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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成全
甜腻沁人的桂花味猝然撞了上来。
整个世界像是被突如其来的闪电划开了一道巨大的银白口子。
露出里面即将翻涌而的浪涛,急切地想要淹没一切。
扑通——扑通——
四周阒然静谧,虫鸟的声音好像都被摒弃在了未知的世界之外。
唯有那疯狂跳动的脉搏声从薄薄的皮肤下跃出,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应什么。
封砚折下腰,目不转睛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那透着胭脂粉的肤色像是初开的粉芍药,细腻如羊脂,不堪蹂.躏,仅仅是鼻尖碰到了,仿佛就会挤出水来。
她的脸颊、额头的确带着汗珠。
酒劲上了脸,她便闷出了一层薄汗。
越看,越美得不真切,仿佛是在梦中得遇仙缘,才能有这样旖旎的风光。
清冷的月光似乎也有了温度,灼.热地要将人点燃,封砚想要从热.息中得到一口喘息。
可那柔.软的唇瓣偏偏不让他能换气,彻彻底底地堵住了他的退路。
那截柔软的小臂,像是藤蔓一样,拴在了他的脖子上,将他越拉越近。
他怕眼前这枝柔弱的花会不堪重负,两手主动握在了她纤柔的腰肢上,并不知晓自己心底究竟是想要把她推开,还是想要将她拉得更近。
那份犹豫,都浸在了低哑的嗓音当中。
“则宁……你在做什么?”
可惜声音都含糊在醉人的交.吻中,听不真切。
盛则宁另一只手从他的宽肩上滑了下来,像一尾鱼,让人捉摸不透。
她把手放在了他胸腔上,压在他的心脏上。
“嗯?”
似乎惊讶他的心跳如此之快,盛则宁从混沌一片的脑袋里抽回了几分神智,她缓慢地分开还在蛮力含咬.住唇瓣,就像是鲛人吐珠一样,带着异样的留恋,又将挂在封砚脖子上的另一只手缓缓放回到自己的左胸口。
封砚舔了舔唇,感觉唇齿之间都是从盛则宁渡过来的木樨甜酒味,香浓清甜的味道让他神魂都散了三分,那双总是清明冷淡的眸子里像是点入了朱砂,泛起了醉红。
他垂下视线。
看着盛则宁把软弱无骨的素手压着自己起伏不定的丰.盈上,五指朝上包裹着,掌腹贴着隆起的顶.峰,像是轻柔地拢着一朵饱满的御带芍药。
他不知道盛则宁在做什么,可只是瞧了一眼,喉间又干涸了几分。
目酣神醉,情不自禁。
盛则宁无视封砚的视线,她只是静静比较了一番,抬起迷蒙的醉目,定定望着他的眼睛,红润的唇一张一合,吐出一句话来。
“还是你跳得,更快些。”
一句漫不经心的话,将封砚心口猛然被撞了一下,错跳了半拍。
他的心……跳更快?
盛则宁似乎想发笑,像是一个得意的孩子,控制不住唇角翘了起来。
他被这抹柔美的弧度灼了眼,刹时就移开了视线。
像是隐秘的一角被人发现,他只顾得上逃跑,好像只要躲得够快,就不会被人继续往下挖掘。
把他的秘密公之于众。
可还没有半息,盛则宁就把脑袋轻轻朝他靠来,贴在了他的心脏上,像是想聆听得更清楚一些。
心跳能跳得有多快。
封砚察觉她的用意,手掌擒着她的腰,狠心将她的身子推开。
“天色不早了……”他感觉指腹下扭动的腰让他快要把控不住了,只能艰涩地开口,想要从这泥潭中抽身离开。
这时候一只黑色的鸟跳到了窗台上,扑了扑翅膀,抻长脖子,对着封砚怪声叫了起来。
“懦夫!”
“懦夫!”
别说封砚了,就连盛则宁也被这怪叫声吓得酒醒了三分,她撑圆杏眸,像是受了惊吓到兔子。
猛然察觉到封砚倏然锋利的视线,她更是挣了挣,正在考虑往哪个洞窟逃窜。
可她的腰还被挟在封砚的手心里,哪能逃得走。
那张被水润过的薄唇轻轻一抿,在她耳边留下一句话:“你平日里就是这样教它的?”
