瞿式肆凤眸无波,冷冽异常。
***
肇庆曾是宋徽宗赵佶的封地,赵佶即位后,亲笔赐书“肇庆府”。经过宋明两朝的完善,肇庆城墙雄厚方正,巍然耸立,自有凛然难犯之感。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朱由榔一步一步踏上阶梯,广阔的苍穹尽收眼底。
“瓷娃娃,你怕吗?”身畔,纪春山压低声音问道。
朱由榔步履速度未停,面上依旧庄重,声音却微微发颤:“我怕,我怕死了。”
纪春山的脸上浮出一抹浅淡地笑意:“那你还说得那么义正词严?”
“我……总不能让般般失望……”
纪春山抬眸,看向朱由榔低垂的侧脸。同小时候一样,那张脸温柔、宁静、一尘不染,就如同春日的潭水,碧色的水面之上漂浮着新落的梨花。可不知为什么,这汪潭水下逐渐多了些东西,多了坚不可摧的青石,多了灵动欢悦的游鱼。就像这位柔软到毫无底线的小王爷,此时也多了不愿退让的情绪。
“得”,纪春山笑着叹了口气,“咱俩的小命都在般般手里攥着呢。”
“我信她”,朱由榔脚步缓了缓,“也信你。”
台阶踏上最后一步,迎接朱由榔的是万里无云的晴空与齐刷刷跪着的守军。
一碗碗浊酒从朱由榔的手中斟出,传至每一位坚守不退的兵丁手中。无数双颤抖的手接过盛得满满的酒碗,无数双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面前锦衣华服的公子。
肇庆城的百姓们并不知道大军即将围城的消息,只是听说桂王登楼犒赏守军,便也赶出家门来凑热闹。所有人的目光都黏着在朱由榔的脸上,啧啧称奇声不绝于耳。唯有丁魁楚面色苍白,眼神不断地在人群中逡巡。
装满火油的木桶被抬上城墙,修补城墙的石块沙土也已经准备到位,四扇城门紧紧合拢,属于桂王的旗帜迎风招展。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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