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5章：张野的故事（2 / 2）

> “小雨同学：

>

> 叔叔是那天穿橙色衣服的消防员。我很抱歉，没能把你救出来。但我希望你知道，我听见你喊救命了，我也看到了你贴在玻璃上的小手。你在画一朵花，对吗？我觉得那一定很漂亮。

>

> 我每天都在想，如果我能再快一点，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但现在我才明白，有时候，勇敢不是一定要成功，而是明知可能失败， still choose to go in.

>

> 你没有错，火灾也不是你的错。错的是火，不是你没等我。

>

> 下辈子，如果你还想画画，请画一幅有阳光的大房子，里面住着快乐的小女孩。而我会站在门外，为你守着安全通道。

>

> ??永远记得你的 陈叔叔”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伏在桌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我起身拉开窗帘，让晚霞洒满整个房间。那一刻，我知道，他回来了。

三天后，陈志远主动提出参加消防局组织的创伤干预讲座，并表示愿意分享自己的经历，帮助其他一线队员识别心理危机信号。院方评估后同意他转入日间康复治疗，预计两周内可出院。

与此同时，周婉清也开始尝试走出病房。她报名参加了医院组织的绘画疗愈小组，在第一次课上，她画了一幅《春天的教室》??阳光洒进窗台，小女孩坐在桌前写字，黑板上写着“妈妈今天笑了”。老师说，那是全班最温暖的一幅作品。

我在她的画背面写下一句话：

> “哀伤不会消失，但它可以学会与希望共存。”

周末那天，我再次去了望魂坡。

李秀兰已经在山脚下等我，身边站着阿?。小姑娘长高了不少，扎着两条小辫，见到我就跑过来抱住我的腿：“江叔叔！我作文被贴在班级光荣榜上了！”

“真厉害。”我蹲下身，揉揉她的头，“这次写什么了？”

“写你呀！”她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题目叫《那个让妈妈重新说话的叔叔》。”

李秀兰在一旁笑着摇头：“这孩子，整天念叨你。”

我们一同上山。春风拂面，山坡上的野花开了大片，紫色的、黄色的，在风中轻轻摇曳。到了山顶，我取出准备好的信??是替那位跳河青年的母亲写的回信，也是我对所有逝者的告白。

我点燃信纸，看着火焰卷起灰烬，随风飘向天际。

“安宁，”我轻声说，“还有你们所有人??我没有忘记你们。我也开始学着，不只是背负回忆地活着。”

阿?拉着我的手：“江叔叔，你说她们能听见吗？”

“能。”我说，“只要我们还记得她们的笑容，她们就一直在。”

下山途中，李秀兰忽然问我：“江医生，你还抽烟吗？”

我一怔，随即摇头：“不抽了。最后一支，在春天烧掉了。”

她笑了：“那就好。她说过，你要活得自由一点。”

我心头微颤，没说话，只是握紧了阿?的手。

第二天清晨，我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 “江医生，我是周婉清。今天我去学校办了离职手续。下周开始，我想去特殊教育学校做志愿教师。朵朵以前最爱帮助别人，我想替她继续这件事。谢谢您让我找回声音。现在，我想用它去说更多有意义的话。”

我盯着手机屏幕，久久不能平静。

十点整，我走进筹备会议室，《创伤后心理重建中心》的首次工作组会议正式召开。墙上挂着大幅规划图，写着“倾听?陪伴?重建”六个大字。张野坐在我旁边，林茜主持会议。

“江河，”她看向我，“第一个项目，你想做什么？”

我站起身，走到白板前，写下三个词：

> **书写 ? 对话 ? 归途**

“我想启动一个‘幸存者书信计划’。”我说，“邀请那些经历过重大丧失的人，写下他们从未寄出的信??给逝去的亲人、给曾经的自己、给未来的生命。这些信不会公开，但我们会定期举办朗读会，只读片段，匿名分享。目的不是治愈，而是让孤独的灵魂知道：你不是唯一一个在夜里哭泣的人。”

会议室一片安静。

片刻后，掌声响起。

散会后，我独自留在办公室，打开电脑，继续撰写《沉默的幸存者》的下一章。写到结尾时，我停顿了几秒，然后敲下这样一段话：

> “我们总以为死亡是最可怕的终结，其实不然。最深的痛苦，是活着的人如何背负着爱与悔恨继续行走。而真正的勇气，不是忘记，不是坚强，是在每一次想要放弃的时候，依然选择写下一行字，说出一句话，迈出一步路。

>

> 每一个愿意开口的瞬间，都是对亡者最深情的回应：

> 我记得你，所以我还在。”

合上电脑，我望向窗外。

春阳正好，树影婆娑，一群小学生正排队走过医院围墙外的小路，笑声清脆如铃。

其中一个小女孩突然停下，仰头望着天空，指着什么喊：“老师你看！风筝飞得好高！”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湛蓝的天幕上，一只红色的风筝正乘风而起，像一团跳动的火焰，越飞越高，直至融入云层。

我忽然想起安宁日记里的那句话：

> “我不是消失了，我只是换了个方式爱他。”

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我起身，拿起包，决定提前下班。

今天，我要去书店买一本新的素描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