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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3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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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自己捡钱更开心的事当然是看到对手哗啦啦爆金币。

但一想到对手爆完金币后被打的就会轮到自己,欢喜的情绪便变得浅薄。

于是耶律宗真不免挑剔起了儿子。

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比宋国那个赵昕足足年长六岁,怎么还无人家一半谋略与胆识。

辽宋素来并称,他如今却要输在儿子上了吗?

但一想到李元昊如今还活着的两个儿子一个已经跪地称臣,另一个还是垂髫稚子,心气方才稍平。

好在自己的儿子还能够使唤。

耶律宗真想了想,从桌案上抽出另一份情报,示意内侍拿过去。

耶律洪基老实接过,然后在看到情报上那句“宋人新制神秘火炮,百步之内,人马俱碎”后瞳孔瞬间因震惊极而致扩大。

“陛,陛下……此事,此事可是真的?”

耶律洪基不仅声音在抖,拿着情报的手也在剧烈地抖动。

早知宋国能工巧匠多,但也没想到会多到这个地步啊。

原先的虎尊炮就够让人心惊胆战了,怎么还制出来如此重炮?

他也是被严格教育过的,知晓历来中原王朝吊着草原打的主因并不是人多势众,组织严密统一,而是兵器上存在代差。

汉是铁器,唐是重甲,如今轮到火炮了吗?

巨大的恐惧开始攫夺他的冷静。

耶律宗真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他就是看不得儿子这个惊慌失措的样子。

耶律洪基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赶紧老实站好,就听到父亲的大声训斥:“没出息,那宋国的赵昕能让人制出火炮来,你是我的长子,怎么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臣知错。”

见耶律洪基这副老实不争辩的模样,耶律宗真反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呵斥:“知错有什么用!你对寡人说说,可有想出破局之法?”

耶律洪基感觉嘴里有苦味了。

这么大的事,是能一下就想出来的吗?

耶律宗真却在此时快步走下御案,到耶律洪基跟前说道:“中原人说,师有事,则弟子服其劳。如今君父有忧,你为人臣,为人子当做什么?”

这是送分题,耶律洪基不假思索答道:“臣自当为君父分忧。”

“那你想如何分忧呢?”耶律宗真循循善诱。

耶律洪基想了一会后说道:“宋人虽不乏勇悍者,但东京城里宋官家向来怯懦。陛下可派遣使者,以出兵进攻幽燕作为威慑,料宋官家不敢不从。”又福至心灵加了一句,“臣如今忝为兵马大元帅,愿亲自领兵出征,为陛下分忧。”

耶律宗真脸上终于露出些赞许的笑容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不愧是我耶律家的男儿,果然有担当。

“本朝绝不能坐视西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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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宋所灭,所以使者肯定要遣,大军也可以出。

“但所遣之使不往东京城,所出之兵也不向幽燕……”

耶律洪基大惊,猛的抬头看向笑容变得有些阴恻恻的父亲:“陛下……”

“去府州。”耶律宗真一脸看好戏模样地揭破了答案,“都去府州,见见那个赵昕。都说东京城里的那个赵官家怠政,国事全部交托太子,寡人倒是要看看他是不是真怠政。”

耶律洪基悚然心惊,背上都开始冒汗了。

唯器与名不可假人,父亲这轻轻一指,就要挑起宋国父子相斗啊。

但这还没完。

耶律宗真继续说道:“至于查剌你说的亲自领兵出征,寡人觉得很好。你也大了,需要去历练一二。

“寡人听说宋国那个赵昕如今也自称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天下,只能有一个大元帅。你去,压服他,打败他,证明你才是那个真的天下兵马大元帅。

“这样寡人才好让你名正言顺地入主东宫。”

最后一句话耶律宗真说得极轻,轻到只有父子两人能听清。

但耶律洪基一闻此言,整个人如饮醇酒,脑袋都要热得冒烟了。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父亲,父亲一直在为他筹划。

耶律洪基只能遵循本能地跪倒在地,一个头重重磕下,高声说道:“臣谢陛下信重,必不负陛下所托!”

