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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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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院门,外卖员也在外面,递了她两个带了份量的纸袋子。

走回屋,鹿呦打开袋子看了眼。

一杯包装杯上印有鹿头的咖啡,一盒熊猫豆糕。

鹿呦:“……”

什么温柔姐姐,内里坏透了!

第33章 月蕴溪手轻轻挠在她腰上

西城的地理位置极为优越,山势环抱、水流缠绕,小到古镇景点,大到自然景区,风景极好。

之后几天,在月蕴溪雇的导游带领下,一行人在在渔夫的船上海钓,连带那只套圈的大鹅一并送进厨房加了餐;在峰林耸立、湖光山色的风景区听溪水潺潺,眺望远山;在青砖黛瓦的市井长巷,做陶瓷,吃各类美食,听碎冰碰壁响……

期间也发生了很多小插曲。

海钓时,陈菲菲晕船,被云竹拎到船边打窝,气得她差点自爆:“好好好,早上逮着我——”

晕船泛上来的恶心涌上来,把话给压下了下去。

声音落到旁边鹿呦耳里,不由扭头看向两人。

只见云竹睨了陈菲菲一眼问:“逮着你干嘛?”

从眼神到话音都像是真的不知道清晨发生了什么,只有耳朵是绯红的。

辨别不清是被晒红,还是因为其他。

陈菲菲摆了摆手,吐得昏天暗地,人都快栽海里去,被云竹拦腰给兜了回来,她穿的露脐吊带,云竹的手臂紧贴着小腹。

体温的碰撞,让两人都僵在了原地。

回过神,云竹触电似的收回手,陈菲菲连忙使唤鹿呦送她去船舱休息。

坐在船舱的座椅上,等她缓过来了,鹿呦好奇地问:“你俩那天晚上都聊了什么?”

陈菲菲含含糊糊地坦白:“记不太清了,好像有聊到女人和女人怎么亲嘴,怎么做之类的吧。”

没想到是这么十八禁限制级题材,鹿呦消化了一会儿,“……难怪云竹会啃你。估计是聊得太深,做了那种梦,迷迷糊糊把现实和梦境搞混了。”

“可能吧,唉,就这样吧。”陈菲菲翻了个身,面朝沙发靠背,叹了口气说,“想了也白想,做朋友还能长久,做恋人以后是连朋友都做不成。”

鹿呦微微张开口,想说什么,恍然想到了自己和陶芯,最终还是轻轻抿了唇。

将话题终止到这里。

再后来去吃饭,钟弥为被做成老鹅煲的大鹅哭了半个小时的丧,吃饭的时候边抹着眼泪边吸溜着鼻子说:“啊~真香!”

饭后,抱着鼓起的小肚子,打着饱嗝说:“真好吃呀!~”

逗得所有人都忘记了烦恼。

第二天出门,黎璨和简言之不知道从哪儿租来了电动轮椅,鹿呦的情绪在丢人和不用走路的爽之间反复横跳。

停留在休息区买奶茶,她坐轮椅上受着路人注目礼,头都恨不得钻地里去。

见状,月蕴溪特地去给她买了很漂亮的草帽和中间开缝的口罩。

鹿呦把喝了一半的柠檬茶递给月蕴溪让帮忙拿一下,喜滋滋地戴上帽子和口罩。

撩起眼皮,视线掠过月蕴溪左右手上不同量的柠檬茶,扫过她垂在一侧的编发,落到头顶的同款草帽上,鹿呦愣了一下。

随即,便见月蕴溪抬起拿着她那杯柠檬茶的手,红唇轻启,含住吸管。

鹿呦:“……”

几分钟前,那根吸管还被包裹在她温热的口腔里。

等月蕴溪将自己那杯递过来时,鹿呦心情简直比奶茶里的料还复杂。

她想,月蕴溪可能是弄混了两杯柠檬茶。

感觉说出来比坐着轮椅逛景区还令人尴尬,只好若无其事地接了奶茶。

许久之后,玩热了,鹿呦下意识地喝了一口柠檬茶,陡然想起这茬,慌忙吐了吸管,仿佛喝了一口烈酒,烧得她失去了表情。

刚好被奶奶看见,问她:“怎么了?不好喝?”

