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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芸芸的口气平静极了,甚至有一种抑扬顿挫的语感。
朱贡錝听得头皮发麻,汗毛直立,他甚至不敢去和江芸的视线对上。
——江芸疯了!!
朱贡錝在心里惊恐大喊着。
“进,还是进来再说吧。”老管家磕磕绊绊说着。
江芸芸依旧抱着那个脑袋站在门口,秋日微亮的天光冷冰寒气,照着她身上,越发显出那种本就斯文白皙的脸颊在此刻有一种近乎透明的冰白,连带着那些没有擦干净的血渍都好似要渗入皮肉中,成了一道刺眼的疤。
“当日内奸之事,我就已经给过他机会了。”江芸芸整个人散发出一股诡异的,不可言说的冷静,“如今却害得寇知府身首异处,我真是该死啊。”
朱贡錝喃喃说道:“是,是蒙古人……”
江芸芸点头:“是蒙古人杀的。”
她抬眸,平静地注视着朱贡錝,认真反问道:“所以这就是唐伦明明知道蒙古人在屠村,依旧能视而不见的理由嘛。”
朱贡錝没说话了。
他不敢说话。
他觉得江芸好像真的疯了,他觉得要是手里有把刀,唐伦就在他面前,他甚至会举刀把人杀了。
江芸芸也没说话了。
她其实很累了。
昨夜,她带人一个村一个村地找过去,到处都是分离的四肢和尸体,鲜血把她的眼睛都染红了,可她还是没找到寇兴的尸体。
她甚至想不起哪件衣服会是寇兴穿的。
他平日里穿得很简朴,和寻常百姓没有区别。
明明很多个夜晚,她去后院找人商量政务,相处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可现在她大脑还是一片空白,什么特征也想不来。
他到底多高,又有多瘦,甚至是什么肤色她都有点想不起来了。
无数日在后院花园的水池里,他拉着她的袖子站在田地,兴奋地说着这批种子要是一直这么稳定,就推广下去,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明年这批种子就推行下去吧,你看我这么一小块地都种出十斗米了。”
——“你那个水车肯定有人要的,我看那徐家商人家的地长得就很好,我偷偷给你看过了!放心!”
——“等致仕的时候,就带这一篓子稻谷回家给我的乡亲种,这可比衣锦还乡光荣多了。”
怎么就找不到呢!!
江芸芸有些恼怒自己的不上心。
“我一定让唐伦找到寇兴的尸体。”朱贡錝沙哑说道,“但这事说到底也是蒙古人自相残杀,他见死不救也是情有可原啊。”
江芸芸没说话,只是把脑袋递了过去。
朱贡錝大惊失色,下意识后退一步。
“衙门没有冰,不能给寇知府最后的体面。”江芸芸直勾勾地看着他。
朱贡錝呆了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急里忙慌让老管家接过来:“我们王府有,等唐伦找到了,我肯定找个最好的师傅,给寇兴最后的体面。”
江芸芸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老管家怀里的包裹上,低声说道:“不碍事,最后的体面我会给他准备的。”
朱贡錝被呛了呛,讪讪变了话术:“那我到时候来叫你。”
江芸芸没说话,只是转身离开了。
朱贡錝看着她消失在秋日的晨雾遮掩下,脸色变幻莫测,到最后又看向老管家怀里的包裹,许久之后才说:“你去安置好寇知府的……我去找唐伦。”
江芸芸没理会肃王府的热闹,她刚出了肃王府的范围,谢来就不知从哪里跑出来,拿了一件薄披风给人裹上。
“想吓死谁。”谢来嘟囔着,“你这一身血粼粼的,大家看得要吓死了。”
天色终于驱逐朦胧,家家户户的动静也都大了起来,路上也有了挑货的商贩。
江芸芸脚步一顿,换了条人烟罕见的小路走了。
“回家先洗把脸。”谢来说,“换件衣服,再睡一会儿,蒙古人大概没有攻城的打算,他们就是气不过你把他们的小部落都抢走了而已。”
江芸芸脚步匆匆,并未说话。
谢来看了她一眼,也只好沉默地走在她身后。
院中一行人一晚上没睡,听到动静都走了出来,一见到江芸芸身上的血都大惊失色。
“有受伤吗?”