盛则宁连连摇头,她日日无所事事,对着八哥稀里糊涂说了很多别的,可是这只八哥像是更喜欢这两个字,绝非她有意要教它冲着封砚喊的。
封砚用舌尖抵了下唇角,那里还有盛则宁不知轻重留下的擦伤,“你问过我想要什么。”
“……天色不早了。”盛则宁感觉她的头发不慎夹在了封砚的指缝里,她被扯得头顶有些发麻,额头冒出来的热汗也被晚风吹得发冷,只能眯瞪瞪地挣了挣,可是封砚却不松手。
盛则宁总算发现了一丝不对劲,舌头都打了结:“你、你要做什么?”
封砚绷直的颚线轻轻挨在她的脸侧,一身青竹的淡香席卷而来,暗哑的嗓音像是擦过火石炸出来的那一簇火星,燎起了熊熊烈火。
他回道:“我想吻你的心跳。”
盛则宁迟钝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她张了张口,心脏猛蹿了起来,若不是她及时把嘴巴闭上,只怕那心就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后脊上仿佛被无数的蚂蚁爬过,惊起一阵酥.麻。
耳朵都因为这句话险些要**了起来。
八哥不知自己一句多舌给盛则宁惹了什么麻烦,犹自在窗台上欢快自在地蹦跶,直到被突然横过来的手抓住了脖颈,直接扔了出窗外。
啪嗒一下,窗户关上了。
盛则宁被他单臂揽着腰,就像是挂在树上的一只猫,绵软的爪子胡乱挠了两下,却无处使劲,只能看着封砚轻松地跨进她的房门,把门窗一一关好。
“酒、酒!”她看见美人塌边几瓶酒,急需壮胆。
封砚走过去,拿起一瓶开了封的酒递到她手上。
盛则宁觉得口干舌燥,又心烦意乱,两手捧起酒瓶接连灌了几大口,还没等她全部咽下封砚的唇就追了过来,抢了她的酒,还将她放倒。
隐隐的不安才升了起来,醇香清甜的酒又荡了开,搅得她才清明不过一刻的双眼又重复朦胧。
酒液不小心流了出来,顺着她嫩白的下巴一路滑到交叠在软纱素白衣领下的脖颈深处。
封砚像是追逐着逃窜的雀鸟直到巢.穴的苍鹰,敏锐的视线没有漏掉一滴酒,一路往下。
盛则宁想要睁开眼看,可两眼却像是怯生一般死死闭着。
浆糊一般的脑袋里只来得及翻出从前‘不小心’窥到的只言片语。
都说男女之间的鱼.水之欢,最是讲究身心合一,若是互相真心喜欢的人,定然会一件令人愉悦的事。
可这样的事怎么会是愉悦的事,盛则宁觉得自己怕得就快要发起抖来。
未知的感觉成了未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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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盘踞在她的心头,心脏不再是慌乱地跳动而是紧张地收缩。
就好像有一只大手无情地捏着她的心,操控着她的呼吸,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轻柔的吻一一落下。
下颚、脖颈、锁骨……
反复在脖子以上的地方流连,再逐渐试探地往下。
最终他如愿吻到了心跳。
盛则宁却像是被扼住脖颈的天鹅,曲起了纤柔的脖颈,惊呼声缩在喉咙里,像是个胆小鬼一样,怎么也冒不出头。
“你的心,跳得也不慢。”他轻声点评了一句。
纱衣拖曳的沙沙声,像极了被秋风吹拂过树梢,枯黄的叶片齐刷刷落下,留下光秃秃的树枝。
“则宁……”
封砚用手指拨开她脸庞边上散落的几缕碎发,那些湿.漉漉的发丝像是蜿蜒的河流,径自在玉白色的大地上自由流淌,半遮着风月,半遮着春光。
“我们就从这里重新来过吧,你仍是我的妻,我只要你一人,成全了我吧……”
他顺着流淌的河,落下虔诚的吻。
“我们共赴山巅。”
山巅。
盛则宁望着头顶的洒金帐,迷蒙的视线仿佛是一场暴雨过后涤净的天空,干净澄澈。
她尝试过了,她办不到。
“我做不到。”声音很小,就好像在夜晚听一朵花开的声音。
可是却如沉雷入耳,把正沉沦其中的封砚猛然拽了出来。
犹如黄粱一梦,吹散了所有美好的虚相幻景。
封砚停下了所有动作,湿.漉的前额滑下一滴汗水,顺着他高挺的鼻梁落了下来。
好像掉到了一张展平的蝉衣宣纸上,纸皱了起来。
盛则宁在他的手臂中团起了身体,就像婴孩不安地蜷缩起来。
呜咽声被掩在她散了半张脸的长发里,小兽般无助。
“我做不到!”她又大声喊了一句,像是要吓跑什么。
她尝试了,可是还是没有办法。
喜欢真的能平山海,能渡万物吗?真的能让她无视眼前一起障碍与困难,甘愿交付一切吗?
