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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此言一出,姜竹星瞬间感觉雅间内的温度冷了几分。
一定是她的错觉。
东方容月目不斜视将衣襟往上拢,暗自咬牙,露出和善道微笑。
“没错,特别大的蚊子。”
她笑得好看,可姜竹星却没来由的背后发凉,涌上一阵寒意。
公主好像生气了,为什么?
她回忆自己近来的所作所为,唯一的突破口就是中秋夜晚她喝醉了耍酒疯来着。听嫣儿说,她那晚跳窗逃跑,和大家玩起了捉迷藏,居然抱着一棵杨柳树喊公主殿下。
思及此处,姜竹星扶住额头,感觉头又疼了。
这真是她干出来的事吗?难道不是嫣儿杜撰出来诓她的?
然而系统并没有给她甩锅的机会,义正言辞的打破她的幻想。
“宿主,是你干的。”
姜竹星:“……”
还出来的时候总掉线,听八卦的时候倒是积极。
公主脖子上的痕迹大概就是寻找她时被蚊子咬的,追根究底是同她脱不开关系。她哪壶不开提哪壶,人家自然生气。
她自以为捋顺了前后逻辑,把自己劝好了。
系统在此时又出声吐槽:“宿主你……唉……”
一声叹息包含了太多,听得姜竹星满头雾水。
“我?我怎么了?”
什么毛病?讲话总讲半句。
系统叹气:“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宿主你好像渣女。”
吃完不认账那种,还有脸说人家呢。
姜竹星大为惊讶:“什,什么?我怎么就渣女了?”
她没有等到系统的回应,对方似乎并不准备告诉她答案。
姜竹星摸不着头脑,不由胡思乱想。
难道她那天晚上还干了其他荒唐事?
姜竹星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东方婉玉送的酒后劲儿太大,她完全和断片儿了,根本没有头绪。
她回忆不出所以然,时不时的还会收到东方容月的一记眼刀。她琢磨对方眼神的意思,似是千言万语太过复杂。包含些许*恼羞成怒,以及一点幽怨。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姜竹星一不会安慰人,二不会缓和尴尬。
她扭头看向窗外湛蓝的天空,干笑两声。
“今天的天可真蓝呐。”
有一阵沉默,好像更尴尬了。
让姜竹星没想到的是,拯救她的竟然是大理寺裴寺卿。
裴寺卿亲自寻到福记茶楼雅间,只为了一封密信。
大理寺每天都在查案,衙门里卷宗堆积如山。裴寺卿并不是桩桩件件都要上报,让他非找东方容月的因由实在是事有蹊跷。
他手里的密信不知来历,笔迹应该也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今早护院开门时,在裴府大门口发现一封不曾署名的信件。信封完好无损被压在石头底下,应当是有人趁夜色放在那的。
裴寺卿将密信呈上,由东方容月过目。
姜竹星来到公主身后,同她一起浏览信上内容。
信中仅有一行字,言简意赅。
程府孙小姐有冤情。
姜竹星环抱双臂,皱眉道,“程府孙小姐是谁?”
