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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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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失控的边缘

和董医生一起迈入秦氏集团的大楼时,方晴好还是有些紧张。

她也算不上是第一次来,以前有幸品尝过这里的咖啡,味道格外苦,是吃任何东西都压不下去的苦。

董医生站在她身边为她做简单的介绍:“我们医院是燕北第一家开展团体诊疗服务的医院,秦氏也是我们的大客户,一个月两次,公司的各个部门轮流参加。这次的服务对象是市场部,压力相当大的一群人。”

方晴好点点头,其实她在和秘书约时间的时候已经有所耳闻了。

迈入秦氏的大楼,方晴好自下而上望去,看到来往不绝的工作人员,还有走廊上陈列着各项荣誉,无一不在书写着它的辉煌。

她沉眸望过去,一眼就看到秦诀的照片。他身居高位,手里拿着一座水晶奖杯,看上去像是某个颁奖典礼颁发的荣誉,她猜大概率是优秀企业家之类的。照片摆在并不起眼的位置,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

董医生注意到她的目光,看向秦诀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敬佩:“这位秦总,是个人物。我不太懂金融,但我相信,秦氏在他的带领下,会越走越远。”

方晴好若有所思,喃喃道:“是吗……”

“你说什么。”

董医生似乎没听清她的话,追问一句。

正在发呆的方晴好恍然回神,露出笑容:“我说,您说得对。”

是的,就是这样,这才是秦诀最正确的人生道路,他父亲说的一点没错。

这样完美的人生,不该因为她偏航。

团体诊疗的地点在大会议室,这还是方晴好第一次参加,内心期待又紧张。

好在一切有董医生,她再一次无死角的展示了自己的专业魅力,方晴好觉得自己真的要爱上她了。

诊疗结束的时候,在会议室门口见到了等待他们许久的秘书小姐,她笑容甜美,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董医生方医生,秦总邀请你们一起吃晚餐,车子在楼下。”

方晴好想要拒绝,却被董医生拦下,她附在方晴好耳边悄声道:“去呗,正好和秦总谈谈下个年度合作的事情。”

关于团体诊疗的合作吗?

方晴好有些好奇:“董老师,您和秦总…关系很不错。”

董其芳点了下头:“还可以,这位秦总是个很有修养的人。”

她服务的对象不乏一些名流商贾,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两幅面孔的人多了去了,秦诀这个人,绝对算得上表里如一。

事实上,和秦氏的团体诊疗也是她牵的线,但这里面涉及到了别的东西,她不便多说。

在秘书的带领下,他们很快看到了秦诀的车子,素日里低调的车子,停在秦氏门前的专属车位,竟多了几分独特的奢华。

司机小龙开车,看到方晴好,他的笑

容多了几分深意。

打开门,方晴好看到坐在后座的秦诀,他仍是西装革履的模样,看到董医生倒是开了尊口:“董医生,今天辛苦您。”

“应该的。”

客气的一番寒暄后,董医生为他介绍方晴好:“秦总,这是我的学生小方,南大毕业的,来我们医院小半年了,一直很出色。”

秦诀笑容不明,勾起的唇角带着些许冷酷:“方医生是吧,我认识。”

方晴好的心提到嗓子眼,生怕他说些什么惹人误会的话。

“我小侄女前阵子在睦成,就是方医生给看的。”

落落算是方晴好入职以来负责的唯一一个病人,董医生自然有印象。

方晴好也从副驾驶探出头来客套几句:“是的,有幸见过几次秦总。”

有幸?

秦诀琢磨着这几个字,唇角的弧度更深。

车子缓慢驶出,秦诀和董医生在后面小声交谈,方晴好无意间从后视镜里看到他舒展开的眉心和布满笑容的面孔,心里泛起了嘀咕。

什么好脾气高修养,限定的吧,怎么在她面前就整天一副死人脸。

后座两人聊的开心,小龙怕方晴好落了单,也主动和她攀谈起来:“方医生,刚才听说你是南大毕业的,我表妹和你是校友,她今年上大二,在南水校区。”

方晴好乐得小龙和她聊,当即热情的回复:“真好,南水校区紧邻着南水湖,我大二和朋友去玩过,风景很好看的。可惜我一直在本部。”

“嗯嗯,我看她发的朋友圈,湖水跟玻璃水一样清澈。”

被他的话勾起了回忆,方晴好继续说道:“景区里面有个桥,据当地人说,一起从桥上走过去的情侣会白头到老,可以让你表妹带着男朋友去逛逛。我们班上有对情侣就从那儿走过,前不久刚结婚。”

“哈,我表妹还没男朋友呢。”

……

前面聊的热络,后头倒是陷入了沉默。

秦诀竖着耳朵听,心里无声吐出两个字。

迷信。

世上最稳定的契约关系是在法律的框架之下构建的,一个桥能给什么保证?

