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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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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他们的少年时代彻底逝去,徐知竞剖开伪饰,成为陌生而残忍的成年人。

夏理在无数个夜晚不断回想起电影中的对白。

然而莫里斯在说出这些话时已经有了新的未来与期盼,可夏理却根本无法摆脱既定的人生。

这部在童年时无意间看到的电影就像是诅咒,挥不开散不去地纠缠着越过十八岁的夏理。

——有一天徐知竞也会为了世俗的眼光想要甩开夏理这个包袱吗?

——夏理猜不透。

高贵的,自私的,永远不懂共情的克莱夫。

高贵的,自私的,永远不懂夏理的徐知竞。

第34章

凌晨四点,电影结束。

天将亮未亮,从远处遥遥地透出青蓝。

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在黎明到来前停了,屋檐上时不时还有水珠滴落,‘噼啪’砸在浸湿的石砖上。

夏理的房间外有一株柠檬树,若是此时开门,定是满院青涩的柠檬香以及小雨过后浮动的草腥味。

只可惜电影还没过半,夏理就窝在徐知竞怀里睡着了。

他枕着对方腿,像小时候一样牵住了徐知竞主动递来的手。

屋里的冷气正好是适合盖毯子的温度。

两人没有离开沙发,裹着条柔软的薄毯,随影片结束后‘沙沙’的白噪音依偎在幽弱的光源下。

徐知竞起初迷迷蒙蒙地轻抚着夏理,就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在半梦半醒间退回到了小时候的模样。

他耐心地哄夏理入睡,眼帘时不时跟着脑袋一起往下点,倦怠地积攒困意,直到梦境降临。

也许是因为在最后看了眼窗外的夜雨,徐知竞梦里的北山街便也淅淅沥沥氤满了潮气。

蒙蒙白雾浮在平静的湖面上,没有游人也没有太阳,整片湖区都是沉寂的灰白。

徐知竞站在岸边发呆,时间一久,湖水与岸堤就好像沿反方向开始旋转。

他不免感到晕眩,仿佛下一秒就要跌入湖底。

夏理却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你怎么这么早跑出来呀?”

徐知竞被突然的声响吓了一跳,很快又因为夏理熟悉的嗓音安定下来。

他转身回看,站在梧桐树下的夏理浅浅弯起眼梢,俏皮又可爱地对他笑了。

时光倒错的混沌愈发加剧徐知竞心底的失衡。他茫茫然就要后退,夏理却上前一步,即时牵住了他的手。

“你好笨啊,会掉下去的。”

徐知竞怔怔看着,夏理还在和他说话。

“为什么感觉你好像长大了?”

“徐知竞,你怎么比我高那么多!”

夏理用嗔怪的语气表达不满,神色却惊喜,真心实意为徐知竞的变化感到高兴。

他继续问:“长大好玩吗?”

“我们还是好朋友吗?”

这些问题徐知竞一个也答不出来,只能无措地站在原地,看十五岁的夏理好奇地围着他打转。

北山街的风吹动树叶婆娑地摇晃,湖面皱起来,游船东倒西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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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理牵着徐知竞的手轻快地去追一片落叶。

两人从码头途经岸边的报刊亭,跑过少年宫老旧的围栏,再绕回去,见到路旁那一座座旧居。

早该消失的院门仍伫立在宝石山脚下,连着通往小洋楼的主路,宁静却巍然地存在于林木的掩映之间。

夏理迎着雾不断往前走,迫使徐知竞将手臂伸得笔直。

两人相牵的手没能松开,只是从交握渐渐变成了食指相勾。

夏理就在这时回过头,笼着铺天盖地望不见尽头的浓雾,好认真地说道:“徐知竞,你要对我好一点,不然我会讨厌你的。”

“我……”

徐知竞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相触的指尖便倏地分离,再没有半点实感。

他不舍地想要留下些什么,再抬眼却发现就连夏理都消失在了早已走过千百遍的林道上。

梦境仿佛开始崩塌。

古树纷纷枯败,由葱郁一瞬变得枯黄。

飘零的叶片砸在砖石上,整座宝石山都在不断陷落。

湖面掀起潮涌,旋即成为滔天巨浪,席卷覆盖整片湖区的雾,化作暴雨瓢泼向大地倾泻。

徐知竞无法从梦中逃脱,即便大脑已经清晰地分辨出这只是梦境。

“徐知竞。”

“徐知竞。”

依旧是夏理的声音。

只是比先前更为飘忽,像是困极了,每一道尾音都如同绵延的叹息。

徐知竞骤然从梦境脱离,一瞬回温,后知后觉感受到,梦里那点消失的重量似乎又一次回到了手中。

他垂眸去看,夏理细白修长的指尖就搁在他的掌心,伴随对方的轻絮的嗓音,玩闹似的微微挪动。

“……做恶梦了吗?”

