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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我不喜欢

……害怕?

江晚楼怔了怔,眼睛不由自主地开始活动,最终凝结在郁萧年的脸上。

顶级lph在方方面面都足够出色,出众的外貌反而是最不出彩的一项,但此刻,旁的东西都被剥离,深邃立体的五官成为对视觉最为直接的冲击。

江晚楼沉默着,不明白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

“……我没有害怕。”

时间过去了很久,又或许是混沌的意识拉长了时间给予的错觉,江晚楼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欲盖弥彰地反问:“我为什么要害怕?”

郁萧年没有反驳,从年龄上论,他和江晚楼相差无几,甚至要比江晚楼小上那么几个月,但至少在此刻,他更像是那个年长者,面对无理取闹的孩童,给予了最大限度的宽容。

“嗯,你不害怕。”郁萧年小鸡啄米似地亲吻着江晚楼的唇角,持续的高烧让bet原本水润的唇变得干燥,触碰时能感觉到些许凹凸不平的起伏。

江晚楼莫名觉得羞耻,他扬了扬下巴,想要躲开lph轻柔到像哄孩子一样的吻。

但他失败了。

他桎梏lph,限制lph行动的同时,同样也限制了自己,无法在狭窄的方寸之地拉开距离。

“只要你需要我,我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郁萧年顺从地没有继续吻下去,他支起上半生,落在江晚楼身上的目光深深的,像摸不到底的寒潭。

“所以,你永远都不需要害怕。”

**

林海心思细,尽管带着人出发时没真觉得有希望“救出”郁萧年和江晚楼,但还是以防万一的在船上人员里安排了医生,这会儿正好派上了用场。

医生看了眼站在床边的lph,没多说什么,熟练的挂上了吊瓶。

“先打点滴,要是四个小时后温度还没降下来再吃药。”医生从药箱里翻出几张信息素抑制贴,“江秘书毕竟是bet,lph的信息素浓度太高很容易引起一些不良症状,郁先生……”

郁萧年的脸色微白,他想起自己不管不顾地注入信息素的行径,懊恼的情绪霎时间挤满胸膛。

他垂在身侧的手无力的缩了缩,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等待未知的训斥与责罚。

“医生。”

凉凉的液体一点点输入血管,江晚楼生出浅淡的困倦,他靠在枕上,没看郁萧年,打断了医生好意的叮嘱:“我有进行系统的信息素耐受训练,不会因为信息素产生不良症状。”

他不经意的一句话,瞬间引来了lph的视线。郁萧年顾不上自责,看向bet的视线满是惊愕。

“啊、如果是这样的话……”医生皱了皱眉,“船上没有更具体的仪器,我也没法准确判断,如果不是因为信息素,那就最好不过了。”

“嗯。”江晚楼点点头,笑,“谢谢医生。”

医生常年和这些人打交道,早就练就了八百个心眼子,要是这会儿还没能看出来这两人指尖有点猫腻,那他八百个心眼子可就是白练了。

他点点头,最后叮嘱了几句:“最近饮食清淡,注意保暖,多休息,我就不打扰江秘书了。”

医生边说边关上了药箱,冲郁萧年点点头,快步逃离了现场。

小情侣的事情还是少掺和为妙。

房门关上,屋内重新恢复了安静,郁萧年不远不近地站着,眼睛牢牢地盯着矮桌上的信息素抑制贴。

“郁总,意念是没法照顾病人的。”

郁萧年慢半拍的抬头,他的眼神很空,里头是藏不住的茫然。郁萧年没心思计较bet带着调笑意味的称呼,没头没尾地问:“是真的吗?”

江晚楼的眼睛睁开了一点:“真的要站那么远吗?年年。”

“……”

郁萧年无声地和bet对视,眼神也成了一种角逐,干耗着,等着谁先败下阵来。

“江晚楼。”

最终,郁萧年率先移开了视线,他垂下眼皮,盯着自己的脚尖:“是真的吗?”

江晚楼慢慢悠悠地叹了口气,勉强能活动的那只手半握成拳,抵在唇边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两声,再开口,声音沙哑虚弱:“什么?”

明知道是假的。

郁萧年的心还是软的一塌糊涂,他咬了咬舌尖,往前走了半步。

只是……为了方便拿信息素抑制贴而已。他想。

“信息素耐受训练,是真的吗?”