第124章 伐夏梁兄,救命啊!……

时间进入腊月,远在府州的赵昕终于收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消息。

狄青所率领的大军克服重重困难,在严寒天气与沿途数次作战导致减员近三成的情况下成功抵达了灵州城下,并通过主力攻城的方式吸引灵州城守军的注意力。

但暗中却用上了区希范当年逮到的那批地盗,以及他们所培养出的徒子徒孙。

这帮人的业务水平也着实够硬,仅用七天功夫就挖掘出了一条直灵州城门的地道。

然后狄青命人将一路严密保管护送的科学配比,高纯度“倭州花银”往下一塞一点,全灵州城的军民就在深夜体会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把土飞机的滋味。

是夜,灵州大乱。

不仅是城门破碎,城墙动摇,最重要的是心理防线被狠狠撕开了一个口子。

第一次切身感受到火药威力的灵州军民无法理解究竟是什么造成了这一切,他们恐惧,进而敬畏,最终神话了做到这一切的宋军。

与能够掌握使城墙动摇这等天神之术的宋人相比,他们卑微如蝼蚁,抵抗是没有意义的,跪地乞降才是唯一出路。

所以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弄得真正进入了营啸,互相厮杀至天明的灵州守军在收拢残兵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出使者,想要献城投降。

但为时已晚。

狄青是踏着第一缕晨曦进入灵州这个西夏原都城的。

昨夜灵州守军的营啸也多有他的功劳。

如果不是他派遣手下精锐趁乱入城到处煽

风点火,作为西夏精锐的灵州军即便生乱,也不会乱这么彻底。

对待敌人温柔就是对待自己残忍,所以狄青从不温柔对待敌人。

经历过一晚高强度大逃杀后,偌大的灵州城中充斥着血腥气、木料燃烧过的烟气,以及作为两者底色的干燥冰凉晨气。

所骑乘的骏马已经非常适应这种气息,甚至闲适地摇着尾巴,将踩到的一块城门碎片给蹬出去老远,然后打了一个舒服的响鼻。

“歘歘歘”,碎片被踢出去老远,在空旷悠长的城门洞中发出直达心底的声响。

狄青摸了摸乘马的鬃毛,安抚着它的情绪,同时也是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此时的情绪太多,也太强烈了。

作为一个武人,谁还没有个开疆拓土,将本国旗帜插上敌国城头的梦想呢。

可国家体制、朝中百官以及官家联手组成的大势,令似他这样的武人梦想永远只能是梦想。

好在老天还是眷顾他的。

少年从军,青年征战,壮年之时遇上了太子殿下。

到如今不仅灭了交趾这个荒僻不毛之国,还即将除去西夏这个数次给国家带来耻辱和严重威胁的心腹大患。

摆在他面前的是另一份灭国之功。

如果说前一次的灭交趾之功还掺杂着些以强打弱的水分,而今次就是实打实的战功,足以让他入武庙接受香火,被百代传扬。

而这一切都是太子殿下给他的。

如果没有太子殿下,他可能连再度领兵出征都机会都捞不着。

即便勉强挂帅,朝中也会派来监军掣肘他的行动。

而缺少了太子殿下命令综学研发出的火药,他恐怕很难站在目前这个位置。

哪怕侥幸成功,付出的代价又会是多少呢?

一千人?还是两千人?亦或者是更多?

而且后面还有一个巨大的瓮城能够随时转化为巨大的绞肉机。

又是一阵歘歘歘的声音传来,是快速奔跑的传令兵身上的甲片撞击所致。

那传令兵显然也是激动到了极点。猛冲过来差点刹不出腿,撞到狄青马上。

最终摇摇晃晃地单膝着地,令闻者无不心疼他的膝盖。

但他本人却好似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是仰着脸对骑在马上的狄青兴奋道:“元帅,灵州残余的守军卸甲去刀,在他们监军的统带下集中到瓮城,请求元帅您前去接受他们的投降。”

狄青微愣,旋即追问道:“怎么是监军统带,他们的钤辖呢?”

灵州可是西夏旧都,军事重镇,城中所囤聚的兵马不下五万人。必要时还能抽调衙门公人、居民和囚犯中的勇健者协助守城,巅峰时能达到十万之众。

如此多的人自然需要一位钤辖统管。

如果他没记错,灵州钤辖应是李元昊的心腹埋移香热。

狄青不问还好,一问那传令兵就更乐了,又提高了三个度的声调道:“埋移香热那老匹夫吃不住吓,昨夜听到咱们炸城门的声音就惊得晕了过去。那晚上乱成那样,自然也请不着大夫,那老东西已经呜呼哀哉咯~”

