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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多铎之死(十四)齐白岳,你给我站住……
这恐怕是明州军成军以来,最热闹的一日。被清军征用的赣州城文庙,此时成为了明州军临时的营地。各路豪杰英雄齐聚一堂,从贡院拉来闲置的桌椅,无论官阶高低,无分男女老少,团团围坐于一处,七嘴八舌地吹嘘着自己连日来的战绩。
煮饭的阿婆说自己米饭蒸得香,人人都能吃两大碗;挑担的阿爷说自己力气大,一人能扛三人的量;远道而来的大西军说自家象兵千里奔袭,是破城利器;浰头山寨的山匪们说自己暗度陈仓,打得一手好突袭;郑氏的水手们说自家龟船坚固无匹,滚江龙在他们面前就是滚江虫;便是新晋加入没有什么战功的新兵,也自觉是自己将好运带给了明州军,北伐方能顺风顺水,无往而不利。
坐在人群中心位置的朱由榔认真地听着,脸上带着些拘谨,神情却格外诚恳礼貌,浑然没有一丝帝王架势,倒像是初入庆云书院的张岱,一副调研学习的儒生气质。再加上朱由榔的眉眼端丽,一派天人之姿,引得众人频频朝他观瞧,早已忘了他真龙天子的身份。或者也可以这样说,在赵明州长期地灌输引导之下,天子的身份早已不再那么重要,一种名为“集体主义”的精神替代了他的领袖地位,逐渐走上了神坛。而恰好,这位天子乐得与人民平起平坐。
听了两轮酒的时间,朱由榔也有些累了,便换了般般出来继续听故事。只消一眼,明州就看出了二人身份的互换。不断望向自己的,略显慌乱的眼神消失了,满场都洋溢着般般爽朗愉快的笑声。
浰头山寨的大寨主张铁山怀里抱着自家的幺儿,颇为感慨地对赵明州道:“赵将军,圣上得多饮些酒,平日里也不要管束得太严苛了。你瞧,喝了两轮酒,圣上开朗了许多啊!”
赵明州心头有苦难言,只得笑着点头应了。
张铁山自小在寨子中长大,见多了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绺子,是以对文静俊秀的朱由榔格外有好感。巴不得自家幺儿长大了也能是小皇帝这副萧萧谡谡的模样。这样盼望得久了,望向朱由榔的眼神竟也有了父亲般地慈爱。
跟赵明州告了罪,张铁山端着酒壶凑到了朱由榔身边。彼时,般般正借着朱由榔的身体,大吃特吃一条烤得焦黄滴油的兔子腿,见张铁山过来敬酒,立即甜甜地喊了一声——张老哥。
这诚挚而天真的一声喊,让张铁山顿时热泪盈眶,酒也忘了敬,只一门心思把自己幺儿往般般怀里塞,嘴里说着不找边际的话,什么“今后你们就是亲哥儿俩”,“愿为圣上效死”之类的,听得小德子直蹙眉。也幸好瞿式耜等一干文臣没有随行北伐,否则定然脸上都挂不住。
在张铁山的带动下,围坐吃饭的众人也逐渐站起身来,端着浊酒或是一杯清茶,挨个寻自己想要结识或者感谢之人去了。赵明州吃得有些头昏脑涨,正想借此机会离席,一壶浊酒却忽地怼到眼前。
“赵明州,咱们喝一杯。”那声音清冽动听,正是浰头山寨的晏七娘。
赵明州赶紧端起酒杯,柔声笑道:“该是我敬晏寨主才是,若不是诸位寨主重信守诺,从后方击溃了济尔哈朗和孔有德的伏兵,只怕今日的战事不会如此圆满。”
晏七娘准确地捕捉到了赵明州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疏漏,微挑柳眉:“诸位寨主?”
在接到赵明州亲笔密信的那一刻,她就决定背叛自己曾经的偏见,出寨助对方一臂之力。赵明州一路上过关斩将,沿途百姓前赴后继,多铎大军龟缩城中,只敢利用因天花而死的尸身污染水源,这一切的一切,都被百姓们口口相传,尽皆落入晏七娘耳中。
若她此时还不出手,又如何对
得起被多铎残忍杀害的阿哥呢?
