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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甘露寺确实是个很有潜力的孩子,”我转移话题,“虽然没能亲眼看到她练习,但她单手就能毫不费力地把杏寿郎和我一起举起来,代价只是食量稍微多了一点。这体质甚至比大部分鬼都强了。”
“英才辈出啊。”耀哉感慨,“最近下方的讨伐队里也上报说,有一位身怀特异、能够豢养蛇类为己所用的剑士即将升上甲级,再加上你、无一郎、杏寿郎、甘露寺……两年内的柱的数量,会达到鬼杀队历史上的巅峰吧。”
“只是数量吗?”
耀哉笑而不语。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对他说,“人与鬼纠缠千年,宿命相连,人才有了,对应的鬼肯定也会有异动,鬼杀队达到巅峰,说不定鬼王便会出世。”
到时候,今天还在与我笑谈的鲜活的人,还有几个能安然无恙?
“但是,太不巧了,我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给宿命这种东西搞破坏。”
时间也差不多,该准备告辞了。
“用不着两年时间,这世上就没有鬼舞辻无惨了。”
第285章 霞云之下
新年之后,我跟无一郎在蝶屋的生活回到正轨。
这个正轨是指,训练刀术,教导风柱,跟忍小姐一起给蝶屋闹鬼的流言添砖加瓦,顺便晚上锻炼幻术,在各种梦境里溜达。
精神世界里的有一郎还是有些呆呆的,但已经不是最初那种融入银杏树林也毫无违和感的呆了。我从遛弯的梦境回来,常常能看到他坐在水上,静静地用手描摹水下的画面里无一郎那糟糕的睡相。
我强行分割侵蚀出去的损伤也慢慢恢复了一点,偶尔能把无一郎的精神带进有一郎的,让他们兄弟团聚。
然后第二天无一郎翘着两搓呆毛醒来,非常悲伤地扯着我的衣角说:“哥哥,我梦到你傻了……”
“……”
我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说幸好他亲哥“傻”了,不然这话一出,迟早得挨一顿打。
二月下旬,不死川再次从蝶屋启程去辖区巡视的时候,带上了无一郎。
无一郎不想和我分开,原本想让我一起的,但我当时正跟忍小姐探索新世界。虽然鬼就在那里,不死不灭,但抛下实验了一半的鬼体结构就那么出去,总有种不尽兴的感觉,就算回来还能继续也不一样了。
我就没去。
等到三月的时候,俩人再回来,无一郎的气势整个就不一样了。见过血了,真正意义上的挥过剑了,他就不再是从前那个只会瘫着脸喊哥哥的孩子了。
我摸了摸他已经有锋锐之意显露的眼角,颇感欣慰:“是个大孩子了啊,无一郎。”
他就抿着唇无辜无害地笑起来,一副被夸得很高兴的样子:“嗯,我能保护哥哥了。哦对了,我还给你带了礼物。”
他掏出一张不死川画的符咒,撕开,放出了两只……
两条被紫藤花腌着的鬼棍。
像跌碎了坛子摔出来的咸菜团,那两张本来就丑的脸已经完全不成人形了,血呼啦差还被紫藤花腐蚀得不轻,要不是我见多了,还真认不出来这玩意儿是什么。
鬼落地就哭了,用只剩半截的舌头哭喊着自己想晒太阳,跟我对上眼*后,可能是觉得我这么惊讶可能是个好人,还不停地哀求我。
可怜极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半蹲下去注视着它们,无一郎不骄傲了,还有些无措,小声解释说它们都吃了好几个人,所以他才把它们捉回来当礼物的……
我叹了口气:“那也不至于这样对待它们啊。”
鬼感动坏了,全力点头,看我的眼神无比热切。
“但是我这么善良,要亲手把你们放到太阳底下烧死也不忍心,怎么办?”我慢慢地轻轻地说,温声软语提建议,“不如你们自杀吧。听说鬼舞辻无惨不允许下属喊他的名字,只要喊了,他就会一瞬间把喊他名字的鬼杀死……”
两只鬼战战兢兢:“可是、可是……”
“可是鬼舞辻无惨很可怕吗?”我刮了一点紫藤花汁,浇到它们的眼睛上,“比这样还可怕吗?”