“啊、”江晚楼没什么意义的轻应了一声,故作深思的神态,仿佛真被烧糊涂了,在认真的思考答案。

拙劣的把戏。

可郁萧年就像姜太公钓上来的鱼,心甘情愿地跳进竹篓子里。

“江晚楼。”他低低请求,“不要骗我。”

bet微愣,收起满脸不正经的神色:“没有骗你,真的有进行过信息素耐受训练。”

怕郁萧年不行,江晚楼耐心地一一举例:“年年,如果我没有进行过信息素耐受训练,那天——”

“我说的是你被诱发易感期的那天,推开门的瞬间就会被你的信息素压制的失去行动能力了。”

郁萧年也跟着想起了那个混乱的晚上,想起自己轻易应下bet的要求……

耳根止不住地发烫,他眼神躲闪,迟迟没有说话。

“年年,”江晚楼眼尾低垂,柔化的眉眼透出丝丝楚楚可怜,他动了动手指,像撒娇,又像抱怨,“我手好冷。”

“你不要……这样。”郁萧年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抬腿过去,只是脚跟还没离开地面,又被理智拽了回来,“如果我的信息素让你感到不适,你应该告诉我。”

“那如果是假的,你要怎么办?”江晚楼的神色仍旧很淡,不过微微抬眸,被刻意矫造的可怜柔弱便散了个干净,透出几分生硬的冷来。

郁萧年紧张地抿了抿唇,不过片刻的心神放松,就让后悔铺天盖地地钻了出来。

非要问……有什么意义呢?

他是lph是既定的事实,无论江晚楼的答案是什么,都无法改变。

倒不如装聋作哑——

“如果我没有进行过信息素耐受训练,无法承受你的信息素。”

高烧烧哑了bet的嗓子,让他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寻常时候没有的韵味:“你要怎么办呢,郁萧年?”

疑问被剥开,不容忽视地展示在lph的眼前,逼迫他去思考最坏的可能。

“我会……贴好信息素抑制贴,控制好易感期……”郁萧年嗫嚅着回答,事实上,他无法保证自己真的能做到。

lph野兽般的本能,轻易能压倒理智,占据身体的操控权。

如果他真的无法自控,或许……或许他可以尝试腺体切割手术——虽然现在普遍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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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手术具有多种后遗症,但研究院里有的是更加成熟的技术,能够把损害降低到……

“郁萧年。”

冷冷的清音打断了郁萧年的思考,他抬眸,撞进bet探究的双眼。

他听见江晚楼问:“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

江晚楼笑了下,只是黑漆漆的眼睛里没什么温度,使得整个笑都格外的冷。

“怎么会是没什么呢?”他倚靠在床头,看向郁萧年时不得不仰起头,“郁萧年,你在想,腺体切除手术——”

“对吗?”

“!”

郁萧年几乎是本能地要反驳,但话到了嘴边又在泠泠泛冷的眸光中止住,成了干巴巴的解释:“我能找到最好的医生,只是不能释放信息素而已,不会对生活造成任何不利的影响。”

江晚楼的笑意一点点冷下来,最后凝成一张全然漠然,没有任何情绪的脸。

他只是猜测,却没想到郁萧年已经考虑到实际实施。

无名的火烧灼着心口,带来强烈的疼意,江晚楼强行克制着,没让情绪冲垮本就脆弱的神经。

“郁总,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还是算了吧。”

疏离的语气,拒绝对视的目光。

郁萧年如坠冰窟,无数借口理由在脑海里不断滑过,又被飞快的否定,他反复张嘴,又闭上,最后也没说出话来。

江晚楼扯了扯被子,盖住打着吊针的手背:“郁总,我想休息了,您可以出去吗?”