“……”鹿呦闭了闭眼:“是不太好喝。”

另一种意义上的不好喝。

月蕴溪抬手的动作一顿,半垂着长睫默然片刻,拎起杯子,咬住了吸管,将顶端咬得扁扁的。

刚好鹿呦抬了个头,一眼瞥到这幕,口罩下的唇不自禁地抿了抿。

转念一想,多大点事啊。

小时候月韶让月蕴溪带她和陶芯一起出去玩,钱花到最后只够买一瓶水,都是轮着喝。

现在就是长大版而已,问题不大。

只要不多想,都是社会主义姐妹情。

鹿呦做好心理建设,秉承不浪费的原则,还是将柠檬茶给喝完了。

一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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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停停地打卡,被快门定格下了很多美好的瞬间和有趣的合影。

逛到最后一个景点,一行人或蹲或站或坐在岩石上,看落日把远山与烟云灌醉,酡红晕染天际。

在日落的蓝调时刻,天空是冷调的蓝,地平线残留晚霞的吻痕,冷暖色调碰撞的瞬间,有路过的摄影博主为她们拍了一张合照。

摄影师走上前征询同意,她想将照片发布在社交平台上。

鹿呦和摄影博主互加了好友,约定回去会通过邮箱将照片传送给她。

奶奶叮嘱鹿呦道:“对了,记得问蕴溪要之前拍的照片,都洗出来,我放相册里。”

鹿呦点头应:“欸,记着呢。”

她忽地想起那次在山顶和大学生们合拍了一张照,月蕴溪还没有发给她。

被月蕴溪半抱半扶着从岩石上下来的时候,鹿呦问起这事。

月蕴溪眼睫轻颤了颤,静默了片刻,故作镇定地说:“那之后有点太忙了,照片还没处理好,等弄好了发你。”

鹿呦不疑有他,笑着应好。

周五的行程安排在了西城最繁华的商业街,月蕴溪几人出门前都背上了琴包。

路上,黎璨手上转着竹笛,感慨:“我都好久不吹竹笛了,好怕给钟阿婆拖后腿啊。”

钟弥捂着嘴偷笑:“你悠着点哦,拖后腿的话,外婆可是会发朋友圈diss的。”

鹿呦听得满头雾水,疑惑地问月蕴溪:“你们是要跟谁去合奏么?”

月蕴溪解释说:“钟疏云老师的老家也在西城,她母亲每周五都会在商场那里弹奏钢琴。来之前又跟她老人家联系,约了今天一起合奏一曲。”

商场一楼的喷泉前立着一台三角钢琴。

去的时候,钟阿婆已经坐在了钢琴前,满头银发,面容慈祥,岁月似乎只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了痕迹而已,精神依旧矍铄,一袭蓝绿色的直襟旗袍将气质衬得优雅又高贵。

而最引人瞩目的,是她那双在琴键上翩翩起舞的手。

赫然少了一截左小拇指!

鹿呦慢慢收握起左手,只有小拇指微翘着,从接断指的疤痕处,隐隐约约传出一丝痛与痒。

那天,月蕴溪她们与钟阿婆合奏的是雅尼的《夜莺》。

悠扬的笛声,像月色铺满旷野,夜莺在歌唱。而后是清扬的钢琴音,没有间断,流畅地融合进来。

鹿呦微微睁大了眼睛。

视线里,钟阿婆那只被岁月留下痕迹的手,以一种她从来都没见过的指法、很快的速度,丝滑地游走、跳跃在黑白之间。

曲声灼热嘹亮,应和着节节上涌的喷泉,越来越高亢,又于争鸣声中戛然而止。

老太太悬在琴键上的手,在鹿呦的目光中微微地颤抖。

那个瞬间,仿佛有无数莺雀从她的心里腾空飞起。

它们羽翼掀起的飓风久久都未能平息……

ˉ

当晚,鹿呦盘起一条腿坐在床上,转动左小拇指上的尾戒,低眸盯着若隐若现的那道泛褐色的红疤。

被尾戒压着,像一尾挣扎在禁锢里的红鱼。

依稀还能感受到从里面渗出的疼,一突一突地跳动到心脏。

“这两天脚踝感觉怎么样?”月蕴溪帮她涂完了药膏问,拧回药管盖子,也没听到回应,撩起眼皮朝她看了眼,随着她的视线看向她的小拇指,“呦呦……”