“————!!!”
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尖锐嘶喊后,它们照做了。
鬼舞辻无惨制造鬼,统御鬼,控制鬼,靠得都是他留在鬼身体里的自己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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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感染性很强的病毒,在把周围细胞都同化了之后,自己依然保有本体的能力。
我跟忍小姐都亲眼见过,摘除了所有脏器、空无一物的血腔内,从无到有的产生了一点组织,继而是迅速的增值、分化,尚未来得及分化出皮肤,血肉模糊的畸形手掌就已经准确地捏上了解剖台上躺着的鬼的脑颅,狠狠用力——
只是低级的鬼的体内,甚至不到半滴的微量的血液而已。
咸菜们的情况也大差不差。我挡在无一郎的身前,跟闻讯赶来站在门口的忍小姐对上视线,听到她苦恼地问:
“怎么能吃独食呢,有一郎君?”
“这种吃透了的材料已经没用了吧,忍小姐。”我踢了那只巨大的手一脚,血肉还在蠕动,咸菜微微抽搐,因为幻术的作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了,没有化为飞灰,“当培养皿倒是正好。”
擅长研究鬼的忍小姐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我们来研究‘鬼王’吧。”
研究完了的废料不要扔,裹上紫藤花,扔到太阳底下烤得金黄,隔壁大蛇都馋得流口水啦——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但也不是全然不可能。
鬼舞辻无惨的血肉自然是不能留在鬼杀队的,刚开始忍小姐的意思是用完了就是医疗垃圾了,放在太阳底下晒没了就行了。
但我觉得这么污秽、阴气这么重的东西扔了太可惜了,毕竟是千年老鬼的血肉,当个饲料喂养一下不死川收服的那几只R级小鬼也不错。
但是不死川不在。
我就想到了还在昏迷不醒的灶门一家。他们身上有八岐大蛇的气息,只是很微弱,听富冈的描述也是力量用尽陷入沉睡的状态,吃点东西还能恢复得早一点。
大蛇也没辜负我的期待,虽然蛇没醒,但阴气窸窸窣窣,自动自发地席卷过来,蚕吃桑叶一样吞食了那几条手臂肉。
还不知道怎么操作的,相互摩擦,发出了“咕”“咕”的声音。
简单明了,饿饿饭饭。
第286章 霞云之下
喂养一群只知道吃和喊饿饿饭饭的阴气,感觉其实和在蝶屋养了一群猪差不多。
刚开始它们还只吃鬼舞辻无惨的血液增值出来的东西。但妖本性贪婪,不知克制,在食欲上更是学不会收敛,而我也不是每天都能搞出如此高质量的医疗垃圾来,很快,这些阴气就不得不妥协于蝴蝶家也没余粮了的现实,给啥吃啥,放弃挑食。
到这个时候,时间差不多过了半个月,它们也已经能从气态变成还有些涣散的半固态半气态……看起来就像长了毛,但总算有个蛇的样子了。
我觉得有点恶心。
蛇的触感其实大部分是干爽的,小动物皮毛上的毛绒绒也很可爱,但这两者叠加起来,哪怕我知道这只是视觉上的,也只能起到正正得负的效果。
不过忍小姐很喜欢。
在我把第一只不死川召唤出的鬼提到她面前想不想研究一下的时候,她就好像走上了什么奇怪的道路。地下密室的建立是我提出来的,但其中的器械却是她一力准备的,无一郎和不死川都在的白天我都在外面,晚上也有精神方面的事要忙,能留给她的时间其实不多,但蝶屋还是流传起了闹鬼的传闻。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不是传闻了……
“虽然我也很想继续遵循姐姐的意志,寻找人与鬼和睦共处的办法,但既然都是吃了人还毫无悔过之心的渣滓,用来给医学和研究鬼的事业做贡献,岂不是更有意义吗?”
