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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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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拇指摩挲着她指尖,骨节收了收,又轻轻替她把鬓发理到耳后,动作轻得不能再轻,如对待绝世珍宝。

心底那点阴暗的执念在他舌根翻了翻,却没冒出来,只落成一句贴在心口的呢喃——

只要她一直这样,别再走远,他什么都舍得给。

天光透过窗纸,将室内镀上一层浅淡的鱼肚白。

谢昭是在谢执轻柔的摩挲中醒来的。她睫毛动了动,意识回笼,首先感受到的便是掌心传来的,来自谢执的微凉又坚实的温度。

她睁开眼,入目便是谢执那张带着病色却依旧清俊的面庞。

他半阖着眼,疲惫却又神情地凝望着她,那双向来锐利的眸子,此刻竟带着褪不去的水光。

谢昭瑟缩地移开了视线,旋即又立即转回,唤道:“阿兄。”

她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想要坐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上竟披着谢执的斗篷,而手,还依然被他紧紧握着。

谢执的指腹温柔地抚着她手背,低声笑了笑,那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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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病后的虚弱:“昭昭,你守了我一夜么?”

声音里是难以言喻的怜惜,夹杂着显而易见的柔和。

谢昭鼻尖微微发热,看着他鬓边还未干的冷汗,“阿兄,你感觉好些了吗?还烧吗?”

她手指动了动,想要探他的额温。

谢执却不肯松开,反而拉着她的手带进锦被里焐着,低声道:“别动,好不容易捂热了。”

顾长安适时走了进来,手里端着熬好的药和一碗清粥。

“大人,小姐,药和粥都备好了。”

谢昭见状,又尝试抽出手:“阿兄,该喝药了,先放手……我去端药。”

谢执眉心微蹙,握着她手不放,声音虽虚弱,却含着固执:“不必,让顾长安端过来。”

谢昭无奈地笑了笑,只好用另一只手小心接过,试着温度不烫,才将药碗凑到他唇边,“阿兄,张嘴,把药好了,一会昭昭出去给你买你最爱的佛手酥好不好?”

“好……”谢执乖顺地喝下药,但他那只握着谢昭的手,却始终未曾放松半寸。

“昭昭,”他半阖着眼,声音低沉而沙哑,“今日是除夕,府外定然热闹。往年你最是爱热闹的,若想出门走走,也无妨……只是……”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恳求:“早些回来。”

谢昭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微微泛红的眼角,心下酸涩异常,她咽了口唾液,掩下声音里的哽咽:“嗯,阿兄你就在府里等我,好好养着身体。”

谢执闻言,半闭的眸子微微睁开,看向她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探究。但最终他还是轻叹了一声,像是妥协:“好,阿兄……等你。”

他的声音带着不舍,却也终于松开了攥紧着她的手。他目送谢昭起身,披好斗篷,戴好惟帽,然后望着他,轻轻笑了笑,转身离开了房间。

谢执靠在床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薄唇轻轻抿了下,那句“别走太远。”终究没说出口。

从午后等到傍晚,雪落了又停,廊下风灯一盏盏挑亮。府里下人忙碌,准备着年夜饭,笑语从院外传来,刺得他耳膜生疼。

谢执的心被无形的手攥紧,喘不过去。他目光落在门外,声线发哑:“去看看……小姐回了没有。”

顾长安出去又进来,低声回禀:“今日除夕,街上人多繁杂,小姐许是耽搁了。”

谢执没再说话,低头望着茶水里那点倒影,半晌,才呢喃道:“嗯,她让我等她,必不会骗我。”

可这话落下才没多久,他又忍不住抬眸往门外望去。

“……回来了吗?”

他嗓音发涩,还有着及不可察的颤抖。

顾长安跪下的那一瞬,谢执眸子里那点暖色蓦地收住,喉结轻轻滚了滚,才哑声道:“……说。”

顾长安手里捧着一个食盒,声音颤得厉害:“……小姐只差人送回一个食盒,说是答应买给大人的佛手酥,……人不见了踪迹。”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砰——”的一声炸响,烟火破空而起,照亮了半边天。绚烂的色彩透过窗纸照映在他脸上,却是寒冷刺骨。

那双向来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此刻却充斥着令人胆寒的阴鸷,和即将失控的癫狂。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掌心,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谢昭手心的温度。

“她想逃?”

“她竟然会想逃!”

