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0(2 / 2)
孟知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算上她从老家酒叙到蓉城的那段路,总车程是两天一夜。
到达海城火车站,她又坐了一个多小时大巴才赶到学校。
一路下来,她的头发早就乱了,白色T恤也变得有点脏,整个人看上去很狼狈。可她的一双眼睛却很干净,很明亮,眼里仿佛盛着星河。
面对室友的震惊和疑问,她没有难堪,笑了笑,很坦然地回道:“嗯呢,坐了三十多个小时。”
她笑得很甜,很灿烂,并没因为贫穷而窘迫。
室友被她明媚的笑晃了眼,下意识地赞道:“姐妹,你这么漂亮,肯定能成为我们学校的校花。”
孟知嘿嘿笑了声,一本正经地说道:“谢谢啊,要是成不了,我可要找你哭。”
室友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哈哈姐妹,你也太好玩了。”
她当即表达出自己的喜好:“我好喜知你的性格啊,太对我味了。你要是说‘哎呀没有没有,我长得并没有多好看,怎么可能成为校花呢’,那我可能觉得也就这样,不会有多喜知。”
孟知也哈哈笑出声:“好险哦,我要是说错了话,就要失去一份爱。”
室友笑得越发大声了,寝室外面都能听见她嘎嘎的笑声。
孟知提醒她:“你淡定点,别笑岔气了。”
室友笑得都眼泪都飚出来了,她抹了抹眼角,忍着笑说:“真的,你太可爱了,就那种,外表看起来绵绵的软软的,但是一开口却很幽默,很有喜感。”
“嘿嘿。”孟知笑了声,然后主动介绍,“我叫孟知,你呢?”
室友快速说道:“我叫冯佳茵,来自苏城。”
孟知说:“我家在酒叙,西南两省交界的地方。”
冯佳茵拖了张凳子坐到她旁边:“说真的,我觉得你好厉害,超酷!”
孟知惊讶道:“啊?怎么又从软妹变成酷girl了?”
“不是那种酷,不是行为自由穿衣时尚的酷。”冯佳茵解释道,“是那种很坚毅、很顽强的酷,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所不具备的一种品质,很能吃苦耐劳,也很能抗压。”
孟知笑了下:“姐妹,你这话说的,我都不知道你是在夸我还是贬我了。”
“夸你夸你,绝对是夸你!”冯佳茵急忙拉住她手,“没有说反话,真的是夸你。”
“那谢谢了。”孟知笑得眼睛弯弯的。
冯佳茵说:“暑假我跟朋友去旅游,坐了七个多小时的高铁,我都觉得好累,感觉命都去掉了一半。简直不敢想,你坐火车坐了三十多个小时,那得多累啊?”
孟知语气轻松地说道:“还行吧,看看剧,听听歌,趴着睡一会儿,时间很快也就过去了。”
“趴着睡?”冯佳茵机敏地抓住了重点字眼儿,“时间那么长,你没有买卧铺?”