她堪称慈爱地用手里血呼啦差的肉块喂着神似长毛的小蛇们,一边用细细的手指磨挲着小蛇的脑袋一边微笑的说着细思极恐的话:“乖~乖~好好吃,快长大,记住这种味道哦……”
小蛇们堪称乖巧地盘踞在忍小姐手边,紫黑色的脑袋上能看到黑豆豆似的眼。因为体型太小,豆豆眼太黑,甚至连眼白都没有,那蛇脸上的表情完全没法看清。
甚至像没有表情。
就很憨,就很像从前那些只知道缩在八岐大蛇袖子里盘来盘去的蛇魔。从本源来看,长毛蛇也确实应该是蛇魔中的一种,但谁让八岐大蛇没醒呢?
他不醒,蛇魔就没人指挥,更没人附体控制。以前我有过交流的蛇魔都是里面有蛇神夹心的,近距离接触这种纯天然无添加的还是第一次。
确实很憨,就像忍小姐在蝶屋里养了一群给啥吃啥、啥都敢吃的猪。
第287章 霞云之下
又过了一个月,阴气幻化的小蛇形状已经完全挑不出问题了,我和无一郎也要启程去藤袭山了。
这期间无一郎又跟着不死川出去了一次,还去隔壁岩柱的辖区转了一圈,带回来三只新的培养皿。这两位鬼杀队的柱级前辈都说无一郎的水平已经相当于丙级的剑士了,这还是在他体力和时间都有限的情况下。
我的实力也在柱合会议期间展示过了,而且我还跟鬼杀队的东家产屋敷是直接合作关系,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跟无一郎其实是不需要参加藤袭山考核的。
所以这次出行的目的,走流程参加考核还是顺便,主要任务是履行我新年时期对耀哉的承诺,去把藤袭山里的鬼的情况都大致摸一遍,看看那里面到底有什么能吸引鬼舞辻无惨的东西。
不过这件事,耀哉没告诉别人,我也没刻意宣扬,蝶屋里除了忍小姐和不死川,就只有与我同行的无一郎知道。就连小葵也以为我们是要顺路回家里看看才提前出发的。
“记住时间啊,别错过了。”
她来帮忙收拾行李,一边把装着饭团的油纸包放好,一边表情无奈地吐槽:“不过也不用着急,要是以无一郎君的水平都通不过选拔,估计这一年鬼杀队都别想进新人了。”
我在旁边手把手地教无一郎把羽织卷成平滑还不占地方的小卷,听到这话与有荣焉:“那是当然,我们无一郎就是最棒的!”
无一郎瘫着脸冒小红花,郑重点头:“嗯!”
“就是家务相当苦手呢,看这衣服都皱成什么样子了……”
无一郎瘫着脸沉默片刻,沉重低头:“嗯。”
他好失落,听起来好委屈。
就连小葵都忍不住将眼神投过来,张开口,目测是要说些安慰的话了,但我只觉得有被可爱到,只想笑他一笑。
“不擅长就不擅长呗,”我抚摸他脑袋上那两搓翘得跟双马尾一样的头毛,满怀慈爱,“不就是做家务嘛,又不是必需的,而且这世上哪有无所不能、什么都会的人啊?”
无一郎本来在乖乖地用脑袋反过来蹭我的手,听到这里突然一顿,然后幽幽抬眼,认真道:“有的。”
“?”我反应了一下才理解他的回答,顿时哭笑不得,“这个重点抓的……怎么可能,没有人是完美的!”
“有的!”他脸上少见地出现了表情波动,连眼睛都比平常睁大了一些,嘴角也紧抿着,一脸倔强的……
盯着我。
我:“……”
我开始怀疑自己的无一郎表情理解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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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葵想了想,哎了一声:“确实啊,除了身体不好,有一郎你好像真的……什么都能做,什么都会做呢。你还能教风柱识字,还会帮忍小姐救治病人,做家务比我还熟练,甚至还很擅长照顾小孩子……”
“这些不算什么吧?”
