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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朝贺羡棠一耸肩:“你看到了,赵珩这些天一直这副鬼样子。”
贺羡棠鸦翅般乌黑的睫毛眨了下,有点说不出什么滋味。
有些无力。
她不想伤害赵珩,可现在这些剪不清理还乱的关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Mi走过去一手拎起一个:“吃饭了躺什么尸,要躺都回家躺去!”
叶微站起来也跟没骨头似的,软绵绵地趴在Mi身上,赵珩一扭头,看见贺羡棠独自站在岛台前,两人目光一对视,贺羡棠朝他笑了笑,他又精神了,凑过来戳她胳膊:“cici,cici!”
贺羡棠嘿嘿地笑:“痒。”
“我养了只猫。”赵珩捡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跟她聊。
贺羡棠问:“什么猫?”
“小橘猫。”
赵珩给她看照片,真的还很小,毛都炸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特别可爱。
贺羡棠真心实意地夸:“好可爱啊。”
赵珩勾了下唇,得意洋洋地说:“还是我会挑吧?”
其实是他捡的。在路上遇见了,小奶猫浑身脏兮兮的,只有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那么亮,他一下子就想到了贺羡棠,于是抱回家了。
贺羡棠小口抿着冻柠茶,跟他讨论这么小的小奶猫该怎么养,搁在一边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沈澈打来的电话。
贺羡棠下意识看向赵珩,他眼底的光彩瞬间黯淡了,意兴阑珊地看向窗外夜景。
犹豫片刻,贺羡棠按了挂断。
还是先不要在他面前接沈澈的电话了。
另一边沈澈一脸凝重地盯着手机屏幕研究了半晌。
他不过几天没过来,物业管家告诉他贺羡棠搬走了。
这几日他确实忙了些,可消息也发,电话也打,贺羡棠心情好了,晚上还能听句“晚安”。
怎么忽然又一言不发地搬走了?
思来想去,沈澈认定,肯定是贺羡棠觉得他这几天忽视冷落了她。
撒娇!
这是撒娇!
54
第54章
◎为了表现自己的宽容、大度、不计前嫌,窝窝囊囊地给那条动态点了个赞。◎
从Mi家离开时,已经九点多了。
贺羡棠自己开了车,赵珩和她不顺路,一时竟找不到理由送她。
四月是多雨的季节,来时天色还晴朗,这会儿下起雨来,绵密的雨丝被风吹斜,香港岛一片雾蒙蒙,古树参天,张牙舞爪地伸向夜空,栀子花和杜鹃在翠绿雨意中肆意生长。
赵珩撑着把长柄黑伞,在贺羡棠车前驻足:“路上小心些。”
贺羡棠朝他点头,扣上安全带,笑的神采奕奕:“拜拜!得闲饮茶啦。”
她的车挂了自定义车牌,一个笑脸。赵珩盯着看了一会儿,直到车子转了个弯,那个笑脸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Mi过来拍了下他肩膀:“别灰心啊,我还是看好你的。”
赵珩:“嗯?”
“姓沈的心太黑,cici哪里玩的过他啊。”Mi一本正经地说,“还是你好,傻一点,让人放心。”
听着不像什么好话。赵珩无奈地揉了下额角。
“别装深沉!”Mi说,“你替我把叶微送回去!”
雨下的不大,淅淅沥沥,夜里倒也舒服。石澳这边贺羡棠不常来,嫌弃路修的这样长,从最初一道铁艺大门拐进去,一路往上开,越过两个岗亭,才看见绿植环绕中红顶白墙的三层小别墅。
贺羡棠把车交给管家去停,一路上了三楼主卧,才想起来她还没给沈澈回电话。
响了几声,电话就接通了。沈澈没找到人,自然回公司加班,从远南集团顶层的办公室望出去,夜色朦胧。
“cici?”沈澈笑了声,主动报备,“我在公司加班。”
“我才不关心。”贺羡棠躺进单人沙发里,问,“打电话做什么?”
