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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0-35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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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谜语人离开意呆利

这次生病,时间持续得久了点。

最开始只是普通的感冒,后来又发热,然后又变成了呼吸道上的一些问题。断断续续咳了半个月,再一次被雪莉允许外出的时候,已经是郁金香开放的时候了。

庭院里的饱和度一时之间变得极高,红的紫的白的粉的香槟色的,在花园里占了好大一块地方,挨挨挤挤地开在一起。这些高脚杯花形的植物优雅过头了,配上浓稠的颜色,总有些富丽堂皇的感觉。

这就导致我每天早上推窗透气的时候,都有一种奇怪的错位感。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只是个过着平静普通生活的学生,在并盛中学的春假里跟着堂姐出国散心,回去之后还可以用现成的园丁工作记录充当生物观察作业。

啊,作业。

说起来,雷击这事发生得太突然了,我那个周的测评卷子还没改完呢。

不过我都三年没消息了,也不会再回那个学校了吧。

说到卷子,虽然以纲吉的背景偏差值再低也不会没有高中上,但还是有点担心……

“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雪莉是这样说的,低头翻着我的体检单子,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明明恢复比别人快,体质却一直在下滑,就算是病理性的衰弱也要有个临界值,你却完全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就算下滑的速度很慢,但这几个月的数值汇合到一起,累计起来也是很可观了。这一点都不科学,是不是你之前做过、或者被做过什么?”

她脸色不好,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甚至显得有些阴沉。在组织里身不由己的人有很多,我从不是唯一的一个。以她的经历,再加上对组织的敌意,会联想到这一方面也很正常。

“你忘了吗?我以前的身体比现在还不好呢,”我想开个玩笑安慰她,“真做了的话是下不了手术台的。”

“……你就非得在这时候惹我生气?”雪莉好像完全不觉得好笑,满脸都写着糟心,“看来你自己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差不多吧,”我含糊地说,“一点点猜测而已。”

“……”

她用来盯着我的表情,怎么说呢,哪怕是对上琴酒我也没这么害怕过……

“真的只有一点点啦……”我食指拇指捏起来比划了一下,“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不出来的。”

难道要我跟什么都不知道的唯物主义科学家堂姐说我这是来自世界的诅咒吗?因为成了某个侦探作品的“剧情破坏者”,所以被暗戳戳地针对了?

总觉得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遇到,对这种针对也从潜意识里就完全不带怕的。我怀疑是自己在昏迷的那两年里遇到了什么,所以对目前的衰弱毫不放在心上。

——开玩笑,难道【】还会让我在这种时候死掉吗?

这样的,可以用恃宠而骄来形容的想法,还带了点傲慢,一点都不把死亡放在眼里。

不知道的还以为黄泉女神是我妈呢,哈哈。

……

突然感觉有点羞耻,不知道为什么。

……

死之女神跟我有没有关系以后再说,我姐是天才科学家这点总是没错的。

郁金香花期刚过,雪莉就研究出了几种稀奇古怪的药品,没别的用处,有且仅有的效果是维持人体目前的状态……不这已经很厉害了吧!

两年有这么久吗?这世界的科技树都狠长了一大波啊!

哦还有彭格列的黑科技加持啊,那没事了。

毕竟是连穿越未来改变平行世界维护宇宙和平这种事情都做到了的彭格列嘛(那种语气)

“当然,只是应急做出来的,所以还有些副作用,”雪莉提着药箱穿着白大褂的样子,真的很像一名医生,“维持时间短、对身体状况没有改善、没有解药等等,也就是说,如果你在受伤的状态下服用了这些药,是没法进行治疗的。”

我举手提问:“那如果有出血的伤口呢?”

“外伤、病毒和毒素,都属于外部因素,药物对它们起不了作用,反而还会因为人体内免疫系统失去响应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所以平时你就老实待着,在我想到办法之前哪里也不要去。”

可能是我的表情太茫然,让她误以为我在伤心,于是不擅长安慰人的堂姐想了想,颇为艰难地吐出一句:“好处是它没有成瘾性,你可以把它当成是维生素或者钙片随便吃吃。”

看来本世界的彭格列还没神通广大到那种地步。

其实我也没有伤心,只是在努力理解这里面的关系而已,不需要安慰……而且,虽然我对这方面不怎么懂,但也能想到“没有成瘾性”这句话代表着多么平坦的前途。

“好厉害。这个药有名字吗?”

