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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说那些没用的,按照正常进度,格子去伊甸园后,我就会被当成礼物送给小白,到时进度还不是随便涨。”
小塞缪尔记得这个机器人是配备了语言模块的,虽然比较低端就是了,他尝试着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小机器人肚子上的屏幕闪出四个红字:【雪中送碳】
它球状的手内陷,向两边分开,露出一个能与屏幕连接的接口,小塞缪尔明白过来,给它让出了位置,几秒钟之后,一个命名为“格子自述”的文件就出现在了文件夹里。
小塞缪尔定定地注视了小机器人一会儿,点开文件检查了一遍,这货真价实就是格子的自述文件没错,上面分条列出了她所有“净化”过的魔物,并且很诚实地在后面标注了“已死亡”,在这近乎于自暴自弃的诚实之后,格子又在最后讲述了自己对于净化的理解:虽然被净化对象死去了,但是黑暗力量已经清除,这说明净化起到了作用。
小塞缪尔憋着笑读完了这份文件,然后夸赞小机器人:“真不愧是格子的机器人,关键时刻很派的上用场。”
小机器人的眼睛从圆形压扁成一线,又变成圆形,做了一个很抽象的眨眼。
——塞缪尔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上文件的上传进度:百分之八十七、百分之九十八……
在即将到达百分百时,一阵很急促的通讯器铃声响了起来,他了然地叹了一口气。
按理说,无论来的讯息是提醒吃饭的小事还是爆炸沉船的大新闻,铃声都是同样的大小,并不会因为发送讯息之人的心情而变得尖锐或者轻松,但是这阵铃声就是额外的刺耳聒噪,一眨眼的工夫就将所有值夜的女仆护卫都惊醒了过来,不想让人发现自己在做什么,小塞缪尔在慌乱起身的同时关掉了页面。
他最后还是没能帮助格子报名成功。
就像当年一样……
小塞缪尔过去时,一位披着睡衣的女仆已经拿起了固定在主殿的通讯器,不知对面说了什么,她很有些六神无主的样子,看到小塞缪尔,她看到救星似的把通讯器递过来。
“什么事?”在接过通讯器前,小塞缪尔先试探性地问了女仆一句想要了解情况,但女仆晃了晃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什么也没说出来,小塞缪尔只好直接问对面的人,他轻吸一口气,保证声音仍然清晰沉稳:“请问有什么事?”
听到第一句话,他的神色就凝重起来。
他没有出声,但指尖却因不自觉地收紧而泛起一丝苍白。通讯器另一端的声音仍在继续,他的表情也在每一秒的流逝中逐渐凝固。
良久,终于确认了所有情况,他愣愣地放下通讯器,站不稳似的靠在了桌沿,短暂的失神之后,他骤然竖起眉头,猛地一拍桌子:“把小白叫过来!”
第114章 小机器人(八) 半血魅魔
小白被领过来的时候, 小塞缪尔依旧保持着那样扭曲的姿势靠在桌沿上——二十分钟前是怎么站的,现在还是一模一样的站法。
直到小白走到他身前,轻轻喊了一句“塞缪尔哥哥”, 他才陡然回神,目光聚焦到了小白身上。
他注视着小白, 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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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的目光几乎类似于注视着一个陌生人:“你杀了那个叫维托的男生?”
这句话一出, 小白立刻知道他做的事情都暴露了——他也没准备隐瞒, 或者说他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懂, 瞒也瞒不住。
他平静地摇头:“我没杀他。”
“……”
小塞缪尔做好了对方哭泣忏悔的准备, 但没预料到小白人不大,竟然学会了撒谎,他越来越发现自己对小白的了解是如此有限。
他深吸一口气, 压下心中的烦躁, 继续追问:“昨天下午,放学之后你做什么去了?”