“啊?”鹿呦回过神,“哦,好多了,起码不用轮椅了。对!我得跟梨子她们说一声,把轮椅还回去。”

她右手垂放到身侧去摸手机。

“上次问你,如果有机会,愿不愿意用双手去弹钢琴,你没回答我。”月蕴溪忽然开口道。

右边没摸着手机,鹿呦下意识地用左手在左边那侧捞,闻言,手猛地一停。

月蕴溪柔声问她:“那这次呢?”

鹿呦手攥着手机挪回到身前,往下坠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尾戒上,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

若是以前,她绝对不会将这些挣扎与纠结对月蕴溪说,毕竟两人关系没到份上。

但现在,也许是月蕴溪的语气太温柔,温柔到有种引诱人吐露心声的魔力,也许是她这十几年都没有一个能听她倾诉真实想法的人,她憋了太久,也实在太缺。

所以,在这第二次的询问后,她坦诚说:“我对弹琴的心情,有点复杂。有句话说半杯水之所以叫人感到难受,是因为弄不清,它是无力斟满,还是剩下的。

我就是这样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为什么对钢琴有执念。”

当然是因为喜欢。

没有喜欢,又怎么能克制欲望,在钢琴前坐大半日重复练一首曲?没有喜欢,又怎么挨过春困秋乏热夏寒冬,坚持日复一日枯燥的训练?没有喜欢,没有喜欢,又怎么会在断指后,仍旧选了与钢琴息息相关的调律事业?

月蕴溪没有插话,她想鹿呦会这么说,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困扰与心结。

“你知道我……妈妈,之前也是弹钢琴的么?”

有段时间,章文茵和月韶关系很好,常常聊起以前的事。

嫁人之前,章文茵是交响乐乐团的一员,也有自己开工作室教小朋友弹奏,她参加过很多比赛,也拿过不少奖。

本可以有像钟疏云那样的发展,但她遇到了鹿怀安。

月蕴溪“嗯”了一声。

“结婚以后,她的重心就都放在了家庭上。从懂事起,我听过最多最多的话就是她畅享着穿上很漂亮的礼服,在很大的舞台上弹奏钢琴曲。

于是,我就也有了这个梦想。后来,他们离婚,她跟我说……”

鹿呦话音顿住,停了片刻,再开口,转了话锋,“她要追寻她弄丢的梦想嘛,我就在想,如果我可以,是不是有机会在什么比赛上,或者,某个乐团里,再见到她。其实我刚开始选调律专业的时候,也有这么想过,是不是有机会,能为她的钢琴调律。”

鹿呦头越来越低,说到尾声,抬手捂住了脸,“我不知道弹琴是为了什么了,如果是为了她,我现在对见她已经没有想法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一步。”

从她指缝间漏出的声音变得潮湿,氤氲到月蕴溪的心尖上,将那里浸得湿濡。

抹开水汽的清晰记忆里,是小学办的一场文艺演出上,二年级的鹿呦指尖灵动地弹了一曲车尔尼740no.11。

那时每天乏味无聊的拉琴几乎快磨灭了月蕴溪对音乐的兴趣,直到那天,她看见弹钢琴的鹿呦。

她没有见过,有哪个小孩子像鹿呦那样,展现出来的状态,显而易见是在享受弹奏音乐的过程。

连音乐老师都在说,这孩子前途不可限量。

那天的舞台出了事故,没有灯光,又是个阴天,可鹿呦的弹奏让晦暗的光亮仿若有了月华的色泽,直直地映照进月蕴溪的眼底。

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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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为之震撼。

