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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1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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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江上峰青 对傅家,对傅声,我永远忠诚……

“局长, 走这边!”

傅君贤乘坐的押运车被劫的消息,在极端的时间内迅速传回到军部和首都特警局。

虽然今晚警备部原有的警力被临时抽调走大半,可剩余的少说也有一二十人, 外加军部火速派人前来封锁,想要在首都市区内走陆路突围出城, 显然是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穿过一条暗巷, 一老一少来到不夜城侧面一家夜间关门的药店外。见赵皖江拉开最外侧的防盗门, 熟练地输入密码, 傅君贤惊讶地微微蹙眉:

“安全屋还能用?我以为早被新党封干净了。”

“最近我联络到了第七组两个兄弟, 他们说首都还有两三个安全屋,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启用。”赵皖江输完密码, 把第二层防盗门推上去,走到墙边伸手一勾,取下一串车钥匙。

二人穿过药店来到一扇门前,赵皖江推开门, 药店后身本该是仓库的地方停着一辆车,墙上挂着数量客观、不同型号的武器。

二人分头摘下几把枪背上,赵皖江打开后备箱,装了几个背包和一箱弹药, 关上车门。

待二人上了车,赵皖江发动车子, 这才笑了一声。

“师父箭矢犹锋啊, ”车子开入后街,这种危急时刻他也有心情开玩笑,“说实话,这一次只要您体能跟得上,保您逃出去易如反掌。”

傅君贤一边检查手里的枪一边嗤笑:“你的老领导立二等功的时候, 你小子不知道在哪儿撒尿和泥呢。说吧,你是怎么让那些人配合你演这出戏的?”

赵皖江换了档,一手摘下背着的枪递给傅君贤:

“果然瞒不过您。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不夜城替他们老板卖命,之前军部想吞并不夜城,我嘛……算是间接解了他们老板的困,所以这次借给我二十个人,对不夜城来说没什么难的。”

傅君贤又拿起这把枪开始检查:“可凭你自己,怎么能预知到新党什么时候动手?还有,现在咱们是逃出来了,然后呢?靠这两把铁疙瘩,怎么突破陆上的关卡?”

赵皖江刚还吊儿郎当地笑着,闻言忽然沉默了。

傅君贤检查完枪,把东西扔到后排,这才发觉老手下的不对劲。

“赵二。”傅君贤沉声说。

赵皖江猛踩油门,有些不自然地咬住后槽牙。

“局长,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您可能一时理解不了。”赵皖江盯着路前方,缓缓说道,“一开始,我也无法理解。但我可以拿我的人格保证,一会儿不管听到什么、见到什么,您都可以选择相信,就像之前我也选择了相信一样。”

傅君贤怔住了。

……

夜晚的首都江畔码头。

秋冬交替之际,江岸上的风愈发紧了。码头装货的船只不多,搬运集装箱的机器轰鸣阵阵,低沉的震频回荡在黑色的水面。

汽车停在码头边上,傅君贤拉开车门下车,一阵凛风卷起江面上的寒气,他裹紧了外套低下头,待风力退散,抬眼望去,这才看见一个套着黑色长风衣,里面穿着警察制服的年轻人站在不远处的正前方。

一阵沉默,直到裴野沉下声线,恭敬地唤道:

“——傅叔叔。”

傅君贤眼底波光一动。

一老一少相对而立,远处升降机机械地运转着,升空的集装箱挡住一方月华,裴野整个人随之埋没入比夜还深的黑暗里。

裴野低眉道:“傅叔叔,情况二哥在路上一定都和您讲明了,时间紧迫,我们就长话短说。”

“上了这艘船,委屈您将就一夜,天亮后船到并河口,七组那两个兄弟在那儿接应您,在那换一艘船,出国。我已经托人开了一个新的账户,上面钱不多,但足够你们在那里先支撑一个月,之后那上面每个月十号会打一笔钱过来。”

