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0(1 / 2)
<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阴鸷暴君他人很好呀!》 40-50(第1/23页)
第41章 陪伴
当饱蘸墨汁的狼毫悬在雪白的宣纸上时, 阿柠心中惴惴。
神秀殿内寂静无声,她隐约能听见外头簌簌的风声,穆清公主轻浅的呼吸声, 以及银炭燃烧时细微的噼啪之响。
她自然听不到那男子半分动静, 可她心知肚明,一窗之隔, 他便在那里。
他会听见自己的动静么?会看到自己笔下绘出的他吗?
在这纷乱思绪之下, 阿柠手中的笔在宣纸上缓缓游走。
她这一生,从未学过丹青之技,可此刻却心有灵犀,天然知晓该如何运笔, 如何提按,如何勾勒出他的容颜, 更知道如何描摹出心中那人的模样。
那个人就深藏在她心里,呼之欲出。
就在如梦似幻的思绪间, 那幅画完成了,那是俊朗削瘦的少年, 墨眉修长, 风姿绝艳,却睁着一双过于锐利的眼睛, 盯着画面之外的她。
穆清公主探头瞧过来,一看之下, 惊呼出声:“真像父皇!”
不过她仔细端详过,又有些疑惑:“可是又不太一样。”
她的父皇生得俊美矜贵,往日性情寡淡得很,仿佛对什么都是漠不关心的,可是这画中的少年, 虎视眈眈地盯着前方,好像一只才刚离了山林的小兽,随时一跃而起张开獠牙咬人,又仿佛急切地渴望着什么。
她歪头想了一番,终于喃喃地道:“你画了一棵春天的树,可父皇是冬日的柏。”
冬日的柏,虽然活着,却寡冷淡漠。
阿柠只觉浑身血液都涌上面颊,脸上火烫火烫的。
那个男人就在隔壁,而她却在这里画出一个他,几乎等于明摆着告诉他,我夜夜梦你!这简直是就差明目张胆地挑逗了!
她怎么可以这样?
她期期艾艾,结结巴巴,只能喃喃地道:“这不过是我梦中之人罢了……若是恰和陛下肖似,那,那便是大逆不道了……”
穆清公主却满心好奇,追问道:“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阿柠微窒,眼前小姑娘那双眼睛澄澈明亮,单纯极了,她无法对着她的眼睛说出自己那难以启齿的梦。
而就在此时,元熙帝正立于琉璃隔扇之后。
他的额头轻抵在琉璃窗上,垂着修长的眼睑,静静地聆听,听她的声音,听她口中提及的自己。
他的梦中有她,原来她也在梦到他。
浮雕剔花的琉璃窗沁凉,他闭着眼,耳边却响起她轻柔的声音:“我也不知那是何人,只知我常梦到他,或许这便是前世宿缘罢。”
元熙帝听得这话,只觉惊喜犹如汹涌的激流,瞬间井喷一般绽放开来。
他被这铺天盖地的欢喜冲得骨头都要酥了。
喉咙间发出低不可闻的呻吟,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就是阿凝,哪怕重活一世,她也努力记着自己。
是了,她临终之前,曾经应下,只要自己好生照料两个孩子,她一定会记得,来世再会。
************
这一晚阿柠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她留在神秀宫陪着穆清公主。
寒夜漫漫,穆清公主显然睡不着,两个人便拿了引枕偎依着,东拉西扯地说起往事,阿柠说说自己爹娘和弟妹,穆清公主也说起自己父皇,自己皇兄。
阿柠听她说起这些,也就顺便问问,当听到昔日元熙帝曾经被封在陇地时,她有些惊讶,坐起来,望着穆清公主道:“陇地?”
