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调(2 / 2)
陈染也不怂,她语气平缓地接着说道:“关于冯家村村民暴力抗法的案子,我们抓了十八个人。有个叫张保玉的,脚有点跛,无前科,曾两次救过落水儿童。”
张保玉?这个人不是任队审的,但他有印象。“他怎么了?"任队问道。
“他有个儿子在乡初中读初三,学习成绩非常好,曾在省奥数竞赛中取得前几名的名次。据此案部分村民反映,张保玉怕孩子在学校受委屈,被人欺负,平时从不敢得罪冯家人。因为冯旺财有个大姐,在乡初中当教导主任。”她这一说,众人就有点明白了。在场的人有很多都有孩子,就算是他们这些人,也不敢随便得罪学校的教导主任。毕竞孩子在别人的管理下,把人得罪了,就算不明着整你家孩子,哪怕阴阳几句,暗示其他学生搞孤立,也足够自家孩子受的了。
推己及人,在场的人就能明白张保玉惧怕冯家人的心态了。要是孩子学习不好也就算了,大可以破罐子破摔。可孩子学习好,有前途,家长哪敢因为自己的事影响孩子前途?这时陈染又道:“这次我们一次抓了十八个人,这些人中有不少人属于村霸,在村里作威作福,没少整人。不过总有例外,我觉得每个人身后都有一个家庭,哪怕都参与了暴力抗法,也可以根据具体情况来分析,没必要搞一刀切。”“所以我查了下张保玉参与抗法的情况,有村民反映,他是被别人拉到现场的,当时他站的位置离冯旺财大哥近,他不敢当着冯家人的面放下武器,所以被抓了进来。”
“基本情况就这些,我的想法是,他暴力抗法肯定不对,应承担法律责任。但其情可悯,上述情况也应体现在材料中,以便让检方充分了解到张保玉的具体情况。”
“像他这种情况,哪怕检方最终给出的结论不是不予起诉,能轻判也是好的。”
梁队怔了一会,他知道陈染优秀,只是他真没想到,陈染思考的会这么周详。
不过陈染说的是对的,每个成年人身后都有一个家庭,尤其是冯家村那种以种地为主的地区,家中的男人大都是主要的经济来源。这次他们去冯家村抓人,遭遇到集体围堵,他就是不想抓那么多人,才给了村民放下武器的机会。
如果抓的人太多,村里老幼的生活就很容易陷入困境,这并不是他们所希望的。他们主要是想整顿那边的风气,免得日后再发生这种大规模骚乱,而不是为了抓人而抓人。
所以,陈染这个思路也符合他们抓大放小的原则,他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他当即表态:“小陈这个思路在我们以后办理群体性案件时,可以酌情借鉴。任队,张保玉的情况,你找人再重新核实一下,确实如此的话,就按陈染的思路办。”
没人提出反对,也没有人窃窃私语。坐在陈染身边的一位刑警悄悄对她比了个大拇指,又悄悄放了下去。
这时尹局低头跟身边的梁队说了句话,梁队就对一中队王队说:“二中队案件总结完了,咱们说说出租车抢劫案的情况吧。”王队没有假手他人,自己站了起来,等视线都集中到他这个方向,他才道:“对于出租车抢劫案,上级领导多次过问,分局和队里都有压力。遗憾的是,这起案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突破
性进展。”“我先说说目前查到的情况。“他看了眼手下,一名下属赶紧把打印好的现场图片传给二中队的人。
陈染也拿到了一份,资料很薄,只有六页纸,前三张都是现场图片,第四五张都是在现场采集到的足印,最后一张写着一些地址和姓名。“前三张是死者的图片,第四五张是现场发现的足迹以及所有可疑物品,第六张为死者生前开出租车常走的路线,以及沿路可能会去的商家和停车点。”陈染翻开第一张图片,看到一个蜷卧在草丛中的女人,她脖子上缠着一条蓝绿为主色的纱巾。有人用纱巾勒住了她的脖子,死时那纱巾还缠成了几圈,绕在她脖颈处。