“原来都是骗他的……”

第27章 第27章关到一个只能想着阿兄,……

除夕夜,京城灯火如织,绚烂的烟火此起彼伏,撕开沉沉的夜幕,巨大的“轰隆”声伴随着下方街巷里孩童们兴奋的尖叫和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作响,汇成一片沸腾的声浪。

谢昭裹紧灰色斗篷,惟帽压得低低得,遮住眉眼,只露出紧绷着的唇线。

“小姐,”夏枝泪水连连,手心紧攥着她的袖口,“真的不要奴婢跟着您么?您一个人……这冰天雪地的,您身子又还没好利索……求您了,让奴婢跟着您一块吧!洗衣做饭,端茶递水,好歹……好歹还有奴婢在身边照应着啊!”

谢昭摇头,眸中泛泪:“夏枝,你自小与我一同长大,我早已将你当成亲人。你若跟我走了,阿兄定会寻你家人麻烦,我不想连累你……”

夏枝眼泪掉个不停,明明寒夜凛冽,她却哭得热气腾腾:“小姐……您从未出过远门,若是就这么走了,奴婢怕……”

谢昭回握住她的手,强扯出一抹笑:“我自己能照顾自己……听话,好好回去。”

话一落,她又从袖中摸出一包早已包好的碎银,塞进夏枝手里:“拿着,回去给你爹娘买些吃用,若阿兄问起,只说是我强逼着你回府,与旁人无关。”

“替我……照顾好娘亲。”

远处又是一阵爆竹声,噼啪炸的整个巷子都亮了几瞬。

“小姐……”

夏枝眼泪簌簌掉,声线都破碎了,双手还想去抓她袖口。

谢昭唇角轻轻弯着,哄道:“别哭了,等我安稳了,……会托人给你捎信。”

夜风一吹,惟帽下那点藏着的泪意便被生生逼回了眼眶。

她不敢再多看夏枝一眼,怕自己会回头。

巷子的尽头是城西马肆,晚音姐姐替她备好的接应的人就在那等她。

她脚下加快,靴子踩在积雪上,吱吱作响。

其实自那日暗室醒来后,她就想明白了。

那无数条散乱,被刻意忽视的线,像是被骤然收拢捋清,曾经所有疑窦都一一得到了答案。

阻拦沈晏见她,隔断沈晏与她的联系,还有那一碗碗乌黑浓稠的汤药!也是兄长以调养身体为由,一次次含笑亲眼看她一滴不剩地喝下的!从那以后,她的身体就突然变得虚弱了,走两步也会心悸气短。

她心口一阵阵抽疼,脑海里浮现暗室那密密麻麻的画像,和尽是她旧物的木匣。

……从头到尾,都是他。

她的兄长——谢执。

那不是兄长对妹妹的爱,那是颠覆了血脉,践踏了人伦纲常,要把她整个埋进他欲/望里的囚笼。

他错了,但她不能让他继续错下去。

不远处,雇来的马车安静地等在巷口。

车夫低着头,手指冻得发紫,见她来了,压低了嗓子:“姑娘,快上车,再迟些城门便要关了。”

谢昭点点头,脚下一软,几乎要跌进车厢里。

她抖着手掀开帘子,扑面就是一股寒风,吹得眼眶瞬间酸胀,车厢里没火盆,冷得像冰窟。

“走。”

谢昭蜷缩着身子,靠在车厢角落,身子细微地颤抖着。

车夫抖着缰绳,马蹄声在黑夜里哒哒作响,车身随着小巷里得坑洼石道微微晃着,夜风从窗缝里袭进来,沿着后颈往里钻,寒意刺骨。

“娘亲,女儿不孝,您一定要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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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好自己得身体,昭昭会回来看您的……”谢昭手里攥着一枚平安符,那是上次去邯福寺,林氏替她求的。

她手指捏到发白,符纸在掌心一点点发皱。

车夫压低的声音传来,“姑娘,我们已经出了城门,往南再走十里,就进了乡道,想来应是追不上了。”

“好。”谢昭松了一口气,虚弱地贴着车壁,呼吸像是要凝成雾,怎么都暖不起来。

脑子里一会是谢执病得迷迷糊糊时抓着她手得画面,一会又是暗室里一脸癫狂扣住她后颈的画面。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很轻,像是隔着飞雪渗进耳朵,一下下敲在心口。

谢昭呼吸猛地滞住,手指死死抓着帘子,指腹僵得发疼。

“不是阿兄……不是他……”

她在心里一遍遍对自己说,唇瓣却抖得厉害,眼前得雪影晃成白茫茫一片,像是要把她最后一点自欺撕得干净。

车夫也听到了那越来越近的声响,勒了勒缰绳说:“姑娘,再坐稳些,咱们加快点……”

哒,哒哒哒哒……

那紧随其后的马蹄声骤然加速,变得急促,如同催命的鼓点,狠狠砸在谢昭早已紧绷到极致的心弦上!

