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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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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一辆几欲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车驶进谢大主宅, 明亮车灯划破黑夜,映亮两侧树木郁郁葱葱。

沉席言停好车,潇洒勾下车钥匙,往别墅里走,打开门最先闯入眼帘的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沉席言摸黑打开玄关灯, 灯光暖融投落在玄关这块小小的方圆之地, 向外辐射开的模糊光芒远远分给沙发一角, 于是沉席言看到了孤坐在沙发上的谢羡予。

以沉席言的角度,只能看到谢羡予的侧脸,眉眼冷冽,鼻梁高挑,嘴唇紧抿,无一处不在昭示着主人心情不悦。

沉席言察觉到不对劲,眉头一皱:“怎么不开灯?”

他记得谢羡予是怕黑的。

谢羡予视线平移,看向他:“你在这做什么?”

沉席言踩着灯光投下的虚影往里走,神色脚步如常:“我不在这在哪?”

谢羡予对于沉席言习惯性反问的话术早就免疫了,跳过这问题, 平铺直述道:“我给名泉湾物业打了电话, 他告诉我1501根本没有维修。”

名泉湾是沉席言住所,有没有维修沉席言比谁都清楚,但他没料到谢羡予居然发现得这么快,毕竟谢羡予没有理由去怀疑他说的话。

沉席言知道这事是他不占理, 他当初住在谢家是为了时时刻刻关注谢羡予与苏听间的感情状况与进展,但这话他不能说。

沉席言状似不满意不赞同地一摇头:“你调查我?阿予。”

谢羡予对沈席言倒打一耙的本事甘拜下风,笑出声来,“如果我不去问,你是不是要一直骗我?”

沉席言一愣,眸光落在谢羡予平静发问的脸上,心下一跳,道不明缘由,又不清楚谢羡予为何会好端端扯到欺骗上,他直觉这不是个好问题,选择先打马虎眼越过去:“怎么会呢,阿予。”

沉席言继续说,指着自己方才莫名跳过的心口,端的是真情实感:“我这不是想和你多待会儿吗?但又怕你拒绝我,所以只好出此下下策了。”

“沉席言。”谢羡予生硬地叫出他名字,看向他:“你又骗我。”

沉席言忘记了眨眼,怔愣得凝视谢羡予好几秒,直到眼睛酸涩才眨了两三下,下意识攥住谢羡予手腕:“阿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又?”

沉席言这幅询问的样子落在谢羡予眼中就是明知故问,越加愤怒,一把甩开沉席言胳膊,几乎是磨着牙说:“别再碰我。”

谢羡予知道他情绪不对,但他不想管,也不想去思考情绪不对的缘由,只想发泄。

沉席言在原地和谢羡予目光交接,对峙数秒,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一人平静,一人怔忪,到最后到底是谢羡予率先从沙发上站起来。

这个动作打破两人间岌岌可危的磁场,沉席言也终于回过神,一把拉扯住已转身离开的谢羡予小臂,强硬地移到他面前:“谢羡予,你把话谁清楚,我还有哪里骗你。”

沉席言问,谢羡予却不愿提了。

“说话,阿予。”沉席言眼睛凝着他,重新说。

沉席言掌心触感鲜明,如同他这人一样存在感同样强,谢羡予感受到沉席言的手在用力用力再用力,偏生沉席言本人没察觉。

疼意细细缕缕萦绕在小臂,谢羡予不愿说,也不想提,甚至在心里贪恋沉席言能够再用力些。

过了许久,谢羡予才调整好方才那些不属于他的情绪说:“你欣赏苏听,那你就去追。”不要总扯上我,也不要撮合我和苏听,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我很难受,也很不开心。

说到这,沉席言可算是懂了,特么的谢羡予是在吃醋,吃他和苏听走得近的醋。

我可去你的。

我特么的辛辛苦苦、勤勤恳恳为了谁,还不是看你喜欢苏听不自知,防止你以后火葬场进ICU ,真是个……没良心的。

竟然吃醋到他头上了。

你有本事吃醋,你有本找苏听,对着我发什么脾气。

沉席言在心里一顿输出,面上却想解释下,谁料谢羡予先一步开口了:“既然没在维修,现在就搬走。”

沉席言不敢置信:“今晚?!”