顿了顿,裴野又补充道:“在国外也并不能高枕无忧,您要万事小心,咱们不能时刻联系,那样会暴露我的身份,后面我会想办法找到一个安全联系上您的方法的。”

轰鸣声盖不住江水怒涛,拍打着码头的大浪远比运转个不停的机器更加冰冷,却也透出沉郁的哀鸣。

集装箱被机械臂拖着慢慢挪开,裴野的脸慢慢沐浴在月光之下,却忽然听到傅君贤轻笑一声。

“我们好久不见了,”傅君贤深望着他,“小野。”

裴野狠狠怔住了。

回忆堪比奔流江水,席卷着裹挟全身,将他一直小心隐藏好的情绪冲刷出来,不亚于彻骨的痛。

青年闭上眼,双手却颤抖地紧握成拳。

他和傅君贤见过的次数并不多。

打来到傅声家后没多久,他便知道了二人的身份,也知道傅君贤命令傅声调查过自己,他害怕这个男人的智慧与敏锐,一直不敢面对傅君贤,做贼心虚地想要躲开一切可能会和对方见面的机会。

对着傅声,他只表现出一副只愿意亲近他的怕生样子,长大之后又借口自己毕竟不是傅家人,不便于打扰他们父子二人的天伦之乐,傅声拗不过,渐渐不再提带裴野去自己父亲那里的事。

从小到大,他们之间只见过两回。

第一面是来到傅声家第一年的除夕,那也是傅声搬出去第一年,怕傅君贤一个人过年太寂寞,硬拉着裴野,三个人吃了顿年夜饭,守了夜之后傅声就带他回家了。最后一次则是裴野高中毕业那年,傅声正好也提拔为首席干部,傅君贤在外面找了家餐厅,三人吃了顿庆祝的饭。

两次见面,傅君贤对他关注都不多,但倒也随着傅声的习惯叫他小野,每次见面都封了个红包给他。

总听傅声说他的父亲如何严厉,其实生活里傅君贤并不爱说教,人老了不免又心软疼爱独子,大约是因为这个缘故,甚至连带着对裴野都分外的和蔼慈祥。

这一晚,是他们二人的第三次,也是没有傅声在场促成的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对峙。

江水汹汹,一老一少于沉默中相对凝望。

终于还是年轻的那一个沉不住气,紧张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率先开口:

“傅叔叔,我知道这是下策,但我向您保证,出国只是权宜之计,等新党被赶下了台,我会尽快向法院和检察院递交申请,批准您以无罪之身回国。”

傅君贤微皱着眉。

岁月在男人脸上留下了痕迹,连月的折磨也让傅君贤看上去比裴野印象中更加的苍老,可对方平等地审视一切似的眼神,却瞬间让他感到好熟悉。

在组织听惯了傅君贤年轻时的丰功伟绩,可他从没当面见过对方寒刃出鞘的一面。

但这眼神是属于一个训练有素的精英特警,乃至一个老练洞明的政治家才会有的锐利眼神。

当初在花店,裴野见到的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的“猫眼”傅声,眼里的冷色与这双眼睛如出一辙。

二十六岁境界尚未成熟的傅声,眼里的寒意已经足够震慑他,而面对傅君贤,霎那间裴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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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揪成一团,除了不知所措的惊惶,还掺杂了几分他们彼此心照不宣的,难言的愧意。

终于,傅君贤嘴唇动了动,也不上前,依旧站在原地:

“这些都不重要。走到这个位置,我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傅君贤的声音很轻,却顺着风声鼓噪着裴野的耳膜。

“我想知道,”傅君贤眼光一沉,“我的孩子在哪。”

裴野的嘴唇颤了颤,深吸口气,知道这一问他是必然逃不过了。

车内的赵皖江一直摇下车窗听着两人的对话,听到这里他开门下车,没成想相对而立的两人竟同时抬手,赵皖江不由得脚步一停,扶着车门呆站住。

裴野摇摇头:“二哥,不用。我和叔叔解释。”