“怎么这么多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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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渝冲上来连忙问道。
“不碍事,让他先洗漱一下,换个衣服。”谢来连忙把赶过来的人都推开了,严肃说道,“再弄点热饭来,烧点热水来。”
乐山一听,立马钻进厨房。
张道长一把拉着谢来,着急问道:“怎么瞧着脸色这么差啊,寇知府没事吧,哎,她这病还没好好调养呢。”
谢来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又开口:“他的病现在是没法调养了,你回头看看有没有什么药丸配一下,我监督他吃药。”
张道长下意识反驳着:“是药三分毒,再好的药还不如好好休息一下呢……不对,你什么意思?”
他突然变了脸色,整个人靠近他,压低声音:“寇,寇知府……没了?!”
谢来看了他一眼,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张道长眼前一黑,人也跟着晃了晃。
“那,那那……”他磕巴了许久,到最后只是迷茫问道,“那怎么办啊?”
谢来沉默地摇了摇头。
一炷香后江芸芸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门。
乐山已经煮了一碗咸菜肉丝面端了过去,仔细叮嘱着:“昨夜饭都没吃,现在要慢慢吃面。”
江芸芸也不客气,端过来就坐在椅子上吃,她吃饭又斯文又快速,没多久面条就被她呼噜完了。
“还吃吗?锅里还有。”乐山连忙问道。
江芸芸摇了摇头,把剩下的咸菜和肉丝都扒拉到碗里,等吃好了才说道:“在朝廷没有下旨之前,我需要代理兰州城的事情,这几日都要住在衙门里,你们就正常生活就行,不论外面什么动静都不要慌,最近也不要出城门。”
众人面面相觑,但也不敢多问,只能都点头应下。
江芸芸吃完饭呆坐了一会儿,也不知在想什么,大家也都围在她身边。
江渝小心翼翼地摸着她的手,见她还热乎的,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我要怎么和三娘开口呢。”江芸芸回神,盯着江渝的手,轻声叹道。
一时间,小院内,没有一人开口给出建议。
这可是寇晗的爹。
明明白天出门时还好好的。
江芸芸起身:“我要去上值了,你们要休息的都去休息吧。”
谢来也跟着她后面离开了。
张道长也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起身说道:“我去外面走走。”
“哎,你出门多问问。”乐山连忙说道,“但别说和我家公子有啥关系啊。”
张道长挥了挥手,然后背着手,忧心忡忡离开了。
江渝和江漾对视一眼。
“寇知府……死了?”江漾不可思议地重复着。
寇兴一开始是不赞成什么女衙役女狱卒的,但真录取了,虽然要求严肃苛刻,但很少刁难她们,若是真的有矛盾,也是多加维护的,对她们循循善诱,让女监和女衙役的队伍逐渐走上正轨。
江漾有一瞬间的呆愣,对这个消息像是回不过神来。
——怎么死了,昨天早上点卯的时候还看到呢。
“应该吧。”江渝也有些踌蹴,“我昨日还凶了寇晗,我也太不应该了。”
三个小姑娘对视一眼,齐齐露出迷茫却又惊惧之色。
“先吃饭吧。”乐山的脑袋从厨房窗口探出来,“还做了一些小菜,你们帮忙端一下。”
香气腾腾的食物香味立刻充斥着安静的小院,沉睡中的兰州也开始逐渐热闹起来。
可一股流言却也逐渐在兰州城内弥漫开。
—— ——
江芸芸回了衙门,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起草折子,上告朝廷,蒙古人杀了兰州的知府,请求朝廷再派一个人来,还有就是对此事的处理态度。
衙门内的人大都还在休息,昨夜忙了一晚上,现在虽然过了卯时,但他们还没来点卯倒也情有可原。
“要是朝廷不想处理此事怎么办?”谢来的声音从头顶传了过来。
窗边的江芸芸继续奋笔疾书,没有搭话。
“朝廷肯定说反正是蒙古人自己人打自己人。”
江芸芸已经写好一页纸,准备再写第四页纸,洋洋洒洒,没有丝毫停顿。
因为她的不配合,谢来也不说话了。
“寇,寇知府……”秦铭听到江芸回来的消息,匆匆忙忙赶过来,一看就是一晚上没睡好,整个人惊惧憔悴,“出事了?”