如今就有多心疼。

天之骄女跌落凡尘,她的自信心早就同小指一起被碾碎了。

思绪纷乱间,月蕴溪听见鹿呦吸了吸鼻子,抬眼看过去,只见她垂着头,手揉着眼睛,如瀑的长发垂荡下来,看不分明脸上的神情。

感受到头被很轻地顺摸了两下,鹿呦揉眼睛的手停顿一瞬,慢慢垂放下去。

“也许她是你热爱钢琴与音乐的原因之一,而非全部。分不清的话,就等空闲下来的时候,认真想一想,第一次听别人弹琴,是什么样的情感?第一次自己触碰琴键,是什么样的感觉?第一次完整弹奏出自己喜欢的曲子,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鹿呦浑身一怔,眼睫轻颤了颤。

紧接着,湿湿凉凉的触感滑过她手背,是月蕴溪递来的湿纸巾。

“我没哭。”鹿呦嘟哝,“只是差一点而已。”

月蕴溪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那就敷一敷辛苦噙了眼泪的眼睛吧。”

鹿呦:“。”

“明天还要跟我出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呢,可别又cos熊猫了。”月蕴溪声线里含了点调侃的意味。

“……”鹿呦把湿纸巾摊开敷在眼皮上,“见谁?”

顿了一下,月蕴溪回她:“很重要的人。”

鹿呦扯了扯嘴角:“听君一席话,真是胜似一席话。”

月蕴溪无声勾了勾唇。

鹿呦倏然想起什么,甚至让她大脑宕机了几秒。

过了一会儿,她压下心里那股翻涌起来、辨不分明的情绪,单边眉挑起来问:“难道是去见你那个喜欢的人?”

吃瓜的语气。

月蕴溪挑眼睨过去,看她手撑着床身体些许后仰,粉唇微张,阖着的眼皮上覆了折长的湿纸巾。

窥探不到什么。

“算是吧。”月蕴溪拎着装药的袋子起了身。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算是吧……是什么?”鹿呦扯下湿纸巾盯着她往桌前走的背影问。

问完就后悔,这样的追问显得她格外在乎那个确切的答案。

以至于让月蕴溪一时的默然都变得微妙了起来。

月蕴溪转头看她,对视不过一秒,视线往下落到她手中握着的湿纸巾上,“用完了么?用完给我吧。”

岔开话题,在此时此刻的情景下,就像是一种害羞的回避。

很难形容这一时的感受,让人搞不清楚其中是好奇,还是对明天的期待……还是其他什么更为杂乱的成分占比更重。

等她走近了,鹿呦把湿纸巾递过去,又把话题扯回来问:“所以,算是吧是什么?”

湿纸巾被月蕴溪捏在指间,淡声说:“算是吧就是算是吧。给梨子发微信让她明天还轮椅了么?”

“又岔话题。”

鹿呦小声嘀咕一句,没再重复追问,挪到床头坐进被子里,给黎璨发了消息。

扔了湿纸巾,月蕴溪走到灯开关那边说:“关灯了喔。”

“喔。”鹿呦将手机的手电筒打开给她照明,“明天那个很重要的人,我之前见过没?”

“见过。”月蕴溪叮嘱,“明天记得打扮漂亮点。”

鹿呦“啧”了一声:“这么重视,还不承认是喜欢的人。”

月蕴溪猫似的正往床头爬,闻声,姿势定格住,抬头望过来。

今天她换了件睡衣,是丝绸的吊带长裙,手电薄淡的白灯光下,V领往下荡,雪岭沟壑的风景影影绰绰。

鹿呦垂眼,关了手电筒,在黑暗中支着耳朵听月蕴溪挪近。

头被敲了一下,力道很轻,鹿呦下意识地顺着那侧扬起脸,借着清透的月光,对上一双明亮的眼。

随之落下的是月蕴溪温软的嗓音:

“好奇害死鹿,明天不就知道了么,想想弹琴的事,那个最重要。”

“……噢。”鹿呦慢腾腾地滑下去,背对着月蕴溪躺下。

月蕴溪又补充:“也别想太久,*早点睡,熊猫鹿。”

鹿呦低哼了一声:“知道了,会打扮得体体面面的,去见你心上人的——”

话音未落她倒抽了一口气。

月蕴溪手轻轻挠在她腰上。

激起的痒意让鹿呦整个人抖成了筛子,本能扭着身避开月蕴溪的挠痒痒。

扭到她转过身面朝向自己,月蕴溪停了手,“再乱说话呢。”