小白迎着他的眼睛:“我没杀人,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一时没人说话, 冰凉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般让人喘不过气, 时间在无形的对峙中被拉得漫长。
小塞缪尔定定地看着小白, 看对方两只大眼睛碧蓝如洗,因为睡意未消圈出一层水光,他想从这双眼睛中看出些什么。
他脑海中闪过刚才通讯器里调查员告知他的情况,忽然被气笑了, 因为小白说的没错, 的确不是他亲手“杀”的人。
昨天下午放学后,小白确实如他所说的被老师叫去了办公室,但是只聊了十分钟左右就出了办公室,并且在谈话结束后, 老师顺便让他把格子被没收的通讯器领了回去。
下午五点四十九分,初级学部放学十九分钟之后,小白用格子的通讯器,以格子的口吻给维托发送了一条消息:【放学后别走,在别沿台等我】
别沿台是一处能直达六到一重天的站台,但是没有任何保护措施,比起电梯更类似于悬崖的所在,只有法力充沛的成年大天使能借由此通行穿梭,对于他们这样翅膀都没有发育成熟的幼年天使,从别沿台跳下去,在半空之中就会在紊乱气流的干扰下脱力,直接坠落一重天。
小白就是把维托叫到了那里。
刚才把小白带来的那个女仆,年纪稍大了,自从小白来之后工作内容就从琐碎的杂物变成了照顾小白这个更体面轻松的活计,小白给她带来了更好的生活,她也因此一直把小白视若己出地疼爱,甚至偏心小白偏到忘记了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
小塞缪尔审问小白时,她就胆战心惊地站在一边,此时她敏锐地看出了小塞缪尔神色不对,很害怕小塞缪尔会一怒之下直接掐死小白,横竖小白是他们捡来的,说难听点就是家生子,真打死了也无处说理。
所以她壮着去劝小塞缪尔:“小殿下,可别是弄错了,小白这么丁点大的孩子,哪有能耐杀人呐。”
小塞缪尔偏了下脸看他,还没有忘记尊重长辈,强撑出了温和的语气:“你不知道经过。”
她不知道,她当然不知道,看起来柔弱可怜的小白竟然还“天赋异禀”……
小塞缪尔胸口一阵憋闷,他一闭眼睛,朝周围被吵醒了后聚集到这边的女仆管家们扬声:“大家先回去吧。”
他还存着理智,不愿意将小白的事情宣之于众。
这句“回去吧”是向远处的□□位女仆说的,声音大了些,让就站在他旁边的老女仆“啊呀”地吓了一跳。
老女仆没怎样,小塞缪尔也后知后觉地预备了要道歉,但是他们两个相安无事,被审问的小白却忽然急了,他护在老女仆前面,眼睛里发出了那时候和萨维里打架时相同的冷硬的光。
而这次,他的“刺”是对着小塞缪尔的。他不理解小塞缪尔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外人和更亲近的人置气,正如他接下来发表的言论也让小塞缪尔感到匪夷所思。
“是他该死,”,小白从牙缝里挤出这句,声音轻细却倔强,“他欺负了格子,所以他该死!”
小塞缪尔不可置信地看着小白,声音有些沙哑:“我告诉过你格子没有被欺负的。”
小白摇头,嫣红的棱唇抿紧成了一条直线:“他让格子哭了,就应该付出代价。”
“代价?”小塞缪尔扯着干涩的嗓子提高了音量,“就算那个男生有错,他哪条罪过到了该死的程度?”
老女仆担心地拽拽小白的衣服,示意他别跟小塞缪尔呛声,这个动作让小白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没错,和小塞缪尔争执是没用的——他知道怎么做有用。
他短促地抽了一下鼻子,这一下很短暂,像是抽噎,因为这个隐约像是服软的举动,小塞缪尔没有再出声。
小白于是趁机往前一步,拉住了小塞缪尔的手,那只手已经是个成年人的大小了,骨节分明地突起,手掌带着男性应有的硬度,只是太单薄了,在凌晨冷凄凄的厅里站了许久变得冰凉。
仰脸盯着对方的眼睛,小白的唇瓣张合:“如果是塞缪尔哥哥被欺负的话,我也会那样做的。”
他看小塞缪尔,小塞缪尔也在看他,看了多久就沉默了多久。
终于,小塞缪尔闭了一下眼睛,了然地想,果然是这么回事,那个调查员说的一点都没错,小白是个有着一半魅魔血统的混血天使。
——不,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天使了,流着一半恶魔的血的生物已经不配再被叫做天使了。
而小白不以为耻,反而利用自己下流的血统天赋对一个无辜的男生施行了幼稚又残忍的报复。
不止是这次的杀人呢,他在心底自嘲地想,很多次了,小白会一边拉着自己的手一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向自己提出或大或小的请求,他一直以为自己答应小白是因为真心爱护小白,现在想来,没准只是因为他被一只半血的魅魔蛊惑了!