夏理将这句话问得有些犹豫,好像不确定究竟是否该开口。

可他最后还是问了出来,甚至学着徐知竞,安抚似的梳过了后者的发梢。

徐知竞或许仍在神游,不做声地注视着夏理,眉心稍蹙,说不清是留恋又或审视。

“你刚刚……在叫我的名字。”

事实上,夏理踌躇许久才终于决定叫醒徐知竞。

对方把他的手握痛了,用力到他根本无法挣开。

他猜不出徐知竞梦见了什么,只知道自他醒来,徐知竞就一直在重复‘夏理’两个字。

——夏理。

在夏理的认知中,这样的排列组合就只代表他自己,再没有多余的可能。

他不明白徐知竞为什么要这样,一面无所顾忌地施加伤害,一面又貌似深爱地连梦境都要共享。

夏理等过最后一阵雨,等到天色渐明,窗外葱茏的庭院铺上一层小雨过后的薄雾,这才下定决心呼唤徐知竞,要救对方从恶梦中苏醒。

“是吗。”徐知竞难得表现温吞,两个字都说得犹疑不定。

屋外潮湿的空气织成久久不散的浓雾,他想起梦里的雾湖,一时竟有些害怕面前的夏理也会像梦中一样消失。

——怎样才算对夏理好呢?

徐知竞自问足够宠爱。

分明是夏理不愿意爱他,非要凭胁迫才肯妥协。

徐知竞的世界被包裹在由权力与阶级构筑的水晶球里,天然地以为爱该与死物一样,他想要便有人拱手奉上。

夏理成为徐知竞固有认知中唯一的例外,无时无刻存在于身旁,却狡猾地将心藏在了抓不住的地方。

徐知竞所有的进退失据,言不由衷都成了用以掩饰的表征,要隐藏好他的无措,不愿承认他就是为夏理心动不已。

“等会儿去看剧吗?”

徐知竞觉得,至少在索伦托,他愿意试着更直白地面对自己的心。

“去吧,雨已经停了。”

夏理说着支起身,梦游似的往庭院中走,一点点融进雾里,成为一团定格在树下的虚影。

他抬手去戳树上的青黄的柠檬,尚未干涸的露珠簌簌从叶片间坠落,掉在睫毛上,稍一凝滞,又接着打湿衣襟。

夏理迟钝地眨眼,过了半秒才想到触碰眼帘。

徐知竞隔着玻璃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好像看一场默剧,模糊地放映一卷褪色的影片。

——

两人起得太早,小镇的店铺大多没开,只有靠近海滩的方向偶尔传来些人声。

夏理围着喷泉绕了一圈,再走回徐知竞面前时,毫无预兆地喃喃:“明年夏天我们会在哪里?”

与洛桑的夏季相比,索伦托的夏日实在太过平静。

以至于夏理恍惚怀疑这或许是一种错觉,是经由想象构筑的寻常。

除却他与徐知竞所处之地,一切都是山雨欲来之势。

徐知竞的母亲在蒙彼利埃进行的并购,承诺要赠与夏理的医药股,前往伊维萨的行程。

即便再迟钝的人都能猜到这不会是一连串的巧合。

“徐知竞,你说究竟应该怎么定义现实?”

“没有定义。”

与夏理的虚无相比,徐知竞所体验到的世界实在过分真实。

触手可及的便是存在。只有已经得到的,与尚未感知的。

可夏理的人生却是空中楼阁,依托徐知竞所谓的喜爱,不知哪天便会轰然崩塌。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剧院几点入场?”