狄青听了也想笑,但强行忍住了,偏腿下马举起马鞭在这个有些传令兵的脑袋上轻轻敲了一记,轻叱道:“殿下特意派了随军的先生教你们识字解句,不是让你们油嘴滑舌耍贫的。再有下次让本帅听到,就罚你把大学抄上十遍。”

“啊?”传令兵立刻乐不出来了,但也不敢同狄青顶嘴,只是整个人散发出浓浓的委屈情绪。

狄咏自那日被父亲教导在之后灵醒了很多,知道父亲这是在担忧忠于埋移香热的旧部会在听到这个话后心生不满,会阴谋集结作乱,所以赶紧上前给了那个传令兵一脚虚踹:“还傻杵在这做什么?真想抄书啊?怎么着,是要我给你提供纸笔?”

大宋朝的大头兵要是能御使好纸笔,也不至于来当兵了。那传令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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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狄咏明骂实护的话语,赶紧起身,一瘸一拐地溜了。

而狄青也回身去看那一张张脸庞。

或青春洋溢,或已经被岁月凿上刻痕。但无一例外均洋溢着由衷的欢喜,再不复之前对他隆冬天气仍旧要全速前往灵州的不解与怨尤,可以想见他们定会用余生去怀念体会这一天。

已经恢复到冷静状态的狄青开始沉着地下达指令:“在瓮城中的受降仪式本帅就不去了。折都统,就由你代本帅去一次吧。”

这个时候,他得避点嫌疑。折继长这个有外戚之实的武将就是最好的挡箭牌。

当然,水还是要尽可能端平的。

“不过灵州守军近五万,即便经过昨夜动乱,瓮城中的也绝对只是部分。你们这些年轻人就统带各自的兵马去收拢一下吧。”

然后剩下的就是毫不留情地差使儿子:“带着人去轻点城中的粮库、甲仗库,还有府衙之内的公文信件都给封存起来。”

虽说已经打下了灵州,兴庆府近在咫尺,他手中还有能够炸塌两次城门的火药分量。但行百里者半九十,他不想在最后一处绊倒。

毕竟,他和殿下是有过约定的。

兴庆府。

兴庆府距离灵州很近,近到狄青还没有进入灵州城的城门,兴庆府内就收到了灵州城城门被宋军用妖术轰开,响声彻地震天,牲畜惊死者众,城池失陷的消息。

如果说委哥宁令所率的七万大军被狄青一举击溃,西夏群臣对此的反应是惊,然后再痛骂委哥宁令这个富贵公子哥驴屎蛋子表面光,根本不顶事之外,就没更多的反应了。

因为西夏半耕半牧的民族特点决定了其能采用非常极端的十人抽八,甚至抽九的兵制。

李元昊既然是防着堂弟成为皇太弟,给出的兵马自然也不会有多精良,至少马军中最为精良的铁鹞子和步军中最为精锐的步跋子都没给。

所以委哥宁令败了对西夏来说只是伤到了肌理,而非筋骨。

但对于狄青仅仅只用了七天就将灵州城攻破,还使用的是一种他们想破脑袋也想象不出的手段将灵州攻破,西夏群臣的情感就只剩下惧了。

那可是他们耗费无数人力物力,精心打造的坚城,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被破了?

莫非真的是他们无德,失去了上苍的眷顾,才让宋人掌握了这等仙神手段来消灭他们?

那兴庆府还是新建的都城呢,还没有灵州城城高墙厚,狄青还会使出那神乎其技的一招轻易撕开他们的城门吗?

即便他们加强了城门,可谁能保证狄青只能使出一次,威力也仅有他们此时所见的这么大呢?

而且灵州已失,则意味着宋人获得了城中海量的粮食、甲胄,并可以以此为基点,蚕食掉周边区域,最后进行长久的围城。

凭宋人的执拗,绝对能够做到这一点。

能做官的无论聪明与否,皆有着对亡国的恐惧,或言之对自家身家性命的恐惧,而这份恐惧促使着他们聚集到宫城之前,迫切地期待他们的国主,他们那位曾经屡败宋军的国主能站出来给他们喂一颗定心丸。