“回驸马,根据查访,程府应当指的是工部程侍郎府上,而程府孙小姐是程员外的长孙女。”
裴寺卿将整整一个上午的探查结果娓娓道来。
程府三世同堂,本来住着程员外和他的三个儿子。大儿子不幸英年早逝,儿媳也郁郁而终,留下一个孙女由程员外亲自扶养。二儿子当上工部侍郎后,逐渐成为一家之主。三儿子那边就没什么建树了,成日吃喝玩乐,不成器。
“七日前,程员外不幸病逝。”
裴寺卿蹙眉不展,“三日前,程家那位长孙小姐不慎掉入湖中溺水而亡。”
闻言,姜竹星和东方容月面面相觑。府里接连两人离世,程员外年事已高倒不稀奇,那长孙小姐豆蔻年华,所谓不慎落水还是人为还有待考量。
这封密信是专门替程府长孙小姐申冤,对方却不愿留下姓名,不免让人产生疑虑。
没有人比东方容月更了解密信的危险程度,可能是真的有冤情,也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等着她们入局。
现在无法辨清密信的真伪,也就不知背后那人的真实目的。
东方容月沉默良久,将密信交回裴寺卿手上。
“彻查。”
无论从哪方面考量,程府长孙小姐都死的蹊跷。就算是礼王或者瑞王做的全套,也非查不可。
“是,卑职这就带人前往程府。”
大理寺即刻着手程府案情,一番明察暗访后,案子却更加扑朔迷离。
仵作已替长孙小姐验尸,确为溺水而亡,身上并无其他外伤,证明死前没有与人发生肢体接触。所有证据都表明她是自己失足掉下去的。程府上下统一口径,皆称她是不慎落水。
大理寺仅凭一封密信不能搜查太久,如果没有进一步线索,此案将会介入悬案卷宗,最终放置库中吃灰。
又过了两日,长孙小姐的尸体停放着始终不是办法,再有一日,程府就要忙着下葬了。
姜竹星手捧裴寺卿呈上的查访经过,身边的雪花懒洋洋的趴着,可能是趴太久了,它慢吞吞翻个身继续趴着。
大理寺办案已经算迅速的,能查的都已经查了。程府现状基本上貌合神离,程侍郎倾向礼亲王,其三弟流连秦楼楚馆、酒肆赌坊,欠下巨额债务。程员外留下一笔数目不小的遗产,现如今留在程府管家手里,尚未细分,只等长孙小姐入土为安。
她合上卷宗,抬头道,“这程府还真是各怀鬼胎,感觉都有可能是杀害长孙小姐的凶手。”
据说程员外最疼长孙小姐,二房和三房为争夺家产,很有可能利欲熏心朝长孙小姐下手,特别是三房。至于管家,目前还没看出什么动机。
东方容月放下杯盏,“有利益纷争的地方,大多如此,不争个头破血流是不会罢休的。”
姜竹星深表赞同,只要牵扯利益,不管以前关系多好,都可能翻脸不认人。兄弟姐妹又怎样?还不是为争家产上公堂打官司,人脑打出狗脑来。
能正经八百打官司还算好的,像程府这样背地里下黑手才是最可怕的。
“明天长孙小姐就要下葬了,后面再查可就难上加难。”
姜竹星单手托腮,跟着蹙眉不展。
没有证据,大理寺没理由要求程府交出尸体,甚至连报案人是谁都不知道。
这时,东方容月却道,“还有个法子,不如换个调查方向。只要程府出差错,他们就没时间去忙下葬的事。”
“殿下是说……”
姜竹星眼珠一转,只要不是感情的事,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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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机敏。
“查他的财产。”
闻言,东方容月勾唇浅笑,“阿星聪慧。”
能投靠礼亲王的人必然是一丘之貉,贪财是少不了。他当了这么多年工部侍郎,想来手上干净不了。
程府出殡的队伍都已准备就绪,待时辰一到便可起灵。
几乎是掐着点,唢呐吹响的刹那。大理寺人马就杀到了程府,裴寺卿亲自邀请程侍郎到衙门喝茶叙旧。程府没了主心骨,出殡队伍不得不暂停,长孙小姐的棺材重新被放回灵堂。
得知大理寺已然掌握程侍郎受/贿的有力证据,姜竹星心里却有种不祥的预感。
一切都在按照公主的预料进行,分毫不差,可她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程侍郎被请去衙门后,裴寺卿又派人先后邀请程三少和管家到衙门喝茶,逐一击破。程三少最有嫌疑,盘问期间眼神躲闪,嫌疑显得更大了。管家倒是没有杀人动机,很淡定,对程员外和长孙小姐先后离世表现出悲伤之情。
姜竹星时刻关注着程府的案子,所有人的供词都会被送至公主府由东方容月亲自过目。
除去程侍郎受/贿之事无从抵赖,程员外和长孙小姐的死并无人认领。程侍郎贪财已是多年,自然不止一次。裴寺卿顺藤摸瓜,竟摸到了七年前,昌乐行宫的修建。
那座劳民伤财建造成的奢华宫殿,背后藏着很多不清不楚的账目。七年前还出了一桩命案,负责修建行宫的工部温郎中获罪,被抄家问斩。
原本是为了查长孙小姐之死,查到后面牵连出的人越来越多,几乎涉及到半个工部的大臣。
公主例行入宫,留下姜竹星关注大理寺的动向。她抱着雪花在书房踱步,怀里的波斯猫似乎被摇晃睡了。
姜竹星忽然站定,她好像知道哪里不对了。
送密信的人看似是要为程家长孙小姐申冤,实际上是为了引出陈年旧案,醉翁之意不在酒。
姜竹星:“小花,红妆粉黛剧情开始了吗?”