夏理摇头,在池边坐下,“我在想纪星唯。”

纪家靠医药起家,数十年来不断发展壮大。

至纪星唯的外祖父接手,其版图已然横跨药品、器械与相关生物制剂。

纪家甚至在海外成立赞助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实验机构。

其中的欧洲总部便位于蒙彼利埃,长期与欧美药企合作。

纵使夏家从未进入过江城的核心圈层,夏理对此却并非一无所知。

上一个夏天纪星唯还戴着那枚价值上亿的戒指在洛桑度假,这个夏天她便已然失去了前往伊维萨的资格。

或者,再说得难听一些。

去往伊维萨的所有人,都是为了瓜分纪家所留下的遗产。

夏理心中的纪星唯永远都是最初一眼的形象。

骄傲地戴着王冠,公主一样驾临在开满鲜红凌霄花的洋楼。

记忆中倨傲得不可一世的公主殿下尚且无力左右命运,又何况只能小心翼翼前往觐见的夏理。

“想她做什么。”徐知竞冷了脸,“可别跟我讲什么喜欢女人的笑话。”

夏理这次没有为先前的发言做多余的解释,他已经明白徐知竞不可能懂他到底在担忧些什么了。

他们之间对事物的见解从诞生那刻起便有了分歧。

夏理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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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幸观摩过不属于自己的人生,而徐知竞恰巧是为其展示的一方。

“上次在洛桑,纪星唯告诉我,我得让你觉得‘物有所值’。”

人与物品的界线在哪里?

又或者,徐知竞对夏理的喜欢与喜欢一只小猫有何区别?

世人惯用价值评判一切。

徐知竞为夏理的投注似乎超过了价码,意外地让双方都失去了对这场交易的衡量。

夏理一度天真地以为自己也有主导权,但事实却是他只能应邀陪徐知竞玩这场所谓的恋爱游戏。

纪家怎么会真的是无可奈何走向落幕。

无非是原本就有人筹划着这一天的到来。

徐家对纪家的抛弃与拯救只在一念之间,何况对无所依傍的夏理。

夏理实在厌倦了思考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他只想快乐地活下去,不要再有对未来的惶恐,更不想再去猜徐知竞的心。

当一件玩物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心空又不是致命的绝症。

索伦托的朝雾就在此时巧合地消散,拨云见日,像要为夏理迎接新生一般换上了远阔的湛蓝。

他牵起徐知竞的手,乖巧温驯地将脸贴了上去。黏人得像只豢养长大的布偶猫,用那双郁丽的眼睛轻笑着传达出取悦的讯号。

第35章

随着最后一点潮湿蒸发,索伦托的夏日终于回到印象中的明朗。

夏理和徐知竞看完剧出来,站在剧院的石拱门旁决定接下来要去哪儿。

穿印花吊带裙的女士们从两人身边经过,留下一阵阵甜蜜的香气。

徐知竞划了两下手机,随意朝夏理瞥过去,笑着问:“你喷香水了吗?”

夏理有些迷茫地往身后看了一眼,不太确定对方是不是在问自己。

“没有。”

徐知竞若有所思地扬了扬下巴,没有再说什么,垂眼继续看起了推荐的餐厅。

他实际上格外好奇,夏理身上为什么总缠着那股会让人回忆起童年时代大院里葱茏树木的气息。

不像木质调,更无关花果或是水生香。

是一种矛盾的,隐约掺杂着清苦的甜味。

这样奇妙的香气让夏理从索伦托的热情夏季抽离,与途经的所有人区分开来,别有一番沉郁而冷淡的风情。

他站在徐知竞身边往广场的方向望,温热夏风拂过,浅淡的香味便跟着飘游,丝丝缕缕绕进空气,织出关于这个夏天的记忆。

“你想吃哪家?”

徐知竞挑了两家附近的餐厅让夏理选,后者没有细看,随手指了张餐点的图片。

餐厅就在塔索广场,从剧院往外走不过百米便能瞧见墨绿色的遮阳棚。

夏理踩qqzl着起伏的石砖向前。大抵是到了整点,忽而听见不断回响的钟声悠远地从身后传来。

他回头看,一座由红砖搭成的塔楼便在古旧的老城中伫立,让叠加的余音跟着潮声传遍整座小岛。

徐知竞牵着夏理的手,察觉到对方停下了脚步,便也跟着驻足。

两人之间的距离让交握的手悬在了半空,下一秒便会分离似的,只有指尖虚勾在一起。

他不免回想起前夜的梦,夏理正是这样消失在了雾氤氤的林道上。

梦境的影射往往会带来对现实的忧虑。

即便徐知竞并不迷信怪力乱神,本能却还是驱使他回到夏理身边,紧紧捉住了对方的手腕。

“怎么了?”