“我……留在这里照顾你。”郁萧年卡顿了一下,心像被钝刀子划开,磨蹭着,生出钝钝的疼。

他的手握紧又松开,如此反复多次,也没能对情绪有半点排解。

他说过,如果江晚楼需要,他就永远不会离开。在这句话背后,还藏着另外一句,没有说出的话——

如果江晚楼不需要他,那他会礼貌的退开,绝不打扰。

尽管、尽管他恨不得用尽所有手段,把江晚楼禁锢在自己身边。

江晚楼没拒绝也没同意,他垂着头,没有梳理的头发散乱着,遮住了眉眼,让郁萧年难以分辨他是不是还醒着。

易感期削弱了lph对信息素的感知能力,郁萧年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在无意间持续释放信息素,他犹豫着,轻手轻脚地走到矮桌边,拿起信息素抑制贴。

“郁总。”

冷不丁的声音让郁萧年一怔,他的指尖正好碰到抑制贴一角的塑料包装。

生疏又冷漠的称呼。

郁萧年心底发涩,他早就有可能失去的觉悟,却没想过会这么快,快到像一场短暂的美梦,还没彻底沉睡其中,就毫无征兆的苏醒。

“怎、怎么?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要惩罚郁萧年的手段有很多种,最为简单有效又卑劣的手段就是拿捏那一颗无法遮掩的真心。

江晚楼这样的坏人,在得到郁萧年亲口承认的“喜欢”时,就有一万种能完全掌控lph的手段。

他甚至不需要做什么、说什么,仅仅是一个冷眼,就足够让郁萧年忐忑、痛苦。

但是……

江晚楼的舌尖抵了抵下唇内侧的软肉,唾沫刺激着口腔内微小的伤口,带来不轻不重的刺痛。

心仿佛被攥紧了,浸泡在酸苦的液体里,带来止不住地酸胀感。

他惩罚郁萧年的同时,自己也成为那个被惩罚的人,接受着相差无几的煎熬与折磨。

“我不喜欢。”

不喜欢?

郁萧年浑身僵硬,像被石化的雕塑,维持着俯身拿抑制贴的动作,一动不动。

不喜欢他吗?

没什么可惊讶的。郁萧年想,在那场意外情事发生之前,他和江晚楼本来也没有任何感情基础,所以江晚楼才会知道他的极端思想时,及时中断,避免往后不可控的事态发展吧?

他沉默不语,知觉身体里的血从指尖开始变冷。

“郁萧年。”

江晚楼低声开口:“我不喜欢你伤害自己。”

“我也会……觉得疼。”

第52章 “喜欢”与“爱”

郁萧年从未像这一刻这样茫然,从江晚楼口中说出的每个字好像都成了他不曾涉及的语言,传入耳中,成了无法解析的音节。

“……什么?”

[郁萧年の好感度:99]

江晚楼不仅没有回答郁萧年的问题,反而提出了新的疑问:“听说有种腺体改造手术,能让低级lph蜕变成高级lph,让bet有希望二次分化为lph——你希望我去做吗?”

[郁萧年の好感度:-99]

“不行!”郁萧年想也不想,立即反驳,“那种手术的风险那么……”

lph疾言厉色地说着,在不经意间瞥见bet无所动容的眼。他没有底气地弱了声调,抿了抿唇,才低声说:“你没有必要做这样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值得你拿自己的命去做赌注。”

“是吗?”

没有直接挑明,但如果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郁萧年还没能听出江晚楼话里的意思,那他的脑子可能真的是被昨晚的热水泡报废了。

他捏了捏食指的关节,听到了关节摩擦闷闷的声响。

或许此刻顺着台阶往下是最好的选择,可郁萧年张了张嘴,仍旧固执己见:“这不一样”

“嗯,不一样。”江晚楼点了点头,像不解,又像讥讽,“哪里不一样?是你能保证手术百分之百不出差错,还是你保证绝对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还是说,比别人要多一条命,可以随便试错?”

江晚楼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半点气愤的意思,但潜藏在字字句句里的责问却无法忽视。

郁萧年的心却跳的很快,一种无法言明的悸动在心尖尖上发酵,盈满了胸膛,让他难以启齿。

他卑劣的……觉得欢喜。

[郁萧年の好感度:99]

“……”

江晚楼看着蹦上去的好感度,几乎要被气笑了,他心火旺盛,郁萧年倒是心情正好?

“郁总。”江晚楼动了动胳膊,藏在被子下面的手掌顺势露了出来。

bet的手很白,只不过输了这么会儿液,周围就青了一大圈,显得格外骇人。

江晚楼甚至不需要再多说什么,郁萧年已经巴巴地走了过来。

“手怎么了?”他小心握住江晚楼的指尖,冰冷的触觉让他甚至以为自己碰到了块寒冰,“怎么这么冷?”