江芸芸嗯了一声,吹了吹纸上的墨迹,镇定说道:“蒙古人杀了知府,还在城外垒了京观,招安的十三蒙古小部落无一生还,附近大明村落也有伤亡,我已经写好折子了,马上就会送到京城去。”
秦铭看着她这么冷静,惊呆了:“你你,你,怎么了?”
“阿来……”江芸芸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下意识想要找人跑腿去送信,只是一喊出口又突然沉默了。
“阿来?别说了这群胆小鬼,阿来和他弟弟阿木都不见了,肯定是都跑了。”秦铭不高兴说道,“也真是的,还没兵临城下呢,一个个都做了逃兵。”
江芸芸冷笑一声:“他才不是逃兵,他可是蒙古的勇士。”
秦铭被这个走向吓傻了。
江芸芸没有多言,只好交给谢来:“你帮我送一下,要快马加鞭。”
谢来接过信就转身离开了。
秦铭突然拍了拍大腿:“怪不得,我老觉得他奇奇怪怪的,之前说要买土地,还问了城北那一块的土地,户房的人还好心说那边都是蒙古人归降安置在那里的,会闹得不安分,结果呢,他非要在那里。”
江芸芸抬眸:“那他安置了吗?”
“买了啊,户房那边因他是衙门的人,我们还便宜卖了啊,谁知道啊!畜生啊!真不是东西!”秦铭想了想,“就黄河边的一个村子,叫什么黄土村的那一块,原本是中护卫的,清理出来后,因为太靠近对岸了,那一村子的人都是蒙古人。”
江芸芸想起来了。
——她给了那个村子很多优惠,所以吸引了很多蒙古的奴隶,地便宜,孩子有出息,还能半价上学,前三年的土地不收税,甚至衙门还半价给他们建了一个水车,饶是如此,买这片土地的人也不多。
——但现在,只是那个村子的人都死了,地里的粮食也都没了。
江芸芸一想到那血流成河的村庄,就头疼欲裂,甚至隐隐作呕。
“那现在怎么办啊?”秦铭也完全没有章法,只能问着江芸芸。
江芸芸用力掐了掐抽疼的额头,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安抚好百姓,不要生乱就可,等朝廷那边的消息。”
她顿了顿:“我去找夫人和三娘,秦通判一起去吗?”