简直荒谬。

董其芳见自己的问题久久没有得到回答,不由得再次重复:“秦总?”

回过神来的人面色不变,回答的平淡:“还可以,做梦的频率也少了很多。”

董其芳点点头,有些担忧的皱眉:“我现在还不能肯定,你所说的不确定因素,对你的影响是正面还是负面。你自己的亲身感受如何呢?看你目前的状态倒还可以。”

目光回落在方晴好弯起的唇角,秦诀珉了下干涩的嘴唇,声音很轻:“我觉得,很好。”

如同枯木逢春,阳光再次照到黑暗的荒凉地。

比恨更让人恐惧的,是凭空消失,是在这世上你再也找不到任何她的痕迹。

没人能懂他在监控器看到她和丁敏阿姨一起站在门外的心情。

能再次见到她,长久的恨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吃饭的地方是秘书早就安排好了的,按照最高规格接待。办事的时候她还忍不住嘀咕,董医生今天管的是市场部的事,林经理都没说什么,怎么老板就上赶着请人吃饭了呢。但社畜本人还是妥帖的安排好了一切。

包厢里雅致又隐秘,独留下三个人,这家是预定制的,菜色早就准备好了,所以三个人来回客气的点单场景并没有出现。

董医生和秦诀聊起今天诊疗的结果,直到门口传来敲门声,经理满脸歉意:“秦总,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店里的澳龙有折损,您看换成原切菲力可以吗?”

秦诀点头,接受了这个方案。

经理感激他的宽容,对他们来说,服务这个级别的客户容不得一点差错,就拿坏了的澳龙来说,他联系了三家燕北的分店,都没有借到合适的,这才想出这样的对策。

“感谢您的谅解,为表达我们的歉意,会再额外送您一份免费的菲力,请问您都需要什么熟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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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诀没说话,目光投向董医生,他是做东的人,董医生是他的客人,自然要听从客人的意见。

董医生没有同他客气,直接给出回答:“七分熟。”

经理记下,询问的目光看向秦诀。

“另一份要全熟。”

他给出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经理到底是见过大风浪的,微笑应下后离开。

董医生心直口快:“秦总牙口不错啊。”

秦诀微微侧头,目光落在某人缩成鸵鸟的头顶,饶有趣味的回答:“我吃不了生冷的,董医生见笑。”

低着头费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方晴好默默红了脸。

吃不了生冷的是她,吃不惯路边摊的才是秦诀。同居关系一年,亲密关系半年,他们对于彼此的了解甚至胜于自己。

做中餐丁敏是把好手,可西餐就一窍不通了。方晴好第一次吃这种西式的餐点是在袁向北的生日会,他家里请了法国来的大厨。

没接触过这些的她就傻傻的听从秦诀的安排,七分熟的牛排,坐飞机来的蓝鳍金枪鱼,还有一些她听都没听过的东西。骤然打开的新世界让她目不暇接,以至于下意识忽略了胃里的不适。

半夜肚子里发出的跟打仗一样的动静才让她意识到自己的不适应。

面对秦诀的关心,敏感的性子让她无法将原因坦然揭露。

但有些时候,事情的原因不需要解释就能明白。秦诀是这样的人,为人处事的方式跟宋溪如出一辙,或者说他们一家三口都是这样,妥帖而周到,很少将别人置于尴尬的境地。

从此之后,只要是她在的饭桌,生冷的东西没再出现过,牛排也都换成了全熟。

时至今日,方晴好依然改变不了自己的饮食习惯,可她却不会再为自己的少见而感到自卑。她可以心平气和的对新事物说你好,然后决定自己是否要接受。

菜还没上齐,董医生就要走了,她说家里有点急事,方晴好隐约猜到事关星星,担忧的同时叮嘱她路上小心。

屋里的两人,隔着几个位置,分坐在桌子两端。角落里的绕金香炉绕着缕缕烟雾,甲煎香的气味无形中增添人的味觉享受。

谁都没有说话,方晴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像没关紧的水龙头,悬着的水滴清脆的打在地上荡起一圈涟漪。