[郁萧年の好感度:-99]

江晚楼斜斜扫了郁萧年一眼,真把人骗到身边来了,他的目光反而吝啬起来,不愿落在郁萧年身上。

“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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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飘飘地说,“又没人在乎。”

郁萧年像是被不知道从哪个方向的放出来的冷箭当胸穿透,整个人的血液仿佛都冷了个彻底。

“有人在乎的。”他轻轻捏了下bet的指尖,双手覆了上去,老老实实地充当人肉保暖工具。

江晚楼的眼神从郁萧年的手背移到喉结,最后到因局促而抿紧的唇:“是吗?”

“是。”

江晚楼唇边带了点笑,很浅,并不真切:“谁啊?”

“……”

饶是郁萧年有再厚的脸皮,也不好意思说出个“我”来,支支吾吾地开不了口。

“郁总,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郁萧年的眼神空了一瞬,他不敢看江晚楼,只好盯着自己手指没能遮住的那块青色。

“我、我在乎的。”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憋得lph耳根发烫,脖子泛红。江晚楼被忽视的另一只手一点点松开,他重新靠回身后的枕头上,耷拉着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郁总,您是在装傻吗?”江晚楼问,“我的问题明明是——我和你到底哪里不一样?”

郁萧年愣了一瞬,脖子红的更厉害了,那点颜色攀升到面颊上,透出几分尴尬的粉色。

“我、我……”

郁萧年脑袋一片混乱,皱着眉努力寻找着措辞:“我是lph……我、我能忍的。”

所以疼点、有点不舒服也没什么的。

对于恋人的油盐不进,江晚楼是愤怒的,但他看着郁萧年嗫嚅着努力回答的模样,那点怒气又像是被戳了眼的气球,“噗”的一下散了大半,只余下饱胀的酸疼。

他忍耐着,压下那股子让舌根发苦的酸涩,他必须要敲碎lph固执的认知,让郁萧年明白,没有什么——即便是一生的伴侣,也不会比自己更加重要。

江晚楼狠下心,他语气温和,字字清晰:“即便后遗症可能伴随你的终身,即便我并不一定会和你相伴终身,即便我和你分开之后,你可能再也没办法和谁相爱——你也要这么做,是吗?”

郁萧年沉默,任由bet的目光巡视着他的脸,捕捉他面部每个微小的变化,每个细微的神态。

“回答我,郁萧年。”

郁萧年的意识有点迟缓,却还是下意识地遵从了命令:“没有关系。”

他说:“我有最好的医疗团队,不会让后遗症过分影响生活。”

“我也不是想借此要挟你,逼迫你余生都选择我——你永远、永远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力。”

无论选项里有没有他。

他逐一回答,却唯独漏掉了最后一项。

尽管郁萧年早在江晚楼面前毕露无遗,但他还是给自己留下了最后一点体面,又或许更多的,是害怕自己极端的想法,给bet造成太多负担,胁迫着bet做出违背本心的选择。

郁萧年感受着握住的手一点点重获正常温度,心想,怎么会有别人呢?

他怎么会和除江晚楼以外的人……在一起呢?

“郁萧年。”江晚楼低声命令,“看着我。”

lph抬头的瞬间,bet深深的目光似尖刀狠狠刺进了他的眸心,他听见江晚楼的近乎残忍的疑问:“你为我切掉腺体,可我却在某天厌倦了你,和别人在一起,也没关系吗?”

血液仿佛在瞬间倒流,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仿佛被激怒的野兽,咆哮着,要将眼前的所有撕碎,全部吞入腹中。

如果这样——如果能这样,是不是他就不会失去了?

但很快,快到江晚楼甚至还没感受到压抑的苦楚,澎湃的信息素被压缩到了极点,被套上了锁链,拖拽着关回牢笼。

郁萧年张嘴,唇瓣却控制不住的颤抖,牙齿碰撞发出不明显的轻音,他反复吞咽,凸出的喉结来来回回滚动。

他想移开视线,藏起此刻的狼狈不堪,却有更直接的命令,让他没能动弹。

江晚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看lph眼眶泛起淡淡的红,看lph额头的青筋鼓起,痛苦而艰涩的跳动,看他挣扎的神情,看藏在眼眸深处的绝望。