小白……小白……
下一秒,他猛地从小白的手里抽回了手,然后在延迟了一秒传来的老女仆的惊叫中狠狠抽了小白一个巴掌。
他几乎有些恨上了小白,因为对方的肮脏血统,连累的他也不得不质疑起自己一直以来的真心!
老女仆叫喊着,要用身体护住小白,被小塞缪尔冷冷地推到了一边去。接着小塞缪尔扯过小白的衣领,把他又拽到了自己面前。
小白被突如其来的力道震得踉跄了一下,瞳孔微微失焦,已经被打懵了,他的鼻尖红通通的,有鲜血顺着人中蜿蜒而下,一滴滴砸在地面,染红了苍白的尖下巴。
“下贱种子!”小塞缪尔的眼睛发红,说不清是觉得他更可怜还是更可恨。
这句小塞缪尔骂得愤恨,但声音压得极低,远处的女仆们或许听不分明,但就在两人旁边的老女仆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肉眼可见地愣住了,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小塞缪尔一脚蹬在了小白腿上,将小白踹飞了出去。
小白顺着万钧之势的一脚飞出了五六米远,趴在地上,长久地一动不动,在旁人疑心他是不是晕死过去的时候,又低低咳嗽着蜷缩起了身体。
他太小只了,身体缩成一团就更是小得可怜,让人想起瑟瑟发抖的小猫幼崽。
小塞缪尔喘息着,目光有一瞬间飘过了僵硬地站在一边的老女仆,他扭头对坎达命令道:“把他关到后面的塔楼里,不许任何人靠近!”
说完,他慢慢环视了周围的一圈人,勉强平静了语气,但因为现在明显不是平静的时候,他这样的语气就显得更加的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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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扰大家了,都早点去休息吧。”
格子和小白这两个小孩子,虽说是捡来的,但平日里可尽是被小塞缪尔殿下捧在手心里的,他偶尔教育一下可以,旁人可是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得。
这两个孩子在主神殿中的地位,外人可能不清楚,可是这一应照顾他们起居日常的女仆管家们可是明白的不能再明白,因此看到小塞缪尔对着他们其中一个的小白动了拳脚,他们在目瞪口呆之余,纷纷散去,以免被小塞缪尔的余怒牵连。
小塞缪尔在殿内无人之后,终于颤抖着喘出一口气,仿佛就是这一口气一直支撑着他的身体,他忽然有些站不住了,但是连给他坐一会儿休息的时间都没有,通讯器又叫魂般地响了起来。
小塞缪尔呻吟一声拿起通讯器,一言不发地听完了对面的话,回应时他的声音绷得很紧:“不行。”
对方要求带走小白进行调查,这绝对不行……
小塞缪尔好像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情很麻烦,超乎他意料的麻烦,他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同时需要处理,他得协助调查员的侦查工作,又得从他们的手上保护小白,对了,他还得……他转动滞涩的脑筋,他还得派人去被小白伤害的那个男生家属那边,也许他应该亲自去一趟表达歉意。
截至目前,维托其实还活着,但是情况十分不乐观,他摔落到了一重天,身体多处骨折,尤其令人痛心的是他的翅膀,他稚嫩的四只羽翼在空中被乱流生生撕扯了下来,而他的肩胛骨因为撞击移位,本来即将伸展出来的第三对翅膀也停止了生长。
在他的伤势已经很严重的情况下,他被发现得又太晚了,一重天的特色植物月光藤已经将他作为养料侵入了他的内脏以及神经,极有可能,哪怕他被救活过来,神智也会遭到永久性的损伤。