夏理收回注意与徐知竞四目相视,话语间不自觉试着抽了抽手。

“别走丢了。”

徐知竞答得直接,手上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夏理为这答案感到莫名其妙,倒懒得多做无用的尝试,干脆任凭对方左右,跟在徐知竞身后亦步亦趋去追阳光下灰败的影子。

餐厅推荐的餐品是罗勒青酱意面。

夏理点了一份,配上当地特色的柠檬酒,坐在靠近海岸的一侧慢条斯理地享用。

有渡轮不时自那不勒斯湾前往停靠。

夏理看了会儿往来的船只,难得主动开口:“那里是我们来的码头吗?”

索伦托没有机场,交通大多依靠火车与轮渡。

夏理和徐知竞在那不勒斯下飞机,换乘一班客轮才终于抵达。

“嗯。沿那条路一直往上走,过了老城墙就是广场了。”

徐知竞为夏理指出两人来时的路,途中被起伏的山势遮住了,实际上更多凭借回溯记忆。

夏理似乎没有认真听对方说了些什么,远远眺向蔚蓝的海面,不久又些微眯起眼,让目光越过海平线,往没有边际的天穹望去。

“公元前的人类要是被困在了这里该怎么办呢?”

“这里是地中海,古罗马的造船技术已经很发达了。”

徐知竞耐心为夏理解答,可惜不得其法,在宽泛的答案中选择了最无趣与死板的选项。

他的回答非但没能得到肯定,甚至还换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夏理略微将唇瓣分开了些,在胸腔的一次起伏过后,又无声地将双唇抿紧了。

徐知竞自讨没趣,干脆同样移开视线,望向广场上的游人,对那些前来度假的情侣反复审视。

他似乎不明白恋爱原本无需学习,爱人更应当发自本能,而不是照本宣科。

“很可爱。”

过了半晌,夏理凭空冒出一句评价。

这惹来徐知竞不解的回看,蹙着眉头始终没有松开。

“你在回答我的问题,不是吗?”

夏理将目光从那不勒斯湾收回来,落在徐知竞眼前,笑盈盈与之交汇。

“以前你只说你想说的话。”

徐知竞的爱是强加于夏理的,两人以往的对谈也是。

要聊徐知竞感兴趣的话题,要讲徐知竞关心的内容。

夏理作为陪衬,附和与沉默都无关紧要,时间久了,渐渐也就不再有想要对徐知竞表达心意的念头。

“你之前……”夏理犹豫了几秒,“都不听我说话了。”

他在心底飞快评估徐知竞可能给出的反应,最终还是决定赌对方提议的‘恋爱’并没有逾期。

徐知竞留给夏理的印象以一年前的夏天为节点陡然割裂,却又貌似要在一年后的夏天弥合。

如果可以,夏理愿意将自己的十八岁当做一场过分漫长的恶梦。

可惜假使一切倒退,他根本就不会意识到自己也曾心动过,更不可能以如今这般身份坐在徐知竞面前。

夏理与徐知竞不算朋友,不是情人,亦没有无法割舍的血缘。

他是徐知竞花钱买来的玩物,或许足够幸运,得以在接下来的游戏中扮演对方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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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对我好一点吧,徐知竞。”

徐知竞为夏理搭起空中楼阁,让夏理快乐自由地享受过前十七年的人生。

可此后的伤心故事也由徐知竞替夏理书写,一笔一划,残忍且傲慢地亲手刻出独属于两人的秘密回忆。

夏理做不到患上针对某一时刻的失忆症,只好请求徐知竞再对他好一点。

最好能够温柔到抹去那些不开心,最好能够珍爱到退回再度重聚的十五岁。

——

“去海边吗?”