嗔怪的话,偏又是温柔的腔调。

夹在在鹿呦急促细喘的呼吸声中。

被搅出暧昧的意味。

鹿呦翻身背过去,缓了缓说:“不说了,你别挠我痒痒,不合适。”

月蕴溪蜷了蜷手指,从梗塞的喉咙里挤出一声“嗯”。

鹿呦拿起手机,心不在焉地刷了一会儿,连黄止栩的最新动态都没细看。

手在屏幕上滑了半个多小时,她关了手机,闭目酝酿睡意之前瞥看了眼窗外。

夜色像打翻的陈醋,泡着一块圆蛋白。

第34章 我搜过很多次

白天出行耗费太多精力,鹿呦闭上眼睛,没过几分钟,呼吸便变得轻缓绵长。

也许是临睡前聊到了章文茵,她还听从月蕴溪的建议,认真想了想与钢琴结缘的许多个第一次,所以做的梦里都泛起了现实的涟漪

从电视机里传来悠扬柔美的钢琴曲,扎着两啾啾的鹿呦坐在宝宝椅上,扭头看过去。

屏幕上,二十岁的钟疏云坐在钢琴前,镶了钻的鱼尾礼服勾勒出姣好的曲线,白净修长的手指飞快地按着琴键。

她小鹿似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看电视又看看自己的手。

原来十根手指是那么神奇,可以弹奏出这么美妙动听的声音呀!

“呦呦,啊——”章文茵递她一勺蛋羹,见她头也不回,拿了遥控器想关电视,却是猛地一僵,而后叹了口气。

鹿呦这才回过头,奶声奶气地:“妈妈,不难过。”

“妈妈不是难过,只是有一点点遗憾。”章文茵喂她吃了一口蛋羹拌饭。

遗憾什么呢?

她太小了,鼓着腮帮子看章文茵红唇一张一合说过去、说放弃的另一条岔路,听得云里雾里,不是很明白。

只听懂了最后一段,“呦呦想不想穿很漂亮很漂亮的裙子,在很大很大的舞台,弹奏钢琴给很多很多人听呀?”

她歪着小脑袋问:“呦呦的手也可以弹出很好听很好听的声音嘛?”

“当然。”章文茵笑着说,“呦呦的手最适合弹钢琴了。”

鹿呦笑容灿烂地点头:“那呦呦想!”

暮色四合时,钢琴调律师进了家门,捏着工具给家里那架施坦威立式钢琴调律,像在给琴键们做一场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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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支着耳朵,听着钢琴琴键在“手术”中音色不断变化,感叹奇妙。

调律师笑呵呵地让她试一试音。

她温热指腹按在微凉的琴键上,蹦出的第一个音符,让她仿佛有一种过了电的触感。

调律师走后,章文茵将她抱坐到了琴凳上。

她本就比同龄人要长的手,在琴键上、于四季交替中变得骨节分明、更加长有力。也逐渐明白了妈妈的遗憾,是为了家庭与她放弃了引以为豪的钢琴事业。

于是,她成为一名钢琴家的梦想里,添了章文茵的这份遗憾。

她从梧桐苑弹到蓝湾,一日不曾间断。

德彪西的clirdelune在指尖流淌,与浑厚温润的大提琴音交织纠缠,织就出柔如绸缎的月色。

在梦里,她没有坐在位置上平复心情,在曲音落下的一瞬,便踩着心跳跑到了阳台,手扶着栏杆往下看。

隔壁院子里,陶芯手里拿着琴弓,稚气未脱的脸上洋溢着甜美柔软的笑,眉眼弯弯地对着对面的说什么。

而对面的人正将大提琴靠放在白色藤编椅上,早春的风拂起弯弯卷卷的及腰乌发,应着身后碧蓝的天,像海藻在水里飘摇。

似是察觉到什么,那人忽而朝她这里侧转过身,白如瓷玉的指尖撩勾开遮脸的卷发,扬起脸望了过来。

月蕴溪。

心里莫名其妙地慌乱了一下,鹿呦将身体缩回进屋里,眸光掠过靠在桌上的两个大提琴盒。

一把黑色挂着小长颈鹿的挂件,一把酒红。

分不清,哪个琴盒是空的。

辨不出,是谁在跟她合奏。

她又坐回到了钢琴前。

婉转的音乐响在耳边,荡漾着跌宕起伏的情绪。

有钢琴老师的夸赞:“你这双手,生来就该是弹钢琴的!”