她不得不承认,赵明州的确赌对了人心。
赵明州回望着晏七娘依旧带着几分讥诮的眼睛:“当然,最该感谢还是晏寨主。晏寨主大人不计呆雀过,明州佩服佩服。”
明州拱手道谢,继而接过晏七娘的杯中酒,一饮而尽。带着老茧的指尖不经意间拂过晏七娘指背的皮肤,让她倏地睁大眼睛,又赶紧屏息敛首,试图遮住浮上双颊的桃红。再抬头望去,赵明州早已悄然离席,消失在灯火阑珊处。
晏七娘颇有些恼恨,既生气赵明州没说几句话便跑,又生气自己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气,心头纠结了一阵,方才想起此番出寨,还要随她远赴南京,当有的是时间再教训她这只呆雀,这才叹了口气,寻浰头山寨的众人去了。
说实话,这也怨不得赵明州,她急匆匆地走出众人欢聚的大殿,绕着庑廊拐了个弯儿,便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尽数吐在一旁的灌木丛中。
连日来的暴雨终于停了,夜空如同被浪涌无数遍冲刷过的水玻璃,清澈得让人心悸。四下无人,明州撑着栏杆,将胃里的东西倒了个干净。今夜的月晕极大,几乎囊括了大半个天空,月光柔柔地投在她低垂的后颈上,带着潮湿的凉意。
她想,她今日对多铎说的最后一句话,也不尽然。这一路北伐,披荆斩棘,翻天覆地,直至今日之局面。多铎身死,济尔哈朗被擒,孔有德受缚,吴三桂狼狈逃离,该算得“皆大欢喜”吧?可偏偏,愈是这般顺遂,愈是遗憾少了那人分享相庆。
那月光般地君子,终究是再也找不见了……
赵明州忍住鼻腔中骤然涌出的酸涩,长叹一口气,直起身来,却发现脚边多了一个陶碗,里面盛了半碗水,正热腾腾地冒着热气。
赵明州连头也没回,就喊出了那人的名字。
“齐白岳,你给我站住。”
齐白岳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赵明州喊他的全名。就自家阿姊这清亮亮的一唤,意图逃跑的齐白岳就差点儿左腿绊右腿,摔个大马趴。他老老实实止住脚步,像个牵线傀儡般一步一停地走到赵明州面前。
“阿姊……”他垂着头喊道,“你先喝口水吧……”
第172章 多铎之死(十五)若以我无用之身,再……
赵明州的脚步很沉,靴底摩挲过低矮的草甸,显得很疲惫的样子。齐白岳眼观鼻鼻观心,安安静静地立着,等待赵明州隐忍多时的雷霆震怒。
他知道今日自己托大了,明州军一向军令如山,他公然违抗军令,犯了和难兄难弟罗明受一样的错误,一顿军棍是免不了的。军棍再疼,休养数日也能好转,可如果惹恼了阿姊,再如曾经那般起了冷战,他又该怎么办?
还记得江口之时,他恼恨夜奔,却日夜徘徊在营地附近,妄图一窥赵明州的身影,那种纠结、懊悔、折磨、烦躁……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就在齐白岳正拼尽全力准备一个完美的说辞,以期赵明州能饶恕于他时,一双温暖的手按在他的脑袋上。头壳上多了五个柔和的触点,梳得丝缕不乱的发辫被那双手一揉,顿时变得毛茸茸的,像极了月亮周围光晕的纹理。
齐白岳的鼻子酸了。
“为什么总是不听话?”赵明州轻声问他。那是一种近乎自言自语的问话,带着淡淡的醉意。
“我不想让阿姊——”齐白岳噎了一下,把那个他深恶痛绝的字咽了回去,“——受伤”
赵明州笑了笑,按在齐白岳脑袋上的手更用力了。齐白岳梗着脖子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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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着,他不敢抬头,他只觉得赵明州的笑里藏着他再熟悉不过的深渊。
“阿姊,我不怕你生气……其实有时候我很羡慕华公子,因为他在你心里,永远会不一样……”
赵明州微微睁大了眼睛,望向齐白岳的眼神掺杂着疑惑,怜爱与无限的包容。
他为什么总是不明白,他本来就不一样。
“无论你有什么理由,白岳……你要记得,你是我背出来的。”她低声说着,难掩疲惫,却又格外坚定,“所以,我很珍惜它,别把它弄丢了,好吗?”