她忍不住用余光扫视他的动态,她看到秦诀慢条斯理的斟满一杯茶,修长的指节按在壶柄上,浅黄色的茶水在空中形成一道涓涓水柱,茶水的热气扑在他的下颌。

这幅画面太过养眼,以至于方晴好看的入了迷,直到对上秦诀冷冽的眼睛,它才反应过来,仓皇的收回视线。

“秦总,我…医院那边还有点事儿,就不打扰你用餐了。”

说着她就要起身离开,拿包的动作竟多了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秦诀把茶杯放下,力道稍重,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戏谑:“走什么?不是说见到我,十分有幸吗。”

犹如被人掐住致命的后脖颈,方晴好浑身发麻。她觉得自己不太正常。以前还能跟秦诀好好说话,至少能做到心平气和,现在见到他只想逃。

到底是愧疚还是用逃避来拼命抵抗他的致命吸引力,说不清。

脚步生生顿住,方晴好认命般坐正身子,再次看向他时,眼里已经布满镇定:“既然你没觉得被打扰,那我就饱饱口福。”

秦诀没理她,自顾自的夹起了菜,偌大的包厢里,唯二的两个客人天各一边。

为了化解尴尬,方晴好主动牵了话题:“落落最近怎么样?”

落落的疗程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她的病情本就不算严重,钻了牛角尖才会被暂时的困住。她是个很有灵气的人,这样的人往往只需要简单的开导,就能走出困境。

秦诀眼皮都没抬,回答的很简短:“挺好。”

冷漠,从毛孔里爬出来的冷漠,和他一丝不苟的衣服,锃亮的皮鞋

简直是绝配。

嘴里的饭菜食之无味,方晴好放下筷子,笑容多了几分疏冷:“我吃好了,你慢用。”

察觉到她冷淡的态度,秦诀垂落着的手握成拳,目光中滑过几分难以察觉的愤懑。

按下翻涌的情绪,方晴好尽量保持心平气和:“秦诀,是你要我留下吃饭的,你不能用这种态度对我。我承认,我们以前有过不愉快,可这和现在是两码事吧。”

事已至此,她还留下干嘛?留下受他的冷落吗?明明可以高高兴兴的吃一顿饭,偏要弄成这样难堪的局面吗。

听她这样说,那股无名火在秦诀的胸膛里烧的更甚。

两码事?难道过往在她这里都不算数了?不过是几次的冷落她就受不了了,那他所经历的一切要找谁讨回来?

可是,当秦诀看到她蹙起的眉心,下垂的嘴角,还有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委屈。

他还是控制不要的想要服软。

心里极度鄙夷这样的自己,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他听到自己轻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好,我不这样了。”

不再对她冷嘲热讽,不再一遍遍回想她说的那些话,不再对她和陈冕之间耿耿于怀,不再计较那些他嫉妒的发疯的一切。

秦诀很少说谎,可面对方晴好他不得不说谎。

不说谎的代价是,推开她。

他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声音再轻方晴好也听到了,让秦诀作出让步已经很难了,她要的只是一个态度。长远来看,她以后避免不了和秦氏,或者是秦诀打交道。带着情绪处理工作,不是长久之计。

或许是心里有愧,秦诀竟然主动说起了话:“落落是我表姐的女儿,他们去年要了二胎,孩子身体不太好,大人给的关注多了些,落落觉得自己被忽视了,一时之间没能拗过来。”

“所以你也觉得是落落想多了,故意闹脾气吗?”