他还需要……
在小塞缪尔心乱如麻得思索时,对面的调查员还在咄咄逼人——彬彬有礼的咄咄逼人,他知道小塞缪尔的身份,所以不会来硬的,同时也因为他知道小塞缪尔的身份,所以他确信小塞缪尔不会做出包庇故意伤害天使的混血恶魔。
“塞缪尔殿下?”一直没有等到回应,调查员呼唤了他一声。
“……”小塞谬有些害怕了,他一直以主神继承人的身份自居,也以最优秀青年天使的标准约束着自己的言行举止,但终究只是徒有其表,他只是个小孩子,在面对他所应付不来的事情时,他的第一反应还是逃避。
在调查员再次出声叫他时,他一下子挂断了通讯。
不想面对通讯器,他转过身,慢慢抬手,捂住了嘴巴,手上用的力气很大,简直是要把下半张脸生生抓下来。
——现在只是一个小机器人的塞缪尔看着他,知道他马上就会做出那个可耻至极的举动了:他联系了他的爸爸,那位主神大人。
第115章 小机器人(九) 平静
小塞缪尔没敢对格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但哪怕是一点,也足够格子被吓得怔立当场。
她不知道她和维托正是青涩的少男少女之间的互有好感,也没想过就因为自己很随意的一次哭泣, 就会把维托“推入深渊”。
她喜欢维托,也喜欢小白, 所以这件事是不能细想的, 她没提去看被关起来的小白, 也没准备去医院了解一下维托的情况, 只是目光发直地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哪怕是粗线条的她也需要很多时间去消化这件事。
为了以防万一, 小塞缪尔还嘱咐了负责照顾格子起居的女仆:“要是格子去探望维托,找埃德温叔叔多带些人保护她。”,从事实上讲, 是从格子的通讯器发出了那条间接导致维托摔落一重天的信息, 也是和格子朝夕相处的小白利用魅魔的控制能力命令维托跳了下去,他担心维托的家人会记恨格子。
萨维里在第二天傍晚来找过小塞缪尔一次,他在来之前已经通过其他途径知道了小白做的事情, 不过他倒是第一次得知小白的血统。
一天不到的时间没见, 小塞缪尔感觉他又不一样了许多, 只是他心里装着事,顾不上细究,只随口地问了一句萨维里的手腕需不需要包扎。
昨天缝在肉里的黑线被粗暴地扯了下来,留下了一大块血肉模糊的伤口, 看起来就疼得惊人, 不过手腕的主人对此好像毫无知觉——淡定得让人根本想不到就在一个多月前他曾经跟一个小孩子打架被打哭过。
他是放学后过来的,重复着“魅魔?”两个字,他若有所思地找了张椅子坐下,从包里拿出了一本书, 放在搭起来的右腿上直接翻看起来。
小塞缪尔觉得奇怪:“你看什么呢?”
他没抬头,回答的很含糊:“没什么,”,说完,他接着刚才的话题问道:“你准备把小白怎么办?”
小塞缪尔苦着脸:“我也不知道,”,他告诉了萨维里调查员们要带走小白的事情,末了他很为难地嘟囔,“我不能把小白交出去,他,他那么小……”
昨天才说了哪怕是萨维里父亲伤害无辜天使也是重罪,今天他家里就出了这么个“罪犯”,小塞缪尔感觉很抬不起头。
“不用交,”萨维里语气依然稀松平常,平淡得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我看那个维托,和格子凑得太近,也未必是个好人。”
小塞缪尔对他诋毁受害者的言论十分不以为然,沉默不语时又听他问:“那之后呢?”
他看过去,发现萨维里还是没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萨维里看起来已经找到了要看的内容,一手扶着书页,还流血的手腕为了避免把血液蹭到桌子上而半撑在膝盖上,他低着头,看得一目十行又全神贯注。
“什么意思?”