赵明州在齐白岳头上轻轻拍了拍,拿开了手,转身欲走。她的脚步虚浮,身子晃晃悠悠,怎么看也不像刚刚取得大捷,志得意满的女将,反倒像是——齐白岳狠狠抿了抿嘴——孤家寡人。
不知为什么,齐白岳有些恼恨地想起了朱由榔。
如果那个懦弱的小皇帝真的能让阿姊开心一些……
如果那个一无是处的废物真的能让阿姊有一点家的感觉……
那即便阿姊有一日真的选择他,自己也不得不,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使劲甩了甩头,将刚刚浮上脑海的俊俏面容甩得烟消云散。可是自己终究要做些什么,他还是不想这么轻易地,就将自己的阿姊拱手让人。
他追着那几乎要融化在月色里的身影紧赶几步,几乎要撞在对方的后背上。
“阿姊!”他的声音很大,几乎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只要你愿意,白岳会永远陪着你!”似乎还嫌不够,他有一字一顿地补充道,“永远!”
“我会做得比……比那人还要好!”
不过寸许的身影停了下来,似乎是缓缓叹了一口气。
“阿姊,你不信我吗!”齐白岳追问道。
“信你……”赵明州轻声笑了,“阿姊一直都信你。”
下了数日的雨水,将夜风也润得温软。轻轻柔柔的风吹过赵明州含笑的面颊,又滑过齐白岳翘起的发丝,最终掀动了躲在庑廊暗处那人的衣裳下摆。
俊俏温文的眉眼倏地上扬,做出惊异的情状。
般般“砰”地一声推开病房的大门,脚步极重极冲地踏进宁芳的庭院。
“小王爷!你可长点儿心吧!”她一屁股在朱由榔身边坐下,端起一杯还漂浮着杏花瓣的清茶一饮而尽。
几滴飞溅的水珠在朱由榔的侧脸上撞碎,朱由榔也不以为忤,好脾气地抚了去,柔声道:“谁又惹我们般般生气了?”
“还有谁,就是那个烦人精齐白岳!”般般抱着双臂,双目炯炯地盯着朱由榔:“小王爷,你不是说阿姐知道了你的心意吗?”
朱由榔一怔,有些羞赧地笑了:“赵将军冰雪聪明,自是心中知晓。”
“心中知晓可不够,小王爷,你得说出来啊!”般般急得直挠头,往朱由榔身边凑了凑,恨不得手把手教他,“你得跟那臭小子似的,直眉杵眼地说出来啊!”
朱由榔的脸色愈发红了:“般般,我之前说过了啊……”
“那不够!一次不行就说两次,两次不行就说三次,三次不行就天天说。”般般一想到齐白岳跟在阿姐屁股后面就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看那个齐白岳,之前阿姐是不认他这个弟弟的,结果呢,他就满大街地说什么自己是阿姐的嫡亲弟弟,时间长了,阿姐也就认了。现在倒好,他当弟弟都不满足了,还想……还想……”
般般的舌头在口腔里转了几个圈儿,终究没有吐出那个她深恶痛绝的词:“他才多大啊!也就比我虚长几岁吧,有什么了不起的啊!”
她猛地抓住朱由榔的衣袖,格外诚恳地盯着朱由榔道:“小王爷,你要记着,我永远,一直,从始至终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我是阿姐的嫡亲妹妹,我看得最清楚,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我阿姐,也没有人比你更关心我阿姐,你是最棒的!”
朱由榔被般般夸得笑了出来,眸子里亮晶晶,正欲接口,却见般般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诶!这样吧小王爷,干脆我替你说吧!我就装作是你,跟阿姐天天表白去!”
朱由榔慌得赶紧摆手:“般般,使不得使不得!”
“这怎么了!他就使得,咱们就使不得?”