她不知道陇地在哪里,不过小时候读过诗文,隐约记得那是不毛之地,是遥远的边陲之地。
在她眼里,元熙帝,太子和穆清公主都是金尊玉贵的人,他们竟曾经居在陇地,这是她未曾想到过的。
穆清公主看她这反应,也有些奇怪,她略往上靠了靠,用手托着下巴:“确实是不毛之地,荒僻偏远,不过我长在王府中,年纪又小,并不太记得了,只隐约记得……”
她歪头,蹙眉想着。
外面帐幔轻垂,夜明珠朦胧的光晕洒在她稚嫩的脸颊上,落在她娇白几乎透明的脸颊上。
阿柠睁大眼睛,耐心地等着她说。
穆清公主回想着昔日,终于道:“我记得坐在车上,车马颠簸,路远难行,我实在难受,便伏在榻上哭泣,踢腾,谁都哄不住,这时候辇车停下来,父皇来了,他抱着我。”
阿柠屏住呼吸,追问道:“然后呢?”
穆清公主越发蹙眉:“我太小了,并不懂事,非但不曾停止哭闹,反而吐了,似乎吐他身上了,可后面的事我便不记得了。”
阿柠听着这话,心里已经是酸涩极了。
她轻叹一声,顺势将穆清公主抱到怀中,紧紧搂住。
她是弱骨纤形的人儿,如今十二岁了尚存稚气,更不要说三四岁时,那必是娇怯瘦弱,这样的她竟要经受万里奔波,这一路劳顿,也实在让人心痛!
她也想起自己的猜测,自己记忆中的上一世,自己和夫君是在一处黄沙蔽日的苦寒之地,那陇地偏僻荒凉,仿佛隐隐都是吻合的。
所以……说不得自己的记忆,便是陇地的记忆?
如果这样的话——
阿柠的心颤了颤,她抬起手,轻抚着穆清公主的背脊。
十二岁的小姑娘,她身量还小,似乎比同龄的小姑娘都要小一些,脊柱也很是细弱,阿柠从上至下,抚摸着她每一根骨节,心里都是怜惜和不舍。
在她的记忆中,并没有什么儿女孩童,不过她却天然地喜爱穆清公主,想亲近她,想把她捧在手心中疼爱。
穆清公主仿佛感觉到什么,也很自然地将脸埋进她颈窝中,亲昵地用手环住她的腰。
这样的姿势,于两个人而言都是舒服的,是自然而然的。
阿柠抱着怀中这娇弱的小身体,柔声问道:“殿下,你还记得皇后娘娘吗,我是说你的母后。”
穆清公主懒懒地趴在阿柠怀中,闭着眼睛,喃喃地道:“不记得了,那时候太小了,我什么都不记得。”
她纤弱的身子微微蜷缩着,她觉得阿柠又香又软,她仿佛陷入一朵云中,又好像被潺潺流水包融着。
她化为了一只鱼儿,舒展而自在,仿佛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要烦恼。
即将沉入梦乡时,她意识模糊地想,一辈子不会忘记这一刻的温暖。
***********
元熙帝双手捧着那幅卷轴,无声地站在玉阶前。
这是女儿的寝殿,天晚了,滴漏声响起,他得离开了。
可他不舍得。
隔着窗棂,他无声地徘徊在廊檐下,这辈子从未想到有这么一刻,她重新抱起女儿,安抚着女儿,母女两个说着夜话,在温馨静谧中慢慢睡去。
他践柞九年,临御宸极,揽天下至权,然而在刻骨铭心的孤苦相似中,终于大彻大悟,天伦之乐,伉俪之情,为世间至珍至贵,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https:" >
</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阴鸷暴君他人很好呀!》 40-50(第2/23页)
他可以要天下人匍匐在他脚下,却换不回那声无隅,也无法哄住稚子的啼哭!