“没有。其实这也不是我个人独立的发明,是爸爸妈妈当年中断了的‘银色子弹’研发的遗留资料的变种之一。”

她抬起右手挽了一下耳边的鬓发,我发现她每次要说重要的话的时候就会做这个动作。上次她这样做,紧接着就说出了“记忆恢复了吗”这样的话。

而这次,她放下手,看似轻描淡写似的吐出一口气:

“我对APTX系列的研发有新思路了,这几天……不,过几天再见吧,凉。”

这是她第一次直呼我的名字,对生性矜持内敛的她来说,算是特别的亲昵了。

我有点高兴,被人认可和喜爱总是值得高兴的,被平时特别高冷的堂姐认可当然更值得高兴。轻快的心情之下是思维也飘忽,也因为对雪莉的不够了解,让我没能及时发现她的真实想法。

总之半个月后,我强行打开地下实验室的大门,遍寻无果后才终于发现,雪莉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失踪了。

庭院里其他人都只是负责家政和看护的后勤人员,真正能接近我和雪莉的外来人士只有夏马尔一个,在工作时间跟雪莉相处更多。

然后我又发现,那个又变态又颓废的中年黑医也失踪了……答案这不是明摆着了吗?!

果然是药物试验过程中出了问题,导致他们现在连我都不敢见,只能自己悄悄逃走了吧!

第342章 谜语人离开意呆利

当然,这个“逃走”内涵的并不是畏罪潜逃的意思。

至少堂姐是不会这样做的。她的责任心足以支撑她照顾自己根本不熟悉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了的堂弟两年还多,就算她给的药物真的导致我的身体出现什么问题,也绝对不会选择逃避。

这个“出问题”的受害者也不是我,除了偶尔停药检查有没有发生药物依赖,我最近的身体一直好得很。

也不会是夏马尔。那个理智又精明的黑医才不会让自己身陷险境,就算真的不小心被误伤了,也肯定会趁机讹人,而不是悄无声息地逃出去。

那发生了什么就很好推断了。

——雪莉在药物研究的过程中发生了一点状况,危及自身,不过不很严重,只是不想见我。

而这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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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还跟夏马尔有些关系,所以后者带着我情况应该有点严重但没有生命危险的堂姐逃走了。

当然,话不能说得太绝对,说不定夏马尔在这场药物研究的事故里没有责任,只是堂姐拜托他带她离开,这个好色到只给女性看病的滥情大叔就色令智昏地同意了……那不是更危险了吗!

虽然冒着被我追杀的风险做这种事,并不符合他地下世界理智精明很会明哲保身的人物形象。

但万一呢,谁知道人类什么时候就会被什么东西打动,做出平时绝对不会做的事?

这也能从侧面说明堂姐现在确实没什么危险……至于两人是被人暗中潜入带走的,这种可能几近于无。且不说这座庭院暗中的安保力度有多大,现场没发现战斗的痕迹,也没有幻术留下的气息。

所以唯一的危险就来自于那不知名的药物……和夏马尔。

夏马尔。

马尔。

尔。

“……”

“巴吉尔,”我当场打通家光小助手留下的电话号码,“我要复工。”

是无名杀手重出江湖的时候了!

对面的巴吉尔:“……啊?”

他干巴巴地吭哧了一声,颇有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意思。当年跟门外顾问部门接触的时候他作为沢田家光的学生出面的次数不少,跟我的接触也挺多,对这种话有这种反应是正常的。

要的就是这个正常,至少说明他们跟夏马尔不是一伙的,换句话说,在堂姐离开的过程中没有出过力。

“开玩笑的,”于是我和颜悦色地安慰他,“毕竟我堂姐是在你们重重保护下被夏马尔带走了,怎么可能只让我一个人去找呢。”

他好像不觉得这个笑话好笑,声音一下子拔高了不少:“雪莉小姐失踪了?!”

为什么是这么傻白甜的反应啊!年轻雄狮的弟子会是傻白甜小猫咪吗?!