时间过了下午三点,阳光不再过分炽烈。

徐知竞恰好看完一本口袋书,将它合起来,搁到了窗台的花瓶边上。

夏理难得睡了个好觉,并非紧张易醒的浅眠,也没有光怪陆离的梦。

日光透过玻璃,暖融融盖在身上。

冷气的温度刚好,让夏理安定地享有了一个无梦的午后。

他坐在沙发上发呆,薄毯从身上滑落,一半垂向地面,盖住了徐知竞的手背。

后者回过头,见夏理正半垂着眼帘发呆,锁骨间的吊坠一闪一闪,映到对面墙壁上,成为两束相互纠缠的光。

徐知竞以往总害怕夏理不会是独属于他的夏理,此刻却莫名升起一种奇怪的情愫。

他站起身,主动将手环到了夏理的颈后,稍犹豫几秒,默不作声解开了亲手扣上的链扣。

夏理这才回神,迟钝地对上徐知竞的视线。

白金的链条在徐知竞手边晃啊晃,就连空气里游动的光点都被衬得黯淡了。

——为什么呢?

夏理已经分不清,对徐知竞的印象究竟是自己的臆断还是日积月累的结果。

对方原本就是这样会为随口的一句话而改变的人吗?

又或者一切从始至终其实都是夏理无端的诽谤?

徐知竞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夏理如坠雾中。

他半是疑惑地抬手碰了碰徐知竞的指尖,对方却顺着动作舒展开掌心,轻缓地托住了夏理。

自此,索伦托真正成为一个用以编织梦境的乐园。

要用灼人的阳光,不褪的热意,重返过往的徐知竞,一起为夏理造出隽永而缱绻的夏天。

“徐知竞。”

“嗯?”

“可以亲亲我吗?”

夏理仰着头,徐知竞垂敛的目光隔着窗外的树影落下,掉进眼底,柔和得好似幻觉。

对方褐色的眼瞳被午后的日光映得透亮,变成两颗深嵌的琥珀,看不出丝毫恶劣,只有温暖与润泽,叫夏理心甘情愿给予信任。

徐知竞就用那样一双深情的眼睛注视着夏理,渐渐倾身靠近。

他在没有回答的前提下好纯情地献上一个吻,落在夏理的脸颊,带来清浅的草木香,以及短暂而真实的体温。

——骗人。

夏理的理智并不相信此刻所发生的一切。

心却更快一步逃走了,飘飘然要往徐知竞的方向去。

他好乖好黏人地衔起躺在对方掌心的铭牌,轻抿在唇间,不知所谓地再度仰头展示给徐知竞看。

“夏理。”

徐知竞少见地没有在私人情境下用上暧昧的称呼。

他缓缓念出夏理的名字。

没有刻意去压抑,而是一如往常的清润。

夏理的睫毛随他的话音极慢地扇动了一下,仿佛要闭眼,却在下一秒再度与徐知竞交视。

阳光缀满他细薄的眼帘,隐隐透出淡青色的脉络,衬得那副皮囊愈发靡丽光艳,漂亮得胜雪欺霜。

徐知竞不自觉捧起夏理的脸颊,食指搁在耳后,缓慢摩挲过细腻的皮肤。

夏理的耳尖随之染上绯色,直至红遍耳垂,爬上微挑的,旖旎而撩人的眼尾。

他一错不错勾住徐知竞的目光,湿漉漉聚起眼波,再猜不出这是刻意的引诱,又或天生的清绝。

徐知竞许久才去摘夏理口中的铭牌,故作无意揉捻过下唇,看夏理懵懵懂懂分开唇瓣。

链条拽着铭牌飞速下坠,无声地落在地毯上,换来夏理的轻吟,以及黏着且抓耳的水声。

徐知竞将两指探入夏理的口腔,轻而慢地搅动,看见涎水流过对方湿红的唇角,动物一样狼狈,又美丽得如同禁忌般引人探寻。

“夏理。”

他开始轻声重复夏理的名字。

“夏理。”

夏理成为一道咒语,引出徐知竞所有的迷恋与爱欲。

他的斯文妥帖,他的急不可耐,所有的一切只是因为夏理。

徐知竞要变成为对夏理摇尾巴的狗,即便残存灵魂也要缠着夏理打转。

他要用湿热的舌尖舔舐,要用柔软的唇瓣啄吻,要拥抱,要沉沦,要永生永世占据夏理的心。

但在此之前,徐知竞甚至没来得及搞懂,自己又该拿什么去交换所谓的恒久之爱。

第36章

索伦托的海滩狭长而蜿蜒,砂砾是人们一贯印象中的棕色,不似迈阿密的细白。

潮水将砾石浸湿,再被来往的游人踏实,乍眼一看倒像是路面,只多了些色彩绚烂的遮阳伞。

夏理和徐知竞从山上往下走。

曲折的台阶被刷成白色,缎带似的挂在暗调的山崖上,由两侧铺满的青葱树木映衬。

嬉闹声好远就从山脚传来。

夏理往海边望,奶油色的建筑四散在崖边,不远便是澄蓝的海水,与随着潮涌起伏的艳丽浮标。

掉了漆的小船漂在海面上,有人推着它往岸边走,不见半分尴尬或是懊恼,洋溢的满是喜悦。

夏理再朝身边看时,恰巧路过一株未开的月见草。

他拽了拽徐知竞,弯腰凑近,怕吓到那株小草似的低声说:“你看,月见草。”