谢羡予盯着他,语气不容置喙,不留余地,一字一句道:“现在、立刻、马上。”

沉席言笑出了声,往日带笑的面容瞧不出半点笑容,反而讽刺意味甚浓,说不上是嘲笑谁,也许是自嘲吧。

妈的,苏听竟然比他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医生朋友”重要。

虽然按小说来看这是事实,但真到了这刻,沉席言心里还是说不出的烦躁,而且十分不爽,想把谢羡予揍顿。

算了,毕竟人家是男女主,他就是个小小的助攻男配。

有了老婆忘了兄弟是正常……个屁!

沉席言干脆利落地上了楼,回了他暂住的客房。沉席言是个委屈谁都不能委屈自己的性子,选的这间房虽是客房,装修格局却堪比主卧,他在谢羡予这住了将近一个月,屋中零零碎碎多了不少东西,但都不是什么重要物品,扔了也没事。

于是本想上楼收拾东西的沉席言又两手空空地下了楼,回客厅时谢羡予早已不见踪影,估摸是回房间了。

沉席言想了想掏出手机给谢羡予发几条微信-

我走了-

喜欢就去追,别犹豫-

你可是谢羡予,没人会拒绝。

谢家距离名泉湾不算近,沉席言开车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沉席言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愿动,在床上躺尸半天才爬起来冲了个澡。

冲完澡,这一番折腾下来反倒不困了,只好下床从床头柜抽出个笔记本百无聊赖地写写画画。

116瞧见沉席言的狗爬字一阵牙疼:【宿主大大你写的是天书吗? 】

沉席言笔头一碰116 ,调整好了心情懒叽叽道:“你就当是医生间的加密文字吧。”

116似懂非懂地一蹦:【宿主大大,很快就到下一个剧情点了。 】

沉席言听不出情绪地嗯了声。

116似乎是能看出沉席言心中所想:【宿主大大,不能跳过这个剧情,这个剧情是男女主感情再度升温的关键,也是在这时男主意识到了自己喜欢女主。 】

“我知道。”沉席言对116的苦口婆心左耳进右耳出,挑眉道:“但谢羡予已经快意识到了自己喜欢苏听,这个剧情还需要走?”

116对沈席言跳脱的性子已经免疫了,一板一眼道:【剧情由作者精心构造,结合男女主人设及多方面考量所创。 】

【因此,按剧情走是男女主心动助力HE的最佳途径。 】

116说得在理,沉席言听着莫名地不舒服,对着116露出个天衣无缝的笑:“既然如此,那你说说在《囚于永爱》这本书里谢羡予是个什么人设。”

116搜索全文,瞬间道:【男主谢羡予谢家当家人,瑞泽集团总负责人,为人冷漠孤僻,厌世凉薄,曾践踏真心,后以爱为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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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于终生。 】

沉席言瞬间冷嗤呼声:“停,不用再说了。”

“书中的谢羡予和我所认识的谢羡予全然不同。”沉席言打断116 :“我和阿予从小一起长大,阿予什么样我一清二楚,他坏毛病一堆,挑食、龟毛又洁癖,但优点也不少,学习好、工作能力强,最重要的是——对朋友也很好。”

沉席言歪头对着116笑了下,和煦的面容眼里却带着威胁:“和你口中那人完全不同,阿予不过是面冷,不是凉薄,你说的那人是某个断更的作者所创造,不是阿予。”

沉席言说:“阿予只是阿予,不是别人。”

116一哽,想说谢羡予本就是那个断更的作者所创下,是同一人,但触及沈席言不达笑意的双眸,116识时务地闭嘴了。

116只问了个他只关心的问题:【那宿主大大,你是打算不按剧情走了吗? 】

沉席言没把话说死:“再说,阿予是我朋友,我如何也得考虑番。”

沉席言打一巴掌又给了个甜枣:“而且,阿予喜欢苏听都喜欢到不分青红皂白乱吃起我醋上了,HE还不是指日可待。”