朱由榔满脸温煦柔和的笑意化作一声轻而又轻的叹息:“般般,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只希望赵将军觉得自在。她知晓了我的心意也好,不知晓我的心意也罢,哪怕知晓了我的心意亦装作不知晓也没关系,只要她自己自在,便好。”
他的目光微微上移,望向那似乎永远不会下雨的宁芳的天空:“赵将军已经很累了,她失去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方有今日之局面。般般你也是,小小年纪力抗重担,筹谋策划,与赵将军一文一武,方能扶狂澜于既倒,挽大厦之将倾。”
“与你们姐妹二人相比,我只是河中沙砾,树上片叶,无甚用处之人。若以我无用之身,再想强求赵将军无量之躯,才是造次了……”
般般心中觉得难过,朱由榔总是把自己摆得极低,可天知道,他比那齐白岳要好上多少!她向努力给朱由榔打气,可话到嘴边,却又无从开口,只得气闷地垂下了头。
朱由榔轻舒猿臂,揽了揽女孩儿紧绷的肩
膀:“般般,我可以等,我比任何人都更有耐心。一年,五年,十年……都没有关系,我会一直等下去。”
——哪怕一生。
这句话,朱由榔没有轻易说出口,他唯恐引得般般难受,只是自己暗暗下了决心。
同般般的焦虑相比,朱由榔很是平静,他从未想要从赵明州身上攫取些什么,甚至从未奢求她将平等的关注给予自己。他只是觉得,能守在她身边,已经很好很好了。
第173章 多铎之死(十六)陪你,不行也行。……
一场战事的终局,往往不在于其本身的胜或败,战争后期所衍生出的碰撞与思考,亦是不可轻忽的。这一场赣州大捷,不仅改变了浰头山寨的人心向背,坚定了大西军参与北伐的信念,还颠覆了无数叛明归清之人的际遇。无论是成为阶下囚的孔有德,还是拼命往南京逃窜的吴三桂,这场仗的确撼动了他们一直以来笃信无疑的东西。
就在孔四贞一脸严肃地掀开帐帘,准备亲自与势不两立的父亲谈谈时,赵明州的军帐中也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燃起油灯,赵明州有些瞠目地看着面前的大喇嘛,绛红羊毛氆氇缝制的袈裟早已褪成酱色,肩头磨损得厉害,鸡冠形的黄缎法帽上有被烈焰烧灼过的痕迹,看上去狼狈非常。因为面上覆着黑纱,赵明州分辨不出大喇嘛的表情,但她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是你!”
大喇嘛双手合十,轻声道:“嗡嘛尼叭咪哞,赵居士,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扬州屠城那日,想要背着齐白岳出城的明州被数名清兵拦下,局势一触即发之时,正是这位大喇嘛伸出援手,将二人带出了那片人间地狱。而如今,时移世易,被清廷捧上神坛,身份贵重的扎萨克达喇嘛,也因这一场战事落入这般田地。
然而,就如同当年一样,赵明州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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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喇嘛各自的身份并不代表他们政治上的倾向,也并不昭示着他们本质上的对立。既然大喇嘛当年肯救她出城,今时今日,只要不违背原则性问题,赵明州也愿意放他一马。
“大喇嘛,您请坐。”赵明州恭敬地倾了倾身子。
没有被黑纱覆盖的狭长眼睛弯了弯,露出一丝和蔼的笑意:“赵居士,贫僧便不坐了,今夜前来,只是有一事要向居士示警。”
“示警?”赵明州眉头一扬,给大喇嘛斟茶的动作缓了缓。
“赵居士一路北伐,得道多助,所向披靡,今日更是拔下赣州,力克多铎,只怕要不了多久,赵居士的威名便可传遍五湖四海,直下南京亦是触手可得。想来,赵居士身边亦多是北伐必胜的呼声吧……”
大喇嘛浓眉微蹙,声音里也多了肃重:“然,居士可知,人力终究有限,天道不可相违。”
赵明州只觉自己的心脏被重重地撞了一下,曾暂时消退的压迫感有一次占据了上峰。她怎么会忘了,那始终高悬于九天之上的所谓“天道”。
却听大喇嘛继续道:“在久远劫前,世间有阿修罗与帝释天,阿修罗居于海底须弥山根部,帝释天统治山顶忉利天。阿修罗曾率大军,浩浩荡荡杀向帝释天所居须弥山,其军立大海水,气势汹汹,一时天崩地裂,帝释天震恐。神对帝释天道,你若诵持,鬼兵必破。于是,帝释天烧众名香,发大誓愿,虔诚诵念。”
“结果,虚空中降下四刀轮,直奔阿修罗而去。削去其耳鼻手足,鲜血染红大海,阿修罗败逃,最终遁入藕孔中躲避。”
大喇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曾经高大的身影略显佝偻,似乎刚才讲述的故事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敢问居士,观此一役,汝与清廷,孰为阿修罗,孰为帝释天?”