她发起了抖,即便喝醉也不能蒙蔽自己的内心,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她抗拒到无比后悔走到这一步。
有些事她能任性地起了头,可是结束却未必能如她所愿。
尤其在身体被掌控的时候,那力量的悬殊和失控的反应,让她不禁哭声转大,呜咽变成了委屈的大哭。
封砚沉沉的呼吸起伏,就像那颗心跳上跳下,经着大起大落,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
浑身燥.热的血在她的哭泣声里一寸寸冷了下去,他的头都低了下去。
因为用力撑起身体,手臂上的青.筋都在用力,可是即便它有用不完的力气,却依然无济于事。
那个唯一能成全他的人已经收回了所有的软弱,把自己保护了起来,用僵硬的背脊抗拒着他。
他又能拿她怎么办?
“……为什么?”他以为他已经把能许诺的都许诺了,能做到的都做了,为什么结果还是如此。
还是让他无可奈何。
秋风飒飒吹响树叶,秋月冷辉照亮纱帷。
盛则宁抽了抽气,哽咽道:
“你们都要我成全,可是谁来成全我?”
封砚拂开盛则宁脸上的发丝。
她哭得两眼通红,泪痕沾湿了她的小脸,仿佛被狂风暴雨压得失去了所有的颜色。
她只是输掉了一个尝试。
可他,已经输掉了所有。:,,.
第102章远行
床边最后一只火烛噼啪一声,燃尽了,只留下白色的烛泪在金铜色的四方烛台上。
一小缕烧灼过的灰烟袅袅升起。
搅散了满室旖旎。
封砚心口抽痛起来,就像是被藤蔓捆住了,在缝隙的地方,所有的情绪却疯狂涌了上来,充斥在他的胸腔里每一个角落,让他一时间都分辨不出此时此刻的他该扯出什么表情来。
该怎么面对这荒唐且难以收场的局面。
盛则宁侧着身,两手掩着嘴,哭声小了下去,只剩下轻微的抽噎。
封砚想伸手去抱起她,但又唯恐在这个当头再次让她承受惊吓。
自从她产生了抗拒,此处最不受待见的人应当就是他了。
他如何还敢去触碰她。
从扯过一边的薄被把盛则宁仔细盖好,封砚起身坐到床边。
“对不起今夜是我唐突了,你且好好休息,我……我这就离开。”
薄被簌簌动了一下,封砚侧头看过去,以为她会挽留,却看见盛则宁已经把自己的身体都藏了进去,只剩下几缕乌黑的发丝留在外面。
无人能见,他唇边就扯出一些苦涩。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竟还有一丝奢望。
虽然说着要走,可他还是忍不住伸手勾起那缕乌发,入手沁凉的发丝还带着桂花馥郁的香气,让他想起不久前他们还唇齿相依,亲密无间,可转瞬他们就形同陌路,让人无所适从。
正当封砚还想开口说些话安慰盛则宁,门口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关在窗外的八哥第一叫了起来。
“小人!”
“小人!”