他没把谢羡予今日突然的“抽风”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都是那个无良作者强硬地给谢羡予添加的“阴晴不定”设定,等明天谢羡予气消了,他再好好解释解释就行了。

只是沉席言没想到谢羡予这气生得如此持久,三天过去了,他给谢羡予发的消息全都石沉大海。

医院工作忙,沉席言前几周能趁正午午休赶业务似地去瑞泽,这几天忙得却是连午休时间都挤没了。

才从手术台下来,沉席言换好衣服回了办公室,洗去一身疲惫摸过出手机,手机滑开依旧是空空如也的消息栏,没任何通知。

并且在这三天之内,116也没传来任何心动指数和HE进度增加的提示音。

全然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沉席言咸鱼躺尸瘫在椅子上,思忖着晚上和人换班去堵谢羡好好解释的可能性,想到一半,手机嗡嗡响了起来。

与和谁都能打成一片的性子不同,沉席言手机里的人少得可怜,沉席言脑袋搭在椅子上持续性望棚发呆,看都未看直接懒叽叽问:“喂,谁啊。”

“小言,是我。”

谢彬郁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沉席言打起精神咸鱼翻了身:“五叔,有什么事?”

谢彬郁在电话那头对着躺在床上的谢玮,半挡住手机询问道:“小言,你能来趟翠湖吗?我父亲他突然昏倒了。”

沉席言腾地一下恢复了正形,“五叔,别急,我马上到。”

撂下这句沉席言直接挂了电话,匆匆收拾完医药箱交代好同科室同事,开车去了翠湖。

谢老爷子谢玮已70多岁高龄,常居翠湖疗养身体,虽不如早年间强健,但也没什么顽疾,都是些小毛病。

事实也正如沉席言所料,谢玮并无大碍,开了药两个点左右就能苏醒。

沉席言边调药边出言宽慰在一旁踱步的谢彬郁道:“五叔,谢爷爷他并无大碍,长时间睡眠缺乏导致血压生发,突发高血压,我已经开了降压药。”

“那就好那就好。”谢彬郁擦了擦额头冒出的虚汗,在沈席言寥寥几句话中不自觉放松下来。

谢彬郁焦虑缓解了,后知后觉不好意思起来:“疗养院里有医生护工,突然就突然在几个医生去做了学术交流,只留下几个护工,其他人又信不着,思来想去只能叫你了,没耽误什么事吧?”

“没事。”沉席言笑了笑,给床上昏迷的谢玮输液道。

“对了,小言,今天事不必与阿予所说。我怕这孩子想东想西。”

我想说也没地说去,谢羡予还在和他闹别扭。

沉席言在心里不痛快地发牢骚,嘴上说着:“没问题,五叔。”

沉席言知道谢彬郁这么说的原因,自然是应允下来,输完液临走前添了句:“五叔,等谢爷爷醒了,我希望你能带我捎句话。”

谢彬郁轻声询问:“什么话?”

沉席言看着谢玮床头放着的财政报表以及下半年瑞泽总揽项目记录,直言道:“就说,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好了。”

谢彬郁顺着沉席言目光看去,自然没放过那份财务报表,他隐约猜到沉席言会说什么,唯独没料到会如此直白。

毕竟沉席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只要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沉席言可以换句更委婉的话,可他偏偏选择如此。

“五叔如果为难我亲自说就好,”沉席言状似体贴地一摊手:“想必谢爷爷断不会与我这个晚辈一般见识,我那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也权当是脑袋一抽的心血来潮罢了。”

这是什么话都让沉席言说去了,谢彬郁拿他没办法地摇摇头,“行了行了,这话我会带到,我订了明早的机票,本想着今晚回去再看看阿予,谁料……算了,总之我今晚就现在这住下,麻烦’你这个小辈’帮我给阿予捎句话,行不?”