孟知语气淡定:“我买的硬座。”
之所以给李唯打,而不是宋清礼,是因为她暂时还不想主动和宋清礼说话。
昨晚上,她加班到家累极了,但还是抱着手机守到了凌晨0点,只为给宋清礼发送生日祝福,可狗男人没有及时回消息。
他的回复在凌晨3点,就一句【谢谢老婆】,敷衍的程度堪比她疲累的程度。
今早上,孟知又给他发了消息,没回,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直到中午,狗男人才叫李唯回了个电话给她,将回程的航班号告诉她。
孟知念着今天是他的生日,纵容他一天,等他回来后再“收拾”他。
谁知道,最后她的一腔热情,到头来还是变成了一泼冷水,浇灭了她所有的期待和容忍。
孟知仰头,将眼角的液体洇回去,拿起手机给闺蜜江溪月发了个消息。
【今晚咱俩放纵去吧。】阔别四年,孟知再次坐进宋清礼的车。
这一次她很从容,即便内心不从容,装也要装出从容的样子,她甚至还淡定地弹了弹真皮座椅上并不存在的灰。
遥想当年,她第一次坐宋清礼的车,看着车里豪华奢侈的配置,紧张得都不敢坐,在宋清礼冷漠地注视下,才颤巍巍地坐了下去,且只坐了一点屁股尖。司机刹车时,她没坐稳,咣当一声摔了下去。
身旁男人很轻地笑了声,她当场社死,羞得无地自容。
回过神来,孟知转头看向窗外。
包里手机响了一声,她拿出来查看,是段青妍发来的消息。
青妍:【你现在在哪儿呢?】
孟知回复:【准备回酒店睡觉。】
青妍:【走了没,没走的话我让张星寒表弟送你。】
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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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坐上车了,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青妍:【那行吧,你给我共享一下实时位置。】
孟知:【不用了,我坐的宋清礼的车。】
段青妍连发两串问号。
【???????】
【???????】
【你们就这样水灵灵的和好了?】
孟知:【没有,别乱想。】
她收了手机,任凭手机叮叮直响,她不看不回。
和好?
怎么可能和好?
虽然宋清礼说了句“如果我说是呢”,但那又怎样,她已经不再是七年前那个青涩懵懂,且正处于困境中的贫苦女学生。
所以她没回应他的话,更不可能跟他和好。
她现在还愿意坐他的车,已经是她能维持的最大体面。
助理陈怀旭发动引擎后,便沉默地开着车。
身为助理兼司机,他很清楚宋清礼的脾气,也知道一些他的事,所以他全程当隐形人,一声不吭,甚至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孟知一样安静懂事,王锐没想到孟知的父母这么难缠,听到这两人要来公司找宋清礼算账,自觉要闯下大祸,赶紧不顾宋清礼的不耐神色,硬是从开了一半的会议中将他叫了出来,并把手机交给他。
宋清礼听到周丽英骂他的话,皱着眉头听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孟知没有把他们离婚的事告诉父母。
还以为孟知是个做事周到的,宋清礼想,却没想到,合约一结束,她就把缺点一股脑暴露出来。
宋清礼忍着周丽英的尖声怒骂,等对方没了力气,才出声道:“我不知道孟知住在——”
“你不知道?我管你知不知道!你和我女儿离婚,她要是有个万一,我们拿你是问!”周丽英根本不和他讲道理。
宋清礼用手指抵住额头,说:“周阿姨——”
“天杀的!你叫我什么?阿姨!我可怜的女儿啊!你看看你嫁得什么人,你在宋家过得什么苦日子啊!到底是什么事,逼得你突然离婚!”周丽英又尖声哭叫起来。
“……”宋清礼难得被人噎住,他也认清现实,和前岳母讲道理是不可能的了。
那只有一个办法才能解决当前的麻烦,宋清礼想到惹出麻烦的孟知,心说,这是不是对方故意的?想看他难堪和出丑?
他最后对电话说:“既然你们不肯听我说的话,那我让她来和你们说吧。”
然后不等两人回话,就挂了电话,转头看着秘书道:“去查一下孟知现在住在哪儿”
第 15 章 格格不入
听到拍门声,孟知才被惊得从睡梦中醒来。当大门再次传来响声,孟知才发现她没听错,是有人在拍门。
她骇了一跳,瞄了一眼床头柜上的LED钟,已经十一点多了。
新家的住址她没有来得及告诉任何人,大晚上,谁来找她?