赵明州思索了一阵,总算弄懂了大喇嘛话中的深意:“您的意思是,我就是阿修罗,而鞑子就是帝释天?而所谓天道,站在帝释天一边。只要它们动动小手指,即便我再得道多助,也终究会落得和阿修罗一样,躲入藕孔中逃命的结局?”
虽然心潮翻涌,可赵明州依然讥讽地笑出声来:“我若当真怕它,也不会走到今日这步田地。如果您是来劝我收手的,那——”
赵明州让出一个身位:“慢走不送。”
大喇嘛没有转身离去,亦没有因为赵明州无理的送客而心存怨怼,只是长叹一声道:“贫僧知道劝不住居士,就如同劝不住满心愤懑的阿修罗,劝不住一心复仇的蚩尤一般。更何况,若帝释天当真贤德,又何惧阿修罗呢?”
“那你的意思是……”
“贫僧愿助居士,破此天道,倾覆须弥山。”
凌晨时分,睡得昏天黑地的道长纪春山被人从美梦中吵醒,连滚带爬地被拽进了赵明州的军帐。无人知道他们在军帐中谈了些什么,只知道营帐中的油灯亮了一整夜。第二日清晨,一支由道士和僧众组成的队伍,远离了明州军的大部队,踏上了一条直向东北方的小路。
纪春山与大喇嘛站在队伍的最前方,接下赵明州的壮行茶。
“大喇嘛,纪道长,山高水远,多多保重。”赵明州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那贫僧便以茶代酒,助居士踏破须弥。”大喇嘛将茶碗高高举过头顶,带领众喇嘛饮下。
纪春山则是冲赵明州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道:“替我照顾好瓷娃娃。”碗中的玉液琼浆顺着纤长的脖颈滑落数滴,竟隐隐有着酒香。
多年相处,赵明州早就知道这纪道长行事不拘礼法,可还是替他感到心虚:“喝酒……能行吗?”
纪春山撩起袍袖,擦去唇角的酒渍,放声笑道:“陪你,不行也行。古有张天师吞血酒不算破戒,今有纪春山饮星髓何妨证道!快哉快哉!”
赵明州心头一松,也默契大笑,二人相视良久,千言万语亦了然于心。
晨风掠过,雾霭四散,大喇嘛环顾这支临时组成的队伍,青玉罗盘与神转经筒混于一处,僧袍与道冠天衣有风,不由得垂眸浅笑,笑声溢出唇齿却化作喟然长叹。他将茶碗倒扣在托盘上,向着赵明州双手合十:“赵居士,时辰到了,该动身了。”
赵明州拱手还礼,目送着众道士僧侣踏上征程。
直到那身火红的盔甲隐在葱郁的林木间再难得见,大喇嘛方松了气力,身子晃了晃,差点儿从马上翻下来。
纪春山吓了一跳,赶紧策马并行,用肩膀顶住了大喇嘛摇摇欲坠的身躯。
“诶,大师,您这是……腿麻了?”
大喇嘛抓稳缰绳,竭力摆正身姿,苦笑道:“只怕这一路上要给道长添麻烦了。”他轻轻掀开始终覆在面上的黑纱,露出下颌处的一小片皮肤。
纪春山好奇地瞅了一眼,双眸倏地瞪大:“大师,这不行啊!”
那片皮肤溃烂腐坏的程度,比之已然殒命的多铎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喇嘛垂下手,任由那片黑纱遮住他全部的面容:“有何不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贫僧犯下的恶业,也唯此方能偿还。”
纪春山回头看了看来时路,又转头盯着大喇嘛看淡生死的脸:“大师,咱军里有疫苗,或可一试啊!这断龙脉地髓一事,贫道独往便可,没必要搭上自己一条命啊!”