教风柱识字是教他阴阳术,帮忍小姐救人是因为幻术能用来兜底,做家务熟练是以前打杂练出来的,最后一条就不知道原因了,我好像一直都很容易打入孩子堆里。
而且主要是他们试图照顾我……听起来很奇怪,但这是事实……
不过身体不好这一点就是小葵的错觉了。
有一郎的身体修养了这么长时间,还经常跟不死川这么大一个移动灵力源接触,那点失血和感官错乱内脏衰竭之类失血过多的后遗症早就好了。而且时透兄弟的底子好啊,他们可是小小年纪就在山里砍柴谋生的,就算这半年我疏于锻炼,肌肉线条也没消下去。
这可是肌肉啊!
我自己的身体都没这么明显的肌肉啊!
小葵一脸莫名:“这些还不算什么吗?而且你怎么突然这个表情,好不服气的样子……?”
“我哪有!”
“你急了。”
“我没有!”
“你看你脸都红了!”
我迅速幻术降温,面无表情,说话像含着冰碴,一字一句十分淡定从容:“我,没,有。”
小葵眯眼,姣好的面容都皱起来:“……”
无一郎看看我看看她,又好奇又迷惑:“哥哥,你们换话题了吗?”
“呃,好像是的,”我问小葵,“要换回去吗?”
小葵捂脸以示认输:“真是被你们打败了……算了快收拾吧!无一郎剑术那么好不用担心,你只有脑子聪明、啊有时候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就,语无伦次了都。虽然不理解为什么,但根据我有限的几次经验来说,我猜她是被气的。
按照忍小姐的说法,这种情况下,只要我闭嘴就好了。
于是我用两根食指在嘴边比了个×,刻意乖巧地看着小葵,等她顺好气再听她要说啥。
小葵:“……”
最后我们是被小葵赶出蝶屋的。
忍小姐揽着香奈乎出来给我们送行,肩膀上还盘着一条豆豆眼的小蛇,也没问为什么小葵气呼呼的,只是笑着对我们说一路小心。
“以及,如果有合适的材料要被替换的话,带回蝶屋来吧。”她单独对我说。
我竖起大拇指:“没问题。”
第288章 霞云之下
藤袭山离鬼杀队的本部不算很远。
想想也是,忍小姐说每年鬼杀队的选拔仪式都是由产屋敷的家主亲自举行,而因为诅咒的关系,他们的身体都弱得不得了,这年头的交通条件又不是很好,要是鬼杀队的当主因为路途劳顿倒下了,鬼舞辻无惨估计做梦都要笑醒。
虽然鬼一般也不会做梦就是了。
不过忍小姐还说过,耀哉的身体前几年就不好了,而产屋敷家的女孩和幼时的男孩受诅咒的影响还不算大,所以最近几年都是让辉利哉和他的一个姐妹代替耀哉出面。
说这么多是想表示,我和无一郎没有在赶路上花很长时间。第一天早上出发,第三天傍晚就到了离藤袭山最近的小镇,期间还拐了个弯去探查某地闹鬼的传闻,耽搁了半天。
最后结果当然是没有鬼的,毕竟这里在鬼杀队总部和选拔新人的地点之间,剑士来往堪称频繁。
也因为这个,我和无一郎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甚至还见到了几个同样气息悠长、用羽织衣摆遮掩腰间佩刀的少年,目测是提前赶来参加选拔的。他们大概赶了不少的路,个个风尘仆仆,没精打采,也不住旅店,自己在街上转两圈,就找到地方过夜了。
无一郎大为震撼:“消失了。”
“是借宿了吧。”我也不确定他们具体去哪里了,拉着无一郎进旅店定房间,“今晚要休息吗?还是直接开工?”