沉席言假装听不出谢彬郁话里拐弯似的打趣,一个劲地得了便宜还卖乖:“五叔说得是哪里话,我自然是乐意效劳。”

谢彬郁手指无奈一点沉席言,念叨几句说与自己听的算了,才道:“就与阿予说,凡事不必苛责,过犹不及,过刚易折。”

“父亲他……”谢彬郁瞥了眼谢玮,重新看向沉席言时眼里多了些许复杂情绪:“罢了。小言,你不用帮我带这话了,我哪来的立场说,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何出此言。”沉席言眉头蹙起,斟酌着开口:“五叔,你是阿予亲叔叔,怎么会没有资格?”

谢彬郁语气感慨,眼里漫上几丝悔意:“正因为我是阿予叔叔,才没资格。”

谢彬郁这几句话说得半遮半掩、欲言难止,但稍一联想前后就明白谢彬郁在纠结什么。都说搞艺术的脑回路都和常人不一样,心思细腻,沉席言今个算是见识到了。

沉席言对谢彬郁伸出小拇指,笑着打趣宽慰说:“阿予真没你……这么的多愁善感,他不会在意的,而且你怎么知道接手瑞泽对阿予来说不是个好选择,五叔你对润泽和谢家避而不谈万一阿予他就以此为目标呢?”

他又一摊手:“所以啊,五叔怎么能知道这不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沉席言话说得在理,谢彬郁这回却不赞成的一摇头,眼神复杂:“这不一样,即使如此,我该对不起阿予还是对不起阿予。”

沉席言敏锐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五叔,这是从何说起?”

谢彬郁扫了眼床上的谢玮重新看向沉席言,推门走出房间,行至室外碧绿翠湖边,清新空气涌入肺部,那股压抑情绪才缓过来。

谢彬郁目不斜视盯着翠湖某一处:“我父亲他……过于要强了,或者说自从我几个哥哥姐姐因各种意外突然离世后我父亲就已经过刚易折的折了。”

沉席言听得一知半解,没有出声打断谢彬郁,只充当一位合格的倾听者。

“好几年了,我还记得我在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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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模拟考失误,他险些将我腿打断,我在禁闭室修养了一整月才下床,三个月才彻底痊愈。”

谢彬郁嘴角牵起一抹自嘲的笑:“我当时愤恨,在禁闭室那段日子不说是暗无天日但也和死了差不多,禁闭室拥挤逼仄,只有一扇被木板钉死的小破窗户能稍微照进点阳光,定时定点吃饭睡觉,甚至上厕所都有人看管,跟犯人差不多。”

“我不明白我父亲这么做的意义,但当时生不出反抗情绪。”

谢彬郁一点一滴回忆着,“父亲对我要求严苛,只要我有丁点没达到他要求便会上家法……也就是戒鞭,在这个过程中,你必须身着白衣服,因为他要你时时刻刻保持清醒,要你细细感受着你后背清爽的白色衣物如何被鲜洇湿浸染。”

“父亲这样做只是因他说,只有这样深刻体会过,以后才不会犯如此低级错误。”

谢彬郁终于看回了沉席言,一字一句道:“他企图在打碎我后重塑我。”

谢彬郁说完这句,坐到了翠湖边树下长凳上:“我依稀记得某次从禁闭室出来,我浑身酸痛难耐躺在床上,阿予蹑手蹑脚地进了我房间从怀里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堆糖豆放在我床头,对我说,叔叔,吃了它们就不会痛了。”

“也不知道阿予是怎么想的?”

沉席言笑了下,一并坐在长凳上,自然而然地接过话茬:“也许阿予是小时候被动画片洗脑了,认为这糖豆是仙丹,吃了就不痛了。”

谢彬郁一阵惘然,慢半怕意思到沉席言说得可能是真的。

“我是家里老幺,哥姐又相继离世,这都是我应该承担,但我当时不懂,只想逃,于是在高考填志愿的前夕我走了,虽然被谢玮抓回在床上躺了一整年,但我不后悔。”

谢彬郁眯眼回忆,语速缓慢:“我只后悔把阿予推上去,毕竟他那时候也才五六岁。但要说我走的前夕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那是假的,毕竟偌大的谢家只剩下了我与阿予两人,可我退缩了,我当时逃离的欲/望胜过所有。”

“五叔。”沉席言轻轻唤了声他,直到谢彬郁看向他,才问:“倘若再给你次机会,你还会走吗?”