也只有在梦中,才能再次享受片刻的温情,臆想着她还在他的怀中。
可是现在,她似乎真的回来了,就躺在女儿的榻上,抱着她,哄着她。
元熙帝在阶前站了许久,一直到更鼓声响起,他才缓慢地走出神秀宫。
待出了宫门,外面帝王辇车早已备好,众龙御卫、内侍、女官全都屏息候着,御前太监跪在车驾前挑起织锦的帷帘。
然而元熙帝颀长的身形立在那里,却是一动不动。
冬夜清冷,稀薄的月光下,众人不敢言语,低首敛目,无声地候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元熙帝却捧着手中那卷轴,缓慢地展开。
夜太冷,簌簌的寒风吹起,一旁太监连忙用自己的身子围起,为元熙帝挡着风。
元熙帝却恍若未闻,只痴痴地望着那幅画。
画中的少年于他来说,是熟悉,也是陌生。
他不喜欢这少年,可是他却知道,这就是昔日阿凝眼中的自己!
日月更替潮汐涨落,在他即将而立之年的这个夜里,他竟看到了初遇时,阿凝眼中的自己。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李秉璋,因为有阿凝在。
属于李秉璋的李秉璋死了,属于世人的李秉璋形如槁木地活着,属于阿凝的无隅却在随着阿凝死,随着阿凝生。
*************
瑞香的事一下子就查清了,说是瑞香去了浣衣局后,偶尔言语间提起太医院,似乎有炫耀之意,认为自己好歹是学过医的,看不太起浣衣局的宫娥,以至于有宫娥心生嫉恨,便故意给瑞香下绊子。
本来这件事做得隐蔽,瑞香是必死无疑,谁知道元熙帝竟命龙御卫去查,查了一个水落石出,那构陷瑞香的自然得了惩戒,赶出宫廷,瑞香洗清冤屈后,依然留在浣衣局。
在这之前,瑞香自然是心比天高,不甘心埋没在浣衣局,经这么一遭,她再不指望什么,只盼着能保住性命。
她特意带了两包糕点,感谢阿柠,阿柠不要,瑞香执意要给,阿柠便让姐妹们一块分了。
因为这件事,众姐妹自然好奇,问起阿柠怎么求情的。
阿柠便提起元熙帝:“陛下以仁德治世,宽仁体恤,知道宫中竟有宫娥蒙冤,自然派人细查!”
她一脸的理所当然,倒是听得众人面面相觑。
一个小宫娥,惊动皇帝?阿柠这是做什么梦!
不过大家也不敢反驳什么,因为……阿柠确实救了瑞香啊!
***********
阿柠自然想说服大家,让大家知道元熙帝的好,不过不知为什么,她感觉对于元熙帝,众人依然是敬畏的,甚至畏大于敬。
当大家伙陆续散去,周围安静下来,她开始心疼元熙帝。
元熙帝也给大家发过白炭,那都是他的恩德,大家才能有白炭用,元熙帝知道有小宫娥遭了冤屈,立即派人去查了,这样体恤宫人的皇帝,他是多好一皇帝。
众人畏他惧他,不过是因他身在高位罢了,有些事他便是做了,那一定是有万不得已的理由,结果就要被人这么误解。
她又想起昨晚的种种,她隐约感觉自己画的那幅画会被送到元熙帝那里,他会看到。
想到这一幕,她便觉羞耻,期盼,以至于心中惴惴,怎么都是不安。
这时候难免猜想,他会如何反应?是会寡淡地扫上一眼,不屑一顾,还是会仔细地看?
想到这些,眼前的医书她竟然看不进去了,医案上的字迹她明明看到,却怎么都拼凑不出意思,就浮在脑子中,沉不进去。
她恨不得冲进函德殿,冲到元熙帝面前去问问他。
这种完全无法自控的情绪澎湃地冲撞着她的心,让她心头燥热,指尖发酥,脸上蒙着一层朦胧的热意,她实在受不住,用手捂住脸,口中溢出一丝不自觉的呻吟。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样,只要想到那雪白俊美的面容,想起那双幽深倔强的眼睛,她已经软了,酥了,觉得一切都不受控了。
她甚至觉得,也许自己成为别人口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想着攀附帝王的尊贵,贪恋着帝王的色相……
突然间,她又忐忑起来,别管事情到底如何,可自己不是上辈子的那个人了,他会不会嫌她过于丰腴,他会不会喜欢纤细的身姿,会不会认为她身份卑微别有所图?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入她耳中:“有心事?”