结果却令他们无比失望,即便是丞相没藏讹庞,也没能见到国主。只是有内侍出来传话,言称宋人攻破灵州使的一招绝非仙人手段,而是靠的东京城综学中鼓捣出来的新玩意。

但在百官追问具体是什么东西后,那内侍又闭口不言了。

在宫城外站了两个多时辰的西夏百官们在身体被北风彻地吹透之前,无奈地选择了散去。

高官们自有仆从服侍,三三两两召集属于自己的核心成员归家商议,而被排挤在圈子外的小官不约而同地选择到久楼消遣浇愁。

久楼的各大包厢中议论纷纷,莫衷一是,偶有意见相左者闻之还借着酒劲哐哐砸门,意图上演一出全武行进行物理说服。

但在借口躲麻烦的东家房内,气氛就

十分和谐了。

梁鹤饱蘸浓墨,偏着头笑对身边的好兄弟说道:“得亏当初和薛泽那酸文假醋的家伙不对付,多少学了一点和他吵架。

“你说说,咱们就写李元昊残暴无道,非有德之人,故而天降神罚,碎城如纸。早日献城投降,不失为东京城内一富家翁。若冥顽不灵,待天兵到来必头悬北阙如何?”

面貌普通的男子双手托腮,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梁头你问我?我也就认得这些字,连起来读就啥都不知道了。赶紧地吧,后院的马都喂好了。写完了咱们就走,剩下的事交给下头的人做,免得再被那米禽牧黏上。”

梁鹤就是和好兄弟逗闷子,闻言也只是好脾气的笑笑,加快了写字速度。

许是世间好事皆多磨,正当梁鹤要将镇纸收回,从窗户直接跳下直往后院之时,走廊里传来了熟悉的哭嚎声:“梁兄,救命啊!”

第125章 伐夏计划内与计划外……

在创造奇迹拿下灵州城后,狄青写下了一份详细描述战役经过的战报,并就后续战役安排与策略询问赵昕的意见。

然而很可惜,赵昕并没有收到这份战报。

原因嘛,也很简单。

赵昕所在的府州被围了。

准确一点来说,被打着应夏之邀,调停两国矛盾旗号的辽军围了。

赵克城仿佛失了魂魄般呆呆的看着远处飘扬的旗帜,烦躁地想抓头发,但抬手触碰到的只有冰凉的兜鍪,因此只能用手使劲敲了敲兜鍪,借助外力使自己嗡嗡的脑袋瓜安静下来。

嘴里不住低声道:“疯了,都疯了。”

他的好殿下违背战争常理,在十月底出兵伐夏,将天时地利均抛了个干净就算了,毕竟强行扯还是能扯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上来。

而且从目前收到的战报来看,己方军队的确是赢了,还拿下了灵州,那就无可指摘。

可辽国又是抽哪门子疯,居然也在寒冬出兵,还不惜打破自檀渊之盟来两国已经长达几十年的和平状态,冲着他们来了。

要知道殿下迄今为止可是官家的独生子啊,要是因为辽国此次出兵有了个好歹,官家肯定会发疯和辽国死磕到底的。

狗入的辽贼,安生点待着拿岁币不好吗,蹚这滩浑水做什么!

与赵克城的焦躁截然不同,赵昕在看到那面曾经在图画中看到的无数次的辽国王纛时狠狠松了一口气。

未知永远是最令人心中没底的。辽国既然动了,他就不用时刻绷紧一根弦防着这些人不讲武德偷袭了。

虽然辽军是占据夏境把他给围了,但远远的安营扎寨,只是派遣一部分前锋斥候持着辽国王纛在城下招摇,并没有表现出明显强烈的攻击意图,做足了仅仅是和平调停的模样。

那赵昕也不会莽到主动出击给自己找不痛快。

说白了西夏还没亡国,那现如今府州西北的广袤土地还是属于西夏的,西夏无论请谁来做客他都管不着。

但赵昕也不会主动派遣使者去辽人那问条件。

势均力敌的博弈嘛,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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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了,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一个拖时间、缠增援的显眼标靶而已。越是耗得久,大局的天平就越往他这边倾斜。

着急的得是对面。

不出赵昕所料,在他稳坐钓鱼台的第三天,辽人终于憋不住遣使求见了。

“让他进来吧。”