或者说你还会选择把阿予推上去吗?

谢彬郁陷入一瞬怔愣中,看向沉席言的目光愕然又奇异,过了会儿留下一声轻叹:“小言你……”

“会吗?”

答非所问,那沉席言就继续追问。

“会。”谢彬郁终于认命了:“我想我依旧会走。”

没人会愿意在那种压抑到极致的地方停留。

沉席言对谢彬郁的答案丝毫不感到意外:“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后悔。”

说罢,沉席言站起身,拂了下坐下时产生的褶皱,语气神色与往日并无差别:“五叔,我这头还有急事就先走了。”

谢彬郁抬头逆者光看着沉席言,没有挽留:“好。”

走出翠湖大门,沉席言终于再懒得掩饰,眉眼下压,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戾气外泄,藏都藏不住,或者说他根本懒得藏。

“嘭。”

沉席言甩上车门,坐回车上,凝着一动不动安静如鸡的116 :“这也是小说设定的一部分。”

116看着沉席言这幅质问的样子,长久沉默不语。

“我叫你说话。”沉席言一敲中控台:“回答我。”

116吓得光球一抖,暖白光都褪了色,哼哧哼哧挤出一个字:【是。 】

116紧急找补:【但……但这都是剧情需要,而且……而且谢羡予不经历风雨怎么能见彩虹……】

沉席言挥手打断116,比划了个大拇指:“真厉害。”

116:【……】

“既然你说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那你说说谢羡予的彩虹是什么,是追妻火葬场追不上,还是无良作者断更,导致谢羡予结局停留在重症病房,生死不明。”

116瞬间哑口无言,许久后才说:【但谢羡予的追妻火葬场是他自己先前咎由自取,最后的车祸也是在赎罪。 】

“别拿你那冠冕堂堂这套堵我。”沉席言从储物隔里摸出只烟,点燃,烟雾缭绕间模糊了他面容,于是116只能听到沉席言的声音。

“我先前与你说过,我这人一向没原则,帮亲不帮理惯了。阿予是我兄弟我朋友,他做什么我都支持。”

“我完成这个傻逼HE任务,也是看在阿予喜欢苏听面子上,懂。”

沉席言没烟瘾,这烟估摸是路星辰上次坐他车留下的,只抽了两三口便熄了,于是烟雾散了, 116也看见沉席言敛了笑意分外认真浓烈的眉眼。

沉席言没指望得到116这个一岁系统回复,说完这句,小臂伸出窗外顺手扔了半截烟才驾驶着车子返回医院。

沉席言回医院马不停蹄换上衣服进病房进手术室,各种事情把他塞得团团转才能让他分不出心思去听谢彬郁讲述的全部。

中途闲下来了,沉席言还会觉得谢羡予也是真不够意思,什么都不与他说,总一个人生抗,眼下得知了这些事,倒是能很好地解释为什么谢羡予总是突然失踪一阵。

他仍记得他上学时与路星辰惯喜欢做些找打的勾当,每每此时本着兄弟主义精神都会捎上谢羡予。

谢羡予虽然不愿但总会陪着,只是每次做完那些事总会消失个三两天,到谢家找人出面的也都是谢玮,说是谢羡予忙着学习不方便之类的云云。

现在想来,他也真是心大,一点都没察觉。

下午三点,沉席言将车停在谢家老宅楼下。

六月的天应景似的刮起了风,乌云遮蔽天空,气温转速瞬下降。

沉席言抬头看了眼乌云过境的天,思考下雨的可能性,无果后又侧头看向被柳条缠绕一截的老宅大门,目光深沉,含义不明。

良久,沉席言缓声开口,凝着虚空中的某一处:“统统,这个时候谢羡予一定在上班,你说我能在谢家找到谢彬郁口中的那个禁闭室吗?”