“之前都是晚上巡逻的,”他眼睛隐隐发亮,“哥哥要休息吗?我还是第一次和哥哥一起出来……”
期盼之情不言而喻。
我算了算时间,觉得在选拔开始前完成任务绰绰有余,就没着急进山,而是和无一郎一起在那个镇子里……巡逻了一晚上。
没有办法,地方太小,晚上没有娱乐活动,无一郎跟着不死川出去几趟也只学会了巡逻,在自己实力足够的前提下,这确实也跟出去玩差不多。
由此也可以看出不死川的敬业程度……
第二天我们在旅店休息了一个白天,在傍晚时候提着刀和老板帮忙准备的干粮进了藤袭山。
为了便于探查,耀哉给我找了一个早期的藤袭山地形图。说是地图,其实也没有多少内容,只是一个环形代表从山脚到山腰的紫藤花林,环形里面的圈是山腰到山顶的鬼的活动范围,范围里按东南西北分了四个区域。
靠南方向的环形内圈线上是一座鸟居的标志,意为选拔开始之地,也是藤袭山的入口。我跟无一郎就是顺着台阶,通过鸟居进去的。
“在神道教的传统里,鸟居是区分人与神鬼聚居之地的标志,”我垂着手走在石阶上,给习惯性揪着我衣角的无一郎补课,“立在这种关押鬼的地方,也起着镇守的作用吧。”
“有吗?”他手指紧了一下,声音听起来不太高兴,“好臭。”
我也闻到了。
腐朽的尸体的气息,经年累积的血腥味,某种类似于野兽的恶臭,以及夹杂在其中的阴冷的不祥。
所以我能确定八岐大蛇绝对没有恢复神志,不然就以他吃个饭都要折两枝樱花来边玩边吃的性子,绝对吃不下那种需要分类处理的垃圾。
至于他恢复以后发现我竟然喂他吃这个……吃鬼的是阴气和蛇魔,关他八岐大蛇什么事?
只要我先替他开脱,他就不会再觉得羞恼,就不会跟我闹了。
“有的,”我对无一郎说,“虽然作用不大。”
无一郎茫然地呆了一会儿,这表情一般象征着没懂,但他对不感兴趣的话题很少追问,就乖乖地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此时已经入夜,我们直接开工,从南边的区域开始检查。
鬼是没有理智的生物。
尤其是藤袭山里已经饿了一年、甚至一年以上的那些,甚至与野兽无异。它们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面目了,只有肢体还勉强像个人形,闻到生人的味道就想往上扑,但又会在同类死亡的时候,顺应最原始的恐惧而退去。
这是最低级的鬼,无一郎轻描淡写地杀了四五只,就能震慑住了。
不过每走远一点就要再来一次这样的震慑……看来鬼并非群居性的生物,至少本性上是这样的。
而且智商也不高,挺傻的。
我看得直叹气,最后按住无一郎说别杀了,再杀下去过几天考核都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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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无一郎闷闷抱怨:“可是好烦。”
确实,不会造成威胁但随时都有可能冲出来的杂兵,在视觉嗅觉和听觉上都“辣”过头了,不应该是我和无一郎这等无辜少年会遭受的折磨。
于是我活捉了一只长得挺东西的小别致,掏出了好久没用的链子,把它能动的胳膊腿都绑住,像遛一条不太活泼的狗子一样当先迈步。
效果立竿见影,尤其是在无一郎嫌它叫得吵,一刀堵上它的嘴之后,再遇到的就是高级一点的鬼了。
这种就是吃过人的了,力量要稍微强上那么一点,外形也更接近人类,至少能看清脸和后脑勺的正反面。它们的智商脱离了野兽的范畴,虽然还是不高,但也勉强能交流,甚至能说一两句流畅的人话。
而我的链子是成双的。
于是就有了两只不怎么活泼、还总是想原地打滚的不听话的小狗。
无一郎对此显得很在意,等到天亮,我去把它们栓到晒不到太阳的树荫下的时候,他还问我,是不是想养宠物了。
“之前在城里看到的,”小朋友瘫着脸努力回忆,描述得也磕磕绊绊,“很小的狗狗,像云一样白白的,软软的,还很乖……”
“?”
我大概明白他的逻辑,因为我拴着它俩走了一路,所以误以为我喜欢这样,四舍五入就是我想养个宠物。
但我不明白他是怎么把丑了吧唧的鬼和宠物狗放在一起比较的……
“狗狗听了会哭吧。”
他理解了一会儿,摇头表示自己没理解,又问了一遍:“那你想养吗?”