“晚上去找你,物业说你搬家了?”沈澈解释道,“我最近是有些忙,没去找你,我的错。”
贺羡棠听的云里雾里的:“什么啊?”
她也很忙,一天练八个小时的琴,最近就算沈澈来找她,她也没时间啊。
沈澈说:“你搬家,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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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电话,不是在因为这个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贺羡棠很疑惑,“我搬出来是因为露台在施工,太吵了。”
“……”
沈澈顿了一下,淡定自若地问:“搬去哪了?”
“石澳。”
沈澈拎起西装外套:“我去找你。”
“我去找你吧。”贺羡棠说,“你先忙。”
也不知这个时间为何要见面,但是贺羡棠听见他这样解释,听见他声音里掩不住的笑意,就觉得见一面也可以。
整个三层都是主卧,设计了三间衣帽间,贺羡棠转来转去,视线在一排排衣柜中扫过去,居然找不到一身合心意的衣服。
最后一间放的就是高定了。
太庄重了。
贺羡棠站在那扇木百叶双开门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原路返回,换了身最简单的T恤牛仔裤。
到公司,雨已经停了。沈澈的助理等在楼下,带她乘直达董事长办公室的电梯。
远南没有加班文化,集团里加班最多的人,可能就是沈董事长这个工作狂了。
贺羡棠原以为他从执行董事升职成大老板,上面不再有他父亲压着,能省点心,怎么还是这副鬼样子,加不完的班,开不完的会,又因为有商会、工商联的职务,还有数不清的峰会、论坛和各种搭花架子的*活动要参加。
她抬手敲门,没等来一声“进”,等到他亲自开门。
贺羡棠笑了:“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跟我助理说不要让别人进来。”
贺羡棠往里面扫了眼,她还没来过这间办公室,风格和他之前那间倒是很像,黑白灰三色,说好听点是沉稳,用Mi的话说是“性.冷淡”。
不过某人现在在这方面一点都不冷淡。
门关上,“咚”的一声,贺羡棠整个人被他压在门上。他动作间有些急不可耐,贺羡棠笑他:“这是你办公室。”
沈澈“嗯”了声:“办公室怎么了?”
贺羡棠挽着他脖子,说:“办公室不能乱来。”
这话是沈澈以前说过的。执行董事的那间办公室,贺羡棠倒是常常光顾,他工作忙,加班时,贺羡棠若无事,就会来送宵夜,免不了想跟他亲近。
两人同坐沙发上,贺羡棠一点一点地挪着屁股,冷不丁挽上他胳膊,等她再想亲他一口的时候,就会被冷冰冰地拒绝:“这是办公室,你不要乱来。”
沈澈不承认,垂首想堵住她的嘴,贺羡棠伸出一根食指挡在他唇前,“嘘”的动作,把这话又原封不动地还给他:“这是办公室,你不要乱来。”
沈澈“啧”了声,简直想回去扇曾经的自己一巴掌。
他那时候还觉得办公室和书房就是办公的地方,沈佑上学的时候不愿意回家,想来躺着玩手机都会被他丢出去。
现在才发现什么规矩什么礼仪根本不值一提。
沈澈脑袋埋在贺羡棠颈窝里,叹一口气:“都怪我。”
都怪他话说的太早,不知道因果报应来的这么快。
贺羡棠笑话他:“沈董不会这点自制力都没有吧?”
沈澈立刻说:“怎么会!”
“还是说你见我就只想着那回事?”
“绝对没有。”
贺羡棠笑吟吟地看着他。
沈澈悻悻然地松开手,说:“我还有份文件要看,你自己玩一会儿,无聊的话可以去研究茶水间。”
他办公室旁的茶水间里有埃塞俄比亚最好的咖啡豆和各类茶水,贺羡棠应该感兴趣。
贺羡棠才问他:“最近很忙吗,怎么这个点还在加班?”