说罢,他将视线重新落回傅君贤身上。

略一沉吟,青年阖眼又睁开,方才隐忍迟疑的光消失不见,焕然是坚定而滚烫的深望。

“傅叔叔,”裴野一字一句道,“我爱声哥,一直都很爱他。”

车后的赵皖江登时目瞪口呆,张着嘴半天发不出一个音节。

傅君贤却毫无惊讶之色,反而低声笑起来。

“你是想向作为他家长的我提亲?”傅君贤短促地笑完,眸光却愈发刀剑相逼地紧迫,“莫非我不答应,你就打算放着小声他自生自灭不成?现在我们父子落难,你打量着就可以随意拿捏我们的命?!”

裴野咬牙:“我绝没有此意!现在能救小声的只有我——”

傅君贤厉声打断他:“你本就应该救他,这是你该赎的罪!”

裴野一下子噎住,男人却并不打算给他喘息的空间,眉头紧锁着。

“这不是我要的答案,”傅君贤慢慢说道,“想好了,重新回答我。裴野,你凭什么?”

裴野怔了怔。

广袤的天地都寂静下来,水天接融,星河坠落。

这是他终将面对的命题,也是他破茧成蝶的考验。

这一次没有人能替代他,赵皖江不行,傅声不行,任何人都不行,因为这是只有他才可以给,也只有他给得起的代价。

凭什么去救傅声——凭什么去爱傅声?

沉吟良久,裴野再度睁开眼,俊朗的面容上浮起一丝迟来的笑意。

他手伸进风衣口袋,拿出什么东西,轻轻一抛。

傅君贤单手接住,摊开掌心垂眼看去,忽然也愣了。

一只录音笔,绿灯闪着,正在工作中。

“这个给您。”

裴野说。

傅君贤抬眸面无表情地看他,没有立刻吱声。裴野放下手,笑道:

“傅叔叔,我是个背叛过爱人的人,当时不管是出于幼稚、懦弱还是犹豫,终究都是我的过错。您说得对,拯救傅声是我该做的,可有一点是我迟早要向他、向大家所有人弥补的。”

“忠诚。”裴野缓缓说着,语气却不知不觉变得柔和,“声哥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却被喜欢的人深深伤害过,不敢鼓起勇气去追求他渴望的爱。我做这一切,都是想告诉他别怕,我今生都不会再背叛他,永远不会。”

“今天过后,您的出逃不会与我有任何瓜葛,我有办法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可我有决心和所有人共进退。”

“这支录音笔同时也是一个存储器,里面有经过我整理的蛛网计划的全部资料——不止蛛网,甚至还有这段时间我搜集的有关新党内外所有官员的情报。”裴野继续道,“但凡我有任何不轨之心,即便在国外,您把这录音和资料公之于众,我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傅君贤看着裴野的眼神里多了些复杂的色彩。

“把把柄交到我手里,这是你臣服的证明?”他问。

裴野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是我忠诚的证明,”裴野轻轻道,“对傅家,对傅声,我永远忠诚。”

傅君贤无言地凝视着裴野坚定回望的双眼,握紧了手中的录音笔。半晌,男人嘴角微微上扬,将东西揣进上衣口袋。

“希望你能用行动证明给我,证明给小声看。”

傅君贤说。

裴野眼底闪过一丝按捺不住的激动的光。他终于露出一丝感激的笑:“谢谢傅叔叔给我这个机会。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远处轮船的甲板上不断有船员走过,赵皖江还是忍不住在后头催促:

“局长,他们会排查到这儿的,上船吧!”