赵昕双手悬在炭盆上方,不时交替搓手让热量散布得更均匀些,颇有些惋惜地看着通过铁丝网和他一起分享火炭温度的小东西们。

山核桃、枣子、松子,还有一壶甜梨汤。

可惜了,时间不对,否则冬日炭盆的最佳拍档应该是红薯、玉米、土豆。

于是满怀好奇,欲要好好观瞧一下这个近些年神异消息不绝于耳敌国小太子的辽使,见到的就是一个正拿着小火钳在给烘烤的红枣专心致志地翻面,和中等人家孩子相距不远的少年。

空气中满是红枣被高温炙烤后散发的甜腻气息。

而甜味,是可以有效降低人的警惕性的。

所以辽使的眼神开始放肆起来,甚至生出一种宋国小太子也不过如此,多半是独子身份加持,被宋人那些笔杆子不遗余力地鼓吹罢了。

赵昕见状没有说什么,他自小见过的眼神太多太杂了。

而且也用不着他说话。

陪同入内的赵克城就撞开辽使的两个从人,手直接按在了辽使的肩膀上,狞笑道:“宋辽兄弟之邦也,使者缘何见驾不参?”

宋辽在檀渊之盟签订后,互认对方地位,赵昕与耶律洪基地位是等同的,甚至因为耶律洪基没有名正言顺入主东宫,赵昕可能还要隐隐高出一头。

所以辽使见他大礼参拜才是正理。

但这个辽使可是奉命前来挑衅加挑拨的啊,如何肯轻易被拿捏住了气势,当下只是奋力停止了腰板,大喊道:“久闻宋国乃礼仪之邦,就是如此对待使臣的吗?”

问得很好,但赵克城是个只听赵昕话的愣人。

既然殿下给他的指示是想办法敲掉辽使的气焰,那就是只用遵循留下性命这条最低外交准则。

于是他非但不退,反而更进一步,捎带着调整了一下刀柄,使得硬硬的刀柄正好抵在了辽使的腰间。

“孔夫子曾言,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使者若以礼来,我等自以礼敬。使者倨傲轻慢,我等自有刀兵斧钺回赠。”

愣货的气息向来是直白不加掩饰的。

在觉察到面前这个魁梧青年是真的敢于拔刀让他横死当场后,辽使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慌了起来,什么上国之臣不拜下国之君的垃圾话全给憋了回去。

只能颤声道:“太子殿下,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啊!不斩来使啊!”

赵克坚把他往前狠狠一推:“既知是太子殿下,还不快行礼拜见!”

在辽使颤巍巍的拜见中,赵昕借着砸核桃的动作掩下了眼中的失望。

如果这就是耶律洪基能够拿出手的班底,他会感觉到很无趣的。

好在虽是让他失望了,但却没有失望到底。

此人虽然胆子小了点,爱命了些,但执行力还是不错的。

在已经被赵克城威胁过一通,自己也服了软的情况下,居然还能面不红,气不喘地拿出一封国书,想亲自呈递给赵昕。

赵昕抬手做出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对一旁正奋笔疾书的晏几道说道:“这位辽使似乎是迷路了,调一队精锐军马,好好护送他去东京城。”

辽使想象过宋国小太子在见到这份国书后的各种情况,但没想到还有“他迷路了”的睁眼说瞎话。

不是说这位宋国小太子十分热衷权力,动用手段架空了他的父亲吗,怎么会见到国书不上心!

这可是他们辽国的承认啊,混蛋!

但赵昕不为所动,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垃圾。

赵克城抓住他后衣领,将他整个人往后拖的动作就更像是在扔垃圾了。

直到双脚触到门槛,他整个人才猛地回神,不管不住大喊道:“我还有话说,还有话说!”

于是赵克城又在示意下把他拖回来,但这回就不收着力了,直接让人脚下拌蒜,三晃两悠地给倒在了地上,帽子都给摔歪了。

辽使的从人都看得傻了,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跟着出使宋国了。

以往都是从河北路入东京城,见到的都是客气甚至有些谄媚对待他们的宋国官吏。

对他们的要求均是尽力满足,生怕一个不小心引发外交事故弄得战火重燃,为此就算民怨沸腾也在所不惜。

所以跟着使者来宋国也是他们最喜欢的时候,因为即便是他们这样小人物,也会被塞上厚厚的门包。

还是六年前宋廷才下旨规定了使者的朝见的次数、随行人数,以及规格待遇,河北路的官员们也因上面查得严不敢再耗费官帑给他们超规格的待遇,日子才变得不那么快活,但到底还是个送人白眼而不是接人拳脚的高地

位差事。

何时被这么“折辱”过!

他们可是来自辽国,和你们宋国平起平坐,北面称尊的辽国,不是什么荒僻边蛮,能够被你们这么对待!