谁能想到窗户下面挂着一只鸟,外面的人被吓得滑了一跤,只听德保公公的叫痛的声音伴随着鸟扑棱着羽翅,乱成了一团。
“官、官家,不好了!”德保公公十万火急的声音穿透了门板。
极力将每一个颤抖的音调都挤进来。
若不是真的要紧事,他又如何敢在这个关头跑来叫门,这不是给人找不痛快吗?
封砚抬起头,看见被子里的人不安地动了动。
他从一边捡起自己的衣裳边披穿到身上,一边走去开门。
盛则宁数着他离开的脚步声,才把脑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眼睛哭得干涩难受,她费劲睁开半只眼,打量了眼四周。
不知道是哭久了还是酒喝多了,有一种缺氧的窒息感让她难受,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得以缓解。
她刚拢好身上的衣裳,就听见外面不寻常的动静,像是无数的人跪倒在地,叩拜。
盛则宁用手擦抹掉脸上的泪痕,正不知道该不该跟出去看看,就听见去而复返的脚步声。
昏黄的光线里,封砚的脸色苍白,犹如被月辉染上了褪不下去的清冷惨白。
盛则宁看着他直冲自己而来,适才被他手指反复掌控的感觉浮了出来,让她忍不住又抱住被子想躲开。
可是封砚却先于她的动作,克制地站定在她三步的距离外,没有再往前冒犯她一步。
虽然他可以,可是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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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
就像是看着一只绚烂的泡沫,不敢再伸手指.染一下,怕它就此会破裂,消失无影。
他们的关系已经岌岌可危,经受不住他任何放纵。
盛则宁见他停下,神色稍缓,只是那双红通通的眼睛还目不转睛看着他,似在无声地询问。
“宫中有事,我即刻命人送你出宫,你……”封砚低声道。
“出宫,真的?”盛则宁一下忘记了两人之间的‘恩怨’,身子甚至都朝他倾了倾,她的嗓音里还带着一种低哑的哭腔,像极了受尽委屈后不敢轻信却又忍不住期待的样子。
封砚注意注视着她。
盛则宁意识到自己太过欣喜,像是表现出对他避之如蛇蝎。
有些不好,她闭上嘴,也收敛起脸上的惊喜,慢慢把身子坐回远处。
封砚这才环顾了下四周,这处空荡的后殿自有了盛则宁在,才逐渐丰富了起来。
缠枝牡丹翠叶熏炉、紫檀木美人榻、梅花式填漆小几、黄花梨花鸟纹五屏风式镜台……各色的珠钗环佩被打磨光亮的铜镜倒映出五光十色,他重新开了口,低声道:“你可以收拾一下,看看有什么需要带走。”
“我没有什么可带走的。”盛则宁摇头,这些都是宫中物件,她要来何用?
封砚愣了一下,心里苦笑自己忘记了,盛则宁在家中所用也不差之多少,多稀奇罕见的东西她也不会贪多。
他只能回道:“好。”
一辆朴素低调的马车载着盛则宁出宫去了,直到离开了宫门,盛则宁才彻底放下心来。
她刚刚一心想着离开,都忘记问了。
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等到马车才驶进御道,沉沉夜幕里忽然撞响了沉重的钟声。
一声、两声、三声……九声。
停顿了三息,又周而复始。
盛则宁从钟声里听出了端倪,身子无力地往车壁上一靠。
国之大事,帝王崩殂,方能敲响大钟九次。
太上皇驾鹤西去,甚至都还没有等来冬天。
*
皇帝驾崩的消息当夜就传遍了上京城,就连在远郊的官员收到消息后,也得立即折返回来。
盛家老小赶着夜路,在清晨时分回城。
盛则宁早已经指挥府中下人换下家中所有颜色鲜艳的帷幔、屏风,包括系在树上的彩绳装饰,在这个时候谁还敢高调享乐,就等着被言官谏官弹到天边去。
丧服简单,只要有粗麻布简单缝剪就可,唯一重要的是盛二爷与苏氏所用,盛则宁也为他们准备妥当。
好让盛二爷一回来就能换上前往宫中。
父女二人只能匆匆打个照面就分开,都无暇关切盛则宁这几日在宫里的事,不过看着女儿安好,他心里也松了口气。
寒鸦掠空,天气又冷了几分,还未到初冬,好像已经嗅到了寒冷的味道。
太上皇虽然死得突然,可是他早已经立诏退位。
新皇也能挑大梁,独当一面,而且他还在第一时刻就发了诏书,命诸军、藩王留守封地,不得赴京离任,这次的政权过渡必然平稳。
即便人心难免会惶惶一阵,但也不会出大乱。
整个国丧要持续一个月。
树上的叶子都落得七七八八了,光秃秃的枝桠显得繁华的上京城一片萧瑟。
不但大相国寺,上京城里其他的小观和小寺都要鸣钟三万杵,从早至晚,每个人耳朵里都嗡嗡作响,心绪不宁。
盛则宁素衣简约,坐在苏氏的屋中力求安静地看着账簿。
苏氏抬头看了女儿一眼,推开手里的算盘,忽然说起一事,“你大哥哥聪明睿智,得中解元,董夫子惜才,遂向庞太师举荐大朗,他不日就要离开上京城,去西府受学,你可愿意同去?”