紧接着,一声凌厉刺耳的“啪——!”是马鞭狠狠抽在马身上的破空声,撕裂了凝滞的雪夜空气,近得仿佛就在咫尺之外炸响。

“啊!”车夫吓得魂飞魄散,他头皮发麻,狠狠一鞭子抽在自己拉车的马臀上:“驾!快跑!快跑啊——!”

拉车的马吃痛,发出一声惊惶的嘶鸣,猛地发力向前冲去!巨大的惯性让破旧的马车厢剧烈地颠簸摇晃起来,车轮碾过积雪下的坑洼,发出沉闷而危险的“哐当”声。

谢昭整个人被狠狠掼在冰冷坚硬的车厢壁上!后脑勺撞得生疼,眼前金星乱冒。

她死死抓住窗框,指关节捏得青白,才勉强稳住身体。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冰冷的绝望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

下一瞬,随着车夫一声惊呼,马车被一股巨力硬生生截停在原地,车身剧烈地摇晃着,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

谢昭艰难地撑起身体,额角的剧痛让她眼前发花,她颤着指尖,撩开车帘。

白雪皑皑里,数匹通体漆黑的骏马将马车团团围住,它们喷吐着灼热的白气,马蹄深陷雪中,散发着暴戾的静默。

而最前方的那匹马上,一个熟悉到让她骨髓都瞬间冻结的身影,沉沉端坐着。

——谢执。

黑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雪花狂暴地落下,却仿佛畏惧般,在接近他周身寸许时便悄然消融,化作冰冷的水汽,顺着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下颌滑落,滴入漆黑的衣料,消失无踪。

月光勾勒着他得脸,苍白如纸,唇色近乎透明,眼里却燃着阴鸷的火。病弱并没有减弱他的气势,反倒是身影如墨,沉沉笼来,让这片雪地瞬间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昭昭,”他声音沙哑低沉,如从地狱传来,“你要去哪儿?”

他策马缓缓上前,那双猩红的眼眸死死锁住她,仿若要将她生吞活剥。

马蹄声缓慢而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谢昭的心防上,将她所有的希冀都尽数碾碎。

她感到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几乎摇摇欲坠。

谢执翻身下马,径直走到马车前,他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指尖冰冷,却力大无穷,紧紧地钳住她,用力一扯,谢昭便被他从车厢里拉出来,踉跄着跌入他怀中。

他的怀抱依然带着高热的灼热感,却让谢昭感到前所未有的冰凉。

“跑?”

谢执轻轻俯身,额发落下来,沾着雪,贴在她耳侧,嗓音低到如呢喃,却带着令人窒息的恨意和疯感。

“都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从一开始,全都是骗我的!昏迷醒来后,抱着我喊阿兄是假的!这些天来的乖顺也是假的!说要出府替我买佛手酥也是假的!”

“昨夜我生病时,你的担忧也是假的么……”

他嗤笑一声,笑意破碎。指腹缓缓从她颈侧滑到锁骨,像是要把她从头到脚都撕开来看看里头藏了什么。

“为什么要跑,”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却又在瞬间压回令人心胆俱裂的低沉,猩红的眼眸死死攫住她惊恐放大的瞳孔,里面翻涌着能将人拆骨入腹的疯狂,“是阿兄做的不够好吗?”

话音未落,他钳着她手腕的力道猛地加重!谢昭痛得闷哼出声,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不够好?”他像是被这个念头彻底点燃,眼底的疯狂轰然炸开,苍白的脸染上病态的红晕,整个人彻底沦为欲念的傀儡。

他低下头,滚烫的额头抵住她冰冷的额角,鼻尖几乎相触,急促而灼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逼得她后脑一阵阵发麻。

谢昭嘴唇微微颤着,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好……好……”他连说了两个“好”字,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笑意,“阿兄明白了……是阿兄做得还不够!不够彻底!不够让你……永远、永远都离不开!”