阿柠愣了一下,怔怔地自迷思中挣出,她抬头看过去,便看到了孟凤春。
孟凤春一身宝蓝直裰,暗纹丝线在日光下隐约可见,他温和地垂着眼,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阿柠顿时慌了,不知道自己刚才那莫名的情状可是被人看到,她连忙站起来,呐呐地道:“孟大夫。”
孟凤春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娇白的肌肤透出一层薄粉,吹弹可破,鲜润娇媚。
想起她刚才诸般小女儿思春情态,更是娇憨可人。
他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若是医书太过晦涩,可以外出走动走动,不必急在一时,我想莫先生也不希望你急于求成。”
阿柠舌头正不知道怎么往哪儿摆,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个话题,连连点头,说起医书晦涩,说自己如何看书如何艰难,又说起自己报名济民一事。
孟凤春问道:“你很想去?”
阿柠使劲点头:“我对孟大人一向钦佩有加,我也希望如同孟大人般,悬壶济世,扶危济贫!”
孟凤春心里微动,墨眸注视着她:“你也希望像我这般?”
阿柠满是期待:“对对对!”
孟凤春唇角略抿出一个笑,不过神情间有几分惆怅:“这样也好。”
阿柠感觉到了他的异样,有些疑惑,待要问,孟凤春却先行告辞,她只能罢了。
阿柠倒是勉强收住心了,开始看医案,如此看了一盏茶功夫,莫先洲唤她,她忙过去听吩咐,莫先洲提起明日要为元熙帝针灸,要她准备好,又给她一套穴位次序图,说这是明天元熙帝的医案,要她回去勤加练习。
阿柠应着,要退下,却被莫先洲唤住:“适才孟大人来过?”
阿柠道:“是,先生,怎么了?”
莫先洲看着阿柠澄澈的眼睛,睁得圆亮,很是疑惑的样子。
他在心里轻叹,道:“没什么,你下去吧。”
阿柠总觉得莫先洲似乎有话要说,她难免有些猜测,晚间回到住处,她想起这两日种种,自是心潮起伏,又想起明天有机会见到元熙帝,更是心中有什么在胡乱冲撞。
往日见他,他总是过于寡淡矜贵,正眼都不曾看自己一眼,经过那画像,他会不会和自己说话?会不会试探着问起自己什么?
阿柠轻轻攥拳,压抑下狂乱的心跳,让自己平静下来。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https:" >
</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阴鸷暴君他人很好呀!》 40-50(第3/23页)
她得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她是医女,那就好好练习针灸,至少看上去有一技之长,不能一无是处。
这会儿天黑了,她想起穆清公主送给自己的白蜡,便找出来,点燃了,在烛光下用小木头人练习针灸之术。
她不做也就罢了,一旦开始很容易沉浸其中,不知不觉间把所有的穴位都练了一遍时,已经听到远处的更鼓声。
当下不免疑惑,要知道宫中素来寂静,很少有这声响,怎么突然响起更鼓声,仿佛在提醒她一般。
她下意识往窗外看去,只见对面楼阁上的琉璃瓦后,竟透出光来。
她之前从未关注过,如今看到不免诧异,想着原来这里是有人住着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和她一般在这样的深夜还不曾睡去。
她遥遥地望着那透亮的琉璃瓦,想象着同样深夜不眠的人,看了好一会,才熄灭蜡烛,上榻睡了。
不过躺下后,不知为什么心里依然惦记着,她便趿拉着鞋,到窗前去看,果然那里还是亮着的。
她看着那里,越发疑惑。
就在这时,那琉璃瓦后的灯却灭了,于是整个楼阁都陷入了静谧的夜色中。
阿柠这才松了口气,重新躺回榻上了。
第42章 求情
第二天醒来时, 阿柠不知为何,只觉得这一夜很长。
她做梦了,梦里发生了许多事, 可她竟不记得。
下榻时, 她感觉自己哪里有些泛酸,仔细查看, 又觉那两捧上隐隐有些粉痕, 她疑惑,抬起手比量了比量,难道自己夜间会抓握这里吗?