秦铭僵直身子,想也不想就摇头了。
江芸芸也不强求,她起身就要离开。
秦铭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开口:“你要不还是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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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吧。”
“脸色也太难看了。”他呐呐开口。
江芸芸摇了摇头:“不了,还有太多事情没做,衙门的事情就交给通判了,我要先把城内内奸全都抓出来。”
秦铭只好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沉默下来。
江芸芸刚一踏入内院就被人请了进去。
寇兴的夫人乃是他年少读书时老师的女儿,姓明。
明夫人生下寇晗后便一直身体不好,卧病休息,偶有几次见面也是江芸芸加班太晚,寇知府请她来吃宵夜,这才见了几面。
“可我夫君的消息?”明夫人强撑着身体坐直问道。
江芸芸沉默地看着她。
明夫人怔怔的看着她,随后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化,又变成迷茫僵硬,痛苦悲鸣,乃至到最后,她呕出一口血来。
“娘!”躲在屏风后的寇晗扑倒她身上,大哭道。
江芸芸连忙上前把人扶住:“夫人节哀。”
寇晗吓得不行,拿着帕子给人擦血都哆哆嗦嗦的。
明夫人紧紧握着她的手腕,病弱的手腕在颤抖,她抬手,轻轻拍了拍寇晗的手腕,安慰道:“前些年,陈同知走的时候,你爹就说过,在边境做官就是有这一天的。”
寇晗趴在她身上哭得更大声了。
“一生长为国家忧,这是他作为臣子的本分。”明夫人轻轻抚慰着女儿的额头,“不要哭,小满还有娘呢。”
寇晗牙关紧咬,满眼含泪,紧紧抱着她。
“江同知。”明夫人满是血的手指沾湿了江芸芸的袖口,“多谢你昨夜冒险出城门,只是不知我夫君的尸身,目前在何处。”
江芸芸看着那血迹,只觉得脑袋疼得更厉害了。
她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她连尸体都没找到。
明夫人像是想明白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说道:“他身上有我做的香囊,里面塞了宁神的草药,便是找回那个香囊也是极好的,他喜欢竹子,那香囊是绿色的,边上绣了竹子,我手艺不好,绣得不好看……”
她的手指抖得厉害,但声音还格外稳:“便是拿回那个,也是可以的,拜托江同知了。”
江芸芸认真点头:“我一定带回寇知府。”
—— ——
兰州城内的百姓惴惴不安。
城外的百姓也度日如年。
衙门却开始正常的工作运营——收夏税。
“外面蒙古人杀了这么多人,会不会打进来啊。”有百姓惴惴不安问道。
“不会啊,我们这里可有文曲星啊!”衙役大声说道,“我们同知说了,马上就要把那些蒙古人再打一顿!”
“啊,这么凶吗。”百姓震惊,“怎么打啊,也打到大小松山那边去吗。”
“应该吧,我也不知道。”衙役摸了摸脑袋。
“那不是要打仗了,天哪,我家小孩儿就在中护卫呢。”
“其实大都杀的是蒙古人,和我们也没关系。”
“啧,怎么说话的,”衙役声音更大了,对着人群中侥幸在城内买了房子的蒙古人大声说道,“我们同知说了,只要入了我们兰州的册子,那就是我们兰州人,受我们衙门庇护的,谁也不能胡乱伤害,要是按你说的,蒙古人现在可是连自己人都杀呢,回头你们要是出城,真闹出个好歹来,你们还有好果子吃!天真。”
大家一听也跟着纷纷点头,人群议论纷纷,也有人顺着人群退出去了。
只是他们走后没多久,又有人跟在他们身后跟上去了。
“你确定这样能把内奸钓出来?”谢来抱臂,眯眼看着远去的人,随口问道。
“可以。”江芸芸转身离开,“卫所那边情况如何?”