“嗡嘛尼叭咪哞,”大喇嘛双手合十,沉声道,“自身即坛城,白骨观破我执,优昙花谢证菩提。待九万九千生魂渡尽,这腐躯便是解脱舟楫。万望道长——成全。”
第174章 平生一剑(一)南京城恐有地龙翻身之……
永历四年6月,永历帝亲征,明州军进逼南京。各地绅民争相而起,一时远近响应,义军飚发。浙闽总督陈锦上书多尔衮,直言“遍山满海,在在皆贼”;礼部侍郎亦有上书,“城外皆禀伪永历北伐号令,营头千种,农夫渔翁俱任都督,至村妇
话僧亦受职衔掌兵。沿途州府积储草秣,以迎贼兵。比之当年闯王之势,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得力的多铎身死,济尔哈朗被擒,远在北京的多尔衮再也坐不住,引大军南下,坐镇南京,固守危城。
镶蓝旗都统额尔克跪在清可鉴人的青石砖上,艰涩地咽下一口唾沫。距离他刚刚的禀报已经过去了半柱香的时间,摄政王多尔衮却一言不发,伏案疾书。宫里都知道,自豫亲王多铎被那永历朝女将夺了性命后,多尔衮的面色便愈加阴鸷,时而沉默,时而酷烈,让人难以捉摸,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摄政王,葬送了身家性命。
是以,额尔克哪敢追问,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地跪着,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他按压着昨夜因酗酒灼伤的胃部,只求这一言不发的折磨能尽快结束。
案前烛火忽地一跳,映得多尔衮手中朱笔如血,一滴浑圆的血珠顺着笔尖滚落,在面前的奏折上氤氲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那正是江宁县的投报,上书“流民三千俱投贼”。
多尔衮微微抬眸,瞟了一眼那面如卧佛,身子却僵如石塑的将领。
“额尔克”,伏地垂首的将领哆嗦了一下,“你方才说,南京城没人了?”
额尔克老老实实回禀道:“回额真,奴才已按旨征召全城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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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岁以上男丁,现如今,除了妇孺老幼,便是身有残疾者亦不能免,可还是……”他的声音愈来愈小,“还是不足三万民夫……”
多尔衮面上喜怒难辨,声音亦是平静,可说出的话语却意同诛心:“看来,镶蓝旗这把刀钝了。”
“额真明鉴”,额尔克叩头如捣蒜,“实在是再无男丁可……”
“宁可让江宁县流民三千投贼,也不能为本王所用,充作民夫!额尔克,你好大的胆子!”一道奏折狠狠掷了过来,正砸在额尔克光光的额头上。
额尔克被砸得头晕目眩,嘴里却不住念叨着:“额真息怒,奴才万死!额真息怒!”
额尔克面上讨饶,心里却是叫苦不迭,他实在不知道那些饿得走路都打晃的流民能抓来做什么,每民夫日耗粮1.5升,3万人便是日耗450石!城里的粮食本就紧张,再抓这么一帮吃闲饭的来,岂不是祸水东引吗?还不如把他们都丢给城外的赵明州,那帮明州军不是号称“仁义之师”吗?那便看看他们如何养得起这么多张嘴!
“额尔克”,多尔衮的声音逐渐平和下来,“非是本王苛待于你,当年,豫亲王曾用两日征召五千死士,一举扳回战局。你亦是本王看重之人,本王相信你也有这般能力。”
“额尔克,你能做到吗?”
额尔克打了一个寒噤,这听上去宽柔的话语,竟是比疾言厉色还让他心惊,他岂敢说“不”呢?只得硬着头皮应承下,见多尔衮的目光再一次回到摊在案几的奏折上,便赶紧倒退着出了殿门。
额尔克才出殿外,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就差点儿撞上一袭黑袍的汤若望。这位钦天监监正脸色有些苍白,与胸前挂着的银色十字架相映成趣。