系统不乐意道,“请宿主不要叫我小花,我是010号系统。”
姜竹星敷衍它,“知道了,小花,快回答我的问题。”
系统没好气道,“无可奉告!”
怎么还生气了呢。
姜竹星耐心哄道,“好了,010号,请你严肃认真。”
系统:“我很认真,请宿主自行探索。”
姜竹星长叹一声,须臾间,她了然于胸。
“已经开启红妆粉黛剧情了对不对?如果没开启,你会直接告诉没有。”
系统惊讶:“我……”
姜竹星不再理它,用完就丢,脑海里浮现出一句戏文。
“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姜竹星放下雪花就往外扫,迎面撞上来送茶水的阿云。她轻点足尖,从阿云头上跃过,一阵风似的没了影子,徒留阿云呆立原地。
“姑娘去哪啊!”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御赐的新府邸内外欣欣向荣,何书意喜静怕吵闹,仅招了三位仆从,护院看门,小厮做杂役,丫鬟负责饮食起居。
何书意屏退左右,独自留在书房中,梨花木案上,一张血书猩红刺目。她换上白衣,神色肃然,目光坚定,孤身待了良久。
她将血书揣进怀里,正欲起身出门,却听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公子,门外有人找您。”
小丫鬟气喘吁吁道,“是位姑娘,她说她姓姜。”
姜竹星紧赶慢赶,生怕晚了一步。好在抵达何府时,何书意尚未离开。
她并未向何府仆从表明身份,只道是何书意的朋友。
她的到来打乱了何书意的原本计划,对方见到她时已然恢复泰然。
“姜姑娘突然到访,有失远迎。”
何书意仍旧端着翩翩佳公子的风度,拱手施礼。
丫鬟为二人添上新茶后悄然退下,书房中清香萦绕,上好的龙井摆在案上,却无人问津。
姜竹星开门见山,“何公子是要进宫吗?”
闻言,何书意眸中迅速闪过惊讶之色,瞬时又归于沉静,快到让人抓不住。
“姜姑娘怎知?”
姜竹星盯着她的眼睛正色道,“你要去告御状。”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能蛰伏多年,突然出现在洛阳城,背地里搅弄朝堂风云,特意揭开七年前旧案的人,非何书意莫属。
见对方沉默,姜竹星又抛出一记重锤。
“或者说,我该称呼你何姑娘。”
她早就觉得何书意身上有种违和感,本以为对方是长相太过出众,才显得雌雄莫辨。其实剧情线索早就给了提示,红妆粉黛指的正是女扮男装。
何书意终于收敛起虚假笑容,沉下脸色打量姜竹星。
片刻后,她冷哼一声,“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特意在妆容上做了手脚,一般人很难辨别。
姜竹星老实回答,“半个时辰前。”
又是一阵沉默,两人无声对峙,何书意似乎对她的防备很重,此刻更是存了敌意。
“那么,你想怎么做?威胁我?告发我?”
姜竹星连连摇头,“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
何书意皱起眉头,一个字都不信。
“其实你早就知道我和公主的身份了吧?还有棋社门口,你英雄救美,也是为接近婉玉郡主。”
姜竹星依次揭开她的筹谋,“你应该是七年前,工部旧案里受到牵连的家眷。此次回来考取功名,就是为了有机会接近圣上,重审旧案。”
姜竹星停顿片刻,叹息道,“可是这样你女扮男装的事就会暴露,欺君大罪,会让你搭上自己的性命,就算翻案也是同归于尽,不算你赢。”
何书意听后轻笑,眼底流露出几分欣赏。
“我自然知道,可既然来了,就没想全身而退。我只要有罪之人得到应有的下场。”
她早已破釜沉舟,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孤身一人,了无牵挂。
姜竹星自然看出她的决绝,不免为其感到惋惜。
以何书意的才能,和贪官污吏同归于尽太可惜了。若能保住她,将来未必不能成为公主和东宫的助力。
“但是现在你有第二条路,你不必暴露自己,我们可以替你的家族沉冤昭雪。”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何书意深谙其道,更何况流离失所这么多年,她早已看清人情冷暖。
“驸马为何帮我?你想我做要什么?”