她百思不得其解,但这会儿天不早了, 也不敢耽误,赶紧前往太医院, 谁知一进太医院就听众人窃窃私语,她一问才知道, 说是孟凤春即将被调离太医院了!
调离?
她疑惑:“什么意思?是要去惠民药局吗?”
玉卿摇头:“不是,听说是他们族中有子弟犯了错, 至于什么错就不知了, 总之他被连累了,要贬到边远之地, 以后再不会回来太医院了。”
啊?
阿柠惊讶:“怎么会这样?”
玉卿:“谁知道呢,也是可怜, 平白被人牵连了。”
阿柠:“那孟大夫呢?”
有医女道:“刚才往那边走了,估计是去御书局了。”
大家听着不免叹息,孟凤春是医药世家,年轻才俊,不到三十岁便已经踏遍大江南北, 博闻强记,他似乎立志要留在太医院撰写医书的,如今必是舍不得了。
只可惜上面旨意下来的急,听说明日就再也不能来太医院了。
阿柠也是没想到,一夜之间竟有这等变故,她顾不得其它,撒腿往外跑,直奔御书局。
这会儿天冷,御书局内并不见几个人,寒风掠过枯枝,只有提着扫帚的老太监正缩着脖子快速地走过廊檐下。
阿柠拎着裙角,踏上台阶,推门而入,便见一道颀长的宝蓝色身影落寞地立在雕漆书架前,眉眼半隐在廊柱的阴影中,清冷寂寥。
他听到动静,抬头看过来,恰和阿柠的视线对上。
阿柠怔了下:“孟大夫?”
孟凤春收回视线:“你听说了,今日我就要离开太医院。”
阿柠点头;“嗯……”
孟凤春不再说什么,指尖有些留恋地抚过那一整排书。
阿柠静默地看着他,他双肩低垂,背影萧索孤寂,一时不免想起昔日听到的关于他的传闻。
本来是杏林世家的才子,有大好前途,不过十几岁时便云游四方,风餐露宿,跋山涉水,足迹踏遍九州大地,学了神农尝百草,辨五味。
待重归太医院,自是要潜心著书立说,要修编医书,要将自己一生所学留给后世,可以说,医书房汇聚了他全部的心血,是他这辈子的期望。
现在,祸从天降,他竟遭受连累,被迫离开这里。
阿柠不敢吭声,沉默地看着他翻看着医书。
天已经暗下来了,外面似乎有训鸽的哨声自夕阳下划过,之后很快归于无声。
时光是缓慢静谧的,是黯淡哀伤的。
这时,孟凤春走到一旁雕漆案前,案上陈设了笔墨纸砚,并一摞医书,他拿起最上面的那本,翻开来。
昏暗的光线下,阿柠看到那本书上用墨笔增删勾画了多处,还有小楷的注释。
她顿时明白,这是孟凤春正在修订的医书,他还没修订完,只修到一半。
她抿了下唇,想问问他是不是能把这些带走,突然想起太医院的规矩,怎么可能呢,他一个字一页纸都带不走。
孟凤春:“前几日,因为修订其中一处,孙大夫还和我争执起来,自然互不服膺,恰惠民药局遇到一个求医者,倒恰是这个病症,我们便说拭目以待。”
他抬起手,翻了翻那医书,道:“王大夫说要借这本,我说等下个月吧,等我修订过后,便请他过目。”
阿柠无声地看着。
孟凤春仔细地将那本医书放在书案上,低头久久地看着。
之后,他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阿柠。
四目相对间,阿柠愣了下,她忙道:“孟大夫——”
孟凤春侧首,认真地端详着她,过了一会才道:“你是个聪颖的姑娘,以后留在太医院好好学,它日必有所成。”
阿柠想说什么,但又觉得此时任何口头的安慰都是虚软无力。
孟凤春一生的抱负便是要修订医书,要著书立说,可是他要被赶出太医院了。
写医书不是写诗文,医书是不能闭门造车的,需要诸多参考实证,在御药局,有各地州府进贡的药材,也有大量药学典籍和记录,回去自家自然没这些,寻常人家便是有些医书药材,又怎么比得上皇家的御药局?