萨维里脊背向后靠了一下,给人一种他下一秒就会抬头看过来的错觉:“我是说这件事结束之后,”,他的语速慢了一些,然后终于抬眼看向小塞缪尔,“半血的魅魔,你要继续把他养在家里吗?”
小塞缪尔摇着头抿紧嘴唇:“所以……我叫了我爸爸回来,你知道,他能净化血脉,如果——”
“主神要回来?”萨维里没听完小塞缪尔的话就一下子站起来,手指微微收紧,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小塞缪尔不明白这件事有什么必要这样大惊小怪,萨维里又不是没有见过他爸爸,最后百思不得其解的他只好将其理解成是萨维里从来都不太喜欢主神。
萨维里表现得很激烈,几乎犹如惊弓之鸟,并且抬脚就要走,小塞缪尔拦他不住,觉得他多少有些反应过度。毕竟按照以往的规律,他爸爸在收到消息后起码要三天之后才能回来。
但这次他错了,也许是小塞缪尔在联系主神时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软弱,也许只是因为主神大人近来并没有忙得不可开交,主神在第二天晚上就回到了主神殿。
彼时小塞缪尔刚刚命令格子的小机器人为被关起来的小白送去了食物——按理说坎达只要不是傻子一定不会让小白被饿死,但他就是放心不下,所以哪怕只是借着送饭的由头也要去看看他。
然后从半蹲的动作起身,他陡然发现内殿亮堂了许多,眼皮颤了颤,他做了个原地向后转,然后对着那个一身白衣的宏伟身影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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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他堪称委屈巴巴地唤道:“……爸。”
——
不管主神的本性如何,他极其擅长安抚人心。
夜幕沉沉,内殿里灯光明澈,小塞缪尔在沙发上端坐了,很紧张地偷瞄着主神的背影,他暗暗下了决心,要是主神准备惩处小白的话,他还是得把责任扛到自己身上。
命人给坐立不安的小塞缪尔送上了一杯热牛奶,主神在小塞缪尔对面坐下,温声制止了小塞缪尔接下来的话,表示不必再把这对他而言很不愉快的事情再讲述一遍了:“来龙去脉我已经了解,这不是很大不了的事。”
小塞缪尔双手握着杯壁,并不欣赏这种又甜又腻的饮品,但是身体的确在浓厚的奶香味中感受到了熨帖,他垂着头,悄悄观察者主神的神情:“可是那个男生,他很可怜,明明没做错什么事情……”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然而主神并不打断他,只是静静听他倾诉。
“而且他是被小……”他纠正了一下措辞,“被魅魔诱惑着跳下的别沿台,如果被传出去,对他的名誉也很不利。”
无论什么情况,被魅魔蛊惑失去心智都是一件会为人耻笑的事情,那不仅意味着被害者魔力不够强大,还意味着他的意志薄弱。
听完了小塞缪尔的苦恼,主神嘴角浮现一抹浅笑:“这些事情你都不用担心,我会让一切平息下来,不会有任何多余的麻烦,至于小白这个孩子,我倾向于不再让他搅和在风波之中。”
小塞缪尔抬头看他。
“关于那个男孩子的治疗,我已经派了丽莎去处理,她的治疗水平你是很清楚的。”
“丽莎姐姐?”因为近些年丽莎一直跟随在主神左右,成为了主神的专属治疗师,他差点忘记了还有丽莎这个医疗圣手可以帮忙:如果是丽莎救治维托的话,那确实有可能让对方平安无事地醒过来。
“当然,那个男孩子的羽翼是无法恢复的,这一点我深感遗憾,”,主神轻轻叹息,语气中有意思怜悯,但并未多做停留,“不过我会为他安排好未来的一切事情,保证他不会因此产生任何的不便之处。”
这个处理方法存在着自大的嫌疑,但在当下,也确实是维托能获得的最好补偿了。
“不过你说的,魅魔相关的事情——”,主神忽然站了起来,衣角轻柔地拂过浅青色的地毯,隔了两三秒后外面传来通报的声音,因为时序的颠倒,这声通报简直像是为了响应主神的动作而发出的。
一名很面善的随从目不斜视地走进来:“主神大人,那个受伤的孩子刚刚已经醒过来了。”