姜竹星寻思着,如果自己说什么都不想要,只是单纯的惜才,估计对方会更加怀疑。
于是她半真半假的提出要求,“我要你保住自己这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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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死效忠公主殿下。”
书房中寂静如斯,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何书意的眼神变幻莫测,似是在认真考虑她的提议。
半晌,她倾身靠近书案,双唇轻启,吐出一个“好”字。
何书意从怀中取出血书,当着姜竹星的面铺开。上面字字句句书写着当年工部温郎中的冤情,背面密密麻麻写着几行小字,大致有十几个人的名字。
工部程侍郎监守自盗,敛财无数,他手底下的人个个拍他的马屁,唯温郎中不肯与他们同流合污,遭到工部众官吏的排挤。
当年负责逐渐行宫的,除了温郎中,还有两位工部朝臣。到最后账目对不上,圣上要工部给出交代。他们便合力陷害温郎中,让他当了替死鬼。温郎中被斩首,亲族流放他乡,但即便抄了温家,也填不上亏空,那些脏银始终不知所踪。
家族败落,温家娘子成了罪臣之女,一路上颠沛流离,九死一生才遇见贵人。从此隐姓埋名,扮上男装,只为有朝一日重返洛阳故土。
“何是娘亲的姓,我改名何书意,带着温家的冤屈回来。”
何书意卸下伪装,眼眶通红。
“考取功名是最明正言顺见到皇帝的法子。”
姜竹星静静的聆听,不禁感叹对方也是可怜人。
“你暂且留在府中,哪里都不要去,更不要擅自行动,一切听我消息。”
不知道公主回来没有。
她琢磨着,抬腿往外走。刚走出两步,她忽然驻足转身。
何书意瞧出她有话要讲,主动询问,“驸马还有什么叮嘱?”
“郡主虽说任性了些,但秉性纯良。”
姜竹星忽然提起婉玉郡主,令何书意为之一怔。
“她和礼王府其他人不一样,如果你对她并无情谊,请不要继续招惹她。”
姜竹星盯着她,一字一顿,算是诚心告诫。
言罢,她不管对方听没听进去,便转身离开了。
姜竹星赶回公主府,彼时,东方容月仍在宫中被家宴绊住脚。
原本她都要准备出宫了,谁知礼王突然出现,皇帝瞧见他,心情不错,又让宫人多添许多好酒好菜,话起家常。
东方容月不得不坐回原位,一时之间寻不到溜走的借口。
不知道阿星现在用膳了没。
老皇帝和礼王聊起来没完,东方容月跟太子假装低头吃菜,对面的瑞王亦默不作声,自斟自饮。
沉了好一会儿,内侍在门外禀报,称公主府的侍女在宫外候着,说是有要事寻公主。
众人齐刷刷看向东方容月,老皇帝没有放人的意思,摆摆手让内侍把侍女带进来。
入宫的是惜荷,东方容月微微蹙眉,能让惜荷亲自赶来,定然不是小事。
惜荷颔首步入宝泰殿,朝着殿上跪拜。
“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
东方容月抢先问道。
惜荷行礼,“回殿下,驸马身体不舒服。”
此言一出,其他人的眼神忽然变得意味深长。
东方容月清了清嗓子,“怎么会不舒服?请太医了吗?让李太医去瞧瞧。”
惜荷把姜竹星的说辞原原本本带到。
“驸马不肯让太医诊治,也不肯吃补品,吵着要见殿下,需要殿下喂,她才吃。”
东方容月再一转头,其他人看她的目光又变了,从揣测变成耐人寻味。太子甚至还冲她挑了下眉,打趣之意不言而喻。
“阿星真是……太粘人。”
她面上微热,虽知姜竹星断不会如此,不过是让她回去的理由,可还是不由自主的难为情。
“父皇,儿臣……”
老皇帝闭上眼睛,“罢了,去吧。”
“谢父皇。”
东方容月看一眼太子,旋即匆忙离宫。
托人传话后,姜竹星待在卧房撸猫,估算公主回来的时辰。
听到门外脚步声,她赶忙放开雪花,翻身上榻躺好装虚弱。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东方容月疾步来到床前。
“阿星,哪里不舒服?”