方晴好问他,这个问题有些突兀,在他们的话题中没人提起这些。

秦诀微愣,茫然在眼中一闪而过,之后很快给出了回答:“我没这么觉得。孩子觉得自己被区别对待了,问题一定出在父母身上。我表姐和姐夫的确做的不对。”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答案,方晴好有种心落到地上的感觉,如果刚才,秦诀给出了截然相反的答案,像很多人一样对小孩子的情绪不以为然,那她一定会觉得很挫败。

是的,挫败,挫败于自己喜欢过这样一个人。

但好在秦诀是不同的,他能读懂她的隐喻,读懂她未曾宣之于口的心事,从来如此。

或许这也是落落和他亲近的原因之一,她和落落太相似,她们都清楚有秦诀这样一个人的存在,是多么安心。

“其实我也有责任,落落把我当做最信任的大人,我却没有及时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这是他的反思,得知落落已经到了要去看医生的程度之后,秦诀事无巨细的回忆了他们相处时的点滴,如果他再细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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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就能早点捕捉到落落在面对父母时的心理落差。

他这样,方晴好反倒不好意思了,出于职业素养,她竟反客为主开始安慰起了秦诀:“你能站在落落的角度上去思考问题,已经超出普通人很多了。”

她或许不知道,自己弯眉浅笑,柔声说话的样子有多迷人。

时间不仅改变了她的样貌,更多的是给予她沉稳的气质,这样的她,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向往感。

对秦诀来说,是近乎上瘾的渴求。

他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方晴好了,重逢以来,他见了太多她的假面。

一个人用满身的尖锐来泄愤,另一个人用冷漠的客气来逃避。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烦躁,满心的烦躁。

嗓子干的难受,秦诀抿了口温热的茶水,微涩的茶香非但没能解渴,反而加重了喉间的干涩。佩戴整齐的领带不再是精英的象征,反而成了索命的绳索,勒的人喘不上气。

秦诀失控般把茶杯压在桌面上,激荡起茶水在四周溅起一圈水花。

方晴好被吓了一跳,急忙抽出纸巾去擦,她以为秦诀是被烫到了:“没事吧?”

擦桌子的动作让她不得不从另一端走向了秦诀,半弓着身子。

为了今天的工作,方晴好特意化了淡妆,靠的近了,秦诀看到她根根分明的睫毛和绯红的脸颊,甚至连身上的香味也变成实质的雾气,若隐若现,带着引诱的意味在他鼻间流连。

太多的情绪汹涌而出。大脑被失控占据,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说些什么了。

“我、没事。”

方晴好点点头,回头看了眼自己的位置,顺势就在他身边坐下了。刚才离得远,说起话来也费劲,既然秦诀已经转变了态度,方晴好自认为也没必要再避他如洪水猛兽。

她随意的问起:“你跟董老师很熟啊。”

不管是直白的调侃还是今天在车上两人交谈的模样,都不像生疏的合作关系。

方晴好本意只是寻个话题,让气氛不至于尴尬,但她不知道的是,秦诀已经在失控的边缘。

她没看到他用力握拳到泛白的手掌,没听到他乱掉的心律节拍。躯体被情绪支配,秦诀大脑放空的回答:“认识挺久了。”

闻言,方晴好心里有过一瞬间的惊讶,但到底没有问出口,他们毕竟不是从前的那种关系了。

只能说些无关紧要的,客套的像是敷衍的话题。

“你去年回的国吗?”

事实上,秦诀回国的动向她从丁敏那里略有耳闻,她在明知故问。

秦诀答的很简单,始终是垂头咀嚼食物的模样:“去年三月份。”

他好像又回到最开始那样多说一句都嫌烦的状态了,方晴好只能哦了一声,没有再追问下去。

“嗯上次去你家也没见到波比,它现在怎么样?”

冷场很尴尬,何况他们以后是合作关系,方晴好只能笨拙的寻找新的话题,用他们之间少的可怜的联系来缓和气氛。

这个久违的名字彻底击溃了秦诀的防线,他拼命抵抗的,到底还是势不可挡的来了。

他终于抬起来了那双眼睛,此刻里面被阴沉占据,他像个旁观者一样眼睁睁看着自己抓住了方晴好的手腕,虽然是在回答问题,可脸上却满是质问。

“你很想知道吗?那我告诉你,它死了,五年前死在了英国。”

方晴好的笑意僵在脸上,万千思绪如同浪潮般朝她扑来。

波比,死了?

为什么?