有评委老师寄予的厚望:“这孩子未来可期呀!”

也有鹿怀安和章文茵无休止的争吵,听不清内容,只能听见章文茵越来越尖锐的声音,连琴音都压不住。

吵闹终于结束,琴房门被打开,章文茵手捂着半边脸对她说:“别弹了。”

声音低沉得骇人。

鹿呦浑身一抖,忍着本能的恐惧,从琴凳上滑下来走上前抱住章文茵的腰。

许久,章文茵都没有回抱她,只是揉了揉她的头问:“如果爸爸妈妈离婚的话,呦呦想跟谁?”

她不假思索地回:“跟妈妈。”

梦里的画面一转,章文茵拖着行李箱迈出门槛。

鹿呦扑过去,像每一次父母争吵后抱住章文茵那样,紧紧箍住章文茵的腰,哭得撕心裂肺,“妈妈不走!不走!你别不要呦呦好不好?你别丢下呦呦一个人好不好……”

这次,章文茵也没抱她,甚至都没有揉揉她的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听见章文茵沙哑的声音:“再等妈妈一段时间,等妈妈安顿好,就来接呦呦,妈妈不在的日子,钢琴不可以荒废哦,等呦呦拿了奖,妈妈就回来接你。”

她哽咽着应好。

那之后,任凭鹿怀安怎么打压,她每日都不敢懈怠地练着琴。

哪怕鹿怀安稍有不顺心就拿她撒气,又打又骂地告诉她,章文茵出了国,不会再回来,也不会再要她。

她也没放弃过钢琴。

其实她早就知道了。

从她搂着奖杯在能看到小区大门的秋千上坐了一整天,等来一场冷雨都没等到想见的人时,她就知道,章文茵不要她了。

但她还在坚持着。

有对钢琴的喜欢,因为音乐治愈过她很多次,至少按下琴键的那一刻,她内心是开心的。

也有不甘心,想走到章文茵面前问她,为什么?

直到鹿怀安领回来一个女人,不比她大多少,眉目与章文茵有七八分相似。

鹿呦始终不愿意叫对方妈妈,女人也不稀罕她把自己叫老。

看鹿怀安对她的态度很差,女人对她也不怎么好。

她俩,一个十四岁,正值叛逆期的拽妹,一个二十二,心理不成熟的公主病,几乎是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吵。

在女人打碎了她们一家三口的石膏手模后,两人之间累积的矛盾,防火灌满煤气的屋子遇到了明火。

梦与回忆碰撞,如同各种曲子同时奏响,或低沉或高亢,杂乱无章。

鹿呦只记得那架陪了她很久的钢琴被砸烂,而她的左小拇指也在推搡中被砍断。

她疼得浑身痉挛,也没能忽略掉女人最后对她说的那句话。

“你们念着她有什么用?她都有新生活新爱人新孩子了,有娘养没娘教的东西。”

那一瞬间。

她就像是散落一地的石膏块,

零零碎碎,没了最初的形状

紧拧出山川的眉头被柔凉的触感轻缓地抚平,鹿呦慢慢抬起覆了潮湿重量的眼睫,迷蒙的视线逐渐清晰,入目是墨色睡裙的光滑绸缎。

“是做噩梦了么?”月蕴溪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嗯。”她仰头,望进盛满日光的浅琥珀色眼里。