傅君贤嗯了一声,见赵皖江走过来,回头拍了拍他的肩。

“保重,”傅君贤说,“我等你完成任务,咱们活着相见的那天。”

一席话勾起铁汉柔情,赵皖江声音像掺了一把沙子地干涩起来:“是,局长。”

傅君贤不再多言,转身向码头走去,裴野侧过身给他让出路来。

猎猎的风中,青年黑色长风衣的下摆鼓动,划过上下翻飞的凌厉线条。

擦身而过,傅君贤却再次停步,扭过头盯着裴野。

“我走了,新党可是不会放任不管的,”傅君贤幽幽开口,“迄今为止你们的行动都一帆风顺,这可不是一个正常的现象。要是你们组织的人反应过来是你在捣鬼,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裴野回答道:“现在组织最要紧的事就是尽快助主席当选。我想,营救您之后无论是我还是民主派都要消停一阵子,干扰大选的事从长计议——”

傅君贤忽然截断了他的陈述。

“思路错了,”傅君贤沉声说,“欲速则不达,可新党主席竞选的事不一样。”

“其他的小事可以慢慢来,甚至可以让渡一些利益,吃点闷亏,营造假象蒙蔽对手,但战线决不能拉长,拖过这个冬天,新党站稳脚跟,民主派就没有赢面了。”

裴野有些惊讶地抬眸。

傅君贤长时间与外界消息隔绝,仅凭车上十来分钟的时间,赵皖江的只言片语,就足够让他整合信息,分析局势,为裴野给出指导性的战略方针。

小事缓,大事急。

思考了一小会儿,裴野扬起嘴角。

“非常规的时刻,确实不能走寻常路,”他自信一笑,“谢谢傅叔叔提醒,我明白了。”

傅君贤轻轻哼笑,忽然抬眸仔细打量一番裴野的脸。

“你的确成长得很快。我等着你们胜利的消息,小野。”

裴野狠狠愣住,倏地转身,傅君贤却已经抬脚向前头也不回地走了。

青年瞳孔猛然一震,不禁喃喃自语:“傅叔叔……”

轮船深沉的笛声悠然轰响,男人的背影很快混入人群,消失于夜幕的码头下。

赵皖江三两步跑过来,拽了拽裴野:“走吧小野,这里可不能久留,今晚红灯区是你带人查封的,现在你理应在特警局审人才对!”

裴野有些木然地点点头,跟着赵皖江往回走,没走多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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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脚下定住,不由自主转身远眺。

黑夜里的江水看似平静,实则横波暗渡。原本该灯火常亮的两岸街区,因为持久的动荡不安,如今纷纷灭了灯光,各处一片垂死般的静谧。

裴野凝视着深渊般的江景,良久不能回神。

第102章 星离雨散 像极了一把纤细却能割断人咽……

装着透明液体的玻璃杯被搁在桌上:

“声哥, 吃药。”

傅声关掉平板电脑屏幕,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端起杯子。

徐怀宇挠挠头:

“新党还挺会做表面功夫的, 我以为他们巴不得你们这些和他作对的人早点死,结果这药倒是每天准时准点往别院里送, 还叮嘱我和那个换班的千万不能忘了给你喝。”

傅声垂眼看着杯子里的药液, 没有说话。

过了几秒钟, 青年将杯口凑近微张的嘴唇, 喉结滚动, 一口将杯中药水喝光,放下玻璃杯时的手却开始颤抖起来。

“药劲这么强吗……”

见傅声低头闭上眼睛, 整个人都开始瑟瑟发抖,徐怀宇拉开椅子在他旁边坐下,给傅声拍背顺气,“真是遭罪, 每次都要这样缓好半天……声哥,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父亲的事成功了!”

“野哥过不来,特意给我报了信儿, 让你别惦记叔叔,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和七组的人坐上另一艘船了。”

太阳穴针刺的疼痛逐渐蔓延到整个后脑, 徐怀宇感觉到傅声后背的衣裳在渐渐被打湿。

纵然如此, 傅声还是把手肘支在桌面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努力牵起嘴角:

“平安无事,就好……”

“晚上再继续复原程序吧,声哥你先歇一歇。”

徐怀宇要扶人起身,忽然听到别院门外传来什么动静, 轻得就像哪来的野猫野狗跳进院子里一般,所幸他听力不错,不必太分神就捕捉得到。

“我去外头看看,”徐怀宇站起来,“流浪猫倒无所谓,进了耗子就不好弄了——”

“等等!”