沈澈一顿。
前几天忙,几个论坛峰会扎堆,他今早刚从澳门赶回来。今天确实没什么事,不然他也不会去找贺羡棠。
只不过他离婚后就很少回山顶住了,要么在酒店要么睡办公室。一个人大部分时候无聊又没事做,还不如工作。
“过几天要出差,有些工作提前安排好。”
“哦。”贺羡棠欢欢喜喜地坐在他大腿上,“那我陪你。”
沈澈倒吸一口凉气,掐她腰上的软肉:“有这么陪的吗?”
她故意的吧?
故意来考验他的耐力。
贺羡棠一脸无辜:“怎么?”
沈澈深吸一口气:“没怎么?”
贺羡棠轻敲笔电控制面板:“那你快看。”
那份文件看的沈澈额头直冒汗,他心猿意马,速速看完,潦草批复,关了电脑正准备埋在贺羡棠颈窝里像猫吸猫薄荷一样猛吸一口时,发现她已经睡了。
呼吸绵长匀称,胸口略有起伏。沈澈稍微一动,她的脸就在他胸膛上蹭一下,细细的眉蹙起,小声嘀咕:“别乱动。”
还没睡熟。沈澈便不动了,这样抱着她坐了一会儿,浑身僵硬酸痛不已。
贺羡棠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睡不着。”
“那就不睡。”沈澈亲她耳垂,“做点别的。”
温热的鼻息扑过来,酥酥麻麻的。贺羡棠十分有底线有原则,推开他,拒绝地干脆利落:“不行。”
沈澈说:“回酒店。”
贺羡棠说:“你就是只想着那种事。”
一双眼睛里藏着狡黠笑意。沈澈算看出来了,她今夜铁了心不想让他好过。
谁叫他活该,当年乱说话。
沈澈挣扎:“过几天我就要去匈牙利了。”
贺羡棠说:“正好,没人来打扰我练琴了。”
“前后要去半个多月。”
贺羡棠想了下:“那时我应该收到初选结果了。哎,你会去布达佩斯吗?”
沈澈说:“去。”
贺羡棠说:“那边有好多手工店,遇到漂亮的毛线你能不能带回来给我?我想送给绣姐,她现在好喜欢钩织。”
“好。”看这副样子,一点也不会想他。沈澈败下阵来,“抱你去休息室睡?”
他的休息室除了装修风格和办公室一样冷淡之外,各项配置都不输奢牌酒店。贺羡棠洗漱完毕,埋在柔软的雁鸭绒被之中,听浴室哗哗不停的水流。
过了好久沈澈才出来,披着件灰色浴袍,身上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凉丝丝的。
他冲的冷水澡。
贺羡棠摸了下他手背:“冲冷水澡对身体不好。”
“那怪谁?”沈澈亲她鼻尖,关掉床头灯,说,“晚安,cecili。”
贺羡棠没说话。
一片漆黑寂静里,他忽然想起来:“你今晚为什么挂我电话?”
贺羡棠滚进他怀里,有个热乎乎的人性抱枕抱着睡觉果然更舒服。
“你还是不要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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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飞往匈牙利的航班上,沈澈久违地点开ins,原本只是想看一下贺羡棠最近有没有发什么,结果Mi的动态先蹦出来了。
“cheers!【干杯】【干杯】【干杯】”
配图是几个人在她家的合照。
沈澈一眼就扫到了贺羡棠和她身边的赵珩,再一看时间,果然是她挂他电话的那天晚上!