116不明白沉席言这么问的缘由,只模棱两可道:【呃……也许吧。 】

沉席言没指望116能说出些什么东西,打开车门进入谢家。

关于禁闭室的位置沉席言早有猜测,踩着楼梯稳步行至二楼,目标明确行至最东侧。

沉席言从小到大没少到谢家溜达,不说细节到一砖一瓦,也到闭着眼请不会走错的地步。

他可以说出谢家老宅地下布局,一二楼乃至阁楼每间房用途,唯独二楼最东侧里间这处他未曾到过。

沉席言实质目光落在门上,落在门把手的手腕微微用力,试探性地轻轻一转,门竟然开了。

房间不知是多久没打开过了,门板移动间发出老旧的吱呀声,像是正遭受什么药石无医的旧疾,更像是迈入坟墓的老人企图下床时发出的骨骼碎裂声。

沉席言忍着阵阵恶寒迈步进入禁闭室。

禁闭室一片漆黑,唯一从门口投进的光晕染不开,只停留在边缘,像一柄天然匕首切割成明暗两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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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席言被迫划开手机手电筒。

手电筒笔直光束划破陈年积攒的灰尘,沉席言忍耐着缠绕在鼻尖的霉味,继续往里走。

凭借手电筒的光,沉席言终于看清这间禁闭室的全貌。

五叔说这是监狱,在沈席言看来,却是连监狱都不如,毕竟监狱都比这间禁闭室要大得多,而且犯人均可以出来望风透气。

沉席言视线一一从墙上挂着的各种戒鞭扫到缩在角落的木头桌子,再到容纳一人都过分、连被子枕头都没有的铁床,最终定格在用水泥强硬封锁的小窗。

暗无天日。

是真的暗无天日。

胸腔闷得过分,又涨又难受,一大团浸了水沉甸甸的棉花压在他心脏上,堵塞在他喉咙里。

这感觉太奇怪了,沉席言无法说是因为什么,也许是禁闭室的空气浑浊,也许是其他。

沉席言不愿意再想了,也不能细想,只想离开这处。

他舌尖抵着牙齿准备逃离,动作间瞄到正对面木桌下方露出类似日记本的一角。沉席言上前几步,弯腰从底下抽出。

日记本用牛皮包裹,外封保存良好,内里却褪色泛黄。

沉席言没道德惯了,全没尊重别人隐私的想法,熟练翻开日记本。

××年3月28日

第一名。

××年5月2日

第一名。

××年7月28日

第二名。

疼。

××年10月1日

第一名。

××年12月24日

第一名。

××年4月3日。

第三名。

很疼。

××年4月4日。

疼醒了。

……

沉席言指腹停留在这一页,死死按压着“疼”字,眼神狠厉地锁定着,似是直到盯穿才肯罢休。

这就是116口中男主必须经历的风雨吗?

沉席言不知道创造这个世界的人是谁,但如果可以,他真的真的很想好好地质问那个名义上作者,好好得问一问,为什么是男主就必须经历这些,难道只为了日后的虚假救赎打下基础吗。

116见沉席言久久未动,轻唤了句:【宿主……】

沉席言骤然从浓烈情绪中抽离,恍然合上笔记本,没理顺的心情像团乌云阴沉,恰巧这时又来了电话。

沉席言没心情和人交流,想挂断,瞄到来电人是苏听耐着性子接了。

“沉医生,谢总是在你这吗?”

苏听声音急匆匆闯来。

沉席言眉头蹙眉,瞬间产生股不好预感:“不在我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谢……谢总他不知道去哪了。”

沉席言本就七上八下的心再度悬起,顾不得宽慰那头的苏听:“怎么回事?阿予怎么会不见?”