“真的?”小塞缪尔当即起身,语调因为激动而上扬,“他的意识清醒么,就是,我听说月光藤……”因为喜出望外,小塞缪尔说话有些颠三倒四。
这时那名随从才笑着看过来:“都正常,丽莎汇报说他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只是精力不太足。对了,他似乎还表示不准备追究小白的责任呢。”
“似乎”,谁探来的“似乎”?维托一个孩子在昏迷了二十多个小时后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原谅害他的凶手?最后这句话细想之下有诸多不合理之处,简直就是为了哄小塞缪尔高兴量身定做的话术,不过小塞缪尔光顾着高兴,根本没听出其中的蹊跷。
他点点头,看着主神笑了笑:“那太好了。”
主神回以一笑,他先垂眼看向那名随从,吩咐道:“这件事让那个孩子受委屈了,多派些人过去,一定照顾好他,”,然后他摸了摸小塞缪尔的头:“那个孩子没事,这下你应该安心一些了。”
小塞缪尔本来也想对着他这个许久不见的爸爸撒撒娇,只是碍于自己长大了,旁边又有个陌生人,抹不开面子,因此主神主动摸他的头,他很惬意地眯了下眼睛:“明天我会向他当面道歉。”
主神对此不置可否,只问道:“我记得格子和他是同班同学?”
小塞缪尔点点头,轻轻叹一口气:“是的,要不是他和格子是同学还不会糟此无妄之灾呢。”
主神没接这句抱怨:“那明天叫格子去看望他吧,他们是同班同学,更有话题聊,也能代表主神殿向他表达歉意。”
说到格子,小塞缪尔忍不住地又要叹气:“格子她可能不愿意去。”
他说起格子的状态:一直表现得像个大姐头,行事豪爽大方的格子在发生这件事后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逃避态度,今天不仅没去上学,甚至连饭也不吃了。不过这当然也不能怪她,毕竟格子在这起灾祸中堪称第二受害者,一边是和她关系匪浅的玩伴,一边是被她视若家人的弟弟,她夹在中间想必为难极了。
想着格子,小塞缪尔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到了格子报名伊甸园的事情上,那恐怕是为数不多能让现在的格子高兴起来的方法。
他刚提了一个开头主神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语气平稳地接过话题:“我知道这件事,格子一直想做一名净化天使。”
小塞缪尔微微有些吃惊,因为在他看来格子这个梦想是前不久才向他们正式宣布的,没想到早就告诉过主神么?
“在收养她的管家去世后,我就预料到她会走上这条道路。”
“为什么?”小塞缪尔下意识问道。
“她的养父是被恶魔杀害的,她憎恶邪恶的黑暗力量,”,主神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调解释道,“我很早之前就在为她做准备,只不过不是伊甸园,那里的要求对格子这样的女孩儿太严苛了。”
小塞缪尔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待格子的事情,他喃喃道:“我没想到格子学习净化魔法会和大管家有关。”
主神亲昵地刮蹭了一下他的鼻尖:“格子是个内心很细腻的孩子,你之后也不要再欺负她了。”
“我!”小塞缪尔忽然意识到那名随从还在一旁一直没有离开,不过尽管他人在那里,但眼观鼻、鼻观心,站成了一尊不声不响的石像。
“我没有欺负过她,”,小塞缪尔咧了下嘴,低声抗议。
“是吗?”主神纵容地笑笑,“格子的成绩你也不要总拿出来说事了,”,他顿了顿,语气冷淡下来,“格子没有天赋。”
像是能预知小塞缪尔接下来的问题,他轻声开口:“所以我认为伊甸园不适合她。”
“但她想去。”
随着一句“可以”,格子报名失败的事情就这样简单解决了,还有小白伤害维托的事情,困扰着小塞缪尔的难题三两句话之间就消解于了无形之中,小塞缪尔不由得感叹自己爸爸的厉害。
“那么小白……”
只是最后在小白的处置问题上,主神的意见没有和小塞缪尔达成一致:他不同意为小白净化血脉。