孟知不由已经怀疑上是不是有醉鬼喝醉酒,敲错了门,她立刻想去找手机报警,或者叫物业的保安上来将人驱赶走。
不过,还没有拿到手机,就听到门外还有男人的说话声,孟知停下动作,凝神细听。
“孟小姐,孟小姐?请问您在家吗?我是王锐,宋总的秘书,宋总有急事想找你,如果您在家,请您开门,或者和我们联系。”对方说。
花了几个小时做好的菜,只用了几分钟便全部进了垃圾桶,连同漂亮的玫瑰花和精致的蛋糕也没什么稀罕了,一起扔。
厨房流理台上一片狼藉,孟知洗干净手,也不再碰一下。
身上的吊带裙,肩带纤细,裙摆飘逸,胸前一串暗紫缠枝的小花,恰到好处地点缀在雪白饱满的曲线上。
孟知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穿的时候,宋清礼那双浅褐色的瞳仁仿佛突然落进了火星子,瞬间着火。
这条裙子,不系腰带时,像午夜慵懒的睡裙,系上腰带,则前凸后翘,纤腰长腿,窈窕身材被完美勾勒。
宋清礼那次差点失手撕了它,是她主动脱下才幸免于难,却叫男人更疯。
孟知站在穿衣镜前,回味地挑了一条撞色腰带,流苏玉坠轻轻垂下,欲紧又松,清脆的撞击声悦耳,又勾人。
不过最后出门时,她还是在外面加了一件披肩,遮去了几分光芒。
毕竟出去玩,不能不顾安全。“其实我并不认为她是个具体存在过的人,而是无数个人内心一部分的缩影,她是意识流的,虚幻的。”
孟知只简单说了下项蓝,关于乔玉诚这个人物,她功课也做得十分到位,但暂且没提。
钱深倒是真没想到孟知能说这么多,不过那样又怎样?按照孟知所说来编写剧本,票房也就一亿和两亿的区别,根本回不了本。
《暗流》这个片,江壬早和他说过,没有别的作用,就是让梁如月的角色出彩,成片不错的话,还能给她运作个奖。
所以孟知说这一大堆,钱深即便认可也不会考虑。
“我觉得……”
钱深话还没出口,门外忽然传来响动。
孟知循声偏过脑袋。
即便隔着门,说话声也十分清晰地传到了她耳朵里。
“说好只捧我一个人,现在又要签游孟,你要是不喜欢我了,直说不行吗?”梁如月娇滴滴道。
江壬自然是哄着人,“你多心了,游孟背后是连家的人,她拿什么资源都不靠信河,就是挂个名,图个方便。”
“你少糊弄我,影视资源她是不靠,别的呢?她背后的人又不可能时刻都帮着她,别的不就要靠信河?”梁如月开始哭,“到时候全公司都围着她转,我呢?”
“那我能怎么办?你知道连家少爷和上头那位总裁是什么关系吗?”江壬也快没耐心了,他本就是两头难,“总之,不会亏待你的,况且游孟签进来,还能带带你。”
“我不嘛,谁知道她抱的什么心思。”
其实她早就打听过了,游孟身后那位,是连家独子,不过二十来岁,还未婚配,游孟一个娱乐圈的女人,又不可能嫁进连家,那她到时候不就得重新投靠人,万一和江壬勾搭上怎么办?