我摸摸他脑袋,软软的,乖乖的,很好摸:“不想哦。”
宠物哪有弟弟可爱。
第289章 霞云之下
我很少在描述自己感受的时候说假话。
时透有一郎的弟弟,时透无一郎,确实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安静乖巧,懂事可靠,完全顺从哥哥的话,让他去哪他去哪儿,还很会主动帮哥哥做事,一点私心都没有。
……这样说似乎显得我只是满意他好控制。
好吧这个原因确实占了很大一部分,但我用不知道掉落到哪里去的侵蚀者发誓,我还没有完全变态,对人的情感也还没畸形到那个地步。
……这话的可信度是不是有点低。
算了不要在意那些细节。总之,无一郎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孩子,尤其是当你是他的哥哥的时候。
幻术是个很好的技能,从前我还会为了自己这窃贼一样的“附身”和“与原主认识的人产生纠葛”而羞耻愧疚,现在却已经完全不会了。过高的道德感只存在于有道德的人身上,而不会让人有道德……人话就是我不当好人了。
只要我坦荡接受自己是个恶役角色的定位,一切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不过反派跟反派也是有区别的,没有道德至少得有点格调。我并没有刻意伪装有一郎,也没有抢夺他身份的意思,本来也想对无一郎坦白的。
只是他失忆了。
“失去哥哥”的刺激对单纯的小孩子来说还是太大了。哪怕现在,有我顶着有一郎的身份跟他同吃同住一起活动,他也只是嘴上一口一个“哥哥”的喊着。
正常的孩子不会除了哥哥谁都不认得。
也不会在哥哥之外的事上什么都不记得。
更不会第一次猎鬼就能做到把鬼削成鬼棍还面不改色。
潜意识里他是不认同我的,还沉浸在失去至亲的悲痛中。所以醒来之始,迄今为止,无一郎都没有恢复记忆,做事风格异于常人,且毫无自觉。
他只知道自己有个哥哥,但哪怕外表一模一样,心也先一步拒绝了替代品。
因为这就是他的全部了。
……
啊。
这难道,不可爱吗?
……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外表也是很重要的。
尤其是在整个山头都藏着鬼,而我有一个被动技能是看到代表罪业的红光的时候。
就,很难用阳间的语言形容我的视角,白天有自然光还好,到了晚上简直就是误入了什么奇怪的蹦迪现场。大大小小的红色光源上树下河满地乱爬,打两个滚,踢几脚头,赛几趟跑,捉几回内脏……
还是被动技能关不掉。
虽说只是吃了几个人的罪孽,跟白兰那种能映红半边天的没法比,但无论谁好好的走在路上一直被手电筒晃眼,都会觉得烦躁吧?
还是那么丑的手电!
这时候无一郎的优越性就被突显出来了,长得好看能洗眼,安静乖巧不乱动,遛着鬼走在旁边的时候,就很让人心平气和。
有了他全程陪同,就算看到幽灵拦路,我也能淡定地问一句“怎么了”然后继续向前走了。
双手比叉的幽灵:“……”
不明所以的无一郎:“是不是起雾了?”
第290章 霞云之下
幽灵。
通常是对死后因为种种原因而逗留于世,在某人身边或某个地方徘徊不去的人形能量体的称呼。大部分神志不清,也没有杀伤力,对无关人士的有害性很低,只要不异化成恶鬼、因为复仇或者报应等原因造成大的骚乱,就不需要处理。
简而言之,是“弱小”。
当然异化了就是另一种东西了。平安京时期阴阳混淆,人鬼界限暧昧,隔三差五就会收到又有人凄惨死去然后变成鬼回来报仇,结果一不小心杀红了眼吃上了头、试图潜逃流窜作案……亟待支援的消息。
现在回头再看,就算经历了这么多世界,平安京的混乱也是独一份的,也难怪源赖光一听说要搞“阴阳分离”就主动入伙,连跟他最讨厌的妖怪合作都不要紧。
阴阳分离之后,需要阴气灵力共同作用才能形成的恶鬼确实消失了,反而是弱小而无害的幽灵还能出现。只是太弱小了,连让人看到都不能,除非这个人濒临死去,或者……
借助一些特殊的环境。
——此处的人特指普通人,学了阴阳术的不死川不算在内,外挂本挂也不。
而现在的情况明显是后者。
“没有那种讨厌的感觉,好像不是血鬼术。”
无一郎警惕地拉着袖子不让我继续向前走,偏了偏头,低声说:“不要走了,哥哥,前面的雾不对劲。”
“无一郎看见了什么?”