这是江晚楼第一次知道,原来郁萧年的脸上还能有这样鲜明直白的情绪,鲜明直白到不需要看那简陋的“好感度”就能读懂郁萧年此刻的心情。

“没有……没有关系。”他无意识地轻咬舌尖,试图用尖锐的疼痛换来片刻的清醒,但他做不到。

心脏被捏紧了,让所有的身体机能的运转都变得困苦起来。

他只能一遍遍颠三倒四地强调,却不知道是说给江晚楼听,还是在努力说服自己。

“没有关系,你怎么选择……都没有关系。”他说,“你是……自由的,你可以做任何选择。”

江晚楼又握紧了拳,他又开始后悔——他最近生出后悔情绪的次数比过去十年还要多。

沉闷的、具体的,又苦涩的痛意清晰地挤压着浑身的骨骼,江晚楼恍惚间感受到强烈的窒息感,分明是他把郁萧年逼到了绝境,他竟然也觉得自己落入了深海中,挣扎不休,却还是难逃溺毙的命运。

唯一的生路、唯一的救生圈在郁萧年的手里,可偏偏郁萧年不知道该怎么使用。

“郁萧年。”江晚楼深吸了一口气,“喜欢”与“爱”几个不需要花费多少力气就能说出口的字眼在口腔里来来回回交错,可他凝视着郁萧年,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潜意识里仿佛藏了头始终没有露出形体的巨兽,虎视眈眈,只待他亲口承认,就会冲破铁链,重现于世,撕破他最最珍视的宝物。

“我不喜欢不完整的你,差一点、差一丝,我都不喜欢。”

——我喜欢的是你,一个完完整整的你。

“不要想那些危险的计划,切除腺体后的郁萧年,不是我的年年。”

——你不需要任何改变,只要站在那儿,就足够让我……去喜欢、去爱。

江晚楼的眼神很深、很静,但郁萧年却无端觉得那双眼在轻微的颤抖,恍若那双眼睛的主人在进行某种挣扎与折磨。

又好像……藏了更深的、他无法窥探的东西,没能从江晚楼的嘴里说出来。

是……什么?

郁萧年想不明白,只能愣愣地注视着江晚楼。

沉默在两人间凝滞,久到江晚楼已经从忐忑和纠结中抽身,平复好所有情绪:“听明白了吗?”

“啊……”郁萧年下意识地就要应下,“我、”

江晚楼不想听那些没有经过思考就应下的回答,他打断了lph快要脱口而出的回答:“想清楚,再完整的告诉我。”

郁萧年像被抽走了灵魂,完全丧失了自主思考的能力,只知道遵循江晚楼命令,按照他的指令调动身体的各项活动。

他缓慢地思考,可有关江晚楼的问题,无论思考与否,无论思考多少遍,答案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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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更改。

“我听明白了。”他说,“我不会再有那样的想法。”

郁萧年的保证很郑重,认真的神情里寻不到半点掺假的意思,可江晚楼的心仍旧被悬着,没能落到实处。

他仍旧……焦躁,仍旧不安。

第53章 小心眼

兴许是嘴上的承诺最不可靠,并不能让江晚楼信服。

他只是短暂思考了片刻,就做出了决定。

改变引导一个人最佳的方法就是制定规则,用惩罚规避负面行为,用奖励强化正面举措。

江晚楼惯会用这套规则,但郁萧年是不一样的,他总要反复思考、斟酌,才勉强找到不会造成任何实际伤害,有足够让郁萧年留下深刻印象的“惩罚”。

他问:“能把信息素消除剂给我吗?”

要做什么?

郁萧年没有看口,但江晚楼还是从那双眼睛里读出了潜台词,他没解释,只是看着lph,等待最后的结果。

“……”

无论江晚楼想用信息素消除剂做什么,对郁萧年而言,都不会是好事,毕竟无论是将晚楼身上,还是房间里,充斥的都是他的信息素。

但他还是站起了身,从医生留下的小盒子里反找出了信息素消除剂。

lph的指尖透着淡淡的粉色,摊开了,放在江晚楼的眼前,隐约能瞧见纤长的指腹被薄薄的一层皮肉覆盖着的青筋。

被蓝底的小瓶映出几分不明显的浅色,郁萧年的手指绷直了,克制着没有握紧。

江晚楼没有接过巴掌大的蓝色瓶子,而是转过上半身,低下头,把后颈的惨状暴露在郁萧年眼前。

“能帮我消除掉这些信息素吗?”