他深吸一口气,险些让飞机掉头。思来想去,为了表现自己的宽容、大度、不计前嫌,又窝窝囊囊地给那条动态点了个赞。
退出,回whtspp,找贺羡棠嘘寒问暖。
“醒了吗?记得吃早餐,不要喝冰饮。”
湾流飞到俄罗斯上空,他收到贺羡棠的回复。
“我在医院。”
“绣姐快不行了。”
短短两行字,沈澈愣了几秒钟,几乎能想象到屏幕背后的贺羡棠如何崩溃。
绣姐之于她开讲,和家人无异。这种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生离死别,贺羡棠根本无法承受。
有一瞬间沈澈庆幸这次乘的是私人飞机。
他对机组人员说:“回香港。”
55
第55章
◎“我也心疼你。”◎
沈澈从俄罗斯回香港,花了十几个小时。
抵赤鱲角机场,是晚上十点钟。香港又飘了雨,沙沙的雨声催人倦意。
贺羡棠不知道该去哪,她已经在医院里坐了一天,闻讯前来探望的家人都被她打发回去了,耳边只有医用推车万向轮滚过地面的声音。
戴着燕尾帽的护士步履匆匆,重症监护室里彻夜灯火通明,仪器二十四小时不停歇。
绣姐突发心肌梗塞。她孤身在家,幸好被每日送海鲜上门的工人发现,拨急救电话,那时心跳已经停了。入院后请心外科主任会诊,手术五小时,转入ICU。至今生命体征都不平稳。
主刀的医生跟她说:“人事已尽,只能听天由命。”
“什么叫人事已尽?”贺羡棠不能接受,仓促间她拉着医生的手,“她还那么年轻,有什么病不能治?能不能转去美国?或者需要什么最新的仪器最权威的医生,我都可以弄来,你救救她,我求你,你救救她……”
“贺小姐。冷静些。”心外科的医生见过太多生离死别,有一种麻木的理智,“送来医院时太晚了,况且病人现在的情况不适合转院。”
贺羡棠松了手,缓缓坐回走廊的长椅上。重症监护室外的灯晃的她眼睛疼,她把脸埋在手心,不一会儿能听见哽咽的哭声。
绣姐明明还那么年轻,发病前也没有任何征兆。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是她?
贺羡棠觉得脸上有层湿了的罩子蒙着,耳朵里也像灌满海水般,听什么声音都仿佛隔的很远。
她浑身冷的发抖,血液仿佛凝固了。
沈澈到医院时,贺羡棠整个人都僵住了,像一只放了很久很久的木偶,僵硬、灰白、残缺。
沈澈轻轻把手搭在她手背上,怕惊了她,很轻地说:“回去休息好不好?”
贺羡棠抬起脸,恍惚了好一会儿:“我是不是在做噩梦?”
明明上周她去看绣姐,她还生龙活虎,精神比她一个而立之年的青壮年还要好,同她讲她的裙子快织好了,只差收一道花边。
她还要蒸鱼给她吃,可惜那天贺羡棠赶着回家练琴,没有多待。
是不是她多待一会儿就好了,多待一会儿,就能发现绣姐身上出现的细微的异样,譬如胸闷,譬如肩颈痛。她会带绣姐到医院检查,她就不会突然病重,竟到了要生离死别那一步。
沈澈不知道说什么,轻轻抚掉她脸颊上一滴泪。
他没有体验过这种感情。
作为沈家的长子和继承人,沈诚明不乐意看到他太亲近或者依赖谁,其他的小孩从出生就有一个保姆或者管家,充当照管者的角色。但他没有。
沈澈身边的人总是换来换去,待不长久。沈诚明不相信时间长了保姆就会把雇主当作自己的孩子那一套,他觉得金钱、权利或者其他弱点才能更好地控制一个人。
但沈澈也能理解。
大家族里父母忙来忙去,父亲权威,母亲慈爱,兄弟姐妹也多,难免几个小孩各分一分注意力,只有保姆,那个一生未婚未育照顾了她三十几年的保姆一直陪在贺羡棠身边。
她的保姆才是真的只有她一个孩子。
沈澈问:“吃东西了吗?”