况且,他被族中子弟所连累,离开后还不知道面临什么。
孟凤春艰难将视线自阿柠脸上挪开:“我走了。”
说完,他骤然迈步离开。
阿柠怔怔地看着孟凤春从自己面前经过,看着他走出太医院的大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孟凤春迈过门槛的时候,她看到他的脚步停顿了下。
她以为他会回首,结果并没有,他在一个几不可见的停顿后,便一狠心,大踏步离开了。
阿柠呆呆地站在那里,站了好一会,才无精打采地回去住处。
她和孟凤春说不上太熟,但隐约也有些交道,她知道他的抱负,可是又能为他做什么呢?
孟凤春的事听起来是前朝的事,她和穆清公主说了,管用吗?
还是说,她可以去求求元熙帝,不知道元熙帝会对孟凤春网开一面,格外开恩吗?
***********
就在此时的漪澜阁之上,元熙帝正逗弄着一只雀儿。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https:" >
</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阴鸷暴君他人很好呀!》 40-50(第4/23页)
阿柠喂养过的雀儿。
元熙帝当然一直在注视着阿柠,他甚至将他的奏章,他的公务全都搬到漪澜阁。
只要阿柠回来,他便会看她,会观察着她每个眼神,每个表情,揣摩着她细微的心思。
他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知道她在为孟凤春难过。
她竟匆忙跑去医书局,去送孟凤春最后一程,为什么,是惺惺相惜,因为再也见不到他难过吗?
此时侍奉在漪澜阁的众内监和女官都已经如履薄冰,他们自然知道此时的元熙帝处于盛怒的边缘,龙有逆鳞,显然适才龙御卫禀报的消息足以让他发疯。
不过他没有,帝王俊美的面容不见任何波动,反而缓缓收回视线,目光再次落在案桌上,那是誊抄的医书。
一旁的雀儿在笼子里蹦跶,时而侧着鸟脑袋观察着元熙帝,不过元熙帝对此置之不理,他专注地看着医书,看着上面的字迹。
正看着时,廊庑下响起脚步声。
是睿王。
睿王玉冠锦衣,登上漪澜阁,拜见了元熙帝。
不过元熙帝并不曾理会,依然逗弄着那只雀儿。
睿王立在元熙帝身后,抬眼看过去,却见元熙帝修长整洁的手指在抚着一只鸟儿。
他顿时心生疑惑,仔细看时,那是一只竹骨的鸟笼,带节对缝,软白绸的底布,里面三道架,架子底部是蓝靛青的粪兜肚,一旁还搁置了四寸许的象牙铲粪铲子,这么奢华讲究的鸟笼,其中关着的是——
一只平平无奇的麻雀。
禁庭中的宫苑中豢养着各样奇珍异兽,能被帝王青睐的必不是凡品,可这只,睿王看了半晌,没看出任何特殊之处。
他挑眉,征询地看向四周围,这时候他自然也发现,众人都敛容低首,殿中鸦雀无声。 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元熙帝,却见他略抿着唇,眸光淡漠清冷。
他心中微惊,越发疑惑,要知道自从自己这位不起眼的皇弟登基为帝后,这些年在朝中大刀阔斧地革新,兴处旧弊,其间朝中文武反对者众多,他都一一解决。
可以说他政令所至之处,血流成河。
踩踏着森森白骨,他稳稳居于帝位,执掌乾坤,朝中文武无一人不敢忤逆他半分。
这样的元熙帝已经为所欲为,无所顾忌,可现在,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如此着恼。
这时元熙帝却突然开口:“二皇兄,你看这只雀儿,是不是格外灵动?”