“唐伦在找遗体,周伦关闭大营,不准外出,陈继在练兵呢。”谢来想了想又说道,“他们身边应该没内奸了,之前那一波是一网打尽的。”
江芸芸点头:“我只要他们不拖后腿就好了。”
谢来不解:“什么后腿。”
江芸芸没说话,只是转身离开了。
半月时间,江芸芸紧锣密鼓地抓内奸,一连抓到十来个,一个个都推到黄河边砍了脑袋,一点改过自新的机会都不给。
卫所那边
周伦越来越坐立不安。
寇兴死了,他是没想到的。
他的斥候是蒙古人屠村之后才得到消息的,周伦一开始也想着出面,但又听说是杀来投降的蒙古人,便觉得这个功劳不大,懒得理会了。
若是有人跟他说这里面有个寇兴。
那他肯定是爬也爬过去救人的。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本打算等着江芸来找他,找他如何商量打击报复回去,但等了半个月,江同知都已经雷厉风行杀了十三个内奸了,结果他连江芸的人影都没见到。
他就知道,要完了。
江芸疯了。
江芸在憋一个大的。
隔壁的唐伦也不知道在发什么疯,整天去清理城北那几个村,挖了一个又一个的坑,之前不做人,现在开始假惺惺了。
更别说跟屁虫陈继发了疯一样的训练人。
都疯了,大家都疯了。
“京城那边来消息了。”副将匆匆跑进来,“传旨的队伍直接去了衙门。”
—— ——
消息是急递到京城的,只花了四个日夜。
朱佑樘听到消息再也不修炼了,一跃而起,立刻传旨:“萧敬,折子你亲自送到内阁,交到三位阁老手中。”
阁老们如何连夜入宫自然也是不消说。
“蒙古人该死,当真欺负我们大明无人嘛。”刘健大怒,拍案而起,“还敢虐杀我们官员,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他们七月刚回去还人模人样,谁知道一会去竟然敢闹出这样的事情。”一向彬彬有礼的谢迁也跟着怒气冲冲。
“没听说七月入京时对他们招待不周啊。”李东阳放下兰州送来的那本折子,忧心忡忡说道,“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迁怒兰州。”
“兰州有江芸,他们吃过一次亏,难道还会上赶着上去不成。”谢迁另有想法。
李东阳看着折子里熟悉的字迹,没有说话。
“阁老们,萧公公在外面等着呢。”一个小黄门悄声说道。
三位阁老面面相觑。
“陛下在等内阁的决定。”李东阳低声说道。
刘健捏着那份重重的折子:“诸位觉得是打还是谈?”
—— ——
江芸芸原本正在清点税赋,别看是厚厚的一本册子,但要是有一点错,她肯定能一眼就看出来,被抓了要不三倍罚款,要不就打三十大板。
听到京城来了消息,她立马放下册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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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前院,秦铭一看也跟着去前面凑热闹了。
“陛下说关闭兰州城?”江芸芸不可置信地看着传旨太监。
“是啊,蒙古人野蛮,江同知这样的读书人何必和他们计较。”小黄门笑脸盈盈说道。
“那寇知府的死呢?”江芸芸面无表情问道。
小黄门还是和颜悦色:“陛下另有厚赏,寇知府为国捐躯,擢升一级,家中子弟可有一人受此荫庇出仕,妻儿诰命也跟着抬了抬,听闻他还有一个年幼的女儿,中宫那边多出了一百两银子。”
江芸芸沉默了。
“我才不要这些破钱。”寇晗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把那一盘银子狠狠摔在地上,眼睛通红,大声咒骂着,“为什么不把他们都杀了!为什么!”
“三娘!”秦铭大惊,连忙把人拉了下来,“你怎么出来了!”
小黄门脸色大变,吊着嗓子大声呵斥道:“大胆!”
“怎么如此无礼。”秦铭吓坏了,把寇晗往老管家身边退去,“快带回去,小孩子家家的,别有脾气朝着外面发,太丢人了,快快,带走。”
“我才不要这钱,我要那些蒙古人的命……呜呜呜,我不要……”管家连拉带扯把人拖下去了。
小黄门气得手都在哆嗦:“如此打打杀杀,真是毫无淑女典范。”
江芸芸淡淡说道:“三娘痛失亲父,言辞失态,还请公公见谅。”
小黄门虽觉得被下了面子,但一见江芸那冷冰冰的脸色,也觉得此地不能多留,直接甩袖子走人了:“还请同知以天下大义为重,不可突生是非。”
江芸芸没说话,只是目送这群小黄门离开。
“这可怎么办?”见人走远了,秦铭这才凑过来,低声说道,“就这么算了不成?真是气人。”
江芸芸把那圣旨随意扔在桌子上,平静说道:“自来,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
秦铭不解嗯了一声,突然回过神来,神色大变:“你打算抗旨?!”