“影子,站着的,人形的影子……”
“只是影子吗?”
“……”
他不说话了,拉着我衣袖的手握紧,眉头也皱起来,薄荷色眼瞳中清晰倒映出狐面的剑士的身形。
就在这几句话间,雾气彻底弥漫开来,四周已是白茫茫一片,几步之外的树丛都看不见。唯独那个少年模样的幽灵,一步踏出,成了白雾中唯一清晰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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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概是最终选拔中死去的新人,斜戴着消灾面具,腰间佩着断裂的刀剑,深色羽织披在肩上,颇为不羁的样子。要不是我们都看到了他从虚影变真人的现场,恐怕会以为他是个活人。
无一郎第一次目睹大变活鬼现场,大为震撼,还很迷惑,看看我又看看幽灵君:“不是鬼……?”
“当然不是,”对方用自带缥缈音效的声音回答,“虽然死掉好多年了,但我还记得自己从前可是人类啊。”
他微笑着,并不生气,看起来很友善。我想起他刚才比比划划的伸着手画×号的动作,主动提问:“你是想阻止我们往前走吗?”
“是的,前面很危险,”他伸手指了另一个方向,“趁着它还没嗅到你们的味道,从那里走吧,不要靠近这片树林。跟鬼杀队的人说一下,这里有一只藏了很久、吃了五十多人的危险的鬼,不是新人能对付的……”
五十多人。
按照鬼吃人越多、实力越强的规则,那确实早已超出了藤袭山的难度,不管是耀哉还是小葵,都说过,藤袭山里的鬼最多只吃了两三人。
杀鬼五十只都可以晋升为柱了,吃人五十又怎么算?
这还是一直被紫藤花困在这样一座山里,如果是在外界,如果有血鬼术,如果能跟鬼王接触……
我跟无一郎对视一眼,找到了,藤袭山的异常。
“对了,你们是不是记错了,现在还没到考核开始的时间吧?太危险了……”
那好心的幽灵还在碎碎念,我摇头打断:“没有记错。”
“哎?”
“这是任务,”无一郎瘫着脸说,“我们就是从鬼杀队来的。”
为表实力,他还顺着绳子把那两只没精打采的宠物牵过来了,虽然形象猎奇了一些,缺了些比较重要的肢体,但勉强还能看出是鬼的五官……
这次换幽灵愣住了,眼睛微微瞪大,张嘴欲言又止。我做好了他会埋怨“你们怎么才来”之类的话的准备,但直到无一郎有些不耐的动了动脚,以目光示意我怎么还不走,幽灵也没有口出恶言。
他只是愣了一会儿,就笑开了,轻松又释然地抱起双臂:“这样啊,太好了,以后就不用再愁着带新、新幽灵了。那我来带路吧,跟我来。”
这话说得真快乐,但稍微一想,就让人高兴不起来。
我牵着无一郎的手跟在幽灵身后,在树林中穿行:“你们这里……人很多吗?”
“还好吧,除了我们同门的兄弟姐妹,就只有几个执念太深、不愿成佛的,加起来大概二十?”他扶了扶面具,轻松地笑,很是健谈,“可惜我们碰不到现世的东西,不然一人一刀都能把手鬼斩杀了。”
我意识到哪里不对:“除了几个,总共二十,也就是说你们有十几人都是同一个培育师?”