“这事没商量的余地,我放你冷静一会儿,等想清楚再找我。”
江壬就这么将梁如月晾在这儿,去休息室给连浔答复去了。
梁如月在原地哭了起来,似是不闹一通不会罢休,她直接一脚往旁边的门踢去。
“哐当”一声,大门敞开。
四目相对。孟知有个大胆的猜测,她怀疑暑假在版纳遇到的宋先生,就是姜思语口中提到的宋氏集团的老总宋清礼。
她不是胡乱猜测,是有根据的,并且理由充分。
首先,宋先生、宋清礼,都姓宋,都是大老板级别的人物。
其次,大海落日图里的那抹背影,跟宋先生的背影很像,而图里的大海正好是在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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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在宋清礼的地盘上。
如果说一次算巧合,那么两次、三次就不能再用巧合来形容了。
这些事,本来昨天她就应该想到的,可昨天她实在太累了,连坐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到了学校后,又忙着报名、领取床上用品和军训服,收拾寝室、铺床套被子,还要兼顾着和新同学相处,以至于她根本分不出精力去细想。
休息一晚养足精神后,她这才把姜思语说的那些事情串联起来,因此得出宋先生就是宋清礼这个结论。
只不过究竟是不是,她也不能完全确定,毕竟她没有见过宋清礼本人。
“发什么呆呢,昨天晚上没睡好?”冯佳茵走到孟知背后,轻轻拍了下她肩。
孟知回过神,快速漱了下口,笑着说:“没有,睡好了的,在想一些事情。”
冯佳茵没问她在想什么事情,毕竟昨天才认识,刨根问底不礼貌。
于是她另起话题:“我真的好佩服你啊,一个人来这么远的地方读书。”
“还好吧。”孟知用洗脸巾擦了擦脸,淡定地说道,“也没多远。”
冯佳茵惊讶道:“这还不算远?一千九百多公里呢,将近两千公里的路。”
孟知笑了下:“你这么一说,确实是有点远哦。”
冯佳茵说:“那不是有点,是相当远,坐飞机只怕都得三个小时。”
孟知点点头:“差不多。”很多年后,当孟知走过北美大草原,穿过大西洋海岸线,看过北极的光,吹过莱茵河畔的风,去过海城的对跖点,再次回到这里,回忆起今天这一幕,心底深处仍旧一片柔软。
不管后来她跟宋清礼闹得有多惨烈,此时此刻为她遮风挡雨的宋清礼,对她来说,就像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的大英雄,是意外降临到她身边的一束光。
冯佳茵把手搭到她肩上:“佩服,太佩服你了。我家离海城只有一百多公里,坐高铁一个多小时就能到,就这,我来海城的头天晚上还焦虑得睡不着。真的很难想象,你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隔着两千公里的路,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说着话,她拿出牙膏挤在牙刷上,塞入嘴里前随口问了句。
“你是因为这里繁华才想来,还是别的原因?”
是因为繁华吗?宋衍急忙解释:“我知道,当年照片在网上引起了很大的关注,您那抹背影也被人注意到了,还被人讨论了起来,可大家讨论的点是‘孤独’,根本没有人提到宋氏,更没人提你的名字。”
宋清礼声音很冷地说道:“万一?”
宋家人中,只有宋衍跟这位宋家话事人稍微亲近些。
因而他跟宋清礼说话时的语气,也显得随意些:“万一有人看出来是四叔,我就把那人眼睛挖了!或者把那人带到四叔面前,您亲自挖!”
或许有这个原因。
可真正的原因藏在她心底,那是一个还没成熟,刚刚结了蒂的青涩果子。
她温柔地笑了笑,声音也柔柔的,带着南方独有的绵软腔调。
“可能只是想来看一场日落。”
梁如月几近崩溃,“你怎么在这里?”
“我过来,有点事。”孟知压抑住吃到瓜兴奋的神情。
“难道你也想签信河?”梁如月觉得不无可能,不然孟知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儿。
孟知没说话。
她当然不是,但是被梁如月知道她的实际目的,更不好办。
见人沉默,梁如月反倒没有激动,而是忽然沉静下来,她抱臂看着面前人,“你是过来宋剧本的吧?”
孟知微微一愣。
梁如月眯了下眼睛,“ 不过你和钱深宋没用,他只听江壬的话,而江壬只听我的话。”
“那他刚才听你的了吗?”孟知问。
梁如月额上清筋一跳,面色阴郁,“这件事除外。”
她一定要扳回来一局,“不过,你要是能说动上头那位,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孟知微微皱眉:“谁?”
“当然是信河真正的掌权人。”梁如月不知道对方具体叫什么,不过对付孟知够了,“我们总裁很少来公司,今天恰好被你碰上,你要是不怕死的话,可以去试试……”
孟知思忖片刻。
信河的总裁,自然会偏向自家人,即便概率很小,她也想去争取一下。
“在哪?”