我有点不爽,也可能是在迁怒:“别告诉我你们一点端倪都没发现,你不会是在装样子吧?演技有点浮夸了。”

“不是……可是,雪莉小姐那边一直都有讯号传过来,定位和监控都没有问题……啊。”

键盘敲击的声音突然停了,巴吉尔的语调也诡异的平静了下来,或者说,死寂。同时有细微的咔嚓声在头顶上响起,齿轮和金属摩擦的嗡鸣里,墙角开裂,一只眼睛形状的摄像头探了出来。

那上面萦绕着淡淡的紫色雾气,宛若燃烧的波动着。

……所以还是有幻术师插手的,不过只是给屏蔽了一下监控?

“我大概知道雪莉小姐在哪里了,这边也会出动排名风太进行确认,请不要担心,这次的失误完全是个误会……”

就说他不会是小猫咪了,真遇到事这不是很严肃吗,但是——

“我要亲自去找人,”我透过监控对巴吉尔提要求,“既然对方都上门邀请了。”

那应该是彭格列内部的人,挺受信任,地位不低,只是比较难搞,所以巴吉尔有些为难但并不担心。

也应该是我的一个熟人,至少从对方的角度来说是的。我对这个波动的雾属性火炎没有印象,只是潜意识里觉得熟悉,这种情况很难不让人想到那两年空白……

我真的只是在床上躺了两年吗?醒来以后的我,连自己都觉得陌生。偶尔在镜子甚至是玻璃的倒影里,会看到让人忍不住警惕的神情。

那个一心调查、不想“就这么消失”的我,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上来就送了我一份大礼的“熟人”,能给我答案吗?

……

至于,为什么不觉得是那个人绑架了雪莉。

该说是任性吗?有生以来第一次,会将所有不好的可能性都*计算出的理智被战胜了。

那是奢侈的,可以被称为信任的感情。

……

家光说,你应该去一趟霓虹。

我看看他,他看着我,从这个状似中年落拓大叔——说起来他们怎么都喜欢这样的伪装——的男人是打定主意闭口不言了,但我想了又想,还是觉得有些话不吐不快。

我诚恳,且非常礼貌地说:

“谜语人离开意大利。”

第343章 谜语人离开横滨

或许是因为睡了两年,中间没有空白期,我对霓虹那个国家的记忆还挺清晰的。

简单点说就是又小又弱。跟这边的国家比起来,霓虹并没有多么特别的地方,也没什么话语权,所以才会被跨国违法组织和来自遥远意大利的黑|手|党骑脸乱来。

哦,不止这俩,还有其他国家的间谍组织。

所以我为什么要去那里?就算堂姐要去找能解决问题的资料,也该去美国那边的实验室,或者其他得到资料最多的国家。

“因为霓虹是剧情的中心?”巴吉尔送我上飞机,一边把包递给工作人员,一边试图安抚我,“那里……”

“那里有很多侦探,擅长破解各种疑难悬案,也擅长寻找走失的小猫小狗。”在机舱中间立着的人接过了话头,语气还挺友好的:“您好,凉君,我是您这次行动的随行人员。”

巴吉尔突然安静,我抬头看过去,不知道为什么恍惚了一下,第一眼看到的是铺天盖地的红,继而就有种被大型野兽盯上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幻觉很快就消失了,露出中间让人警惕的瘦削青年。他个子高挑,穿着黑色的西装,戴着浅色墨镜,发型跟纲吉有点像,只不过发色是泛着冷调的白。

他微笑着看我,眼神在墨镜后面不很清晰:“您可以叫我‘白兰’。”

我看着白兰,直截了当地问:“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这算搭讪吗?哎呀,即使是凉君,在这里待久了也会染上这样的……”

这轻佻的调调听得人心梗:“别这么说话,我不喜欢。”

而且,既然没有正面回答,就只是我的错觉而已吧?那么——

“我也不喜欢第一次见面的人就这么自来熟的称呼我,直接叫宫野就可以。”

“……”突兀的沉默,好像所有人都被我毫不客气的嫌弃刺伤,动一动就会被空气烫到一样。

我以为他会恼羞成怒。

但这人居然相当能忍,即使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了也没有失态,只是僵硬了一会儿,就缓缓放松了绷紧的身体。仅以这肚量而言,果然发色显眼的不会是什么小人物。

我试探完了,颇为无聊,也没想给自己竖立不必要的敌人,就搭了个梯子请他下台:“那么这次去横滨的任务就靠你了,白兰,加油吧。”

聪明人立刻意会,语气正经了不是一点半点:“好哦,我会努力的——宫野君。”