所以在短暂地愣怔后,立刻想要并肩上前同赵克城放对。

只可惜被怒火攻心的他们只看到了眼前的赵克城,却忽视了背后的赵克坚,拳尚未出,胫骨就遭受重踢,痛苦地叫了一声后便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上,砸在了辽使眼前。

赵克坚不屑地活动着手腕:“边狄贱种,居然敢在殿下面前行凶动手。若不是看在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份上,某这就割了你两个的脑袋祭旗。”

辽使慌忙看向能够决定这一切的赵昕,却惊讶发现,从他如今这个角度自下往上看,这位宋国小太子的嘴角是向下耷拉着的,显得无比凶戾!

他心中猛地一动,宋人,宋人何时出了如此一头斑斓猛虎!

这位宋国小太子非但不在意他辽使的身份,反而是在克制对自己的杀意!

而且这份杀意不是在他拿出国书之后,而是从他进门那一刻就开始了!

“啪嗒。”放在铁丝网最中央,被高温炙烤的核桃忍受不住炸开,但因为烤得过了,只散发出焦糊的味道。

赵昕将其毫不留情地掷入炭盆中,变为新的燃烧材料,才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方才说你还有话说,是什么?”

经受过毒打的辽国使者这下终于老实了,十分恭敬地说道:“我国陛下应夏李元昊所请,前来调停贵国与夏国……”

但被中途打断。

“我有一事不明,不知贵使可能为我解惑?”

“啊?殿下请说。”

“贵国吃饭,也用箸吗?”

“啊?这个……”问题一下踢得太远,使者根本反应不过来其中关系,只能支吾答道,“箸常用,但为了不忘旧俗,更多使小刀分餐。”

“哦~”赵昕拉长了声音,直到辽使觉得难以忍受,欲要发问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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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猛地落下回归正常,“原来不常用箸啊,这就合理了。”

辽使终于把满腔的气给撒了出来:“殿下您这话的意思,下臣听不懂!”

“我们中原人吃饭皆用箸,所以有个规矩自小就会教。不是你的菜,别往碗里夹。

“夏国不服王化,屡挑边衅,杀我子民,占我田土,甚至派出刺客谋害我朝官家。

“我国伐夏,是天经地义,是人心所向,干你辽国何事?

“你回去,哦,你得去东京城递交国书,没法回去。

“那就你两个回去,告诉耶律洪基,别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屁话。够胆就把檀渊旧盟撕了,领兵朝着府州来,朝着孤来,看看孤能不能再签一个府州之约,让尔等如元昊一般北面称臣。”

如果说耶律洪基的暴怒发兵攻打府州源自于赵昕的精心策划,那么李元昊这只困兽挣脱囚笼就是他始料未及的了。

灵州,狄青临时帅府。

自从被范仲淹授予《左氏春秋》,教导他为将为帅之道后,狄青脾性便变得平和起来。

但他此时却紧紧捏着刀柄,手背上青筋条条绽出,脸色涨红,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生生嚼碎的凶狠模样。

“把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狄青的字是一个个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与此同时那股杀人无数的恶气尽数迸发,令原本打算拦阻父亲的狄咏腿都像灌了铅一般沉。

可眼前之人却丝毫不受影响,疯狂以头凿地,哭泣道:“狄帅,小人等前日得知消息,李元昊并不在兴庆府,而是金蝉脱壳,数日前就亲自领夏军精锐转道往府州去了。

“如今夏宫中只得李谅祚那个小儿,夏国由丞相没藏讹庞与没藏皇后代理朝政。

“小人的指挥使唯恐信鸽不能将消息传回,亲身送信回府州了。

“元帅,小人的指挥使要小人对您说,府、麟两州固互为犄角,城防坚固,百姓忠贞,粮食广有,但殿下为国本,身担天下,望狄帅您三思啊!”