盛则宁从满页的墨字上抬起眼睛,足足愣了一息才听懂她娘说的意思。
“阿娘是让我同大哥哥一起去西府?”盛则宁呆呆地张开樱唇,还不敢相信。
从前她只是稍提一句想要像祖父一样出门游历,就会被爹娘晓之以理劝她死心。
谁家的女儿会抛头露面,学那些商贾人家走南闯北。
清誉不要了?名声不要了?
所以盛则宁太惊讶,这件事会由苏氏主动向她提起。
“你外祖父来信也说,许久没有见你了,上一回见,还是你七岁的时候,老人家年纪大了,挂念血亲,但是为娘这个身子骨你也知道,不好长途跋涉了,所以才让你回去,代替娘尽一番孝心。”苏氏怕盛则宁高兴过头,把秀美的脸一板,严肃道:“可不是由着你去玩的,可明白?”
盛则宁把手里账簿一抛,绕过书案,抱着苏氏的脖子,喜不胜收。
“知道知道,我一定乖乖听外祖父、外祖母的话。”
苏氏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唇边挂着微笑,眼底却藏着一抹担忧。
都说隔代亲,这苏家二老又是出了名的疼爱孙辈,只怕跳跳去了那边,要月亮摘月亮,要星星摘星星,哪个还真会管教她呢?
盛则宁抱着她,嘴里犹如炮仗一样吐着问题:
“大哥哥什么时候走?我二姐姐也去吗?”
“如果要去的话,是不是得在冬天前出发?”
“我爹会同意吗?”
苏氏无奈地将她推开,让她站好了说话,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挂着大人身上,谁看了不要笑话。
“你大哥哥计划十一月中旬就出发,你二姐姐正准备议亲,当然不能去,你爹爹也早就同意了,他还准备让你与大朗跟着就要去西府上任的李大人一家同行,互相也有照应。”
盛则宁听到最后一句,才明白过来,原来准许她跟着大哥哥去西府一事,是爹娘早就商议过了。
这是在担心她与皇帝的事对她影响不好,趁着现在大家都为太上皇驾崩一事无暇分心,想送她出去‘避祸’。
事已至此,他们也没有强迫她一定要进宫,哪怕皇帝对她已经做到如此逾矩犯界的地步,心思昭然若揭。
“娘……”盛则宁挨了过去,不管不顾地跪坐在地上,亲亲.热热把脑袋搁在苏氏的膝盖上,还当自己是个小姑娘。
苏氏轻轻叹了口气,用手轻摸着她的脑袋。
“我和你爹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从来都是盼着你能好,可是经历那几日的提心吊胆、牵肠挂肚,就怕万一……所以,便觉得这世上有什么比得上我的跳跳快活自在地活着,你既不想入宫,非将你拘了进去,一辈子都不快活的话,再多的荣华富贵也无用。”
盛则宁闻言用力点点头,可是不敢出声,生怕被苏氏发现她已经不争气地哭了。
这世上,每时每刻,万物都在变。
昨夜的树叶与今天的树叶都不敢说一模一样了,人心也是。
从前她觉得爹娘将她当作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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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与皇家权利的‘工具’,可现在他们也终于愿意为她考虑了。
*
盛家长孙要出行的事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可是没有多少人知道此次出行还有盛家二房的三姑娘。
盛则宁也适当选择地告诉了几位木兰社的成员,以及柳娘子和梅二娘等人。
她们都为她有这样的机会感到高兴,争先送了一些有特色的小东西供她带去西府送人,就怕那边的人会对她不好,不上心一样。
颇有种要嫁女儿,亲朋好友纷纷添妆给她压场面。
盛则宁还答应要给柳娘子寻找西府的特色菜谱,给梅二娘找杭绣的花样,每个小姐妹她都答应下了一箩筐好处。
竹喜都打趣她,出一趟门,家底都要赔光了。
可谁叫盛则宁高兴呢?