第116章 小机器人(十) 暴雨之前
【你觉得主神很强大?很伟大?很无所不能?】塞缪尔问一脸迷弟微笑的系统。
“主神大人就是很厉害啊, 一来就什么难题都没有了。”
塞缪尔笑了一下:【那么就继续以崇拜的目光注视着他吧。】
“你这是嫉妒!”系统叫喊道。
【我为什么要嫉妒一个各方面机能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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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下坡路的老头子?他嫉妒我还差不多,】塞缪尔互作玄虚地放轻了声音,【实话告诉你, 他还真的很嫉妒我哦。】
“我才不信呢,”系统作傲娇状, 然而只掌握了傲娇系令人讨厌的部分。
【管你信不信, 不过我给你句忠告:想要崇拜什么的话, 找不存在的对象更好, 因为他不存在, 也就不会改变,你就永远不会对他失望。】
【崇拜主神这样的人,只会受到伤害。】
月光像一匹揉皱的银缎子, 松松地搭在白色白板的小路上, 塞缪尔带着精心挑选过的几样食物顺着记忆中的道路往关押着小白的塔楼走,夜露洇湿的草叶在机器人仿生的足底发出细闷的声响。
他看过铺满了金箔般扇形叶子的琉璃井台,扫过墙角一年四季总汹涌开放着的白色野花, 感觉到了熟悉——但并没有亲切。
琉璃井台那里养了几尾鼓眼泡的长尾巴金鱼, 他记得格子很喜欢端着一杯冰镇的酸梅汁坐在那里看金鱼;墙角的野花从后面, 有一处至今他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巢穴,小白没事时就会蹲在那里,操作着电动仓鼠往里面钻。
可他从来没有那样玩过,他无数次地走过这里, 一鼓作气、步履匆忙, 因为从来像个孩子那样的天真烂漫过,所以看过童年的住处,他小时候是怎样看的,现在还是一样的看法, 不会觉得亲切。
他们来到那座小塔楼前,楼里没开灯,从侧面开着的窗户往里看黑洞洞的,系统嘀嘀咕咕地怀疑起小白是不是还在里面,塞缪尔不接话,打开了上了锁的们往里走——他是经历过一遍剧情的人,说话做事就是硬气许多。
门一打开,亮在黑暗中的一盏小灯就烧在了塞缪尔眼中,那盏灯比荧光球玩具也亮不了多少,灯旁边,小白趴在地上,用两只手去拢那灯,仿佛把灯当作了暖手的火苗。
听到了动静,他猛地扭过了脸,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身体最皮实,挨了很实在的一巴掌和一脚也并没有大碍,只是他的脸皮薄嫩,被打过的部位红里透青,肿胀地浮起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小白盯着门打开的地方愣了愣,因此第一眼并没有看到人。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小机器人。
他跪坐起来,因为压到了腿儿呲牙咧嘴地嘶了一声,皱起的下半张脸脏兮兮的,抹匀了已经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
“你是他派来的吗?”他不疼,但是有气,所以对小塞缪尔,他不再叫哥哥了。
塞缪尔并不回答这个问题,走到小白面前,他在肚皮的屏幕上打出几个字:【怎么不开灯?】
哪怕面前只是一个小机器人,小白也扭捏地不肯说实话:“灯……好像坏了。”,事实上是他没有找到控制顶灯的开关。
塞缪尔把灯打开,重新回来坐到小白旁边。
借着灯光打量着小机器人,小白慢慢想了起来:“哦,你是格子姐姐的机器人。”
塞缪尔把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线又重新弹回成圆形,表示了肯定。这个动作让小白感觉到了有趣,他小心翼翼地在不牵扯伤口的情况下翘起嘴角,伸出手指去戳小机器人的眼睛。
他很怕别人拿尖锐的东西靠近自己的眼睛,所以他想这个小机器人够拟人的话也应该闭一下眼睛,就像刚才那样把眼睛拉成一条横线。