这次挑的队友很不错嘛。我给了巴吉尔一个非常满意的眼神,自顾自找了个沙发坐下,准备看会风景就睡觉。

白兰立刻指挥人各就各位准备起航,动作有条不紊,娴熟得好像他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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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空乘。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从外形上看他是完全可以干这一行的,在自家有需要的时候就再调回来管理私人飞机……

啊,是的,这是彭格列名下的私人飞机,因为西西里没有直飞东京的航班。

私飞需要申请航线,申请航线需要时间,能这么迅速的起航,正是靠了彭格列在横滨那边的人脉关系。

这话听来挺奇怪的:能在东京都为所欲为的庞然大物,竟然还需要为了区区一条航线的小事去麻烦当地的地头蛇吗?

但怎么说呢,这种事在彭格列的同盟家族之间其实挺常见的,虽然看起来只是一点小事,没有必要去“求助”他人,但人情不就是这样联系起来的吗?

感情是需要培养和维系的。普通人只需要多串门多交流,组织间就要靠人情往来和利益交换……哪怕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要双方心知肚明即可。

家光让我顺路去横滨,就是为了拜访一下那个家族。

这并不是突然产生的任务,也不困难,只是时不时就要去做一次,而这次他们正好抓到了我这个壮丁而已。

“我还不是你的下属,”我很难忍住不提醒他,冷酷无情地说,“要加钱的。”

对此,沢田家光的回复也是一记发自内心的吐槽:

“你这性格开朗了是不止一点半点啊……”

看在他打钱打得很痛快,而且确实顺路的份上,我还是接受了这个委托。说起来,我还没去过那里呢。据说那边是异能力者的聚集地,前几年局势还乱得很,连那个黑漆漆的组织都不太想沾上那边的事端。

我看着舷窗外苍青色的天幕,依稀看到一个姜黄色的影子闪过,好像是只俯冲玩耍的大鸟。

——只是两年而已,再变又能变到哪里去?跟那里的势力联络感情,真不愧是彭格列。

会飞的动物真是自由。我闭上了眼睛,感受到有人走近,轻轻盖上一条毛毯。

是那个白兰。

……

这次梦到的是一家书店。

黑麦和明美姐带着我出游,走进书店,看到穿着店员制服的波本正在给穿着校服的学生推荐几本书。

他也看到我们了,只是一直没过来,直到黑麦转了一圈,拉着我自然而然地走进漫画区,拿起了一本超级英雄的漫画。

【这位客人,】波本三言两语让学生满意,拿着本看不清封面的书过来了,【这个年纪的孩子,是不是要看一些经典作品了?】

黑麦和他对峙,明美姐接过那本书,微笑着打开封面给我看。

具体内容也是模糊的,大概是因为我当时心思并不放在看书上。成年人或是随性或是深思熟虑的教育方针也并没有被当时的我所察觉,我只是好奇,怎么波本又混进了奇怪的地方,和我们又如此巧合的碰上。

我抬起头,视线擦过书页右上角的艺术字,上面花里胡哨的印着作者的名字,似乎是叫做中原中也。

我看向波本,他也在看黑麦的间隙中看了我一眼。那一瞬间,在后面一排一排的书脊的映衬下,表情都显得柔和了一点。

是柔和的吗?抑或是在看我左后方的明美姐?

我又看不清了,一瞬的恍惚之后,面前站着的是白发紫瞳的少年人。

他说:【哎?你不喜欢幽灵吗?】

然后被紫色的雾气击溃。

……

很久没有做这么清晰的梦了。

我捂着额头坐直,有些烦躁。吃药之后状态的稳定也包括精神上的,突如其来的头疼显然跟最后出现的紫色雾气有关,而我对那背后的人一无所知。

毛毯滑下去,跟一团绒毛似的堆到膝盖上。飞机已经降落了,舷窗外阳光灿烂,白兰握着把伞、臂弯搭着一件外套走近,笑容跟梦里一模一样:

“宫野君,睡得还好吗?”