哪怕外面秋风萧瑟,在她心里也犹如春天万物苏醒,一切都在欣欣向荣地发展。
她甚至还在临行前去了一趟谢府。
谢朝宗这次被打得重了,趴在床上养了近两个月,谢朝萱带着她过来的时候,谢朝宗正在床头剥着橘子。
她们在外间,并没有入内,还隔着一面屏风。
但是桔子的清香还是从里面溢了出来。
谢朝萱往里面瞥了一眼,哼了声:“还吃呢,盛则宁来看你了。”
屏风后的人努力地爬了起来,“宁宁,你怎么来了?!”
“你不用出来,我们就在这里说就行。”
盛则宁说是来探病,倒不如说来告别。
这次去西府,她打算多逗留一段时间,所以短时间是不会再回到上京城了。
谢朝萱拉着盛则宁在玫瑰椅上坐下,“不必理会他,他就算能爬起来,也走不了几步,我爹这次险些没把他打废。”
“谢朝萱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谢朝宗果然走不过来,他光是爬起来,都牵扯到伤处,冒出一身冷汗。
“宁宁,我听说你被他带进宫里去了,然后又被送去了盛府别庄?”
谢朝宗这一句说出来,每一个字都透出不信。
他不信封砚把盛则宁带了进宫还能放她轻易出来,倘若他有这样的权利,绝不会傻到放着不用。
盛则宁惊讶他过分敏锐的直觉,下意识端起茶抿了一口。
谢朝萱看出她的为难,主动说要去外面看看茶点的准备,起身出去。
盛则宁放下茶杯,看向屏风的方向。
“谢朝宗,这已经是第二回了,不管我愿不愿意,你总想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这样做,我当真喜欢不起来,你道我从前为什么喜欢他,现在想起来,兴许是他总是很克制守礼,不会强迫于我。”
谢朝宗嗤笑了一声,“不会强迫于你?”
“你既已经猜到,我也不妨告诉你,我的确是被带进宫中,但是我不愿意,他就放我出来了,你看,他有权利却不会滥用权利。”
“……他放走了你?”谢朝宗重复了一遍,笑出声来,“那他还真是个彻头彻底的蠢物。”
盛则宁深吸了口气,“感情是强迫不来的,只有尊重来的,你若学不会尊重别人,就永远不会体会到真正的两情相悦,你我相识这么久,我多么讨厌被人控制,你还不知道吗?”
谢朝宗沉默了片刻,又问:“若不能控制你,如何得到你?”
“得不到的,就当我们没有缘份罢!”盛则宁起身,又不想两人最后关系变成死疙瘩,语气轻快道:“我就要去西府了,听朝萱说谢伯父也要带你们一起去并州赴任,天南地北,以后也许难见了,希望你能安好,以后再喜欢上姑娘,莫再做这样的事了,逆水行舟,不进反退。”
“你要离开上京?”谢朝宗唯从中间听到了里面的关键,努力又挣扎着,想要从床上下来,一道咬着气的声音传了出来:“他也肯吗?”
盛则宁准备抬脚离开,闻言在原地顿了顿。
她没有告诉过封砚自己要离开,一来专门上门去说,也是奇怪,二来她也不是十足的把握相信封砚会让她走。
再者最近发生的事情那么多,想必他也无暇旁顾,说不定等他发觉的时候,她已经在千里之外了。
盛则宁只是道:“再见了,谢二哥。”
“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