苏听宛如热锅上的蚂蚁:“正午时谢总独自开车出了门,连司机都没带,我和林特助都以为是谢总有私事,谁知这都一下午了,谢总还没回来,电话等通信设备也联系不上,更何况谢总三点半还有个竞标要参与,耽误不得。”

沉席言眉心越发加深,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退出通话界面时恰好一条关于台风过境的推送传来,瞬间瞳孔猛缩。

该死的小说设定,该死的剧情。

沉席言顾不得其他,一步三个台阶下楼,边道:“苏听你先稳住,竞标一切如常,整理好关于此次竞标所有文件,到翼界俱乐部交给路星辰,将情况说明,他自会明白,至于阿予这面无需担心交给我。”

沉席言握着手机的手发紧,硌得掌心生疼保持冷静:“明白了吗。”

“明……明白。”

得了肯定,沉席言立马挂了电话,快步开车驶离谢家,开往工地,去寻找某个失踪人口。

在《囚于永爱》这本书中有两场典型的美救英雄,一处是电梯故障,苏听发现了谢羡予的幽闭恐惧症,另一处则是台风过境,两人齐齐被困在工地,苏听默默陪伴了谢羡予一整夜。

这两处剧情是谢羡予爱上苏听,关系突飞猛进的关键。但无论是电梯故障还是台风被困,无一例外全是以谢羡予曾经鲜血淋漓的伤痛为前提、为基础。

逼迫着谢羡予把好不容易愈合的皮肤再一次撕裂开,打着爱情与救赎的幌子,用着最浓烈刺激的药物。

依据原著的发展,这处剧情应该是半个月后,沉席言有充裕时间决定是走是规避。但尚未有下步动作,这处剧情就已发生。

沉席言不知道是不是他冥冥之中改变了什么,导致剧情提前。

他只盼望着谢羡予能没有这么热爱工作,瞧见台风即将过境的消息能立刻、马上离开工地。

车外的风越来越大,吹得两处的行道树猎猎作响,稀碎石头、落叶、土块……都被风吹起,尘土朦胧飘散在空中,模糊了大半能见视线。

时间一分一秒地消逝,外面的风越来越大,树木摆动的浮动像是要随时给人一个大嘴巴子,几乎是连根拔起,街道商铺纷纷闭店打烊,关门谢客。

沉席言一路上超了数个红灯,单手紧握方向盘,目视前方糊上了一层沙土的挡风玻璃,另一手每隔五分钟给谢羡予拨过去个电话。

沉席言现在除了后悔就是后悔,他不应该这么早搬走,倘若继续留在谢家,他能对谢羡予的行程了如指掌,也就不会发现不了谢羡予视察工地,错过剧情提前的事实……

电话的盲音一阵高过一阵,沉席言终于忍无可忍放弃了持续拨打电话这种无畏的挣扎,油门踩到最低部,飞速行驶。

一路风驰电掣,终于在台风彻底到来前抵工地。

沉席言才下车,风兜着工地沙土扑了他一脸,车门更是被剧风吹得险些报废。

但这些沉席言都顾不上,用胳膊挡着狂风艰难行到后备箱,拎着装着从谢家勉强翻出的冬季衣物与装有药物的防水袋往未完工的酒店大楼里走。

工地的各种零件全被掀起,东倒西歪,天空黑云压城,压抑逼仄又沉闷,冰凉雨水斜挂在身上,在台风作用下,刺得沉席言生疼。

他在心里直骂娘,脚下速度却不减,没有犹豫权衡冲进了未完工的建设内。

宜庆市市区近年来发展不开,计划扩张至郊外,这处正是瑞泽承包的一家星级酒店,算得上是上面审批,规模不必多说,在这里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别说是在海里捞针,就算是在四大洋里捞针这个人也得找到。

台风剧烈,来得声势浩大,沉席言光是跑进工地就花了不少体力,更别提拎着个包袱在这么多层建筑物里找人。他记不清自己跑了多少个地方,多少层楼,只记得在如此寒冷刺骨环境下额头与后背冒出的汗珠。

沉席言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上面有个哥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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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言情文男配又攻了男主角》 23-30(第5/18页)

事都是沉湛行顶着,要说唯一吃过的苦大约就是学了狗都不学的医,今日却是把没吃过的苦都吃了个遍。

未完工的水泥楼四面漏风,雨水全都斜打在沈席言身上,与滚热的后背、汗珠混杂,冷热交织,堪称是冰火两重天。

沉席言不愿意想自己此时是多么狼狈,每爬上一层楼梯都花十多分钟寻找谢羡予,体力告急严重,他已经开始怀疑谢羡予是否在这的真实性了,即便116定位显示谢羡予就在这所未完工的大楼里。