“还能在哪?”梁如月道,“当然是顶楼办公室。”
孟知二话不说起身。
电梯一关,梁如月冷哼一声。
哪里有总裁,上面只有间空荡的办公室,运核集团的继承人哪里那么好见的。
孟知自不量力,就别怪她心情不好拿她出气了。
就知道妈妈的反应会很大,孟知无可奈何地收了手机,她回头看宋清礼,说:“我会跟我妈妈好好解释的,不会让她再去找你的。”
宋清礼却一脸不可置否,对于孟知和周丽英的母女关系心知肚明,谁是有话语权那一个,看到周丽英的强势就一眼可知。
宋清礼说:“如果需要帮助,提前和我联系,我不会不接你的电话的。”
孟知点头,对于他话里的挖苦之意,解释道:“我下次不会静音了,这次是意外,真的很抱歉。”
宋清礼无意再为难她,点点头,打算离开。
孟知望着他的背影,正打算松一口气,就见宋清礼的背影一停,突然嗓音低沉地开口道:“孟知。”
“什么?”孟知回道,不知道为什么在听见宋清礼低声叫她的名字时,还是心脏一紧。
宋清礼犹豫一会儿,说:“我把现在住的房子转到你的名下吧。”
第 16 章 水中捞月(100营养液加更!
现在住的房子转她的名字?孟知怔住,这怎么可以?平白无故,受这么大的礼!
她想也不想地一口回绝:“不用了,我现在的房子挺好的啊。”
比不过宋家,但是对于打工一族来说,已经足够好了,说出去,只会羡慕她一个人住这么好地段。
谁知,宋清礼却说起别的事,道:“你没带走我妈给的那些首饰吧。”
这是事实,孟知只好点头,说:“阿姨的首饰太贵重了。”
宋清礼说:“就当那些首饰折算了,是我之前没考虑好,房子里的司机和保姆,费用还是从我的账户里支出,等你再嫁之后,再转到你的名下。”
两人会面,路上多花了一点时间,到酒吧时,里面几乎没有空位。
幸好吧台前有人离开,江溪月挽着孟知的手臂,一起坐了过去。
隔着吧台,调酒师穿着花衬衣,发型前卫,调酒的手法灵活多变,摇壶,颠倒,炫技的表演令人眼花缭乱。
江溪月是美食博主,看得眼前一亮,点了两杯调度复杂的酒,举起高清手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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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拍视频。
片刻,一杯玫紫渐变的鸡尾酒推到了孟知面前。
色彩瑰丽,冒着气泡,很好看。她在打量房间同时思考,项蓝的房间会是什么样?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打断她的思绪。
宋清礼打来的电话,她总要停顿一会儿才会接听。
“项链修好了。”男人的声音清缓而又清晰。
孟知推测,他此刻处于一个极为安静的环境下。
原来和她打电话,是需要避着的。
她深吸口气,不再往别处想,而是回到他说的这句话上来。
项链修好,就该还给她了。
宋清礼此刻没有出声,悄无声息地将主动权交换过去。
正常情况下,两人见面只有一件事要做,否则,没有必要见面。
宋清礼完全可以让人将项链直接送到她这儿来,此刻打来电话,应该有那方面的意思。
可他们不是昨天才做过?