睿王自是知道元熙帝素来阴晴不定的性子,略沉吟了下,道:“陛下,恕微臣愚钝,不曾看出这只雀和外面雪中蹦着的雀有何不同。”
元熙帝听此,淡淡地道:“没什么不同,这只雀就是雪中蹦着的雀。”
睿王:“?”
元熙帝:“但这只,尤其有福气,朕越看越觉得这只雀可人。”
福气?可人?睿王越发不懂。
元熙帝眼睑垂落,雪白指尖怜惜地摩挲着这雀儿的脑门:“你不觉得,这只雀儿有些福相吗?”
睿王蹙眉,再次打量着这只雀儿,最后终于发现,它似乎比外面蹦的胖一些,所以这就是福相?
他沉默了片刻,之后陡然一笑:“陛下说笑了。”
元熙帝轻抬长眸,意味深长地瞥了睿王一眼,缓声道:“二皇兄,朕今有一事,踌躇难决,特意召来皇兄,还请皇兄指点迷津。”
睿王闻言,神色恭谨,垂首立在那里,只道:“陛下但有垂询,臣自当洗耳恭听,唯命是从。”
元熙帝:“有一个人,朕心中厌之,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可是——”
睿王听这话,愈发低眉敛目,神情恭顺:“陛下乃天命所归,若有人胆敢忤逆圣意,自当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元熙帝:“若投鼠忌器,又当如何是好?”
睿王此时心中已经有所猜测,其实自元熙帝登基后,他早就明白,只怕总有一日自己难逃一劫。
当下退后两步,低首,轻笑一声:“陛下乃九五之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岂有陛下忌惮之人?”
谁知元熙帝很有些惆怅地道:“皇兄何出此言?若朕无忌惮之人,那朕还是人吗?”
睿王陡然抬眸,诧异地看过去。
却见素来矜贵清冷的元熙帝,此时竟懒懒地靠在廊上,用肘抵着廊台,手托下巴,
他很无奈地叹了一声:“天不早了,朕要好生沐浴,沐浴过后,便可以享针刺之痛了。”
睿王:?
***********
阿柠犹豫了好一番,她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是不可能求上元熙帝的,这是朝政大事,她一个后宫的女医不可能干涉朝政,所以她干脆跑去找穆清公主。
穆清公主一听,就纳闷了:“你刚才说什么?”
阿柠:“就是孟大夫——”
她拉着穆清公主的手,求道:“你想想法子,去帮我求求陛下,好不好?”
穆清公主不高兴:“你先给我说清楚,什么惠民药局?你要去惠民药局?”
阿柠:“对啊,救死扶伤,悬壶济世!”
穆清公主跺脚:“这世上名医数不胜数,怎么就轮着你去救死扶伤悬壶济世了?不许去!”
阿柠:“啊?”
穆清公主看着阿柠惊讶的样子,顿觉自己似乎太过刁蛮霸道。
她赶紧变了面孔,委屈巴巴地拉着她道:“阿柠若是去了,谁来陪我玩?我会想你的,你不要去。”
阿柠不解:“可我只是出去一段,见识见识,等忙完这个冬日,我还会回来啊!”
穆清公主:“可是外面那么冷,万一把你冻坏了怎么办?”
阿柠摇头:“不会的,我家中并无地龙,也无银炭,可也不会冻坏,我禁得住,况且,我想前往惠民药局,去扶危济困,这样才能增长见识,有所历练长益。”
然而穆清公主当然不许了。
她直接捂着脑袋,软声嚷嚷道:“本宫好生头疼,阿柠快给本宫看看,本宫要阿柠一直给本宫治头疼,本宫头疼死了。”
说着,她身子一歪,似乎就要倒在那里。
阿柠哭笑不得,穆清公主本是千万娇贵的玉人儿,如今耍着小性子闹事,好笑又无奈。
她叹道:“殿下,你可别闹了!”