突然抬高的声线吓了徐怀宇一跳:“咋、咋了声哥?”

傅声脸色苍白,眼眶却因为精神高度集中而微微瞪大,一眨不眨地盯着徐怀宇,复而压低了音量。

“别去,外面是人。”

徐怀宇傻了眼,看着傅声慢慢起身,他想动却不敢动,生怕自己发出点什么动静坏了大事。

傅声喘息还不稳,一开始的步伐甚至给人感觉虚弱到随时会要倒地一般,但很快傅声调整呼吸,轻手轻脚来到客厅的窗户旁边,也是窗外的视线死角。

傅声紧贴着墙站稳,定了定神,回头看看徐怀宇,对他使了个眼色。

虽然没经历过正经八本儿的训练,可这点讯息徐怀宇还能接受得到,他点点头,蹑手蹑脚来到客厅的沙发后面蹲下,对傅声做了个口型:

“是什么人,有多少?”

傅声摇摇头,阖了阖眼,压下一阵强烈的干呕冲动,唇色也因此逐渐变得青白。

刚刚他绝不会看错,徐怀宇身后的窗外,清清楚楚地闪过一个人影。目前还不确定对方有几个人,装配了什么武器,但屋里只有他们两人,自己刚刚喝了极夜,如果外面架了狙,他的胜算微乎其微。

高度紧张让傅声本就怦怦直跳的心脏搏动得更快,小小的器官几乎快从他嗓子眼里蹦出来,浑身的血液流速加快,傅声咬着牙强迫自己做了几个深呼吸冷静,慢慢挪到门边,伸手握住门把。

他清清嗓子,提高音量冲着门口道:

“行,去看看吧,怀宇。”

徐怀宇浑身的肌肉登时绷紧,双眼死死盯住傅声握着门把的手。

成败在此一举——打开门后,势必会有一场决定屋内二人性命的死斗。

而胜利的天平是否会倾斜,完全取决于现如今极度虚弱的傅声一个人。但凡傅声一丝失误,一分钟之内二人无疑会命丧当场。

只见傅声纤细的手腕轻轻下压,咔哒一声,门应声拉开一条缝。

梆!

霎那间,门板被一脚踹开,一个豹子般迅猛的身影闯进屋中!

“声哥!”

徐怀宇忘了找沙发做掩体,没忍住尖叫出声来。

只见门后的傅声眼神一凛,刚刚的虚弱疲倦之色一扫而空,趁男人闯进来时背后不设防,干脆利落的一个锁喉死死勒住男人的脖颈!

徐怀宇哆嗦着爬起来点:“他有枪,小心!”

那男人穿着黑色紧身衣,腰间配了消音枪,个子不高,肌肉却十分壮硕,几乎能将傅声整个人装下,一看便是典型的刺客身材和装束。

被锁喉的那一刻,男人咬牙低吼,抓住傅声的手臂,弯下腰的同时猛地发力,一个过肩摔,傅声整个人被他荡到半空中!

“声、声哥!”

伴随着惊慌失措的尖叫,傅声鼻腔里发出短暂地冷哼,在空中回旋半圈,灵活地一个拧身,居然稳稳落在地面上。男人抓着傅声的胳膊将其狠狠掴在玄关上,噼里啪啦一阵碎裂的响动,整个玄关的玻璃隔断都震得粉碎!

傅声低低地闷哼一声,眼看对方沙包大小的拳头就要挥到脸上,脚下一动,抬腿顶住男人岔开的腿使劲一别,那刺客重心不稳,拽着傅声,二人同时摔倒在地!