他直起身,重新拾阶而上,似是踩到了什么硌脚东西,脚下动作一顿,挪开脚时看清了,这是个被灰土包裹的金色袖扣。

沉席言捡起它,拨去了灰尘,牢牢握紧在掌中,力气大得似是要嵌进掌心软肉。

这枚袖扣是他送给谢羡予的生日礼物。

谢羡予就在这层。

沉席言目光坚定清明,寻了某个方位跑去,他没有把握能找到谢羡予,但凡事都有万一,就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了十多分钟,终于在一面四面涂饰水泥墙角找到了谢羡予。

外面已黑云过境,像末日里能吞噬一切的黑墙兜头而来,遮蔽太阳,什么都不看真切。

“谢羡予!”沉席言远远地喊了一嗓子,飞跑到谢羡予身边,紧急刹车停在身边,轻拍这谢羡予脸颊、额头:“阿予,醒醒……”

谢羡予颤颤巍巍地睁开眼,攥住沉席言胡乱碰他的手,面脸不悦,嗓音艰涩地吐出几个字:“闭……嘴……”

“你没事?!”

沉席言大喜过望,不需要谢羡予回答,自顾自笑了出来,卸了力气一屁股坐回地上,喃喃道:“没事就好。”

谢羡予头与后面的水泥墙有半圈的距离,不需要昂头就能触及到沉席言亮得出奇的黑色眼眸。

谢羡予心胡乱一颤,呼吸发沉,别过脸转移话题道:“你怎么在这里?”

“先别管我为什么在这。”沉席言语气严肃,对着谢羡予胳膊、小腿、腹部一顿乱摸,见当真没受伤后才松了口气。

谢羡予挥开沉席言上下其手的手,不耐烦:“你怎么在这?”

见人没事了沉席言就就又犯病了:“自然是当踏着七彩祥云拯救你的白马王子。”

谢羡予:“……”

他就知道沉席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指望他说点有营养的话比登天还难,自是一声冷笑,伸手拍了下沉席言左脸颊:“你?白马王子?”

两个问句就把讽刺度拉满,除了谢羡予估计也没别人能做到。

不用照镜子沉席言也知道自己此时多狼狈多不堪,身上衣服都看不出本来面貌,更别提他脸了。

沉席言向来是游刃有余,哪怕大学时某个学长污蔑他抢了人女朋友,不分青红皂白给他一拳,他都能笑呵呵地说上句误会,事后再寻机会报复。

此类情况,不枚胜举。

今倒是头一槽,真是生平最狼狈一面偏巧让谢羡予见了去。

沉席言看着谢羡予状似无奈地摇摇头,笑道:“那就黑马王子吧。”

“我看也不错,你先对付一下。”

第24章

谢羡予突然就不说话了,盯着沉席言。沉席言不知道来之前经历了什么,脸上东一道西一道落满了灰尘,头发也乱糟糟成了鸡窝。

哪里都不是沉席言,却又哪里都是沉席言。

也许是脸上其余五官覆上灰黯淡到自动虚化,衬着沉席言那双专注看他的眼睛分外好看,满是生机,谢羡予心一松,半响才压低声嘀咕了句:“神经。”

“别神经了。”沉席言下巴朝谢羡予一抬:“我估计台风没个一整夜不会过境,如今就你和我两个活物,好好珍惜吧。”

“所以——”谢羡予打量目光在沈席言身上转了圈:“你来这的作用是什么?”

“这你可就说错了。”沉席言逮到谢羡予小辫子就不可能放开,从方才还被他视为累赘的包袱内翻出两件御寒衣物,将其中一件紧紧披在谢羡予身上,随即自己也穿上其中一件棉袄。

外面气温骤降,正值夏季,谢羡予身着单薄,此时沉席言带来的棉衣无异于雪中炭火。

谢羡予没制止沉席言,任由沈席言不合规矩的逾矩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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