徐知竞往回迈了级台阶,学着夏理靠近石墙。

两人的脑袋挨得极近,呼吸间都是对方身上的香气。

徐知竞稍稍转过头,装作漫不经心瞥过夏理的侧脸。

阳光正从青藤间抖落,零星撒下光斑,轻轻晃动着铺散在后者的眉眼间。

“我们回来的时候它会开吗?”

夏理跟着话音回眸。

徐知竞来不及掩饰,直勾勾对上视线,久违地进退失据,就那么盯着夏理的眼睛,彻底忘了该如何开口。

从旧石墙的缝隙间生长出的月见草摇摇晃晃,搅得徐知竞心跳如擂,一味只顾着注视夏理盛满碎光的眼眸。

他好像要掉进去,长长久久地沉迷,心甘情愿被引诱,直至夏理为他解开魔咒。

午后斜落的阳光在寂静中浮动,像眼泪,像流星,从夏理的眼眉间悠悠流往脸颊。

它们越过鼻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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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描那道优柔而精巧的线条,末了滑至唇间,如同一道标志,炫目地细细闪烁。

徐知竞看见夏理逐渐靠近,近到短暂失焦,又随一个吻变得清晰。

夏理就带着那阵清苦的香气亲吻徐知竞,抹去所有欲望,仅剩青涩与纯真,要将其定义成圣洁无比的铭刻。

“你在发呆。”

徐知竞当然知道自己在发呆。

可夏理用轻飘飘的语气点破了,浅浅勾起尾音,倒将这简单的一句话变得好像调情。

徐知竞按捺不下局促的心跳,只得红着脸应下。

他回赠一个吻,而后慌忙转身,逃跑一般飞快往海滩走去。

“徐知竞。”

夏理腹诽对方变成胆小鬼,内心却莫名开始充盈。

他跟着徐知竞朝崖下赶,潮声便和着风与叶片的轻响沙沙拂过耳畔。

两人在路边买了一份柠檬雪葩,像所有情侣一样分享简单的快乐。

酸甜的奶油裹着碎冰在口腔中融化,留下冰凉的,恰合夏季的温度。

夏理吃了太大一口,冻得嘴唇发麻。

他有些幼稚地重重咬了咬下唇,将唇瓣抹得湿红,扬起下巴颇为狡黠地提议:“你现在亲我会不会也被冻到?”

徐知竞不作声,以行动去验证答案。

他俯身错开两人的鼻尖,在凑近后恶劣地衔住了夏理的嘴唇,一面用柔软的唇瓣亲吻,一面又用坚硬的犬齿啃弄。

夏理措不及防想要往后躲,徐知竞却先一步揽住了他的腰。

海水推着细沙一遍遍抚经皮肤,夏理甚至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心痒,晕晕乎乎只顾着往徐知竞身上靠,都忘了那杯将要融化的雪葩。