“过几天,行吗?”她小声道,面颊绯红,眼底泛着雾气,“我昨天回来,腰好酸。”
她说完,电话里仍旧沉默。
孟知忍不住补了句,“还是,节制一点吧。”
要不是耳畔忽然传来道呼吸声,她还以为,宋清礼直接把手机晾到一旁了。
随着略微粗重的气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宋清礼低沉的声音,“就只是,还条项链。”
“那我把我家地址给你,你直接寄过来。”孟知下意识道。
说完,她捂住自己的嘴巴,懊恼不已。
孟孟她也想和宋清礼见一面,却因为习惯性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思考,认为宋清礼不会想费心思见她,所以直接将对方拒之千里之外。
“后天下午你在不在家?我差人送过去。”宋清礼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了。
说不失落是假的,孟知掐着自己的手心,“嗯”了一声。
她把下巴靠在膝盖上,低垂着眼睛。
“那我让……”幽蓝深邃的海面,在落日下显得非常神秘,像是被施了魔法的禁地。
太阳将落未落地挂在天边,烧得天空像染了血,就连海的尽头仿佛也被烧红了,隐隐泛着红光,呈现出海天一色的场景,像是把海与天连在了一起。
网上全是赞美之词,都在夸这张图意境很好,很绝。
也有人调侃:这是哪位仙二代下凡渡劫来了?
在五花八门的评论中,突然杀出一条黑马评论:夕阳下那抹背影,让我想到一本书的名字——百年孤独。
很多人都没注意到图里的背影,只顾着看大海与落日去了。
孟知也是看了评论之后,才注意到海边黑色的背影,看身形,应该是个年轻男人。
这条黑马评论一出,瞬间炸开了锅,《百年孤独》里的经典语录一条接一条地冒出来。
也不是所有人都文艺,其中一条评论写道:这个只有背影的男人,一定很帅,很有气质。
还有人玩起了小说霸总梗:三分钟内,我要知道他的全部信息!
其中点赞最高的一条回复是:这个背影也让人联想到一句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后面评论越来越抽象,跟赛诗会似的,一句接一句,什么“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总之都跟孤独有关。
而让孟知印象最深的一条评论是:与谁同坐?夕阳大海我。
这句话是改编于苏轼的一句词“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独孤中透着豁达。
于是她把那张大海落日图保存到了手机里,设置成了朋友圈背景图,个性签名改成了:Who m I sitting with, the sunset nd the se。
等于是把“与谁同坐,夕阳大海我”翻译成了英文。
如果只是大海落日,没有那抹背影,她可能不会保存。
正因为多了那抹背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看久了之后,像是有什么东西落进了她心底,让她的心很轻地颤了下,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触动,所以她怀揣着青涩隐秘的心思保留下了那张图。
当然,也可能跟她当时的心境有关。
当时她正处在高二下期,高中生涯最关键的时候,她爸娶了新的老婆,又听说她妈妈生了新的小孩。
那一瞬间,她感觉特别的孤独,在看到大海落日图里的背影时,才会有一种被触动的感觉。
后来高考完填志愿,她在选大学和专业时,不知道该选哪个学校,就又看了看大海落日图里的那抹背影。
网上看到那张图时,刷评论得知,图里的大海是在海城。
于是她就选择了海城,报考了海城外国语大学,坐了两天一夜的车,不远千里赶过来。
然而真的来了海城,看到了海城的海,她却无法将那抹孤寂的背影与繁华的海城对上号,反倒是暑假在版纳打工时遇到的宋先生,让她有那种感觉。
阴雨天,宋先生单手插兜站在回廊下抽烟,挺拔的脊背在烟雨下看着很萧瑟、很孤寂,背影与大海落日图里的那抹背影很像,也不能说像,只能说是一种感觉。
毕竟图里的那抹背影,仅仅只是一抹颀长模糊的背影,除了能看出是个男的,根本看不出是谁,没法通过背影辨认身份。
宋先生的背影与那抹背影相似,也只是感觉相似。
“哎哎,吃饭了。”
冯佳茵的声音让孟知回过神。
她慌忙收了手机,笑着抬起头。
“等等。”
孟知忽然聚精会神,“后天下午,我有个饭局。”
宋清礼破天荒多问了句,“在哪儿?”
孟知一愣,还是告诉了他,“御珍坊。”
“嗯,把你家地址发给我。”宋清礼似是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随口一问罢了。
电话挂断后,孟知便把地址给他发了过去。
屏幕另一边。
宋清礼发消息给宋岩,让他来办公室一趟。
“转告裴以恒,孟天下午在御珍坊见面。”宋岩一进门,便听见老板的吩咐。
他微微惊诧,“这么突然?”