第二张图片是取下纱巾后的照片,她上半身衣服已被剥除,露出脖颈处重重的勒痕。
“死者是纱巾绕颈窒息而亡,据死者丈夫反映,其妻赵蕙蕙生前没有戴过这个纱巾,我们怀疑这条纱巾是凶手随身携带的。”“经过法医解剖,凶手至少应有两个,一个人用力按压住死者,并有捂嘴行为,以阻止她挣扎喊叫。另一个人用纱巾缠住死者,令死者窒息而死。”陈染不由得思考起来,什么人会随身携带纱巾?如果凶手是男的,他会不会更倾向于选择带绳子?哪怕是细绳?有人注意到现场有枚足印有尖头鞋的印记,那脚印还挺新的,感觉奇怪,就道:“王队,这个鞋印有点像现在流行的女式尖头鞋。那种皮鞋很尖,我怀疑用那种鞋子踢人能把人肚子戳出洞。凶手不会有女的吧?”其他人也有这样的想法,周浩竞一反常态地道:“这个鞋码是不是太大了?看着能有40了吧,女性很少有这个鞋码。从尸检结果来看,两名凶手力气都不小,因为死者几乎没有多少挣扎的痕迹,只有力气悬殊的情况,大概才会如此。”
“所以,我有个猜测…“他说到这里时,似乎有点犹豫。其实王队他们也有猜测,他也希望二中队的人能跟他想到一起去,就追问道:“怎么猜的,你说吧。”
周浩用拳头堵着嘴,咳了下,才道:“有一名凶手大概是男扮女装,丝就是他戴的。当然也有一种可能,这个人有异装癖,就喜欢穿女装。”杨信刚禁不住瞪大眼睛,瞧了周浩好几眼,这个浓眉大眼一本正经的家伙,怎么一下子想到异装癖去了?
他是不是经过了什么?杨信刚决定稍后找到机会一定得好好问问周浩,从他嘴里扒出点料来。
王队愕然片刻,与梁队对视一眼,才道:“小周是吧?我觉得你的意见很有道理。”
“据死者丈夫反映,因为今年容城已发生过出租车抢劫案,所以他们约定好了,晚上不要拉人去郊外,发现乘客情况不妥,也不要拉。他妻子一向谨慎,是不会在晚上拉两个男人去郊区的。”
“但这两个人中间如果有一个打扮成女装,就有可能瞒得住死者。”他这一说,二中队的人都觉得有道理。
老吴之前一直没讲话,听到这里,也提出了一点可能:“如果凶手假扮成孕妇,或者生了重病的人,死者上当的可能性就会更大。因为死者丈夫说过,他妻子心善。”
老吴这个猜想也得到了众人的认可,要在夜间麻痹警惕性极高的女司机,扮成弱者的确是个容易得逞的办法。
周浩和老吴先后发言,接着又有两个人提了自己的意见。到开会结束时,梁队说:“出租车抢劫案的情况大家也了解了,现在我宣布,一二两中队将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联合办案。二中队一分为二,留下一半人继续处理那几个案子,其他人办出租车案。”
“王队,任队,你们俩商量下具体怎么布置任务,细节部分我先不参与。”他提前离开了会场,陈染等人也回了办公室,只有王队和任队留在了会议室,商量着人员的分派问题。
陈染等到下午五点,眼看要到下班时间了,这时任队过来找她,跟她说:“小陈,你一会儿回家休息吧,从明天开始,你负责调查五一路附近的几个商家和二手车行。有需要协助的,可以找我们中队的人,也可以联系你在派出所的同事。”
五一路属于莲山派出所的辖区,派陈染去再合适不过。死者常在五一路商圈以及附近火车站周边等客,五一路还有几家小饭店和百货商店也是她常去的。死者生前最后一段时光说不定就在五一路或者火车站附近转悠,也可能去某家小店停车吃了点饭,买了点饮料面包,所以这些地点陈染是必须要跑的。哪怕一中队的人都跑过,她也得再跑一趟。还没出刑警大队,她就接到了路鸣的电话,听声音路鸣很高兴:“袁队让我下班了,本来没想让我那么早走的,他一听说是你我,马上就放人了。”“好,那咱们在五一路新华书店附近碰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