意识倏然清醒,鹿呦才发现自己睡得歪七扭八的,腿斜在原位,上半身却是快拱到月蕴溪怀里去了,她连忙挪回了原位。

月蕴溪瞥看了她一眼,没追问她噩梦的事,从床上起了身。

鹿呦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

离八点还差六分钟。

屏幕上悬着三条未读消息,点开,第一条是那位名为“十一”的客人发来的:【什么时候回来?】

不客气、不礼貌。

饶是见多了这样的网友,鹿呦也还是不习惯地轻蹙了一下眉头。

她先去询问了临时店长,确认酒吧这几天没发什么特别情况后,将临时店长和陈菲菲的微信推过去说:【您好,如有疑问,可以询问菲菲店长和临时店长】

对方没回,鹿呦直接切了出去。

另外两条钟疏云发来的。

钟老师:【听蕴溪说你们明天是自由活动时间,你有没有安排的?】

钟老师:【没有的话,能来给我钢琴调律么?】

YoYo:【有时间,没安排,但也没工具[囧]】

钟老师:【没关系,家里有的。】

过了两三秒,钟疏云又发来一张照片问:【看看够不够用。】

照片里,调律工具被铺放在地板上,一应俱全。

鹿呦扬起眉梢,打字过去:【够了,钟老师怎么还有调律工具呀?】

钟老师:【家里有人感兴趣,就买了一套回来,压箱底吃灰,当宝贝收藏呢[可爱]】

鹿呦弯了弯唇,觉得钟疏云埋汰人的样子有点可爱,发了个偷笑的表情过去:【有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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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就行。】

钟老师:【那明天睡醒联系我,我找人来接你。】

让她睡醒再定时间,钟老师也太体贴了吧!

鹿呦刚把“好的”发过去,闹钟就响了起来,她一手按掉,攥着手机往床尾挪了挪,盘坐在床尾,把头发扒拉得乱糟糟的,闭眼蔫了一会儿。

一晚上做好几个梦,比熬夜还疲惫。

月蕴溪从卫生间出来,见她一副打坐的姿态,眸光柔下去说:“吃完早饭再回来睡一会儿吧?午饭过后出发也来得及。”

鹿呦困乏得大脑像生了锈,转不过来弯,她闭着眼,拢着眉,歪了歪头问:“那我们为什么要起这么早?”

嗓音带着刚睡醒时特有的鼻音,和微微一点哑,配合动作,显出几分娇憨。

没听到月蕴溪的回应,她疲乏地抬起眼看过去。

只见外面明亮的太阳光照进屋,光束里细小浮动。

月蕴溪穿了身月白色的改良旗袍,一步步走近,鬓边微卷的碎发有些湿,脸上的肤色匀称清透,被日光照得透踩,仿佛还带着未干的潮气。

伸手过来帮她理头发时,带起一股淡雅的清香。

“九点,也不早了。”

鹿呦刚想制止,月蕴溪率先收回了手,她反而是呆愣了愣,又懒懒地耷拉下脑袋。

月蕴溪转身走到化妆桌前,弯腰坐下,侧头看她没动,温声道:“起床换衣服去吃早饭,吃完再睡。”

鹿呦放下腿穿拖鞋:“那你呢?”

“我什么?”月蕴溪看她一眼,立即明白过来是在问她吃完早饭睡不睡,垂下眼帘没说话。

鹿呦蜷了蜷指尖,恨不能给自己嘴巴来一下。

屋里陷入了沉默。

盛夏中的蝉鸣,不知什么鸟的鸣叫,夹杂着奶奶和黎阿婆讨论年轻人起得晚的声音,潮水一般从窗户与门缝灌进来。

“看情况吧。”月蕴溪拿出她做的那根月桂发簪,“能帮我盘一下头发么?”

鹿呦咽了下喉咙,“嗯”了一声,从床上起身。

想着月蕴溪是要见喜欢的人,鹿呦给她盘了一半留了一半披散着,弄完后面又绕到前面,抵着化妆桌,给月蕴溪拨了拨脸颊两侧的碎发。

“好了。”鹿呦往旁边让了点,给她腾空间照镜子,“你看看呢?”