他猛地抬起头,环顾这片被风雪笼罩的荒野,目光扫过那些噤若寒蝉的黑衣护卫,最终落回谢昭惨白如纸的脸上,唇边勾起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

“没关系……没关系昭昭……”

“阿兄这就带你回家。”

“回一个……只有阿兄的地方。”

“一个谁也找不到!谁也进不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地方!”

“一个……能让你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从生到死……都只能想着阿兄、看着阿兄、贴着阿兄的地方!”

“这样……”他低头,滚烫的唇瓣近乎擦过她的耳垂,吐出的气息却冰冷如霜,“昭昭是不是再也不会想跑了?嗯?”

谢昭浑身冰冷,血液仿佛瞬间凝固。眼前那张曾无比熟悉的俊美脸庞,此刻在风雪与疯狂中扭曲变形,化作了她此生见过最可怖的梦魇。

“你……你疯了……”

她颤着声,喉咙像是被什么扼住,沙哑碎裂。可这点轻飘飘的反抗,落在谢执耳里,活生生把他藏了多年的兄长皮囊烧的一干二净。

“疯了?”

他轻声重复了一遍,“对阿。”

“我早就疯了。”

“可惜……你现在才知道。”

第28章 第28章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

“放开我!!”

谢昭拼尽全力,声音从喉咙里迸出来,尖锐激烈。她抬手,狠狠掰他手指,“放开我!我不要!!”

谢执看着她,眼尾被风吹得微红,唇角却勾着细碎的笑,“不要?”

他俯身,掌心顺势一转,轻易扣住她两只手腕,反压在她腰侧。力道不重,却叫她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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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喘着气,胸口一阵阵发紧,手臂不停挣扎,却无济于事。

“你疯了……谢执,你疯了!!”

这声谢执几乎是咬着牙吼出来的,这也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讳。

谢执的身体瞬时僵了一瞬。

那双猩红的眼底,翻涌的疯狂浪潮似乎被这声“谢执”短暂地冻结了一刹,旋即是更为汹涌的狂暴。

他低笑一声,额头缓缓抵上她的颈侧,温热的呼吸夹杂着雪的冰凉,一丝丝钻入她耳骨。

“嗯,疯了。”

“只要能将你留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在乎。说我癫狂也好,说我罔顾人伦也罢,便是称我为畜生,我也受的。”

“只要你别走。”

谢昭浑身冰冷,恐惧和恶心几乎让她要呕吐出来。他怎么能!怎么能说得出口!

她几乎是气得发抖:“谢执……你怎么敢……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你这般行径,是想让全天下戳着我们谢家的脊梁骨,骂我们是罔顾人伦、该遭天谴的怪物吗?!”

“我都说了,”他低低望着她,面无表情:“我不在意。我什么都不在意了,什么都不稀罕,我只要……你在我身边。”

谢昭呼吸一滞,血液一寸寸凉了下来,整个人被谢执的回答活埋进了绝望。

“上马。”不待她回答,谢执便一手揽住她的腰,猛地抱起。

她被甩上马背,撞得呼吸微滞,气息卡在喉咙。他翻身上车,紧紧挨着她坐到身后,臂膀如牢笼,锁住她的身体。

他瞥了一眼车夫,淡声吩咐:“先关起来。”

“是!”

下一瞬,他扬鞭,马儿喷吐白气,蹄声急促

,冲进风雪。黑衣护卫策马跟随,蹄声如擂鼓,碾碎寂静。

寒风呼啸,谢昭冷到快要失去知觉,斗篷早已被风雪打湿,雪水顺着发丝滴进衣领里,冷得骨头发麻。

心力耗尽,又被寒风侵袭,她意识渐渐恍惚。

“阿兄……”她喉咙发紧,身子颤抖不止,“阿兄,我好冷……”

谢执听到那声阿兄,指节微微一紧,他俯下身,抬手拨开她额前的湿发。

“是冷么?”