大脑一片空白,波比飞奔着往她身上扑,撒娇的扯着她的裤腿要再吃一根香肠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

可现在秦诀却说它死了,五年前,它明明才不到三岁。

话未说出口,泪影已成双。

但秦诀没有留给她反应的时间,咄人的逼问从他嘴里吐出来:

“现在换我问你。方晴好,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为什么改了志愿去南大。”

“如果你还拿五年前的回答来搪塞我,那我就把它当成正确答案。”

“你想清楚怎么回答。”

当初,明明他们约定好要一起留在燕北。

他不愿意相信是为了陈冕也不相信当年的那套说辞,这无异于是将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全盘否定。那他算什么,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还是她无聊时的消遣?

腕骨被紧紧攥住,可方晴好感受不到疼痛,也无力挣脱。

第17章 第17章你也想她了

托运宠物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难就难在,波比根本不配合。

秦诀以前只当这家伙是条小傻狗,身为最聪明的犬种连小博美都斗不过,现在才发现原来脑子都用在跟他作对上了。

着它往车上走,它奋力抵抗,四只爪子都扒在地板上,爪子和地板之间的摩擦声听的人耳鸣。

这哪还敢继续,只得连忙去查看它的爪子,生怕它受伤。见主人停下,波比又摇着尾巴,翻着圆滚滚的眼睛在他脚边徘徊。

秦诀只能蹲下来,抚着它蓬松柔软的脊背:“喂,到了英国,我带你认识新朋友。”

他以为,波比在为分离难过。狗和人一样,都有自己舍不得的东西。

波比嗷呜一声,咬着他的裤腿,不肯松开,试图把他拖走。

秦诀轻叹了口气,对上宋溪的目光:“要不让它留下吧。”

他舍不得看波比难过。既然它不想走,那就遂了他的意。

宋溪没有给出答案,只是再次询问:“你确定吗?”

波比来秦家三年,秦诀事无巨细的照顾它,那么洁癖那么嫌麻烦的一个人,不厌其烦的跟着它屁股后面收拾。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他,会为波比做各种辅食,甚至舍弃自己打球玩游戏的时间陪他玩。

宋溪不相信他会放心波比留在家里。

更何况,宋溪私心也想让波比多陪陪儿子,去了英国不比在家里,异国他乡最容易滋生孤寂。

秦诀在犹豫,它当然舍不下波比,可也不想让它不情愿的跟他走。

犹豫再三,他还是狠心的转了头:“它不想走就算了吧。”

事已至此,宋溪也没再劝,只是罕见的外露出不舍的情绪,拥抱了他:“去了英国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给我,波比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它。”

秦诀笑了笑,弯下腰回抱了她:“放心吧,还有我爸在呢。”

在他看不到地方,宋溪的眼睛里划过一丝显而易见的厌恶,她嗯了一声,坐车陪他去机场。

临走之前,秦诀的目光扫过整座房子,最后落在三楼的卧室,想到那冰封般的冷漠,怒气和决绝填满了他的眼睛。

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车子驶出不久,阖着双眼的秦诀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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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感,睁开眼睛,他看到疾驰而来的波比,像团极速前进的黑白波浪,朝他奔来。

笑容浮在脸上,他急忙叫老胜停车。

毛茸茸扑进怀里的瞬间,秦诀搂住它低语:“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在英国的日子过的还算舒服,白天上课,下课了就回去遛狗,偶尔去老秦那里吃顿饭,除了连绵不绝的阴雨,秦诀觉得一切都好极了。

英国也有晴天,那个时候他会和几个同学约着在康河上游荡,或者是在圣三一图书馆门前的河岸驻足,周末去尝尝披萨,亦或是去镇上那家爱尔兰人开的酒馆,品尝每一杯都独一无二的酒。秦诀自觉酒量一般,但在朋友的鼓吹下也成了海量的好汉。

有的人喝的越多情绪越高涨,秦诀恰恰相反,越醉越沉默。被老板哄着喝了杯后劲很大的酒之后,他一个人呆坐了很久。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面对同行人的询问也以沉默相对,络绎不绝的搭讪更是置之不理。

久而久之,跟他一起的同学都知道,当你看到qin一个人坐在角落,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死气时,他一定是喝醉了。

但他们也很好奇,这个看上去英俊不凡的东方男孩,竟然没有接受过任何人的邀请。他们在读大学,可他竟然像个基督教徒一样禁欲!