“什么是抗旨。”江芸芸笑了笑,“我打过去才是,但他们打我们,我们还手不就不是了。”
秦铭觉得这话不对,但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只能小声说道:“不是说关闭兰州城,把城内的蒙古人都赶走吗。”
“哪来的蒙古人,入了兰州籍就是兰州人。”江芸芸镇定说道,“今年夏税收成不错,衙门留下的那一部分,我有大用。”
秦铭站在原处,犹豫问道;“你想做什么?”
“当然也是为了天下大义。”江芸芸格外平静。
出事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了,江芸一直很冷静,吃住都在衙门,衙门里的人是一点也看不出异样,外面的人甚至鲜少有人知道寇兴已经不在了。
秦铭瞬间了然。
江芸打算抗旨!他打算把那群蒙古人灭了。
他疯了!!
“你你你,你……为了别人做这么多,被罢官是小事,一旦失败,那可是要砍头的。”秦铭忍不住劝道,“朝廷都不计较,算了吧。”
江芸芸只是转身离开。
她不想再听到这些虚伪的话。
挨打了就知道躲起来,没出息。
她小时候就知道被人欺负要伸脚绊回去的。
江芸芸想:我肯定要把人打得满地找牙。
“你要是真的不听,别说京城了,你在兰州压制的这些人就能那你撕碎。”谢来不知何时跟在他身后,低声说道,“朝廷都这个态度了,要我们这么出头做什么,做得好也讨不到好。”
已经过了初秋,风吹在脸上有些冻人。
“这天下大义真的能压死人。”谢来忍不住嘟囔着,“显得没一个好东西一样。”
江芸芸脚步一顿,也跟着冷笑一声:“这世上哪来这么多大义,不过是扯虎皮做大旗,因为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不疼罢了,因为京城距离兰州十万八千里罢了。”
谢来看了过来。
“若真的要论大义,难道不应该是只是都在保护百姓的寇兴,是那些敢于冒险投靠过来的百姓,是这些只想好好活着的百姓嘛。”江芸芸迎着秋风,一字一字认真问道,“何来虚无缥缈的两国安定。”
“安定个屁。”
“狗屁个大义。”
江芸芸冷笑一声:“他有本事就十二道金牌给我召回去。”
谢来大惊,一把捂住她的嘴巴:“胡说什么。”
江芸芸愤怒的呼吸终于在一阵又一阵的秋风中,逐渐缓了下来。
“不杀斯日波,就是对不起我的大义,对不起我的路。”江芸芸拨开他的的手,冷静说道,“我的路,我要自己走。”
“我给过朝廷机会的,十五天,就给我这样的一个结果。”她低声说道,“他们辜负了一个好知府,但我不能对不起我的好上峰。”
谢来坐立不安地跟在她身后,小声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拿下大小松山,杀了斯日波,砍下那日所有屠村士兵贵族的脑袋,告慰所有枉死的百姓,让兰州的百姓不再担惊受怕。”
江芸芸掷地有声的声音,哪怕在寂寥的秋日也足够令人突然生出一股热血。
第三百四十三章
松山自来就是“东扼黄河, 北阻贺兰,西亘庄、凉,南缀兰、靖,延袤千余里”的战略要地, 明初一直大力维系此处的权力归属。
太祖施行“塞王守边”的政策, 又修建边城和长城, 把西北一带彻底纳入国家保护范围内。
太宗时也曾“五出漠北, 三犁虏廷”,大败蒙古诸部, 设置“九边”和“七卫”, 希望能遏制蒙古势力的南下。