伴君如伴虎啊……额尔克心中暗道,颇有些感同身受地与汤若望点了点头。
汤若望却只是急急行了礼,便大踏步地走入殿中。
额尔克对这长得怪里怪气的西洋人还是有些好感的,想要提醒他此时摄政王喜怒未明,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结果那汤若望走得太快,别说私下说上两句,就是连衣角都没拽着。
额尔克叹了口气,心中暗暗替汤若望叫苦,耳朵却不由得竖起,屏息听着殿内的动静。
只听汤若望焦急道:“皇父摄政王!臣夜观星象,只见荧惑犯太微,南京城恐有地龙翻身之劫!此时大军驻扎于此,皇父摄政王万金之躯更是不容有失。臣恳请摄政王闭九门、备三牲以……”
额尔克翻了个白眼,心道这汤若望也是个没眼眉的,在这两军交战的关头,吉利话不会说也就罢了,怎么什么晦气聊什么……估计啊,这奏折砸脑袋是免不了了……
心中这样想着,耳朵便听得更仔细了,一声细微喑哑的笑声传入额尔克耳中,刚干透的汗水又一次浮上后背。
“地龙翻身,好啊……好啊!”多尔衮的笑声如同潮水,初时尚潮湿式微,但转瞬便成滔天之态,震得额尔克耳廓生疼,他赶紧将紧贴着殿门的脸移开了些。
“投之亡地然后存,本王等得便是这地龙翻身!”多尔衮的笑声在殿中回荡,形成可怖回响。隐隐地,那疯狂的笑声中似有梦呓般地低语。
“十五弟,你且看着吧……”
***
一双指尖烂得见了骨的惨白人手扣进了石缝之间,紧接着便响起一阵压抑的咳嗽声。陈三五脚踩着数具腐臭的尸体,竭尽全力将自己的身体垫高一点,再高一点……
陈三五的膝盖陷入一团绵软腐肉中,用力往外一拔,已经凝成蜡状的脂肪带着银丝,黏着在他的小腿上。他已经没有什么气力觉得恶心了,毕竟在这个巨大的坑洞里,恐怕只有他陈三五一个活人了。剩下的,则是一层摞着一层,怄烂肿胀,压出人油的尸体,人数不可胜计。
陈三五抻长了脖子,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气。哪怕已经憋得头昏眼花,他依旧不敢贪婪的呼吸。这种埋人无数的万人坑,就如同扣着无数毒物的盅一般,时间愈久,挥发的毒性愈烈。每多吸进一口,便是离死亡更进一步。
他还记得那笑话他谨慎过了头的漕帮弟兄,此刻早已化作被观音土胀破肚腹的孤魂,飘荡在坑洞的最深处。
他早就劝过他不要吃,可惜……
陈三五的舌底,此刻还藏着一小块镶蓝旗派发的“赈灾饼”。这掺混了观音土的赈灾饼,若是吃多了,便会状如怀胎,腹裂而死,可若是含着不吃,那唾液中散发的苦味便能让他保持清醒。
这些天里已经死了太多人了,他不愿做下一个……
他在黑暗中摸索着,奋力将残缺不全的尸体垫于自己脚下。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毒气熏天的坑洞中坚持多久,他只是机械而麻木地向上爬着。
隐隐地,远方传来辘辘的车轮声。
陈三五僵硬的神色顿时因恐惧生动起来,他将自己的身体紧紧贴在坑壁上,屏息静气,听着坑洞顶部的声音。
第175章 平生一剑(二)明州军,扛大旗,地龙……
近了,很近了,近到陈三五已经可以听到推车人短促的呼吸声。
数圈火光顺着陈三五对面的坑壁滑落下来,在坑洞底部敷衍地转了一趟,又缓缓移了上去。这一照几乎把陈三五吓得尿都下来了,双腿簌簌,几乎支撑不住身体。倒不是因为怕被人发现,而是因为随着那火光的探照,陈三五看到坑洞之中有数点莹亮一闪而过。
那是人的眼睛,尚未死透,无助挣扎的人的眼睛。
陈三五很难说清,到底是这样清醒地活着更恐怖,还是懵懂地死去更令人心惊。
“哎……最初咱们还埋怨这坑挖得深,现在再一看,得,都快填平了!”坑洞上方传来清兵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声。
“你可闭上你那碎嘴吧,小心毒死你。”
“毒死我你也跑不了!”
“嘁……”
“哎,你说,那些明皇陵下面挖地穴的也会死吗?”