贺羡棠很缓慢地摇了下头。
“喝点鸡汤好不好?让他们送过来。”
贺羡棠又摇了下头。她想说让沈澈安静地陪她坐一会儿,可是刚想开口,发现上下唇黏在一块儿了——太久不说话,嘴唇又干又涩。
用力张开,“啵”的一声,贺羡棠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沈澈在她身旁坐下,把外套披在她身上,紧紧搂着她没再说话。
漫长的如同潮水般的安静裹挟着人。
沈澈肩膀上又湿了,他一摸贺羡棠的脸,已经在泪水中泡软了。
“别哭了。”他说,“会没事的。”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突如其来的变故前,除了接受,人没有什么招架之力。
无论这个人,是否富甲天下,是否一无所有。
可身为局外人,他没办法也没立场劝贺羡棠接受,只有“会没事的”这样一句飘渺的安慰。
贺羡棠终于攒了点力气:“我是不是应该让绣姐和我一起住。”
毫无起伏的语调,是肯定句。
“她跟我提过好几次,要搬来照顾我。我应该同意的,如果她和我一起,就不会生病都没人发现了。明明不是什么不治之症。”
“都怪我。”贺羡棠说,“或者我应该给她找一个保姆照顾她。我为什么没想到呢?”
“不怪你。”沈澈声音轻的像叹息,“她还年轻,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不要自责,这和你无关。”
“是啊,她还那么年轻。为什么会这样?”
她也不是想要个答案,何况这问题能有什么答案?命不好,运气不好,可为什么是她命不好运气不好?
沈澈抱着贺羡棠,觉得她一夜之间瘦了特别多,肩膀像薄薄的一片纸,他不敢用力,怕捏碎她。
不多时Tin送了盅鸡汤过来,沈澈哄她吃一点,贺羡棠没胃口。
“我不饿。”
“都这样了还说不饿。”沈澈捏她鼻子,“等绣姐好了,你倒累垮了。”
贺羡棠抬眸看着他,眼睫一眨,水光敛去了。
他的话讲的那么自然,自然到让人坚信绣姐真的没事,用不了几天就能容光焕发地从ICU里出来。
“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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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澈只能说:“真的。”
他把汤匙送到贺羡棠唇边,看她抿了一小口,又说:“喝完汤我们回去休息好不好?有什么事医生会通知我们的,你这样在医院里熬着,熬坏身体了绣姐要心疼的。”
贺羡棠说:“她最心疼我。”
“嗯,她心疼你。爹地和妈咪也心疼你,贺少川、贺舒、Mi、赵珩、叶微……大家都心疼你。”沈澈摸了下她的脸,“我也心疼你。”
贺羡棠没说话,一口一口地喝着汤。
她知道沈澈的言外之意,除了绣姐,她还有很多很多爱,她不能因为丢掉了其中一份就自暴自弃。
然而对她来说,每一份爱都是不一样的。就像她当年会因为与他无法两情相悦而黯然神伤一样,她现在更无法接受绣姐会离她远去。
那碗鸡汤贺羡棠喝了一小半就不想喝了。沈澈也不再勉强,怕她太久没吃东西,骤然吃多了要吐。
贺羡棠还是固执地守在重症监护室外。她精神好一些了,会和沈澈讲一些绣姐的事情。
“她原本的名字不叫常锦绣。”
贺羡棠停下了,她现在讲一句话要歇一会儿。沈澈就问:“叫什么?”