这概率是不是有点过高了?散落各地的培育师虽然少,但也有二十之数,再加上一些在职的甲级或柱级的剑士,大概能到三十左右。那个所谓的“手鬼”总共吃了五十几人,有三分之一都是同一个培育师的……
“伺机报复?”我又仔细打量了前面的少年一下,“消灾面具?”
鬼被困在不见天日的山里,只能靠一些标志性的东西认人,这个幽灵穿着打扮都无什显眼之处,只有那个消灾面具,做工精细,鲜艳又亮眼……
等一下。
几十年里培养了十几人,但是活着出师、加入了鬼杀队的很少很少,少到只有一个人。
“是鳞泷老先生吗?”我想起耀哉说的富冈和锖兔的故事,“狭雾山的前水柱培育师?”
“这么好猜吗?”他不笑了,“我们这些不成器的弟子,一定让老师蒙羞了吧?培育不出弟子的培育师,我从真菰那里听说过……”
“没有这回事,一点都不好猜,”我一点都不谦虚地否认了,“我能一下子就猜出来,是因为我聪明,还记性好。”
幽灵的低语一下子卡住了,他转过头来看我,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你……好吧,确实聪明。”
“我哥哥是最聪明的!”无一郎骄傲强调。
我:“……”默默捂住无一郎的嘴巴。
虽然是我自己先提的,但小朋友这么认真,就很让人羞耻。
他真的很会唤醒人沉睡的良心和羞耻心之类的东西!
幽灵:“噗。”
又走了一会儿,他低声说:“就是这里了。”
我听见了。
新鲜的人类的味道,对已经饿了至少一年的鬼来说具有十分的吸引力,只看那两只惨成这样还在流口水的宠物就知道了。距离这么近,那只鬼已经在窃窃的发出惊喜的笑声了。
无一郎看了我一眼,向前两步,拨开挡在面前的树枝,露出一片被暴力摧折过的平地。月光洒在那堆肉山一样的青绿色的躯体和周围或坐或站的诸多身影上,被渲染上诡异的血红色。
真是浪费了这片豁然开朗的好风景。
“哥哥,它好丑。”无一郎也有同感。
肉山挣了挣,裹挟在它身体表层的一只只手臂层层叠叠,枯木死皮,污水起浪,像爬了满身的蠕虫,看着既恶心又掉sn。
难怪幽灵叫它手鬼。
“小,兔,子~”它嘻嘻的笑,难得露在外面的眼睛眯成两道弧线,说话自带混响,“还是两只一样的,是雄的,还是雌的?一定很好吃吧~”
无一郎瘫着脸:“哥哥,尸体在说话。”
“忍小姐说想要试验品,”我摇头,“还是拆了带回去吧。”
“好的。”无一郎仰头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拔出刀来,“我尽量——”
这一刀出得轻飘飘不含烟火气,薄荷色弧光如雾中水汽,在银亮月光下薄薄的氤氲开来,把皎皎明月都打上一层霞光。
“——切完整点。”
金石相击的铿锵声里,两条被手臂环绕着的腿,沉沉的掉到地上,肉山也轰然倒地,激起大片烟尘。
无一郎落在烟尘的另一边,在手鬼的怒号声中无悲无喜地转身,连发型都没乱,就很有天赋流选手的格调。
然后他低头打了一串喷嚏。
就是,鬼都臭烘烘的嘛,还扬了好多沙子。
我也打了一个,然后再抬眼就看到面前一只手急速放大,手后面是长长、长长的手臂,再往后是手鬼那蠕动着的躯体*。
在幽灵的惊呼声里,它把我抓了过去,紧紧贴在自己的脖颈边。
“别乱动,小兔子,不然他就要变成肉泥了。”
无一郎打完喷嚏,捂着鼻子抬起头,眼睛都有点发红了:“你在威胁我?”
“是啊,谁让你一上来就砍掉了我的腿。既然你这么强,那我总得想办法逃走。”
“……”无一郎张了张嘴,无奈道:“哥哥。”
“原来是兄弟。”手鬼眼睛弯弯,“真好啊,兄弟情。”
我好奇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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