“估计是逃不掉,毕竟……”清兵压低了声音,“他们看见了啊……”
苦涩的唾液顺着喉管滚了下去,陈三五眼睁睁地看着数十具尸体被抛入坑中,激起一片腐臭的烟尘。
坑洞上方的清兵似乎也被这烟尘所扰,大声咳嗽着,骂骂咧咧地撤走了。陈三五听着那渐行渐远的车轮声,手下的动作重又加快起来。更多残破的尸体被他垫在脚下,他终于摸到了坑洞的边沿。
莹白的月光照射在陈三五枯瘦的手背上,让他感到一丝久违的庆幸。可这一丝苟活偷生的庆幸,很快便随着被乌云遮住的月光而烟消云散了 。陈三五发现,即便自己已经摸到了坑洞的边缘,却再也没有力气爬上去了……
在尝试了数次,直到颤抖的双腿再也无法支撑起他的身体,陈三五方靠着坑壁滑坐下来,开始无声地哭泣。
若是早知拼尽全力也爬不出去,倒不如被那些清军一刀刺死来得痛快,总好过现在……
陈三五呜咽了许久,直哭得头晕眼花,那熟悉的马蹄声又传入耳中。
陈三五心头悲凉,只当上天听到了他的呼告,真的派来清兵结果他的性命。他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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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隐藏,用最后残余的气力放声大哭起来。
似乎是为了应和他的哀哭,那马蹄声急促起来,由远而近,直震得尘土簌簌掉落,溅了陈三五一脸。
数不清的火把在他的头顶晃成一片,在黑暗中呆了太久的陈三五只觉得目眩神迷,辨不清方向,更遑论持火把的人了。
“啊!怎么会……这帮杀千刀的鞑子!”他听到一道愤怒的女声。
“先救人!还有活着的!”又有数道焦急的女声响起,投在坑壁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先救人……是啊……我是人啊……
那如同火光般闪现跳跃的思绪只在陈三五的脑海中一晃,便彻底沉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哎呀,这人昏过去了!”刚把陈三五扶上马的孔四贞吓了一跳,赶紧扯住对方摇摇欲坠的身体,防止他摔下马去。
她这些日子本就让孔有德不肯归降一事弄得烦躁,好不容易和李攀出来巡逻,还碰上了清军的万人坑。此刻她拉扯着陈三五褴褛的衣衫,只觉得滑腻得紧。
“这衣服上抹了什么啊,这么滑……”孔四贞小声嘟囔道,将手在自己的衣裳下摆上使劲蹭了蹭。
李攀追随赵明州多年,是在尸山血海中闯荡过的人,自然比娇生惯养的孔四贞更有经验。她只是借着火光扫量了一下,便猜度出陈三五身上沁得是万人坑中的尸油。
她探手在陈三五鼻下一探,只觉触之温热,尚有气息,便直接将轻得只剩一把骨头的陈三五拎到了自己的马背上,手脚麻利地扯下腰带,将毫无知觉的陈三五捆在自己后背上。
“我先带他去找布鲁斯医生,四贞,你带着姊妹们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人!”李攀吩咐了一声,便带着陈三五绝尘而去。
昏迷不醒的陈三五并不知道,这是即将彻底改变他命运的一夜。而与此同时,一文不名的他也用自己的方式,推动了历史大势。
第二日。
镶蓝旗都统额尔克垂头丧气地跟在皇父摄政王多尔衮的身后,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影子隐在多尔衮魁梧的身形之下,左手扶刀,每一步都拿捏得极好,既不走得过快显得僭越,亦不走得过慢显得颓唐,始终慢多尔衮一个身位。
与街道上罕有人迹不同,沿街的商户都在开门营业,家家户户皆挂着“喜迎王师”的幌子,可那幌子下掌柜们的脸却个个惨白如纸。额尔克心里清楚,这是清军们拿着刀剑威逼商家们开市的结果,强扭的瓜不甜,可终究有口瓜吃不是?
“明州军,扛大旗,地龙爷爷喘粗气。罗裙兵,城门倾,牝鸡打鸣埋金陵!”
这时,一阵脆生生的童谣传来,划破了令人脊背发寒的静寂。多尔衮的步子倏地慢下来,抬头向道旁一株枯死的梧桐树看去。只见树下正立着三个总角小儿,手拉手围着枯树唱歌。
多尔衮青白的容长脸浮起一丝笑意,向着那玩闹的孩童走去。
三名顽童哪里知道,面前站着的高大男子正是一手促成“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等一系列惨案的皇父摄政王呢?只觉得那人看得仔细,便也唱得愈发响亮起来。
“牝鸡打鸣埋金陵——”多尔衮重复着孩童们口中的歌谣,鹰隼般地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额尔克,你征民夫不行,编起童谣来倒是拿手。”
他大手一挥:“赏!”
额尔克喜不自胜,正准备谢恩,却发现多尔衮的目光始终黏着在孩童的脸上,方才明白他口中要“赏”的非是自己,而是这三名唱童谣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