我总不能说不好,但看到那张脸,一个没忍住就说了真心话,语气颇为恶劣:“不好。”

“那稍后到了酒店再休息一会。”

他像个尽心尽力的小弟,把外套和伞都给我装备上,还把睡乱的头发都打理了一遍:“森式会社来接机的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不是干部,但也是老资历的首领心腹——”

老资历还没混上干部地位吗,那看来这个心腹要打个引号。或者能力有限,毕竟这里是横滨。

但不管是哪种原因,都跟我没有关系。这边的事我已经打定主意交给白兰,自己只要走个过场,速战速决,然后就去试试这里的侦探。

寻找堂姐才是我的第一目标。

其他的都只能算是支线。

我说:“这些事你自己处理就可以。”

毕竟不是家光那种等级的人物,还只能算是个编外人员,我的地位不一定比来接机的老资历高,如果不想让人以为彭格列目中无人,还是早点下去比较好。

我撑着伞、披着外套走下舷梯。

因为刚刚那场梦,我的头还有点疼,心情也不是很好,虽然出于职业素养还能控制住表情,但也无心关注他人,更不想进行繁琐而无用的寒暄。

都说了要交给白兰了——

“太宰君?!”

——然后就听到了,这样的惊呼。

我顿了一下,抬起伞沿,缓缓抬眼看向出声的人。

他变老了。

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头发已经灰白了,眼睛也没有当年那么有神。比起日裔更贴近欧洲人的打扮,还戴着白手套,怀里悬着金怀表吗?

“广津——柳浪先生,”我慢慢地说,“您认错人了?”

老绅士迅速收敛了那副惊讶的表情。

“失礼了,”他低下头,礼貌到谦卑的程度,“不知该如何称呼?”

太奇怪了,那个被跟我认混了的“太宰”,威慑力这么大吗?但我也没有被认成另一个人的恼怒,甚至还有点熟人见面的轻松。

“宫野,”我说,“这么叫我就可以。”

……

我们坐车前往要下榻的酒店,当然是由森会社的人来接送。上车之前广津先生问我晕不晕车。

可以说是与外表相符的体贴。我说不晕,他还有点不信似的又确认了一遍。

那种奇妙的熟悉感又来了,好像故友久别重逢,他还记得你那些微小琐碎的习惯。

可我确实不晕车,也许小时候晕过,但在各种情况下都非常迅速地适应了;我也确实不认识他,横滨都是第一次来,怎么会与地头蛇首领的心腹有交集?

我从后视镜里看他,正撞上他也从后视镜里看我。

他大大方方地笑了笑:“正巧中原干部还留在本部,今晚的接风宴上就可以见面。”

中原。

书页上的名字一闪而过,我下意识念了出来:

“……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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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谜语人离开横滨

中原中也。

我在梦里见过的名字,写在一本诗歌集上,被人描绘以绚丽的花体。梦境外的现实中那本书是确实存在的,就在那天,那个场景之后,被明美姐很高兴而黑麦没那么高兴地带了回去。

她大概是想给没有上过学的文盲小孩熏陶一下,但我其实识字,也会念书。在母亲还算正常、雇佣的管家还算尽心的幼时,我也曾度过被抱在怀里柔声教导的日子。

只是后来什么都没有了,我无心把那本诗集读完,更遑论其它书籍。

据明美姐说,中原中也是霓虹昭和诗坛上最耀眼的明星,如果我去上学的话,还能看到国语教材里有很多他的作品……等一下?

——忽然想起来,我上过学啊!

我在并盛中学念过两年,也看过纲吉国小的教材,里面并没有叫中原中也的诗人,甚至连诗歌都很少。

我也陪纲吉去过书店,因为他喜欢看超级英雄和高达的漫画。不只是中原中也,其他那些耳熟能详的名字也从没出现在书店的书脊上。而我当时不仅没有怀疑……甚至在那整整两年里根本就没想起过这件事。

就好像那些作家诗人都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被历史的缝隙所吞没。

我在后座上陷入沉默。广津先生咳嗽了一声,似有期待地问:“您听说过中原干部的名字吗?”

……干部?

白兰低声提醒:“中原先生是森氏的五大干部之一,被称为重力使的那位。”

那应该不是那个早逝的诗人。重名而已吧,挺常见的。

我摇摇头,不再关注,也没注意前后座人各自的表情。反正不太平就是了。连车里的空气都变得险恶,难为司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把车开得稳稳当当。

也不知道他们在明争暗斗什么……按理来说彭格列和这个森氏株式会社的关系应该挺好来着?