以宋清礼严谨的性格,很少做这么临时的更改。
“定包间的时候,注意下位置。”宋清礼叮嘱,“我哥也会去。”
宋岩“啊?”了一声。
这又是闹什么花样?
孟知端起酒杯,轻抿一口,谁知这酒中看不中喝,酸涩,冰凉,还有一种刺激的辛辣味,难喝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这杯叫‘悬溺’,我特意给你点的。”江溪月挑挑细眉,递了一张纸巾给闺蜜,指着酒单上的酒语,轻声念,“没有着落,没有结果,就像悬溺着的爱,执迷不悟地沉沦,卑微,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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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挣扎。”
孟知吸吸鼻子,推开酒杯,不想再喝了。
指尖捏着手机,不自觉点进微信,置顶之上,没有任何消息。
倒是在朋友圈里,让她刷到一条消息,顿觉五雷轰顶。
有个备注名叫“方雨柔”的女人,半小时之前发了一条朋友圈,就一张照片。
照片里光线明亮,背景是间豪华的饭店包厢,照片中间几个人簇拥在一起,或站或弯腰,举着酒杯,面向同一个人。
而那个被簇拥的人,身上白衬衣解了两粒纽扣,姿态松散地坐在椅子上,下颔微微抬起,侧着脸和他们碰杯。
就那个坐姿,他的视线明明没有其他人高,可他身上散发的气场却让人无法轻视,看似漫不经心,却有着与生俱来的矜贵倨傲,就连手腕上露出的一截铂金表盘,光芒也比酒杯亮。
那个人,就是今天浇灭她所有热情的寿星——宋清礼。
如果仅仅是这样一张照片,也没什么,孟知已经知道他在应酬。
可是照片里还有一人,那就是方雨柔。
方雨柔坐在宋清礼旁边,披着一头大波浪长卷发,侧着脑门,往宋清礼身上靠,对着镜头,在宋清礼的宽肩上比了个“yes”。
像在炫耀什么。
不是让这个意思,难道是真的可怜她吗?
孟知望着消息框内,他上次那条“随便”的消息,嘴角勾了勾,复制粘贴了那条群发消息,回复道:“我已经准备开始新的生活了,希望各位朋友,就不要继续问了,谢谢大家。”
这一次宋清礼没有再回复。
孟知关掉了手机。
随后,她将手机彻底关机,将这支旧手机放到了柜子里。
跟那些和宋清礼的合影照片、离婚证、婚戒以及准备送给宋清礼的礼物一起放到一起,她慢慢关上柜子,把与宋清礼有关的一切都锁了起来。
从此以后,她有她的新生活,她不需要宋清礼,也能继续走下去。
第 17 章 冷暖
孟知将新的手机号码只发给了熟悉的亲友,其中就包括她的两位至交好友:茂茂和琪琪。
茂茂大名林茂学,是家中独女,也不知道是不是茂茂的爷爷在她出生时,把她的性别听岔了,以为是个男孩,最后取出来这样的名字。她嫌弃得要死,只让大家喊她茂茂。
琪琪姓辛,单字一个琪,喊琪琪则是因为简单,里头倒没有什么典故。
两人都是极为优秀的女孩子,孟知很有幸认识她们。
收到孟知的新号码,两人放下手上的工作,直接拨了过来。孟知一张嘴哪能应付两人的“一万个为什么”,便约她们一起出来喝咖啡。
孟知指尖微蜷,捏着手机不自觉用了力。
脑袋放空了几秒,锁了屏。
有人走过来,端着酒杯,朝她看了眼,往前面一站,笑了下:“小姐,可以请你喝杯酒吗?”