从没见过这般厮杀场面的徐怀宇已经吓得两股战战。他突然感觉自己好无能,此刻但凡他懂一点格斗技巧,都不至于木头似的杵在角落,眼看着傅声和那个体型差距悬殊的此刻搏斗,自己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他的眼神忽然被爬起来的男人伸到背后枪套上的手吸引,下意识大喊出来:

“闪开,他要开枪!!”

扑倒在地的傅声神情一变,看着对手就要爬起,甚至听见了熟悉的上保险栓的响动——

砰!

黑洞洞的枪口还冒着烟,即便装了消音器,子弹出膛的声音竟还是如此震耳欲聋。

墙上的挂钟晃了晃,掉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刚刚还没完全爬起身的傅声,此刻依然跪坐在地,他整个人几乎紧贴上刺客的身体,因为体型差,乍一看甚至更像在男人的怀抱之中。

——如果忽略掉傅声手里刺入男人颈侧的玻璃碎片的话。

啪嗒一声,手枪掉在地面,男人身子抽搐着歪在傅声身上。傅声一松手,那人顺势倒在地上,颈侧的动脉血汩汩喷出,狰狞的赤红色仿佛要顺着地面纹路渗入深处。

屋里顿时静极了。好一会儿,方才传来徐怀宇颤颤巍巍的,确认的声音:

“声哥,他、他死了吗?”

傅声仍双膝跪在地上,青年白皙如玉的脸上沾了几滴鲜血,衬得傅声面色更加惨白。他脸上平静得仿佛不曾经历过刚刚命悬一线间的这番杀戮,面无表情,甚至看上去让人无端感到冰冷的残酷。

他慢慢转过脸,看向徐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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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

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战栗着,胜过霜雪的余寒未消。徐怀宇嗫嚅了一下没敢说话,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感觉面前的声哥像个漂亮却毫无感情的仿生人。

干脆、果决,毫不拖泥带水。

明明如此清俊消瘦,可那精准敏捷的招术,像极了一把纤细却能割断人咽喉的手术刀。

“声哥,”徐怀宇咽了咽口水,“你没事吧……?”

傅声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他。

徐怀宇忽然注意到,傅声脸上平淡无波,胸前却起伏得剧烈,紧接着傅声整个人都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跪着的两条腿都在打颤,双眸一点一点放空,眼看着失了聚焦。

“——我没事。”

傅声忽然离奇地莞尔一笑。

眼前青年的身影开始扭曲、重叠、变幻,从极度的紧张状态中松懈下来,困倦和疼痛在“药”的作用下霎时间于体内爆炸,傅声头痛欲裂,忍住一声破碎的呜咽,眼神空洞地笑了。

“新党忍不住要下手了。”他声音越来越轻,“别告诉,裴野……”

他终于如脱线木偶般重重跌倒在地,彻底陷入到熟悉的黑暗之中。

*

同一时间的首都特警局。

“都别动!没有检察院的批捕令,就凭你们一句话,这人就能随便带走?当首都特警局是好欺负的吗?!”

特警局门前,十来个警察将门口台阶下方站着的几名军官团团围住,灰黑两色泾渭分明。有军官试图上前一步,对面立刻有人紧跟着顶到面前,双方互不相让,眼看冲突一触即发。

站在相对靠前位置的一个军官高声道:

“押送□□这么重要的事,上头三令五申,你们还是出了差错!傅君贤是警备部的老人,谁知道你们这帮人有没有包庇他,我倒想听你们解释解释,为何当晚他居然能大摇大摆地闯进过去特警的安全屋拿到补给,满街都是抓人的警察,他还能从你们眼皮底下溜之大吉了!”

“别他娘的放屁!”

一个对峙的警官怒而啐道,“行人是你们的人撞的,当街打人也是你们的人打的,要说担责,活该你们自己担着去!”

“少废话!”军官冷笑一声,歘地拔出配枪,“让卫警督跟我们走一趟,不然今天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你敢!”