秦诀永远忘不了那个下午。

他从学校回到公寓,换了鞋子后习惯性的在门口等着波比,那个谄媚的家伙,一定会绕着他来回转圈。

想到它憨态可掬的模样,秦诀翘起了唇角,默不作声的把身后的香肠藏了藏。

这是他跑了几十公里,特意去一家华人餐厅买的。

只是等了许久,依旧没等到它的身影。

秦诀只能去客厅里找,沙发后面,窗帘后面,全都没有。

难道去了卧室?记得上次这家伙躲到衣柜,搞得他那件黑色毛衣沾满了毛。

无奈的皱起眉心,秦诀只得去了卧室,打开门,果然看到好大一只趴在他的床边。

幸好没钻进衣柜!

秦诀走的悄无声息,想冷不丁的吓它,可直到捂住它的耳朵,波比都没有任何积极的反馈。

它耷眉丧眼,叫声有气无力,像滩水一样趴在木地板上。

很奇怪,它向来是活力满满,能跑着绝不坐着的性格。像今天这样的状态,实在少见。

秦诀觉得不太对劲,他去看盘子里的狗粮,几乎都是满的,水也没喝多少。

揉着波比的脑袋,秦诀罕见的对它表露出直接的温柔:“波比,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的话碰碰我的手心。”

他把手心放在波比的爪子边上,慢慢的,他看到小爪子艰难的从地上抬起来,触碰了他的掌心。

有些凉,这让秦诀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事不宜迟,他当即就带波比去了最近的宠物医院。

路上它一直都蔫蔫儿的趴在后座,秦诀用余光看它,眉心拧了起来。

波比是他捡回来的流浪狗,好养活得很,不挑嘴也没脾气,见了谁都只会吐舌摇尾傻乐。三年了,他没见过波比这样。

压抑的感觉让他喘不上气,等红灯的间隙,秦诀扯开衬衫的扣子,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有钱开路,医生的办事效率很快,检查做了一遍,秦诀抱着波比在外面等结果。

他很少让波比团在他身上,一是这家伙体格大,压的人肉疼,二是这个行走的蒲公英,毛毛走哪带哪。

但今晚异常的波比,让那些东西统统被抛之脑后。

秦诀只是抱着它,用力的像是第一次见它时那样。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希望那只是杞人忧天。

现实往往残酷,医生用悲悯的语气告诉他,波比得了恶性肿瘤,没多少日子了。

没多少日子。

秦诀一时之间呆在了原地,他很难理解这句话。明明早上走的时候,波比还好好的,怎么不到五个小时的时间,一切就都变了模样。

他不可置信的向医生反复重复结果是否有误,并一字一句的念出波比的名字,以期是医生出现了失误。

可都不是,单子没错,结果没错。

医生甚至连最后的努力都不肯,他直截了当的告诉秦诀,珍惜和它相处的最后时光。

他淹没在巨大的震惊中久久不能平息,波比,这个纯良的小家伙,在感受到主人的情绪时,竟然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掌心。

那一瞬间,秦诀红了眼眶。

自责和懊悔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如果他中午没在外面吃饭,是不是能早些发现?如果他没带波比来英国,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自私的人是他,惩罚不该由波比来承担。

秦诀向学校请了假,在波比离开之前,他想多陪陪它。

飞盘是波比最爱玩的游戏,但它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支撑不了这项娱乐活动了,秦诀只能抱着它,在午后的草坪上,一人一狗,感受阳光洒在身上的和煦。

可是,再多的快乐也无法抵消病痛的折磨,秦诀眼睁睁看着它变得瘦骨嶙峋,看着它连张嘴吃饭都费劲。

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无力,看着波比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差,他什么都做不了,连帮它分担痛苦都做不到。

宋溪知道了这件事,心疼的要过来看它,可又被俗物绊脚,脱不开身。

秦诀在电话里宽慰她:“没事,我会好好陪它的。”

电话开的外放,秦诀听到他刻意去遗忘的名字。

“我最近在找人翻修三楼,把之前好好住的那个屋子给你扩在主卧里吧?把墙打通,做个大阳台。”

秦诀的目光顿住,迟来的钝痛在心尖蔓延,从分开的那天起,想念的丝线就悄无声息的在心脏上穿插,直到编织成网,在一瞬间拉紧,憋得他喘不上气。

他自以为的洒脱,全都成了笑话。

最让人恼火的是,波比也听到了,他涣散多日的眼睛聚起一点亮光,费力的抬起前爪搭在秦诀的腿上。

电话已经被挂断了,秦诀揉着它的脑袋,声音轻的几乎要听不到:“你也想她了。”