“别怕,阿兄在。”

他解开自己的大氅,将她纤细冰冷的身躯完全纳入大氅之内,紧紧包裹住,再用自己的胸膛和臂膀筑起密不透风的壁垒。

吻落在她发顶,“现在便不冷了吧。”

“别……别碰我。”谢昭抖个不停,掌心却还是抵住他的胸膛,不肯放松。

谢执被她这点本能的反抗逼得眸子暗了暗。

脑海中,走马观灯般闪过无数从前兄妹二人相处的画面,她会撒娇,会调皮,会依赖,却从来不会这样抗拒他,说,别碰她。

他的眼尾洇上绯红,反而更紧的搂住她,嘴唇抵在她发间,低低道:“昭昭,不冷了,一会就不冷了,阿兄带你回家……”

“很快就到了,只属于我们的家。”

——

马儿在一座幽深的别院前停下,马蹄踩碎积雪,溅起一片白雾。

谢执揽着她下马,半抱着走到门前。

谢昭想退,脚跟刚挪了一寸,手腕就被谢执扣住,指腹的力道压得她骨节生疼。

她的目光扫过那扇黑漆大门,铜锁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像一张狰狞的网。

“阿兄……阿兄……”她捏住他衣袖,声音在发抖,在祈求:“带我回家好不好,我不要在这……”

他低头看着她,嗓音低低的,“别怕,这就是我们的家。以后昭昭都住这,不乱跑了好不好?”

“谢执,放开我!”

“放开我!你不配做我阿兄!”

她用尽全力猛地一挣,右手竟真的从他那铁箍般的手掌中滑脱,没有丝毫迟疑,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结实地甩在了谢执脸上。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得以慢放。

谢昭的右手僵在半空,掌心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和微微发麻的感觉。

她瞪大双眼看着谢执,胸腔剧烈起伏,喘息声在这一刻格外清晰。

然而谢执并未发怒,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脸颊上那清晰的指痕迅速泛红,在他苍白肤色上格外刺目。

他沉静地握住她僵着的手,一根一根地拢回掌心,包裹住:“打疼了么?打疼了阿兄替你揉揉。”

一刹那,一股强烈的无力感涌上谢昭的心头。

他明明是阿兄,却又不是阿兄。

此刻的脸和从小到大为她遮风挡雨的脸渐渐重合。

她多希望,她只是得了癔症,那该有多好。醒来后,阿兄还会笑着揉她发顶,说:“别怕,有阿兄在。”

可惜。

谢执俯身揽住她的肩,扣着她的后颈,半拖半抱着往门内走。

院门推开。

扑面而来的暖意一下子裹住了谢昭冻得僵硬的指尖。

她下意识抬头看去,脚步却倏地一滞。

这院落……太熟了。

连小小的垂花门、檐下挂的红色宫灯,院心那株冬青,都一模一样。

就像是谢府,一夜之间便搬到了这别院来。

她猛地想后退,却撞进谢执怀里,意外的烫。

“喜欢吗?”

“院子里的帘子、花窗……都是按原样做的,连你屋里那幅画,都是阿兄请了画师一笔一笔临摹的。”

“——乖乖住下,好不好?”

谢执把她半抱着往廊下走,屋内暖黄的灯光透过半开的门缝,映出锦被、暖炉、摆着香囊的小木柜……

谢昭浑身发冷,原来……阿兄早在无声无息间就筹谋这一切了,而自己却丝毫都未察觉。

她被他推着往里走,脚下绊在石阶上,差点摔倒,却被他一把捞回,圈在怀里。

“昭昭,别怕。”谢执低头,抚过她凌乱的发丝,“阿兄只是……”

“阿兄只是怕……”

“就住在这好么,这里的一切都和从前一模一样,什么都没变……我还是阿兄,你还是妹妹,我们……就只做兄妹……”

“只做兄妹……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当……只是换了个院子住,阿兄求你……昭昭……”

说完,谢执将脸埋进她冰冷的颈窝,滚烫的呼吸带着卑微的祈求。

“只做兄妹……?”

谢昭喉咙发紧,像是被什么堵住,鼻腔里都是他近得过分的气息。

她能感觉到他的手臂在发抖——不是冷,而是病体未愈后的力竭,却又硬生生撑着。

她忽然觉得荒唐。

“谢执……”她喉咙干涩,声音几乎轻得要被夜风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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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做到么?”