“叫……”贺羡棠抿了下唇,“常债婆。妈咪也不知道,是她后来偷偷告诉我的。”
五六十年前的小村庄里那么陈旧,女儿是讨债的,儿子是养老的。她上面几个哥哥,家里又穷,本就养不起了,又生个女儿出来。女儿也就罢了,小时候还总生病,又瘦又弱,干不了什么活,她母亲说她是来讨债的。
“她到香港是偷渡来的。因为她家里收了人家的钱,给她哥哥盖房子,把她许给了个有病的男人。结果还没结婚,人就没了,那男人爸妈上门把钱讨回去了,她父母说她克夫,她在老家活不下去了,就想跑出来。”
贺羡棠一字一句说的很慢:“到香港以后,她给自己改了名字,锦绣前程的锦绣。她那时候打黑工,吃了不少苦,后来就干家政,妈咪给我选保姆的时候,她不应该来,但是当时有个人生病了,她临时顶替那个人。是命运把她送到我身边来当我另一个妈妈的。”
“她告诉妈咪她不结婚,一辈子也不结婚,就专心照顾我,妈咪才把她留下的。”贺羡棠又想哭,“你不知道我小时候多讨厌,生起病来要人彻夜抱着,一放下就哭。”
“她把我从那么小照顾到这么大。”
“我十八岁去美国读书,觉得自己成年了,不让她跟着,她偷偷哭了好久,觉得我不需要她了。”
“她说我的名字好听,羡棠羡棠,什么都不用羡慕的人才会羡慕海棠花。我听了很难过,她前半辈子过的那么苦。”
“我总说要给她养老,让她安度晚年,我是她唯一的小孩,她只有我能依靠了。可是……可是……”
沈澈静静地听,偶尔拍一下贺羡棠的背。
现在除了陪伴他什么也做不了。幸好他还能陪着她。
有个护士忽然匆匆地拐进ICU,又匆匆地跑出来。
贺羡棠看着她的背影,眼前被灯光晃出重影,泪水蓄漫眼眶,挣扎着没掉出来,因此看着那群仓促而来的医生,一时都数不清是几个人。
“病人心跳骤停了。”
“上ECMO急救!”
贺羡棠眼前一阵阵发晕,有几秒钟只有刺眼的光和一片过曝的白,等反应过来时,她越过沈澈,看病床上再次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个人,面庞灰白浮肿,毫无生气。
脚步声嘈杂,万向轮像从她心脏上压过去。贺羡棠仿佛听见死神在耳边敲钟。
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前,沈澈接住了她。
“贺羡棠!”
56
第56章
◎“你也滚!”◎
香港的天晴了。
春光那样好,潮湿阴冷的冬季彻底过去,近乎透明的金色阳光慷慨地洒在这片土地上,榕树樟树棕榈树都茂盛,鱼木花也开了,春风中轻轻摇曳,空气里飘着一蓬一蓬的花香,各色的人穿梭在钢铁森林中,奔向属于他们的光明未来。
而有的人,在一片春光里,迎来了生命的终点。
鱼木花簌簌落下,光影在医院斑驳的外墙上游走,叮叮车的铃声划开一片寂静。沈澈揉了下贺羡棠的头发:“去陪陪绣姐吧。”
三次抢救,最终无效。昨夜那样漫长,漫长到贺羡棠觉得她永远也走不出那个夜晚了。
绣姐依旧没有意识,贺羡棠把脸贴在她手背上,惊心的凉,她摸不到脉搏,触手只有一片明显衰老的皱纹。
她是什么时候变老的呢?
在贺羡棠的记忆里,从小到大,她好像都没什么变化,只是忽然有一天,她冒出了第一根白发,第一条皱纹,于是衰老迅速降临了。
绣姐的手指动了一下,像是要帮她擦去眼泪,贺羡棠猛地抬头,像有什么心灵感应一样去看心电监护仪,血压越来越低,曲线波动,发出滴滴滴的声音,上面的数字跳来跳去。
贺羡棠想去叫医生,刚站起来,那道声音拉长了,如同耳鸣一样。有什么东西铺天盖地网下来,这次是真的耳鸣了,电流声刺啦刺啦的,贺羡棠被钉在原地,看医生蜂拥而来。
心上像浮着层油,什么都感受不到了。连沈澈来拉她的手,也是向前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的。
白布被缓缓拉上,贺羡棠喊:“不要!”
声音凄厉的像乌鸦在叫。
绣姐还没来得及跟她说一句话。
贺羡棠挣开沈澈的手扑上去,那具身体那么冰冷那么僵硬,触感像在梦里。
是噩梦吧?否则一切怎么这样快,毫无征兆地就天人永别了。
贺羡棠根本想不出没有绣姐的生活是怎样的。
三十余年的人生里,贺羡棠有过无数次离别,十几岁就离港远渡重洋,每一次登机前和家人朋友告别,都是轻飘飘的。她奔赴着属于她的未来,追求着属于她的理想,把离别看的那样轻,因为不久后能重逢。
这次不行了吗?