特警局的人也没一个是好唬的,纷纷也掏枪对峙。

剑拔弩张之际,门内大厅里忽然传来一个与眼下硝烟味极浓的气氛极其不符的轻快声音。

“这是干什么,都把枪放下。”

特警局这边的人无一例外一愣,纷纷向两侧让出一条路来,彼此对视一番,悻悻地收起配枪。

一个人影从阴影中信步走出。为首的军官见状,哼了一声,也收了手枪,随意地敬了个礼。

“卫局长。”

见卫宏图姗姗来迟,军官语气带着几分轻蔑。

“下面的弟兄们义愤填膺我们也能理解,不过只是带您去做例行问话,没事的话很快就会放您回来,大家何必兴师动众的呢?”军官阴阳怪气地笑道,“底下人意气用事,您不至于也这么糊涂吧?”

卫宏图不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身后一个警察气不过吼道:

“老大,别听他的!现在新党憋着一口恶气,摆明了要来咱们的地盘撒野呢!昨晚我们的警力全调去红灯区给他们擦屁股了,这话他们怎么不提?”

“就是!分明是他们和警备部不对付,存心找茬!”

一群人吵吵嚷嚷,那军官脸色一沉,碍于卫宏图在场,也不好发作,只是阴着脸盯着他,等候他的反应。

自始至终,卫宏图都没有任何恼怒愤慨之色。等后面的一大票人骂骂咧咧得差不多了,他这才微微一笑,往前一步:

“既然是上面的意思,卫某自然不能违抗。我这帮手下都是粗人,不懂规矩,让军部的兄弟们见笑了。”

围在卫宏图身后的一群人纷纷怔住。

军官满意一笑,抬手一招,后面的几名士兵立正站好,背着枪列队往外走去。

“卫局,这边请。”

顶着身后属下难以置信的目光,卫宏图一脸气定神闲地跟随对方走出特警局大院。待院子外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其中一人率先回过神,大骂了一声粗话:

“好,好!新党和军部这就等于和咱们撕破脸了,正式宣战了!”

“那就撕破脸,谁怕谁!他们以为自己是古代的异性藩王,能够拥兵自重不成?警备部留下来的家底都够他们喝一壶的——”

楼下大院里乱成了一锅粥,群情激奋间,“和军部势不两立”之类的言论不时掺杂其中。

二楼走廊窗边,裴野静静观望着楼下发生的一切,嘴角无意间噙起一丝冷冰冰的笑意。

手机恰在此时振响,他看也不看便接起来:

“什么情况?”

“不好了,中兴报社被查封了!”

电话那头传来沈辞的声音,那边环境听上去有点嘈杂,似乎有好几个人,大概都是民主派的同僚。

裴野脸上毫无讶异,继续垂眸向楼下看去,嗯了一声:

“咱们的人有没有被当场抓到?大家都转移出来了吗?”

“暂时没人被发现,不过新党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我们从中作梗啊!”沈辞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裴野你这人怎么没心没肺的,报社!报社被封了!许映山的事咱们刚登报还不到两天啊,这么快他们就带人秘密把中兴给摧毁了——”

“这有什么,一早我就没指望中兴能存活到最后。”

此话一出,电话那边的青年话音戛然而止。

裴野的声音里淡淡的没什么情绪,甚至有几分百无聊赖的慵懒。

“小事缓,大事急。”裴野活动了一下有些酸涩的左臂,手机又震了一下,是中途插入来电的反应,他没有理会,继续道,“中兴是咱们抛出来的最好的诱饵,给新党尝到点甜头,才不至于与咱们鱼死网破。”

“更何况,沈老师你看看,如今首都的报业、媒体,还需要咱们拿中兴去引导舆论风向么?”