穆清公主听此,也不装了,干脆道:“反正你留在宫中就极好,本宫之前可是听说过,选调御医都是派往风寒冬瘟频发之处,你若是染上了,该如何是好?况且出去后,格外辛苦,怕不是日日煎熬,何必受这种罪?”
阿柠:“可是学医哪能不吃些苦头?”
穆清公主:“你若是听话,不离开后宫,那我便帮你设法,帮那个孟大夫说情,若是你去——”
她哼了声,鼓着腮帮子:“反正我是不会帮你的,就让你家孟大夫进水牢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https:" >
</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阴鸷暴君他人很好呀!》 40-50(第5/23页)
!砍头!”
阿柠看她这样,也有些为难。
她等下要去为元熙帝针灸,其实是可以看到他的,也许可以在这个时候说说话,求情,可是……她会难为情。
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可她也想矜持下啊,第一次说话就是求情,她不想。
况且穆清公主这样闹,就差躺地上打滚了,她也有些不舍得了。
于是她终于耷拉下脑袋:“好,那就不去了。”
穆清公主一看她让步了,顿时高兴地“嗷”了一嗓子,她心花怒放,一把扑过来把她抱住:“好好好,不去就对了!”
阿柠扁着唇;“可是这样,你得和陛下讲,看看能不能免了孟大夫的罪。”
不然,她也会生气的啊!
穆清公主乐开了花,自然是一叠声答应:“你放心好了,我会和父皇说!”
阿柠:“万一不成呢?”
穆清公主看着她寻根问底的样子,忍不住用双手捧住她的脸,使劲地揉:“怎么会呢,这个世上有我办不到的事吗?实在不行我就对着父皇哭一哭,只要我掉几滴眼泪,父皇便什么都依我了!”
阿柠听着,怔了下。
她自己也不知为何,竟有些欣慰,也有些感动。
她想,穆清公主固然任性了一些,可她这样恣意妄为,说明有人宠着她,她才无所顾忌。
她是被拥有至权的父亲宠了十二年的小姑娘呢。
她眼睛竟有些湿润,便忙低下头掩饰。
穆清公主却以为她难过,失落,便拉着手安慰她,又摸了摸她脑袋:“其实要说历练,宫中最能历练了,这里都是最好的御医,你不看看派出去的都是什么,不过是寻常年轻大夫,跟着他们能学什么?况且,你不是拜莫先洲为师吗,你跟着他好好学,不比出去熬药强?”
她这么小的人儿,却说出好一番大道理,况且那双手软绵绵的,她分明是需要被人哄的人,如今却有些笨拙地抚着阿柠的发,试图要安抚,这让阿柠想笑。
她心里暖暖的,有些感动,低头道:“好,不失望了,不过你得记得说。”
穆清公主:“放心,我这就让人去说!你等着——”
说着,当即派身边姑姑前去函德殿,火速前往,立即要她父皇给她回话。
等吩咐了,穆清公主又道:“今晚你留在我这里,我们一起睡,一起说话。”
阿柠摇头:“殿下,晚间我得去函德殿,为陛下针灸。”
穆清公主惊讶:“啊?那你直接和父皇说就是了。”
阿柠抿唇不言。
穆清公主看她这样,只能罢了:“好,你去父皇那里,和父皇好好说说,你不要害怕他,他性子很好的,他如果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说。”
阿柠有些脸红,很轻地“嗯”了声。
不过她很快又想到爹娘,慢吞吞地道:“还有一件事——”
穆清公主:“什么?”
阿柠轻哼了一声,不太高兴地道:“本来以为出宫后,或许还有机会见见我阿爹阿娘呢。”
穆清公主:“啊?”
她咬唇,看着阿柠那分明摆谱的样子:“然后呢?”
阿柠:“我想我阿爹阿娘了。”
穆清公主:“你干嘛想你阿爹阿娘?”
阿柠惊讶,她睁圆眼睛:“那是我阿爹阿娘,我当然想!”
穆清公主愣了下,她有些失落,也有些酸涩,不过她还是故作大方地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你在宫里也可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