第126章 伐夏为民守土……

风很烈,雪很大,身体已经快被冻成水泥桩子,梁鹤甚至感知不到自己的手指,也许是已经被冻得坏死,只需一点外力就会掉下来。

但梁鹤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要他的身体里的血还是热的,他就会继续往前赶。

因为殿下不仅对他有知遇提携的恩情,更是国家的希望。

有殿下在,这一次的伐夏之战就算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坚定地相信着自己一定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西夏为殿下所破。

可要是没有殿下,休说是伐夏成功,就连朝局都要陷入动荡中。

人在强烈的意志支撑下能够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潜能,但梁鹤所骑乘的马匹很明显还做不到与主人心意想通。

马并不是一种耐力强的生物,并不擅长长时间奔跑。

尤其是梁鹤为了掩人耳目,出兴庆府时只骑了一匹中等马,奔跑至此时马匹已是大汗淋漓,又因为寒冷的环境而急速失温,此时已尽露疲态,任凭梁鹤一鞭重过一鞭,速度还是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梁鹤心如火烧,他并不清楚李元昊已经率军走了多久,只是米禽牧来又一次来寻他救命时为了稳住其人,顺嘴问了一句那作价五金一个的天价海狗肾什么时候交货。

结果米禽牧回了他一句若是货到了,就直接运到西门就行,自有人与他交接。

梁鹤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因为过往交货都是在城内,而且西城郊便是守军驻扎之所。

所以在把米禽牧给哄走之后,梁鹤与下属们迅速合计起了近一月夏军采买菜蔬酒肉的数量。

是的,兴庆府夏军最大的酒肉供应商是他梁鹤。

结果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就查出问题了。

就在半月前,兴庆府的驻军忽然下了一笔远超常理数量的订单,当时给的借口是宋军来犯,需要劳军。还有新年快到了,也得给兵卒们发点东西过年。

所以当时梁鹤也就没在意,等到和米禽牧的事撞到一块,梁鹤才寻人去打听消息,印证自己的猜想。

结果还真不幸被他言中,在如今灵州都失陷的情况下,他散出去的人带回来的消息均是西郊驻军并无大规模劳军,也无兵卒拿到赏赐。

反而是在那笔大订单后,每日订单的数额都有不同程度的削减。

很明显,这是一次秘密出兵。

然后梁鹤再顺着军卒家属这条线继续往下查,才发现这事坏得有多么彻底。

少的人全是铁鹞子和步跋子这种马步军精锐,而且早在半个多月前就把人给征走了,很多人只来得及和家里说一句是国主有诏,就再也没有归家。

翌日梁鹤又使出了乾坤一掷大法,花重金买通了夏宫的厨司小吏,成功得到了这几日国主胃口不佳,上呈的膳食都没有怎么动的消息。

至此,逻辑闭环。

能让李元昊这个国主抽调精锐,还瞒着外界秘密出兵的对象,没说的,必然是他的小殿下。

因为梁鹤并不清楚李元昊具体是什么时候走的,信鸽传信的方式又有信鸽迷路和半途被猛禽抓获的风险,即便这个风险能通过增加信鸽数量摊薄,但他不允许因为自己的缘故给殿下增添任何一点风险,所以他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哪怕最终还是赶不及,但早一刻将消息送到,他的殿下就会多一份安全。

梁鹤勉强伸出冻得发僵的右手,摸上骑乘马匹汗涔涔的鬃毛,贪婪地汲取了一阵温度后找回了一点知觉,然后在心中默默说了句抱歉。

还有十里地就到最近的情报点了,将来必为你立坟冢,写碑文。

确认前进方向无误后,梁鹤从咬着牙从腰间拔出匕首,狠狠插入马屁股中。

马匹受到这等致命创伤,自然是扬开四蹄疯狂往前奔去,就是苦了马背上的梁鹤。饶是梁鹤马术过人,此时也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颠得移了位置。

但此时明显是被颠下马背更危险,所以他也只能紧夹马腹 ,死死拽住缰绳,一路狂奔。

梁鹤是带着浑身血晶冲入情报点的,把证明身份的官印往桌上一拍后就大声吩咐道:“快拿纸笔来,再把此间所有的应急的信鸽都用上,把这两个消息不惜代价地往府州和东京城里传!”

梁鹤深知以自己的身份是难以对殿下和狄元帅中的任何一人施加影响的,他只能寄希望于官家。

托梁鹤不计代价传信的福,东京城只比府州晚两日收到李元昊秘密出兵,直杀麟、府二州的消息。

也没有任何意外,赵祯直接炸了。

本来儿子对他说去府州防范辽国下绊子他就不同意,堂堂太子,更是他的独子,怎么能干这么危险的活呢。

既然是去当元帅的,那就好好坐镇后方就行了,成天东跑西跑的像什么样子。

怎奈天高皇帝远,他又早丧失了对儿子的绝对控制,还想着辽国与本国和平已久,即便前些年摆出阵势要对关南十县动手,可最终也没打起来,这才容许了儿子的犯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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