沈辞一瞬间哑口无言。

昨天装备处许应山这个新党人向红灯区提供保护势力、大肆敛财的事一爆出来,新党的舆情急转直下,许多高校甚至出现了学生自发组织抗议演讲的活动,新党不得不临时取消了高校的竞选之行,近一个月的拉票行程全部被打乱。

若说最初新党的公众形象在媒体这方面尚且能维持住,到了现在,即便他们没有这支笔杆子明里暗里和新□□打擂台,大气已成,中兴也已经无关紧要了。

意识到自己确实操之过急,沈辞的语气不免冷静下来不少:

“你说的也是……那什么,你那边怎么样,没人怀疑你吧?按咱们之前的推测,新党和警备部现在可是练面子功夫都做不得,彻底闹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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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事,卫宏图是个明白人,他早就猜到军部会拿他泄气,但又不敢真拿他怎样,就算要判他个什么罪,有咱们之前的盟约在,民主派也可以给他们卖个好,想办法帮他争取减刑。”裴野说。

“查封许映山分走了特警局一半多的警力,这从头到尾,卫宏图就没想过问题出在你这一环?”

“分走人是为了军部,不分走也是为了军部,我何错之有?”裴野笑笑,“不用担心,卫宏图走之前特意交代了我不少事,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愿意和民主派合作,往后我都会是救他出来的一张底牌。”

这边沈辞听了刚想稍稍松一口气,忽的听到裴野又微微一叹道:

“只可惜,我那个亲哥是必定会怀疑到我头上了。”

“你说裴初?”沈辞的心又噔噔跳起来,“他可是你哥,卫宏图都对你深信不疑,他怎么——”

裴野摇摇头,意识到沈辞看不见,这才解释道:

“裴初可不是会惦念手足情深的那种人。不过好在他忌惮我们之间这份血缘亲情会连累他自身,所以就算他对我有九成的怀疑,只要没做实,他就不会动我,否则我出事他也会声名受损。”

手机有一次嗡嗡地振动个不停。裴野想放下手机看一看来电显示,偏这时沈辞那边道:

“还有件事。中兴查封了倒也罢了,等一切结束之后,恢复那些职员的工作就是……可咱们现在没有一个可以安全接头的地点了。”

裴野手上动作一顿。

这一层他之前确实疏忽了,没考虑到。

就算把核心成员再进一步精简,每次会议的人数控制在五到六人,也至少需要一间安全、独立的屋子,以及一小片保证没有监控、监听装置的区域才行。

“要不去我家?我家附近虽然有交通摄像头,但我可以保证没办法照到房间内部。”沈辞那边说。

裴野低声道:“这不行。任何一个成员的家都不合适。下次接头先放一放吧,地点的事我来搞定。”

说完他把手机拿下来,电话没开免提,还能隐约听到沈辞在说话:

“别拖太久,过段时间还得组织人提交控诉——”

屏幕亮起,看见来电显示的那一刻,裴野的瞳孔蓦地紧缩。

来电人,徐怀宇。未接来电数,整整五个。

他甚至来不及把手机贴回耳边,对着话筒的位置急吼吼说了句“有点事,待会儿打给你”,便挂了电话,拇指颤抖着按下回拨键。

过了几秒钟,电话立刻被接通了,还没等裴野问出声,徐怀宇惊慌失措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野哥,不好了!声哥他受伤昏倒了,你快点来别院!”

第103章 一梦浮生 有哥哥在,不会让任何人带你……

“声哥!”

推开别院门, 裴野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看着一片狼藉的玄关,震惊地迈不动步。

几乎变形的玄关柜、满地的碎玻璃片和地上未干涸的血迹, 都昭示着这里不久前才发生过一场殊死搏斗。

要不是路上在电话里听说了事情的大概,知道这不是傅声的血, 裴野此刻说不定早已经两腿发软跌坐在地上。

他迅速环视客厅, 没看见傅声的影子, 哑着嗓子问迎上来的徐怀宇:“声哥呢?”

“在屋里, 你来之前已经醒了。”

徐怀宇说。裴野松了口气, 自我安慰地笑了笑:“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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