背对的姿势让郁萧年无法看见江晚楼此刻的神情,他只能从声音里去寻找痕迹。

温和的、彬彬有礼的,让他无从寻到半点端倪。

他咬紧了牙关,犬齿轻轻摩擦,挣扎良久,还是问出了口:“……为什么?”

为什么要抹去他的信息素,为什么要消除掉这个本来就存在不了太久的标记?

“不可以吗?”江晚楼回首,暴露在lph视线里的那半张侧脸上,是随意放松的姿态。

郁萧年张了张嘴,“可以”两个字像是带了刺,梗在了喉咙里,让他无法说出。

江晚楼静静地等待着,他把选择权交到了郁萧年手里,同时也期待着郁萧年会做出的选择。

他既期待lph能够听从他的命令,满足他不断膨胀无法自抑的控制欲,又希望lph能够……拒绝。

他渴望完全占有、掌控郁萧年的同时,潜藏在心底不愿轻易透露的另一种渴望也在不断发酵、蓬勃生长。

他想郁萧年像他一样渴望自己,希望郁萧年能像他一样,无法容忍哪怕一丝一毫的缺失。

江晚楼没能等到回答,lph炙热的手指贴上了他的后颈,慢吞吞地撩开遮掩住后颈的碎发。

药水雾气被喷洒出来,湿哒哒的薄雾在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凝聚成小小的露珠,浸湿了bet后颈细小的发丝,把一整片密布着青紫的脖颈都染的水淋淋的。

医生给的是强效消除剂,能够快速清楚临时标记,郁萧年眼眶泛红,握着喷雾的手捏紧,仿佛恨不得把手里的小瓶子直接挤碎。

他不得不情愿地目睹着,属于自己的信息素、标记一点点被药物掩盖,消除,彻底失去了痕迹。

这毋庸置疑是一场针对他而言最为残忍的酷刑,偏偏执行者是他自己,他连怨恨都无从发泄。

江晚楼感受到身后的lph停下了动作,他连头都没回,没什么情绪的问:“好了吗?”

“水汽,要滴下来了,我给你擦一下”郁萧年停顿了片刻,慢半拍的补充,“可以吗?”

江晚楼没说可以不可以,他问:“郁总的售后处理一直这么好吗?”

“什么?”郁萧年把疑问说出口了,大脑才迟钝地想起来这样的事情发生过。

只是那一次,他是怀着满腔的酸意,愤恨地抹去omeg的信息素,而这次,他是不得不忍耐着心酸,抹去自己的信息素。

“不过我突然想起来……”江晚楼转了回来,为了方便喷信息素消除剂,郁萧年坐在了床边,他突然的转过身,导致两人的距离被拉的很近,连彼此面部小小的绒毛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他带着浅浅审视的目光扫过lph无从安放的手,往上落在小心滚动的喉结,最后是看似平静无波的眼睛。

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让郁萧年心跳加速,他很快想起自己偷偷做过的事,耳根又一次止不住地发烫。

lph的眼睫轻轻颤抖,如果不是靠的这样近,江晚楼未必能发现这点细微的变化。

早被忘记的不对劲被重新翻了出来,他就那么看着lph,等待一个解释。

“不要再说了。”郁萧年难堪地撇过脸,逃避问题。

江晚楼顺从地没有戳破,捏了捏lph鼓胀的腺体:“不问我为什么要用信息素消除剂吗?”

[郁萧年の好感度:-99]

郁萧年迟疑地给出答案:“……让你不舒服了吧?”

“非要这么说的话,也没错。”江晚楼笑了下,食指指尖轻轻划过脆弱滚烫的腺体,他能感受到手掌下的身体在瞬间紧绷。

lph衬衣领子下的脊背紧绷着,线条流畅的肌肉极具爆发力,只要他想,轻易能挣脱bet不轻不重的揉捏。

但他没动,就这么纵容了bet的把玩。

“这是惩罚。”江晚楼毫无征兆地加重手上的力道,不疼,却还是让郁萧年本能地挣动了一下,但又更快的,被理智克服。

是惩罚……

郁萧年在脑海里过了一遍bet说的话,低落的心情又慢慢回升。

是惩罚,而不是什么别的原因……所以等惩罚完之后,他还是可以把微弱的信息素沾在江晚楼身上的……对吧?