一路上,她担忧姜竹星的身体,怕是真的,故而心神不宁。现在又见姜竹星卧床阖眸,似是真病了。
东方容月坐到榻边,轻声唤她,抬手探上她的额头,倒是不烫。
“来人,请李……”
太医两个字尚未出口,姜竹星蓦然睁眼,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儿,将人带上床榻,顺势圈在怀里。
“不要请太医了,让李太医歇歇吧。”
如常的声音和力气都在印证这家伙身体康健的很。
东方容月挣东两下,徒劳无功。
“好好的,你做什么装病,还……还说什么非要我喂的话。回头皇兄皇嫂又该取笑我了。”
姜竹星自知理亏,连忙赔礼道歉。
“我这不是没想到好的理由,只能出此下策,总不能让人通传我找到温郎中的女儿了。”
“什么?”
东方容月一听,赶忙推开她的手臂,从榻上坐起来。
“她在哪?”
“这人殿下也认识。”
姜竹星一五一十的讲给东方容月听,事无巨细,毫无隐瞒。
良久,东方容月也大为震撼,“居然是她……一个人背井离乡,隐姓埋名,背负深仇,确实挺苦的。我知道了,后边的事交给我。”
姜竹星撑着身子坐直,“我也算将功抵过,殿下就不要怪罪我了。”
“我什么时候怪过你。”
东方容月小声嘀咕。
中秋夜的事她都没和某人算账呢。
趁东方容月走神儿的功夫,姜竹星暗戳戳凑近。
“所以殿下能告诉我,前些日子到底为什么生气吗?”
她可是受了好几天的冷眼。
东方容月一记眼刀甩过去,起身走了。
姜竹星挠挠头,她家公主的脾气越来越琢磨不透了。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昌乐行宫内,青松绿竹作衬,满园桂花飘香。有美人为伴,皇帝难得兴致颇高,穿过御花园游廊,欣赏湖上风光。
自曹婕妤入宫,淑贵妃的芳菲宫稍显冷清。后宫小道消息传的飞快,都在猜测曹婕妤可能要独得盛宠。此次皇帝来行宫小住,身边只留曹婕妤一人,似乎更加印证了宫人们的想法。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老皇帝终究是体力不支,临时到偏殿歇脚。
皇帝鲜少来偏殿,但宫人们不敢怠慢,即便无人住,也要日日打扫。
宫人们送来瓜果,点上沉香。瑞兽古铜鼎浮起淡淡青烟,皇帝斜靠御榻,闭目养神。几近透明的薄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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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帽缓缓飘动,偶尔掠过皇帝身侧,带来丝丝清香。
紫檀雕龙御案前,曹婕妤从琉璃盏中拿起葡萄,剥好了再送入皇帝口中。
原应是奢侈享受的场景,不料偏殿内突发一声巨响,好像墙皮开裂,天塌地陷。
“什么声音!”
皇帝被惊得坐起来。
“陛下!”
曹婕妤亦是心有余悸的躲在皇帝身后。
须臾之间,内侍急赤白脸的进殿禀报,“启禀陛下,外殿墙壁不知因何塌陷一角,露出许多……白骨。”
曹婕妤瞬间花容失色,本想寻求安慰,谁知皇帝脸色沉的吓人。
皇帝起身,不悦的冷哼一声,“让工部的人来见朕。”
“陛下!”