英宗天顺元年十二月,鞑靼喀喇沁部首领勃孛来,纵兵寇掠河西地区, 朝廷组织兵力在凉州大败勃孛来, 接着又在镇虏堡再歼其部, 将其赶出塞外。
只是土木之变之后, 布防渐驰, 蒙古诸部开始时不时就会南入河套, 西进青海,驻屯在松山, 逐渐形成陕甘地区的三大寇。
正统十四年鞑靼阿赤兔部落侵袭景泰,先后占据了大松山、小松山地区。
成化三年,鞑靼首领毛里孩以大小松山为大本营, 对景泰等地掳掠更甚。
大小松山虽不至于成为被弃置的“瓯脱” 之地,但又因为黄河以西、以北等地, 已成了鞑靼的牧场, 河西走廊几乎孤悬, 百姓的生命安全也是受到严重威胁,只要蒙古兵马南北夹攻,大明无人能挡,以至于掠夺之盛,使得河西、陇右等地人民惨遭涂炭。
所以渐渐的,朝廷政策开始紧缩,逐渐畏战,最后一退再退,战线已然到了现在大家所看到的位置——兰州城,蒙古铁骑几乎能长驱直入,没有任何阻碍。
说是紧缩,可大抵是只带回了兵马,沿途的百姓却都落下了。
江芸芸站在荒凉破旧的村落前,明明刚才是听到小孩的声音,走进了却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里山林畅茂葱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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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兽繁盛安宁,本以为就是一个森林,没想到走着走着,竟然还冒出一个小小的村庄。
“应该是汉人的村落。”谢来看看了一眼,“蒙古人不会建房子,这些房子虽然简单,但一看也是有点手艺的,所以……这里有人生活在这里!?”
谢来震惊,但想了想又觉得不意外:“还是住山上好啊。”
若是在山下,蒙古人的铁骑如若无人之地,那才是灾难。
“不过人呢?”谢来张望着,“都躲起来了?”
“哎,躲起来也好,警觉一点好。”他又开始自言自语着,“啧,好像有人在看我们?”
他说完就对着身后的几个锦衣卫兄弟打了个眼色,然后借着几人的掩护,不经意地消失在队伍中。
“这里算是进入大小松山的地界了吗?”江芸芸对此并未察觉,只是收回视线,问着一侧的陈继。
陈继没好气说道:“我哪知道,我又没去过。”
“哦。”江芸芸也不生气。
陈继这人也是说话不过脑子,也不觉得刚才自己态度不好,走了几步很快又凑上来说道:“你不是小状元嘛?你还会打仗?”
江芸芸淡淡说道:“你是我抓来的,你管我会不会。”
陈继被噎了一下。
江芸芸面不改色,入了这个小村落,打算仔细再看看。
她虽说是不打算听朝廷的话,但也不会打算自己举旗大干。
就算是造反,现在时机也不对啊。
所以江芸芸迂回了一下,她打算再撩拨一下蒙古人,最好是斯日波麾下的人,那他就可以找个借口重新打出去了。
那她只是小同知啊,也没啥兵马,手下的衙役也都是小猫小三只,关键时刻拉不出去。
所以她盯上了陈继。
陈继自然是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但是江芸芸发挥了三寸不烂之舌,最后又大包大揽。
——输了你就把我推出去,赢了都算你的功劳。
“那你什么都不要?”陈继心动了,好奇问道。
“就几个人头。”江芸芸和颜悦色说道。
陈继一看她那样子,蓦地打了一个寒颤。
所以他就这个半推半就,扭扭捏捏跟着江芸芸跑了!!