[郁萧年の好感度:99]

江晚楼看着“好感度”回升到最顶峰,无端想起幼时去一级保护动物园区参观所看见的景象,书中描述的充满野性的猛兽被圈养着失去了引以为傲的攻击力,轻易屈服在人类的戏耍之下。

不对。

江晚楼很快否定了脑海中的比喻,不一样。

他想,郁萧年不是那些被养的有些呆萌的“猛兽”,郁萧年只是在他面前收敛起了尖牙。

这种认知反倒更让人心软,江晚楼不仅放弃了“计较”,甚至好心地给出了更具体的解题思路:“郁总,这是第一次,如果还有下次,就不会是抹掉临时标记了。”

郁萧年僵在原地,他张了张嘴,可面对无法辩驳的事实,又只好狼狈地闭上。

江晚楼看着郁萧年灰暗的眼睛,心尖跟着发颤,却还是狠着心说些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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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知道能不能做到的狠话:“我不想要一个……随时都有可能伤害自己的恋人。”

[郁萧年の好感度:-99]

“……”

“郁总,”这件事上,江晚楼没给郁萧年任何逃避的余地,他冷着声音索要回应,“听明白了。”

郁萧年垂着眼,像做错事了的孩子,面对家长的训斥仍旧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服气,但迫于长者的权威,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错误:“听……明白了。”

他默然了片刻,还是觉得不甘,抬起头:“可以,不要叫我郁总吗?”

lph的瞳仁颜色很浅,在灯光的折射下,像纯净透亮的琥珀,漂亮的让江晚楼晃了神,险些没能抗住,径直应了下来。

“……郁总。”

像恶意挑衅,又像是明知道是因为自己心智不坚定,却还是要无能狂怒地把过错怪在旁人身上,江晚楼漫不经心地又喊了一声,“为什么呢?”

“我不喜欢。”

出乎意料地坦诚。

江晚楼无力招架,甚至生出了躲闪的心思,但在视线移开前的一瞬,他又勉强停住:“那郁总喜欢我叫你什么?”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又或者bet的哪个微表情触动了神经,郁萧年在电光火石之间想起了昨夜不曾注意的细节。

——“江秘书……吗?”

江晚楼垂着头,轻的仿佛是梦中呓语般的重复在脑海中回响,郁萧年一边觉得荒谬,一边又止不住地心跳加速。

他分明不确定,却偏偏用着最笃定的语气:“你故意的。”

江晚楼眨眨眼,状似不解。

“可是我只叫了你一次江秘书,你怎么、怎么能……呃!”

控诉的话没能说完,江晚楼停留在lph腺体处的食指不轻不重地摁了下去,强烈的酸胀感让郁萧年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被迫吞下了剩下的话。

“我怎么了?”江晚楼勾起唇角,露出和善的假笑,他的手指仍旧抵在lph脆弱的命门处,像极了某种无声的威胁。

不,不是像,而是切切实实实行的威胁。

郁萧年这么想着,糟糕的心情却诡异地好了起来。他重新握住江晚楼打着吊针的手,用手心的体温缓解bet因输液而带来的低温。

“小心眼。”

[郁小年の好感度:99]

“……”

江晚楼瞥着lph明晃晃的眼神,手指迟迟没有再次摁下去。

他如果真的摁下去,不就正好证明了郁萧年说的吗?

或许正因为这样,郁萧年才会这样肆无忌惮。

“唔——疼!”

疼痛只有一瞬,很快又变成温柔的抚摸,一下又一下,几乎要欺骗过身体,让郁萧年误以为方才尖锐的疼痛只是错觉。

江晚楼凑了过去,靠在lph宽阔的肩头,蹭过郁萧年的眼角,不出意料地感受到轻微的湿意。

被拆穿了,他反而有了破罐破摔的勇气,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啊,我就是小心眼,郁总今天才知道吗?”

第54章 陪睡

[郁萧年の好感度:80]

郁萧年只是短暂的愣了愣,不顾江晚楼虎视眈眈的眼神,顺势往下说:“的确才知道。”

“江秘书。”

lph充满戏谑的调情带上暧昧的调情意味,他难得能抓到bet窘迫无措的时刻,不计后果地招惹着爱人。

“怎么不说话,是生气了吗?”

江晚楼抿紧唇,无言地瞥了lph一眼,生硬地转移话题:“我困了,我要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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