怎么感觉好像不太熟悉的样子。

……

晚上的宴会很无聊。

人人衣冠楚楚,人人皆是暴徒。出于某些原因,我对这种场合还算熟悉,深知这些人脱了那身光鲜亮丽的皮会是什么德行,就更觉得不耐和厌烦。

森会社的首领和高级干部在开紧急会议,托了话来表示歉意,很客气地请我自便。那我当然是不会勉强自己的,仗着那些人不会把一个看起来既不高大也不强壮的未成年放在眼里,毫不客气地指派了白兰去跟他们斡旋,自己则缩到靠窗的角落吃宵夜。

外面夜景很漂亮,霓虹斑斓,月光黯淡。我看了一会儿就端着碟子坐下,不怎么专心地观察旁边几个西装男来打发时间。

其实这边站着的本来是广津先生……他对我和那位“太宰君”的相似有种谜之执著,但是没待多久就被白兰拉走了,只来得及留下几个部下。据介绍他们是直属于森氏首领的游击队,队名叫作黑蜥蜴,人也穿得黑漆漆的,乍一看很不起眼。

这里的不起眼指的并不是长相,而是更抽象的,气息,人气,或者存在感。

穿黑西装的还算是普通人,最靠近这边的那个戴着奇怪面罩、头顶扎着炸毛马尾的,一身杀手味收都收不住,看起来是个颇为冷酷嗜血的同行。

我看了他几眼,总觉得这身装扮有点眼熟,还有种这审美究竟是怎么保持下来的绝望感。

他也看了我几眼。

然后眼神一厉,猛然俯身,手一抬金属反射灯光,冰冷晶莹的刀光像只蝴蝶在他手指间穿梭——

叮的一声,盘子满载着被切成大小一致的小方块的水羊羹,被轻巧安置在桌面上。

是真的满,连西式的餐刀和木制的叉子都没地方放,只能呈花形插在微微震动的半透明点心下面,看起来有种杀气腾腾又花里胡哨的土气。

他垂着眼睛把盘子推到我面前,睫毛细密,指尖蒙着一层手套都能看出点似有若无的纤细与踌躇,总得来说,姿态可以用娴静来形容。

我带着点震撼地低头又抬头,听到他轻言细语:“请用。”

这声音……是女性啊!

虽然早就觉得这身量是不是纤细了些,但不听声音根本就没人会往他其实是她的方面想,这身打扮也太有迷惑性了!

我捏着蛋糕叉陷入深深沉思。

倒不是怀疑下毒:虽然知道我爱吃这种甜到发腻的东西的只有奈奈纲吉和两位堂姐;虽然在这个明显西式的宴会上突然出现传统点心,本来就很突兀;虽然不管什么原因把仅有一种的吃食全端给我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尴尬……

但是,在里面投了毒的话,应该不会表现得这么刻意?能做彭格列同盟的家族,至少不会连杀手都这么外行吧?

我在想的是——

她还在专注地凝视我,明明已经竭力内敛,却还能看出那似乎含着些微水光的担忧与欣喜。

“你也觉得我很像某个人吗?”我把声音放轻,微仰起脖颈缓缓靠近,好让她把我看得更加清晰。

我不是很高兴。

不,应该说,我很不高兴。

我看着她眼睛里的黑衣少年,开始侧写那个人的特征:“那个——长相带着些幼态,身体不怎么好,被人恐惧,但是爱吃甜食,习惯撑伞,或者说用伞作为武器,平时还挺有礼貌挺有风度,但其实不在意别人眼光的——”

“按理来说应该是港口Mfi的干部,但却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人。”

“他跟‘太宰君’是什么关系?据我所知,贵方已然叛逃的太宰干部,似乎曾经短暂的出走过一段时间?”

那双银灰色的眼睛豁然睁大了,湛湛的,倒映着目光幽幽语气也幽幽的我。

“您……”她喃喃地说,“您……!”

被我隐藏着的恶意吓到了吗,还是惊异于我所掌握的信息的数量?

我有点得意,但并不开心,正打算开口缓和一下凝滞的气氛,却见她拔出匕首猛地挥下!