夏理十九岁的夏天由海风与浅淡的柠檬香构成,清新而酸涩,是很适合用以形容初恋的词汇。

他不知该怎样描述徐知竞,笼统地含括过往,又或仅限于索伦托。

但至少在此时此地,夏理愿意拿‘初恋’去指代对方。

美好的,青涩的,像那杯柠檬雪葩一样,是最适合夏日的冰凉与甜蜜。

——

日落已是夜晚。

近八点的时刻,太阳终于从海平线沉下去,流落粼粼的余暮,让潮水变得澄黄而璀璨。

陆陆续续有游人开始往回走,海滨的店铺却接连点起了灯。

更远处似乎能听见吉他的声响,被海潮掩过,时轻时重,成为夜色降临前的绮丽幻听。

夏理坐在沙滩边。

地中海温柔而平缓的潮汐带来细小的浪花,凉丝丝爬过脚踝,惬意得像是不小心踏进一团果冻。

他的裤腿湿了,指间也零星沾着不少细沙。

可夏理并不觉得难受,反倒认为也许就这么睡一觉也不错。

“天快黑了。”徐知竞去买了杯果汁回来。

夏理抬眼看他,自然地仰出一道柔美的弧度。

精致清瘦的下颌线连着纤长的脖颈,清晰地显现出喉结在呼吸间每一次细微的游移。

徐知竞实在是个坏孩子,调皮地把饮料换了只手拿。

他用自己冰凉的,仍带着水汽的食指点上夏理颈间,带着水渍缓慢往上爬,直至轻轻按住对方的喉结。

月光便在这时忽而散落,为夏理盖上一层皓白细腻的薄纱。

他用纤细的十指温和地圈住徐知竞的手腕,雾一般轻盈空濛,裹着那只作恶的手,不断向上移动。

“徐知竞。”

喉间的凉意消失了,转而停滞在唇边。

夏理呢喃着念出徐知竞的名字,下一秒便随着话音将对方的指尖含进了口中。

温热柔软的口腔黏糊糊包裹住被冻得发红的指腹。

徐知竞几乎不受控地勾了勾指节,在夏理的注视下划过一粒粒细小的味蕾,而后探向舌根,轻缓地,细致地摩挲。

夏理几次被异物感刺激得想要干呕,漂亮的眼尾因此渐红,湿漉漉蓄起泪水,楚楚可怜地与徐知竞交视。

他坐在沙滩上,目光稍移便能注意到徐知竞的反应。

那双刻意作乱的手于是抛开徐知竞的手腕又攀往别处,带着一副泫然欲泣的神色,亟不可待地撩拨。

“徐知竞,我们回去了好不好?”

夏理在问句的最末坏心眼地摁了下去,惹来徐知竞压抑的轻嘶。

后者故作镇定地深深吸气以作调整,显眼的本能却无法掩饰,被夏理捉住把柄,挨在身前意犹未尽地玩闹。

“晚餐回家去吃吧,我不要等派对了。”

他轻絮地戳戳徐知竞,修剪整齐的指甲隔着布料似有似无地划动。

徐知竞难以抑制地喘息,一把捉住夏理的手,捞过纤细的腰肢,将夏理揽了起来。

“果汁都要洒了。”

夏理小声嘟囔,呼吸轻飘飘地缠上徐知竞的侧颈。

后者起初一言不发审视过几秒,接着毫无征兆地倾身,重重吻向了夏理唇间。

徐知竞的吻是带着迷恋的掠夺。

肆意而放纵地攻城略地,要靠一刻不停地汲取才能压抑住心底的难耐。

他在夏理耳畔低声喟叹,带着对方的手不断下移。

夏理不主动亦不拒绝,温吞地垂落眼帘,勾起舌尖恍恍惚惚开始迎合。

“夏理……”

徐知竞着了重音念夏理的名字,仿佛要控诉,末了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他抵着夏理的小腹,一双手攥紧对方后腰的衣料又松开,矛盾地急切却隐忍,良久才终于往后退了半步,粗喘着替夏理抹去唇瓣上的水渍。

“先回去。”

徐知竞的克制愈发引出了夏理恶作剧的心思。

他在走过沙滩后挠了挠徐知竞的掌心,等到对方低头便再度环上的肩膀,对着早已亲吻过千百次的唇瓣玩味地咬了上去。

徐知竞很快尝到随疼痛一起到来的血腥。

他在夏理结束这个吻后轻轻碰了碰自己的下唇,沾上残余的些微血丝。

这样掺杂痛感的调情似乎并未惹来不满。

夏理注意到徐知竞无奈地轻笑了一声,而后说道:“就这么讨厌我?”

“是喜欢你。”夏理违心地反驳,“喜欢到愿意为你去死。”

徐知竞大抵仍是不信,转身继续往那条纯白的台阶走。

夏理跟在他身边,一起回到早前的转角。

月见草已经开出了小花,被月色与灯光照得奶黄,在夜风里跟着茎秆左右摇晃。

“你看,开花了。”

夏理拽一把徐知竞的衣摆,截停对方的脚步,引对方往崖壁上看。

昏暗的光线将世界晕染模糊,好似虚焦的底片,连眼前的画面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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