她心里不觉得痛,木木的,只觉得一切都是假的,哪有那么轻易就永别的?永远这个词不该出现在这里。
贺羡棠待的那样久,久到护士想上前扶起她。沈澈抬了下手,示意她后退。
他没见过贺羡棠这样,双目空洞无神地睁着,整个人安安静静的,只有眼泪无意识地往外流。
沈澈想起绣姐说在她家乡里,小孩子受了惊吓,一部分魂魄会飞走,要找能通鬼神的人叫回来,再把符纸烧成灰泡进水里喝下去。
贺羡棠一部分的魂魄好像也随她走了。
沈澈忽然有点后悔,当时没问她是什么样的人,又是什么样的符。
生死居然是这样的易事,他也有些感概,更多的是担心贺羡棠的状态,伸出手搂她肩膀上,签几百亿合同都云淡风轻的手因为紧绷而微微颤抖。
一句话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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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来,沈澈只是抱着贺羡棠,和她并肩看绣姐被推走了,医院里冷气很低,白布被吹起一角,她腕上仍戴着贺羡棠送她的翠绿手镯。
说是抱,和托也差不多,贺羡棠已经有点站不住了,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那一天在沉默、无尽的眼泪和明媚阳光中过去。
明明是春天了,贺羡棠倒一直觉得冷。她总缩在家里,窗帘紧闭,灯也不开,在一片漆黑里披着条羊毛毯子。
沈澈几乎寸步不离,几个朋友打电话也是他接的,接到赵珩那一通,想来针锋相对的两个人同时安静。
赵珩问贺羡棠状态怎么样,沈澈如实说“不好”,那边沉默几息,挂了电话。居然前所未有地和谐。
贺羡棠总是睡不好,不让开灯也不让拉窗帘,永远黑漆漆的房子分辨不出时间,两人过一种昼夜颠倒的生活。沈澈睡的比她更少,因为他只能在贺羡棠睡一会儿的时候去处理工作。
绣姐的后事是沈澈办的。
只有在询问贺羡棠的意见时,她才会有反应。
找人算好了日子,陵园傍山面海,土葬,老人家讲究这个,用了金丝楠木的棺材。一切都安排的很妥帖,贺羡棠没有其他意见,只是她变得迷信起来,在绣姐手腕内侧留下一个小小的印记,期待来世重逢相认。
葬礼前她总算打起一点精神。
养老送终。这两个词总是联系在一起的,养老贺羡棠没能做到,她坚持要送终。
绣姐无儿无女也没有配偶,葬礼前老家的那伙亲戚忽然冒出来了,贺羡棠无意纠缠陈年往事,只想办好葬礼,把他们安置在酒店。
“我不能给她扶灵。”
她是亲人,不应在此列。
沈澈说:“我替你扶。”
另外七人是谁贺羡棠也不在乎了。沈家的话事人亲自给妻子的保姆扶灵,一定能引来一群记者,她嘱咐沈澈做好安保措施。
风清日朗的一天。贺羡棠眼睛肿的不能见人,戴了墨镜。她从不知葬礼这样累人,是一种让人在灵前,已经迈不开步子返回人间的疲劳。
贺羡棠在灵前,放了一束洋紫荆。绣姐对家乡没有什么依恋,她说紫荆花盛开的地方,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下葬的时间是大师拿了八字算好的,说这个时间能保佑绣姐来世平安顺遂直上青云,精准到分钟,便一刻也耽误不得,贺羡棠眼神一错也不错,恍惚间想起她婚礼前一晚,绣姐连夜给她熨裙褂的样子。
这居然是最后的告别了。
直到葬礼结束她也无法相信。
怎么会呢?九龙塘的小别墅里明明应该还有一个人等着她回去,给她煲汤蒸鱼,给她织毛线裙子。
葬礼结束,人都散了,贺羡棠又坐了很久,久到她的腿都有点麻了,起身时踉跄了一下,沈澈扶住她,说:“回家了。”
贺羡棠说:“去九龙塘吧。”
那里真的没人等她了吗?