曹婕妤被丢在原地,赶忙追上去。
然而老皇帝翻脸比翻书还快,兴致缺缺,看美人也变得不顺眼,愣是甩下曹婕妤拂袖而去。
后宫的得宠和失宠都在皇帝的一念之间,来的快,去的也快。
好好的行宫突然出现塌陷,墙里藏着数具骸骨,七零八落,分不清谁对谁。
皇帝把此事丢给大理寺查办,且要在七日内,让工部给出交代。
******
彻查行宫修建的消息传来,当天晚上,程府里便有了动作。
月黑风高,万籁俱寂,偶有鸦鹊落在树梢哀鸣。
除去程侍郎被留在大理寺做客,其余人等皆被遣送回府,结案之前,程府中人不得离开洛阳城。
大理寺并未派重兵把守,仅留下两名侍卫看门,给有心之人留足可乘之机。
乌鸦又啼叫两声,树梢沙沙作响。一道暗影忽的从月下闪过,悄然跃上围墙。
这功夫,姜竹星也从树后现身,迎面对上暗影。两人过了几招,对方武功不低,但依旧不是姜竹星的对手,扭头往反方向跑去。
姜竹星在后边不紧不慢的追,她守株待兔好半天了,就等兔子自己落网。
黑衣人一头扎进巷口,没跑一会儿又停住脚步。
狭窄冗长的小巷子里,前方被人拦住去路。黑衣人倒退两步,回头又看见姜竹星堵在巷口,立时腹背受敌。
“别挣扎了,就等你呢。”
姜竹星提步上前,与此同时,前方的影子也在微弱的月色下露出真容,赫然是何书意。
两人前后包抄,黑衣人走投无路,拼死一搏,但还是被三下五除二制服在地。
何书意扭住那人的胳膊,迫使其屈膝跪地。姜竹星一把扯下黑衣人面罩,以火折子照亮他的真面目。
“管家,大晚上的要去哪啊?”
程府管家抬起头,目光凶狠的瞪向姜竹星。
身后正有一队人马赶来,是裴寺卿派来的人,他们举着火把映亮小巷子。
姜竹星把管家丢给大理寺侍卫,“把他上衣扒下来。”
侍卫不明所以,但依旧照做。管家挣扎无果,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屈/辱,恶狠狠的盯着姜竹星。
在管家背部左侧果然纹着玄鸟图案。
又是朱雀楼的人。
“程府的孙小姐是你杀的。”
姜竹星斩钉截铁道,“她发现了你和外人勾结,于是你一不作二不休杀人灭口。”
事到如今,管家没有狡辩,反倒露出天不怕地不怕的张狂嘴脸。
“是我又如何?程员外也是我杀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姜竹星眯眼打量此人,心道他已经是朱雀楼的弃子了。
侍卫连夜把管家押回大理寺审问,可无论用什么法子,他都没有吐出任何关于朱雀楼的消息。另一边,程侍郎不堪重负,认下当年所有罪责。裴寺卿按照温郎中留下的血书,将上面涉及的官吏尽数擒获。
程侍郎一脉被抄家问罪,可他们的家底仍旧抵不上当年的账目亏空。大笔赃银不翼而飞,不知进了谁的口袋。程侍郎最终都没有把幕后指使者招出来,只道那些银子都是自己挥霍了,却说不出是挥霍在何处。
众人心知肚明,此事与礼王脱不开关系。
买卖官职、挪用行宫款项,敛取巨额钱财,足以招兵买马。
但如今礼王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手下爪牙频频被拔除,他始终躲在后头不出来。
趁着工部官职大量空缺,东宫把自己的人脉投入其中。瑞王那边也没有放弃此等绝佳机会,连忙往里头塞人,把原本落在礼王碗里的这块肥肉瓜分干净。重组起来的工部顶着皇帝的威压,火急火燎的投入行宫修缮。
当年旧案重审,温郎中的冤屈得以昭雪。何书意全身而退,继续当她的探花郎。在公主和东宫的助力下,她很快迎来御赐官职。督察司佥都御史,正四品。身为探花,一般都给个六品。赶上朝廷接连两桩大案,督察司官职空缺,直接封她四品官职算是破格提拔。
望月亭中,姜竹星和东方容月围着棋盘对弈。两人已经从晌午下到夕阳落日,仍旧不知疲倦。
姜竹星神奇的发现,和读书不同,下棋会上瘾。自染上棋瘾,便一发不可收拾。
“叫吃。”
东方容月眉眼含笑,取走她一颗白子。
姜竹星琢磨片刻,很快追回来。不一会儿功夫,又成了平局模样。
丫鬟们围在旁边观棋,嫣儿偷偷打呵欠,这两位祖宗还没下完。
阿云倒是看的认真,时不时的向惜荷请教。
许是太过投入,姜竹星只顾着注意棋盘,都忘了吃桂花糕。
少顷,一名小丫鬟匆匆来寻,提裙登上望月亭石阶。
“启禀殿下,婉玉郡主来了。”
闻言,东方容月放下手中棋子,“出什么事儿了吗?”