伦敦时间下午两点,国内二十二点钟,秦诀抱着波比,拨打了那通电话。

嘟声之后,是一串彩铃,直到歌曲快要放完,秦诀才

听到被接通的声音。

他心跳的很快,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是要给她服软,还是质问她的离去,秦诀无法抉择。

低头和波比对视了一眼,他竟从狗狗眼里看到期待。

心突然就软下来了。

秦诀发现自己没有了任何纠结,那些有什么意义呢,只要他们能重归于好,一切都显得不重要了。

他轻咳一声,在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之后,想要说出的第一个字被噎回喉咙里。

“喂你好,好好在忙,您稍后再打吧。”

是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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冕。

秦诀所有的表情都僵在脸上,接着他听到那道日思夜想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谁打的电话?”

“陌生号码,我看一直在响。你怎么不吹头发?小心着凉啊”

红色的挂断键被秦诀狼狈的按掉,陈冕说的话,他一个字都听不下去。

波比歪着脑袋,爪子放在电话上,耳朵也紧紧的贴过去,想要从这个黑色小匣子里寻找自己想要找到那个人。

执着而蠢笨,水汽从心口翻涌到眼眶,秦诀无法自拔的抱住了波比,一遍遍的对它说着对不起。被泪水打湿的毛发,变成一缕一缕,里面纠缠着无尽的悔恨。

窗外又下起了雨,这次下得很大,雨滴残酷的打在落地窗上,溅出的痕迹像极了眼泪滴在地上,被雨水模糊的玻璃里,藏着失意之人的悲怮。

第18章 第18章“要么和我谈恋爱,要么……

方晴好走了,她什么都没有回答,听到波比的死讯后,她白着一张脸,失魂落魄的离开。

包厢内只剩下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的秦诀,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此刻他的胸廓随着呼吸剧烈起伏。

他目光涣散,眼底一片冷寂。

分不清是疲惫多一些还是愤怒更占上风。

五年,岁月冲淡了所有的一切,可那场撕心裂肺的争执如同刀刻般的痕迹一样镌刻在心上。

他小时候,宋溪忙于舞团的事情不能时时照看他,请了阿姨也做不到完全放心,所以就在家里装了很多台监控。后来长大了,监控撤掉了很多,但他房间里的那台因为位置特殊,动起工来很费事,索性就没理。

一次偶然,秦诀鬼使神差的打开了监控后台的访问记录,就是这次偶然,让他发现了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就是,住在他隔壁的,跟人大声说句话就要脸红的姑娘,竟然胆大到敢偷看他,而且不止一次。

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羞愤?亦或是些别的,他自己说不明白的复杂心理。

然而不管是什么,这件事情还是被他亲自戳破了。

这个傻姑娘,在被抓包后,脸色煞白的一跑了之,很久之后又颤颤巍巍的敲响了他的房门,用磕磕巴巴的声音说:“我们谈谈可以吗?”

谈什么?

或许是她脸颊上的绯红太迷人,亦或是这种冲动很早就在心里扎了根,秦诀说出了这辈子最混蛋的一句话:“要么和我谈恋爱。要么去和我妈谈。”

威胁,他曾经最不屑也最鄙夷的手段。

可如今竟然筹谋到了一个姑娘身上。

他卑劣的利用了方晴好的内敛和寄人篱下的局促,结果让他如愿以偿。

方晴好选择了前者,因为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在宋溪阿姨面前承认这件事,她无法想象那个如同仙女般一尘不染的宋溪阿姨会用怎样的眼神看她。

会把她当成一个怪物、变态吗?

还有妈妈,如果这件事被捅了出去,她要如何在这个家里继续工作。

相比之下,和秦诀谈恋爱就让人好接受的多。

他大概只是图个新鲜感,想在枯燥的生活里寻找一点点乐趣,等到他厌倦了,这一切也就无从谈起了。

怀着这样的心思,方晴好选择了后者。

秦诀最开始察觉到方晴好不想把这段关系摆到明面上来是在袁向北的生日会。

那是两个人刚刚确定关系的第二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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