月蕴溪却是突然站起身,手朝她腰侧伸过去。

鹿呦下意识地后退,一下坐在了化妆桌上。

“相信你的审美,”月蕴溪偏了偏头,将距离拉得更近,手若有似无地贴着她侧腰滑到后面,拿了烧水杯,“我去烧水。”

话音落下便退了一步,转身去了办公桌那边。

“……”

就不能叫她让让么,那姿势多不好。

尤其是,她只穿了睡衣。

鹿呦低头,往下,隔着衣服都看到影影绰绰的两点形状,脸一下烧起来,闭了闭眼,直起身,从衣帽架上拿下背包挡在身前,顺便翻找今天要穿的衣服。

月蕴溪悠悠地提醒:“挑自己最喜欢的那套,打扮漂亮些。”

鹿呦手停了半晌,才拉开背包拉链,从里面拿了件白色木耳边吊带裙,一件粉紫扎染开衫。

吃完早饭,两人谁都没再补觉。

可能是月蕴溪提醒太多次,化妆的时候,鹿呦破天荒地化了个比平时的淡妆要明艳许多的妆容。

还跑去陈菲菲那里借了个卷发棒,将头发烫了个卷。

她身上那股自带的氛围感顿时浓郁了许多。

回屋时,月蕴溪见到她,明显呆了一下。

“怎么样?”鹿呦冲着月蕴溪扬扬眉,“满意了吧。”

月蕴溪眉眼轻轻一弯:“满意。”

也不知为什么,没有想象中被认可的开心,鹿呦撇了撇嘴,心想,也不怕意中人被她抢了风头,到时候吃味。

之后,她跟着月蕴溪从西城坐高铁去到了隔壁临城,转了两趟公交,检了音乐节的票,进了闸门,踩着被剃秃了的草坪,望向两侧支起的露天舞台。

看到左边舞台前有粉丝手里拿着“黄止栩”的灯牌,鹿呦才从懵然中回神。

所以,很重要的人,是于她而言。

所以,才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打扮好看一点。

是因为要来见偶像。

无法描述这一刻喜悦的心情,究竟囊括了几个含义,鹿呦张了张口,喉咙却像是被堵住,发不出声音,只能用水亮明澈的眼睛盯看住月蕴溪。

“室内演唱会听不了的话,就听室外的吧。”月蕴溪迎向她的目光说,“离黄止栩演出还有一会儿,吃点东西,买个灯牌再过去?”

一路的倒腾,让她有好几个瞬间幻想自己有鹿角创一下月蕴溪。

但这会儿,鹿角呦感觉这会儿自己像被顺了毛的小崽,应声应得要多乖有多乖。

在环绕了一圈的路边摊前吃了凉面和其他解暑的小吃,买了灯牌,两人慢慢悠悠地往左边舞台晃。

走到草坪中段,迎面走过来一对情侣,黄毛男直勾勾地盯着月蕴溪,那眼神从惊艳逐渐变得怪异。

像是看到了眼熟的人,又一时没想起来对方是谁。

鹿呦皱皱眉头,眸光转至眼尾朝月蕴溪瞥看了眼,月蕴溪只淡淡地扫视了对方一下,便挪开了视线。

那样淡然的神色,叫人辨别不清他们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黄毛盯看了太久,被他女朋友狠狠拧了下胳膊,嚎了一嗓子,一拍脑袋,扭过头叫道:“月蕴溪?!”

鹿呦脚步停滞了一下,却见月蕴溪半步不带顿地继续往前,连忙迈大步子追了上去。

她耳朵太灵敏,走了一段依稀还能捕捉到身后人的谈话内容。

女声问:“谁啊?”

黄毛说:“小学同学。”

“哟,小学同学,到现在还记着呢,白月光啊?”

“啥啊!她妈是杀人犯,能不记着么。”

杀人犯?

鹿呦怔了怔,转头问月蕴溪:“刚刚那个,是认识的么?”

静默良久,月蕴溪叹了口气说:“今天不聊这个好么?”

温柔的腔调,搭上这句示弱的话,显得格外轻,仿佛风一吹,话音就会散。

余光掠过路边的小吃摊,鹿呦说:“你等我一下。”

月蕴溪停站在原地,看她踮着左脚,一走三蹦哒地到路边摊前,买了两个大椰子,指挥摊主削开口挖了果肉插上吸管和勺子,她一手端一个折回来。

“来点清甜的。”鹿呦笑着递了一个给月蕴溪。

月蕴溪接过,含住吸管抿了一口椰汁,清爽中泛着淡淡的甜,从舌尖弥漫到心尖上。

左侧舞台前聚集了很多人,她俩抱着椰子佛系地站在了后排,边嘬着椰子汁边等黄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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