工部才出乱子,礼王府应该也不会消停。难道是婉玉被迁怒了?
姜竹星也不管棋局了,她这个当师父的,多少得关心一下徒弟。
不等丫鬟通报完,东方婉玉已经不顾侍卫阻拦,冲进公主府后花园。她偷偷跑出来,一个随从都没带。
“堂姐……师父……”
东方婉玉跑进亭子里,眼睛肿成核桃,显然是刚哭过,说话时带着浓浓的鼻音。
姜竹星头一次见她这副模样,不免惊讶。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她才问一句,东方婉玉又掉泪了,越哭越凶。
“到底怎么了?和堂姐说说。”
东方容月亦染上忧色,连声音都温柔不少。
婉玉郡主猛的扑进东方容月怀里,像小孩子似的,抱着她哭起来。
姜竹星和东方容月面面相觑,不得要领,只能等她心绪平复些再问清楚。
半炷香的时辰过去了,东方婉玉总算稳定下来,坐在两人中间,手里捧着乳茶,小口小口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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抿,肩膀还一抖一抖的。
姜竹星悄悄把桂花糕推到她面前,企图让她化悲愤为食欲。
吃点甜的心情好,自己以前不高兴的时候就想吃甜的东西。
“现在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
东方容月在她肩头轻拍,“别着急,慢慢讲。”
可能是这里太过温暖,比礼王府天差地别,在王府,都没有人听她说会儿知心话。东方婉玉眼眶微热,瞬间又想哭了。
她吸吸鼻子,声音哽咽,断断续续的讲出事情始末。
姜竹星以为是和礼王有关,没想到源头是何书意。
先前,姜竹星嘱咐过何书意,让她正视对婉玉郡主的态度。这位是听进去了,然后就向婉玉坦白了,可能太坦白,信息量太大,东方婉玉有点难以接受。
“他说他是故意接近我的,对我没有任何情谊,还说以后就不和我见面了。”
东方婉玉委屈不已,她头一次对别人动心,就被拒绝了。
沉了半晌,东方容月叹气道,“现在说清楚,好过以后泥足深陷。好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呢?”
东方婉玉点头,“我定然不会吊死在一棵树上的!”
话虽如此,她还是很伤心。
姜竹星笨嘴拙舌,说不出什么体己话,想到哪说到哪。
“那个什么,长痛不如短痛,不见就不见,总好过一直被骗。她向你坦白,证明是良心发现了。”
东方婉玉听后,抿了下唇,又想哭了。
姜竹星见状,立刻闭紧嘴巴。
她不开口还不行吗。
又沉了好一阵儿,东方婉玉冷静下来,暗戳戳扯着堂姐衣袖,可怜巴巴的,像是被人遗弃路边的小猫小狗。
“堂姐,我今日不想回去了,可以住在你这里吗?”
二人相视一眼,东方容月转头就让惜荷去收拾厢房,安置婉玉郡主留宿。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天气日渐寒凉,夜晚尤甚。风过树梢,摇曳着树影,明月沉湖,清冷的月色洒下斑驳光影。
东方容月已吩咐惜荷为郡主换一床厚被褥。待将婉玉安置妥当,两人才回到主屋。
卧房中点着两盏灯烛,门窗关紧,两人的倒影稳稳当当的映在百鸟朝凤屏风之上。
几案上犹放着那碟纹丝未动的桂花糕,白日里忙着下棋,后来婉玉郡主又突然到访。三人一起用过晚膳,姜竹星根本没机会吃它。此刻得了清闲,她才有时间尝一口。
淡淡的桂花香留于唇齿间,姜竹星却没再拿第二块。
这不是她的正常水平。
东方容月自然察觉出反常,善解人意如她,很快就明白了姜竹星的心思。
“现在说清楚是好事,总比两人稀里糊涂成亲,变成怨偶强。况且,温家的惨剧,背后定然有礼王手笔,她们两个不合适。”
东方容月沉着片刻,又道,“再者,玉儿尚不知何书意女子身份,喜欢的不过是表面上的探花郎。”
姜竹星点点头,公主所言句句在理,她也知道,现在已经是把伤害降到最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