很俗套的搭讪。只有孟知主动来面试,干脆当场将她定下了。
“项蓝是个存在很多缺陷人,她虽然极端,却有不少人能从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因为有缺陷,所以她不安,希望能找到认同。”
钱深调整了下坐姿,“你继续说。”
“按照俗套的写法,项蓝因此得到救赎,想必《暗流》这本书就不会得到这么多人的喜爱了。”
孟知说话有条不紊。
“后期的项蓝很坏,她早知道乔玉信和乔玉城是两个人,却还是选择伪装,在乔玉城的诱导下,谋杀乔玉信,因为只有那一瞬,她才感到自己被边缘化的一生,处于所有人的目光焦点。”
“想必,读者的感触便来源于此。”
若是平时,孟知肯定是拒绝的,这会儿,她忽然有了一点兴致,收了手机,回眸一笑:“喝什么?”
“你点。”
“怎么称呼?”晚上七点。“什么意思,你们觉得宋老板是什么意思?”容轩两指夹着烟,痞笑着问出口。
蒋越泽笑了下没接话,他跟宋清礼认识五六年了,第一次看到宋清礼身边有女人,还是那么小一个姑娘,嫩生生的,看着纯得很。
他暂时不清楚状况,不敢轻易开口,怕踩了宋清礼的雷。
包厢里一共六个人,宋文易也在,另外两个是从京北过来的公子哥,他们的根基不在海城,说话也就没那么顾忌。
其中一个笑着接了容轩的话:“还能是什么意思,不就男女间那点事。”
宋清礼姿态倜傥地坐在上首,坐得一派高雅,眼睛虚虚地眯了下,神情慵懒又凉薄。
他没回话,修长雅致的食指轻点着桌面,嘴角浅浅地勾起点弧度,虚眯着眼眸欲笑不笑,身上那股贵公子劲儿更足了。
宋文易笑得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宋清礼,转脸对蒋越泽说。
“前一阵儿四爷跟我提起颤音金丝雀,我还当他是随口问问,不曾想,当真找我要了一只。”
蒋越泽笑着接话:“四哥怎么想起养金丝雀了?”
宋文易食指轻弹,在烟灰缸里抖了抖烟灰,懒散地说道:“可能到了年龄,来劲儿了吧。”
容轩笑着说:“宋老板这荷尔蒙的劲儿来得有点迟啊。”
几个男人全都笑了起来,不过笑归笑,话题却点到为止,谁都没敢再往深了聊。
因为没人敢真的拿宋清礼开玩笑,就算是那两位京圈公子哥,见了宋清礼也得尊称一声“四爷”,这都是贵公子圈里不成文的规矩了。
蒋越泽不属于贵公子圈,他是地地道道的生意人,因为跟宋清礼关系走得近,便厚着脸皮叫一声“四哥”。
宋清礼高兴了应他一声,不高兴,他连“四哥”都不敢喊,还得规规矩矩地喊“宋总”。
总之在座的几个人,对于宋清礼的称呼,不是“宋老板”就是“四哥”或者“四爷”,无一不恭清。
宋清礼没抽烟,他没有烟瘾,连酒都没喝多少,只喝了半杯。
他算着时间,预计孟知快吃好了,便站起身,转脸看向容轩。
“容少爷慢吃,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改日我做东,请容少爷到宋宫喝个尽兴。”
能让宋清礼开这个口,还是看在容沉的面子上,否则他今天来都不会来。
容轩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没敢端架子,在宋清礼站起身时,立马站了起来,笑着摆手:“宋老板客气了,男人之间的酒,什么时候都能喝,不急于这一时。您先去忙,别耽误了您的大事。”
宋清礼笑了下:“小姑娘性子急,怕她等久了闹。”
又是一阵调笑,大家也只是笑了笑,谁也没多说。
宋清礼拿上西装外套,走出充斥着烟酒味的包厢。
走到隔壁包厢门口,他握住门把手,正要推门进去,听见里面响起小姑娘激动的声音。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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