“这里至少是景泰县境内了。”
谢来这才带了几个锦衣卫来,这群锦衣卫也不知道到底来兰州做什么,瞧着比陈继这位参将还熟悉边境的情况。
这一路上也都是他带的路。
“地理志上记载的“大小松山在卫北六百里”,这里的“卫”就是指兰州卫,我们走了大概就是到六百里了。”带路的锦衣卫就是当日蒙古攻城日时,一直陪在江芸芸身边的千户姜磊。
“我看舆图上说大小松山位于景泰县?是真的吗?”江芸芸又问。
姜磊点头:“是,景泰县境内有三座高山,从北往南依次是昌灵山,寿鹿山及米家山。昌灵山乃是祁连山东端靠北的一支余脉,呈东西走向,横卧沙漠南缘,据沙漠仅八公里;寿鹿山为祁连山东端的另一支余脉,位于昌灵山正南约三十三公里处,亦为东西走向。”
他比划了一下脚下这条路:“我们可以悄无声息来着这里就是因为,昌灵山与寿鹿山连脉。”
寿鹿山就在兰州境内。
“也就是说大小松山其实是连在一起的?”江芸芸继续问道。
姜磊点头。
“松山为两河腹心,甘镇咽喉,小松山其实也叫做昌灵山,是景泰和古浪的界山,而大松山则是由天祝境内毛毛山延伸入景泰县的东端山脉。”
江芸芸一边听,一边在纸上涂涂写写:“我这个方向对不对?”
姜磊一看也跟着点了点头。
“差不多。”
“哎,你画这个做什么?还真打算做舆图啊。”陈继口无遮拦,吓唬着,“私做舆图,造反啊。”
江芸芸继续一板一眼说道:“你是我抓来的,俘虏不要说话。”
陈继吃了一个闷亏,顿时蔫了,抱怨着:“你怎么这样啊。”
“也就是说他其实距离庄浪卫更近一些?”江芸芸看着那张逐渐填满的地图,随口问道。
“庄浪卫东有大松山,其北有小松。”姜磊解释着,“但大松山在平番县东北是有与兰州交界的,而小松山的在其北,则是边陲要地,算上去倒也不相上下。”
江芸芸若有所思。
“有人。”身后的锦衣卫突然警觉起来。
江芸芸眼尖,只看到有一道黑影从角落里一闪而过。
与此同时,只看到不知从哪里冒出的谢来眼疾手快,直接上前,一把把一直偷窥他们的人抓住了。
——是一个小孩。
“啧,小瘦猴。”谢来把人递到江芸芸面前,龇牙吓唬着,“这么瘦,也不好吃啊。”
小孩挣扎着要去咬他。
谢来拍了拍他的脑袋:“再闹我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小孩一脸警觉地盯着村子里的不速之客。
“村子里的其他人呢?”江芸芸掏出一块糖来,和气问道。
小孩看也不看那糖,只是恶狠狠地盯着江芸芸看。
“算了,把他放了吧。”江芸芸叹气,“这个糖给你。”
谁知道小孩凶相毕露,直接张口就要咬人。
江芸芸眼疾手快躲了过去,只是手里的糖摔在地上了。
谢来大怒:“你这小子怎么好坏不分啊,小心我打一顿。”
小孩一击不中,就飞快地跑了。
“倒也警觉。”江芸芸无奈摇了摇头。
“可不是,差点就给你一口了。”陈继嘲笑着,“你看看你,好心没好报的,要不还是说跟我回家吧,咱们就当无事发生。”
江芸芸睨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转身出了村子。
谢来抱臂,阴阳怪气:“别怪我没提醒你,江芸这人脾气不好,少拨撩他,啧啧,小心他背地里打你一棍子。”
陈继一听也跟着信誓旦旦点头:“还真是,这人瞧着长了一张斯斯文文的脸,那眼睛一眼就凶得很。”
众人逐渐走远了,原本安静的村子好似幻术一样,不知从哪里冒出很多脑袋,他们慌张地对视着,然后又悄无声息地出来了。
原本被谢来抓住了的小孩又悄悄跑回来了,站在村子口见人走远了这才走回来,只是经过刚才停留的地方,看到掉在地上的糖果,歪了歪头。
“这是什么?”他蹲下来捡起来,突然问道一股香香的味道,忍不住凑过去闻了闻,“好香。”
“好像是糖?”有个年纪很大的奶奶看了一眼,揉了揉眼睛,“好多年没去过外面了,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了。”
“糖!”小孩眼睛一亮,“刚才那个人说的也是这个读音,那是可以吃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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