但是小机器人没有因为他的靠近而闭眼,小机器人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你还疼么?】
小白的恶作剧停下了:“我……”
他在被关起来的一天中已经哭过无数场了,自诩自己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但是骤然被这样一个连陌生人都称不上——根本不是人的东西——关心了,他眼中一热,又委屈起来。
他还是想不通小塞缪尔为什么冲自己发那么大的火,他为了格子姐姐报仇,纵使惩戒可能过分了些,但那个男生只是个外人,死了就死了。
要是爸爸在,绝对不会这样对自己的。
他忽然升起了这样的想法,并且这个想法一出就渐渐清晰起来,遏制也遏制不住。
小白颤抖了下瘦弱的肩膀,环视了周围的环境,看彩银的廊柱、翠绿的水滴型把手,越看越陌生。
他仿佛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他之前所熟悉的小屋、对他总是很温柔的爸爸,全都凭空消失了,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他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哽咽着站起来,腿脚略有些跛,往已经重新锁住了的门口跑,他打不开门,又在几扇窗户那边挨个地砸,窗户对他有些高,他抓着大理石的边沿,并不能使得上劲。
唯二的出口门和窗户他都没办法打开,再怎么闹他也翻不出天去了,然而小白并不死心,还是拖着腿半跑半蹦,一圈圈地找出口,期间那个圆头圆脑的小机器人一直嗡嗡嗡地跟在他后面也漫无目的地转圈。
终于,他走不到了,丧气地一屁股坐回地上,他哭唧唧的:“我要回家。”
小机器人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大托盘,托盘上摆满了他爱吃的食物。动作滑稽地把托盘展示在小白面前,他好像要竭力证明这里也很好。
小白的嘴角在那一巴掌中裂开了,这一天中他只吃了些米糊样的稀粥,其实是有点饿的,但是心里憋着满腔的愤恨哀愁,他又是一点食欲也没有。
他回忆起同学曾讲给他的,抬起手把手心紧紧贴在脸侧,肿胀的皮肤发烫,格外敏感地能感受到手掌下传来的脉搏的鼓动。
“你说我爸爸还活着吗?”
【一定还活着】小机器人在句末加了一个肯定的表情。
“可是他活着的话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可能只是因为他找不到你了。】
“他不会抛弃我吧?”
【肯定没有。】
接下来就是扯车轱辘话了,毕竟事实就摆在这里:小白找不到爸爸了。
说着说着,小白慢慢地困了,他更紧地抱住了小机器人,因为刚刚发现小机器人体表的材质柔韧而温暖,尤其是它球型的手,可以让他或松或紧地攥住。
小白睡着了,塞缪尔却还清醒着,在他作为小机器人第一次和小白亲身接触的过程中,他了解到两点:
一是小白作为一个心智正常的孩子,的的确确不会对一个机器人产生一丁点的感觉——他现在的攻略值依然为零;
二是小白非常非常可爱,笑也可爱,闹也可爱。
可惜他没能欣赏小白的睡颜多久,因为入夜不多久,小塞缪尔用一条毛毯把小白抱回了自己房间。
和主神的这次“父子谈话”持续了好几个小时,小塞缪尔从昨天就没能休息好,强撑到现在,精神已经昏昏沉沉了,但是走到窗边,被细微的凉风一吹,他又强撑着自己提起了一股劲。
他必须把小白身上流着的污邪的血脉去掉,否则他每次和小白相处都会觉得心里膈应,同时,他也不能让小白在那座小塔楼上过夜,那就是个堆杂物的空房子,没床没被子,不把小白接回来他今天晚上也不用睡了。
在小塔楼里,起初他看到抱着机器人睡着的小白时是想过要把他们两个一同裹在毯子里的,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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