与此同时眼角余光里黑影一闪,弹丸破风声、窗户破碎声和这位女杀手的动作几乎同时到来,我一手按向伞柄一手抄起瓷盘遮挡飞溅的玻璃碎片,被击碎的瓷器又炸开更多但更小的碎屑——

咚。

锐器扎入皮革的声音。

子弹被伞柄弹开又被匕首切成两半,她和我的侧脸各有一道红色蔓延,尖锐的玻璃碎片有半截没入我们手边的沙发扶手,靠背上扎入了一只像是用生锈的铁丝扭成的箭。

立了大功的瓷盘只剩下一小片,啪一声被丢在地上。我揩去她眼角慢慢滴下来的血,发现自己手上也不干净,给人家越抹越不干净,讪讪地想把手放下。

她抓住了我的手。

“……银,”她低低地,不易察觉,“请这样,呼唤我。”

我脑海空了一瞬。

就在这瞬息里白兰赶了过来,黑蜥蜴戒备起周边,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人群中响起了一两声尖叫,接着就是杂乱的呵斥和安保人员掏枪跑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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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本部的玻璃会被子弹打碎?!”

“该死的是什么新生的异能者吗……!”

“是谁敢挑衅我们港口、森氏会社!”

“谁死了!谁死了!”

“……”

听起来有股令人同情的熟练。

“谁也没死,诸位,只是此处窗户家具已然受损,多少扰人兴致,请移步……”

年老的绅士还在另一边安抚人群,白兰已经把我提溜到旁边,无视了银和跌落在地上的两半子弹,戴上手套拔|出了那根奇形怪状的箭。

黑蛇的虚影从箭头燃烧到箭尾,八个脑袋的影子有七个咬向白兰的手,剩下一个弹簧一样向我的方向弹过来,然后连着箭矢一起被白兰手上燃起的火炎烧成了白烟。

“……”

白兰无辜地看向我。

银小姐冷淡平静地指出:“你把证据烧掉了。”

白兰委屈地看着我。

银小姐也戴上手套,弯腰捡起那两块曾经为弹丸的金属交给跟在白兰身后不敢作声的彭格列的人,默默忙碌的身影在我和白兰之间来来去去,就显得……显得白兰特别不务正业。

他们之间有过节?

看来白兰和黑蜥蜴这边确实有点什么,这样他一路上和广津先生的奇怪氛围就都能解释通了。我对插手私人恩怨没有兴趣,目前看来这也不会对公务造成影响,就不掺和了。

“既然是在贵方发生的袭击,就交由森氏这边调查处理吧,想必一天之内就能看到结果,”我是这样说的,“时间宝贵,我就先不耽误大家的时间,先回去休息了。”

“告辞。”

银沮丧的神情不似作伪,广津先生也没有多说什么,甚至还制止了其他人的议论。我将厅中众人的表现扫过一轮,没发现有疑似主导刺杀的人,就留下白兰等人自己离开了。

他们都很听话,不知是不是巴吉尔提前嘱咐过的缘故,也有可能是从前在家光那里见过我。

反正我是没有印象的。给那时的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人,现在只有小部分还活着。

白兰不听话,但白兰好像知道了我要去做什么,很安逸地摆摆手,在被森氏的人围上去之前笑着做了口形:

【————】

“……”

就算我会读唇语,笑到裂开的嘴也很难读懂。

总不会脱离“注意安全”“平安回来”之类的话,成年人都是喜欢客套的。我冲他点点头,然后看着那一头白毛被淹没在人群里。

隔着很多很多人。

侍者推开宴会厅大门,躬身向我作出“请”的手势,我看看他们再看看除了守卫空无一人的长廊,迈步走了出去。

长廊,电梯,夜景,玻璃。

我自己站在透明的观景电梯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涌出一种非常强烈的奇怪的感觉。

——他们好像NPC.

——而现在,是我独自探索,寻找线索的时候了。

“……”真的很像。

玩这种游戏应该怎么做来着,纲吉以前教过我,进入新地方以后要先看……系统地图?

我左右看看,再抬头看看,不知道这里面的摄像头收音效果怎么样,但小点声音应该不会被听清。

我目不斜视,用召唤出租车的语气说:“系统地图。”

几十秒后,无事发生,我安详地缓缓闭上眼睛。

……好!我就知道!中二病也不是没有人就可以犯的!

要不是不想被监控室的人看见我都想捂脸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羞耻,我连有人敲门都没反应过来。

咚、咚、咚。

敲得还挺有节奏感,就是听起来有点着急了……我走神了很久吗?这电梯速度还……

电梯还……

没停吧?

我偏了偏头,正面朝向敲击声,手按着伞柄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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