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90章（1 / 2）
夜风穿廊，吹动长秋宫前那棵梨树的枝条，花瓣簌簌而落，如雪覆地。承光站在朝露站的观测台上，手中握着一封新到的密信??来自敦煌以西三百里的玉门关守将急报：一支商队在穿越戈壁时失踪，仅留下一辆烧毁的马车和半幅残破的地图，图上标注的路线直指归墟谷旧址。
她指尖微颤。这张地图的绘制方式极为特殊，用的是早已失传的“星轨定位法”，唯有当年参与过元朝露早期勘测项目的学者才掌握此技。更令人心惊的是，地图边缘有一行小字：“子午线偏移三度，地脉重开之兆。”
“不是偶然。”承光低声自语，“有人在按外婆的手稿复原整套归墟系统。”
她立刻召集朝露站的核心团队。十名青年学者围坐于沙盘前，烛火摇曳，映出他们年轻却凝重的脸庞。其中一名来自吐蕃的女学生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道：“这些位置恰好构成一个五角星形结构，与《山河纪要》中记载的‘引震阵’完全吻合。若真完成布设，可能引发区域性断层激活。”
“但他们为何选在这个时候？”另一人皱眉，“朝廷已明令禁止一切地下爆破工程，且山河院每年派遣巡查使巡视边疆。”
承光沉默片刻，缓缓取出随身携带的青铜罗盘。它原本静止不动，此刻却忽然轻微震颤，指针缓缓转向西北??正是归墟谷方向。
“因为它醒了。”她说，“不是人在唤醒它，是地壳运动本身正在逼近某个临界点。而那些人……只是误以为自己掌控了时机。”
众人皆默然。良久，最年长的一位研究员低声道：“若真是如此，我们面对的不只是阴谋，而是自然规律与人类野心的碰撞。稍有不慎，便可能是第二个归墟之灾。”
承光起身，走到墙边悬挂的巨大地形图前，手指划过一条隐秘的断裂带。“我要亲自去归墟谷。”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不是以监察官的身份，也不是为了抓捕谁，而是去听??听大地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
次日清晨，车队启程。沿途黄沙漫天，骆驼铃声伴着风啸回荡。行至中途，突遇沙暴来袭，天地混沌一片。众人被迫扎营避险，整整两日无法前行。第三日凌晨，风暴骤歇，天空澄澈如洗，一轮红日自戈壁尽头升起，将整片荒原染成金红。
就在众人收拾行装时，一名学生惊呼：“老师！你看那边！”
众人顺其所指望去，只见远处沙丘之上，竟浮现出一座巨大的光影城池??高台巍峨，殿宇连绵，仿佛海市蜃楼般悬于空中。其轮廓与当年归墟谷鼎盛时期的宫城惊人相似。
“光学幻象？”有人喃喃。
承光却摇头：“不，这是地磁扰动与大气折射共同作用的结果。就像极光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说明这里的能量场已经异常活跃。”
她当即下令架设临时监听阵列。当第一组数据传回时，所有仪器同时报警??地下传来一种前所未有的低频共振，频率稳定在7.83赫兹，正是地球舒曼共振的标准值，但强度却是正常水平的十八倍。
“这不是人为震动。”承光盯着屏幕，声音发紧，“这是整个地壳在共鸣。”
当晚，她在帐篷内翻阅外婆遗留的手稿副本，终于在一册残卷末页发现一段被墨迹遮盖的文字，经紫外线照射后显现：
> “归墟非地名，乃状态。当日所见崩塌，并非终点，而是循环开启之始。每甲子一轮回，当地球之心跳与人类集体意识共振之时，沉眠之力将再度苏醒。吾恐世人不解，反以为神罚或机巧可驭，故封此卷，待有缘者启。”
她猛然抬头，心口剧烈起伏。
甲子轮回……六十年一次。
元朝露去世至今，恰为第五十九年零十一个月。
“他们不是在重建归墟，”她喃喃，“他们是在迎接它的归来。”
翌日，队伍继续前进。越接近归墟谷，地貌越是诡异：干涸的河床突然渗出温泉水，岩石表面浮现奇异纹路，像是某种古老文字又被大地自行刻写出来。更有牧民传说，夜晚常听见山谷深处传来吟唱之声，歌词无人能懂，却让听者梦中皆见同一景象??无数人手牵手站在裂开的大地上，头顶星辰坠落如雨。
终于，在第七日黄昏，他们抵达目的地。
昔日废墟已被风沙掩埋大半，唯有中央一座石坛尚存，上面布满铜管与齿轮残骸，显然是多年前某次实验留下的遗迹。承光缓步上前，忽然脚下一沉??一块松动的地砖陷下寸许，随即，整座石坛发出嗡鸣，尘土飞扬中，一道暗门缓缓开启。
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唯有承光，取下颈间佩戴的玉符??那是元朝露留给她的唯一信物，雕着“知险而生”四字??轻轻放入门旁凹槽。
刹那间，地底亮起幽蓝光芒，如同血脉复苏。阶梯自深渊浮现，蜿蜒向下。
“我下去。”她说。
“太危险！”昭华派来的护卫队长拦住她，“您不知道下面有什么！”
“正因不知，才必须去。”她回头望了一眼同伴们，“若我不回，请将今日所录全部资料送回长安，交予山河院公开发布。真相不应再被封锁。”
她独自步入地道。
通道两侧镶嵌着发光晶体，照亮墙壁上密密麻麻的铭文。承光一边走一边记录，发现这些文字并非安氏古语，而是融合了汉、梵、波斯乃至西域多种语言的混合体，内容竟是关于“意识传导”与“地质记忆”的理论推演??比现代科学早了近两个世纪。
深入约三百步后，她来到一间圆形大厅。中央矗立着一台庞大机械，外形似钟非钟，似镜非镜，由青铜与透明矿石构成，表面流转着水波般的光晕。四周环绕十二根柱子，每根都连接着深入地底的金属导管。
“这是……地脉共振仪。”她呼吸急促，“外婆笔记里提到过的终极装置??能将人类脑波转化为地质信号，实现‘共感式预警’。”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转身，只见一名白衣女子缓步走来，面容清瘦，眼神深邃如渊。她手中持一卷竹简，轻声道：“你比我想象中来得更快。”
“你是谁？”承光警惕后退。
女子一笑：“我是陆慈航的女儿。你外婆当年以为我母疯癫，其实她看得最清??只是世人不愿相信。”
承光震惊：“陆家……不是已在归墟之变后灭族？”
“灭的是名，未灭的是志。”女子走近，将竹简展开，“这是一百年前最初的《归墟计划书》，由你外曾祖母与我祖父亲手签署。你们元家继承了技术，我们陆家传承了警示。六十年来，我们一直守护这里，防止任何人重启系统，直到……真正理解它的人到来。”
承光看着那熟悉的笔迹??确是元家先辈无疑。
“那你为何现在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