她不相信。
沈澈担心她睹物思人:“改天吧,你今天很累了。”
贺羡棠摇头。
车拐进金巴伦道,远远的,贺羡棠看见那栋别墅亮着灯。她眼睛亮了又亮,让司机开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就知道那是噩梦。
等会儿她推门进去,绣姐肯定在客厅织毛线,她的小裙子已经织好了,绣姐让她去试穿一下,然后留她吃晚餐。
贺羡棠步子都有些雀跃,没等车子挺稳就跳下车,轻盈地推开那扇门,客厅里站着好些陌生的面孔。
贺羡棠的目光一寸寸看过去。说陌生也不算,因为白天葬礼上他们刚刚见过,这些都是绣姐老家的亲戚,有几个和她长的很像的,看年龄应该是她哥哥。
一个一身黑的男人搓了搓手,讪笑着叫她:“贺小姐。”
他一笑,露出一排被烟熏黄的牙齿。黑色西装穿在他身上不伦不类,他也有些不适应,不停地伸伸胳膊挠下脖子。
“你们怎么在这儿?”
“这不是……”他说,“这不是我妹妹去世了么,我们……”
贺羡棠说:“滚。”
她往楼上卧室走,想去找她的毛线裙子。
“滚滚滚,”男人陪着笑,招呼其他人,“贺小姐真伤心呢,咱们等贺小姐逛完了再回来。”
贺羡棠回头看他:“你还回来干什么?”
“这话说的,这房子现在是我们的啊!”
贺羡棠疑惑:“你的?”
男人强调:“不是我的,是我们大家伙的。”
说着指了下他身边几个人,那些人纷纷附和。
一群……苍蝇。
吵死了。
贺羡棠平复心底那点烦躁,蹙了下眉,平静地说:“房子是我买的。”
男人察觉出一点不对劲,怀疑贺羡棠把这房子收回去。他脸色变了几变,这还得了?
他早就查过了,这屋契上就是他妹妹常锦绣的名字!别管是按照香港还是内地的法律,这房子都是他们几个兄弟姐妹的!
男人冷了脸:“别管谁买的,它是我妹妹的。现在我妹妹人没了,这遗产它就是我们的啊。”
他清了清嗓子:“贺小姐您这么有钱,不至于连保姆的遗产都要抢走吧?那我妹妹这不是白在你们家干了这么多年?”
贺羡棠总算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
“她年轻的时候你们嫌她不吉利,把她逼得险些活不下去,孤身偷渡香港讨生活,她在香港落了脚打黑工,也不见你们有人接济她,她老了,外甥侄子没一个在她膝下孝顺!几十年没有音讯,现在人一死,你们居然有脸跑来要她的遗产?”
“那时候大家都吃不上饭,谁有钱接济她?后来大家日子慢慢好起来了,我们怎么没管她!”男人一抬手,“我儿子来香港看过她好几次呢!”
贺羡棠大吼:“那她发病的时候你们在哪?!”
男人冷笑了声:“这我倒是想问问贺小姐了。我妹妹连基础病都没有,好好的人说死就死了,谁知道是不是在你们家听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被你们害死的!我们还想要讨个说法呢!”
信口雌黄。贺羡棠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大门说:“她的遗产你们一分钱也别想拿到,快点滚出去,否则我要报警了。”
“你报啊!仗势欺人!我们平头老百姓是斗不过你们,可我就不信还没有天理了!这香港还是姓贺的不成?!”
贺羡棠呼吸急促,浑身抖的更厉害了。原本状态就不好,沈澈怕她又晕过去,上前揽着她肩膀:“cici,冷静点。”
方才不帮她讲话,现在叫她冷静点。贺羡棠怒火中烧,一甩胳膊:“你也滚!”
一不小心,沈澈脖子上被她的指甲划了好长一道伤疤,血珠滚落,刺眼的红。
【作者有话说】
刚刚后台崩了,差点没发出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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