谢执的身子一僵,呼吸突然乱了。

他抬起头,额发凌乱,病后的眸子发红,可他还是强扯出笑意,认真道:“阿兄会做到的……只要你,别再跑了。”

说着,他把她更紧地扣进怀里,似是生怕她会随风飘走。

廊外风雪还在下,谢昭头顶忽地“嗡”一声,眼前一阵阵发黑。

喉咙干涩地像被火烧,额头滚烫,若不是被谢执扣在怀里,当即便要软倒了。

谢执察觉到她的异状,“昭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

然而,谢昭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软软地向下滑去。谢执下意识地收紧手臂,却发现自己也摇摇欲坠。

他本就是强撑着,冒着风雪连夜奔袭,心绪大起大落,早已是强弩之末了。

“昭昭……”

他咬着牙,手臂穿过她腿弯,往上狠狠一托。然而下一瞬,他的膝盖便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大人!”顾长安实在看不下去,上前道:“把小姐交给属下吧。”

“……不必。”

说罢,他顶着全身撕裂般的虚脱,摇摇晃晃地,无比缓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怀中谢昭滚烫而绵软的身体,此刻却重逾千斤。

他抱着她,一步步,一步步踏入寝房。

冷汗如雨般从他苍白的鬓角、脖颈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深色的脚踏和地毯上。

谢执跪在床沿前,额头抵着她的鬓发,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失了色。他用尽全身力气,轻轻把她放进锦被里,然而替她拉好被角。

他笑了笑,“别怕。”

“阿兄在,不疼。”

很快,药便被送了进来。

顾长安端着药碗,劝道:“大人,您病体未愈,还是早些歇息吧,小姐这有婢子照看,大人不必忧心。”

谢执接过药碗,冷淡道:“都下去。”

“……”顾长安嘴巴动了动,最终没再劝。

谢执捧着药碗,抖着手舀了一勺子,凑至谢昭嘴边,轻唤道:“昭昭,喝药,喝完就好了。”

谢昭迷糊地睁开眼。

“阿兄……”

药一口口喂下去,榻前的炭火烧的噼啪作响,映得谢执的侧脸轮廓苍白如纸。

“乖,最后一口。”

他低低哑着声,嗓子像被刀刮过,干涩暗哑。

谢昭意识模糊,隐约听见他喃喃:“别怕,阿兄陪着你,阿兄……”

话音戛然而止。

谢执手里的瓷勺“叮”一声掉回碗里,药汤溅了几滴在她手背。

像是最后一点意志被高烧压垮,额头咚地撞在床沿上,身子顺着床沿一点点滑了下去。

意识消散的刹那,那只原本虚软垂落的手蓦然伸出,紧紧攥住她的掌心。

床头那盏灯火映着他们影子叠在一起,分也分不开。

第29章 第29章他终于……得偿所愿了……

半夜,火盆里炭火烧得屋内暖烘烘的,连水都沾上了黏闷的湿气。

谢执是被一阵撕裂般的头疼和干涩喉咙烧醒的。

他睫毛颤了颤,嗓子里溢出一声微弱的咳音,手指本能地摸向枕边——

锦被里,谢昭正蜷着身子,睡得安静,额角还带着未褪尽的烧意,呼吸温热而绵软。

谢执眸子里那点阴鸷像被什么

忽然按住了。

他怔怔看了好几息,喉头动了动,像是从嗓子深处挤出一丝干哑的笑。

“在的。”

“……还在……”

像个刚从悬崖边被人一把捞住的人,心口那根绷得几乎要断的弦终于松了。

谢执没忍住,抬手覆上她的侧脸,指腹是冰凉的,碰到她发丝时,却像被那点细细的热度烫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捻着她鬓边一缕发,贴在唇边轻轻蹭了蹭。

那是种执着得近乎病态的缠黏,又带着点死里逃生般的庆幸。

旋即,他吩咐仆从送进温水,指腹一下下拧着帕子,替谢昭反复在额头上冷敷。

谢昭睡的不太安稳,高热未退,脸颊上还晕着绯红。她眉心紧紧皱着,睫毛轻颤,偶尔从唇间溢出含糊的呓语,谢执凑近,却又听不清。

他怔怔地望了她一会,指腹抚过她鬓发,想替她理开粘腻的发丝,却被她在半梦半醒间下意识躲开。

那一瞬,谢执的眸子静了几息,随即微微收紧的指节。

他还记得从前昭昭病了最黏人,总要拽着他衣袖,连夜里都要埋在他怀里喊“阿兄别走”。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么。

烛火将他眼尾照的发红,像是强撑着不肯被压垮的最后一丝倔强。

病榻前,一夜未眠。

晨光透过窗纸时,谢昭迷糊着醒来,睫毛颤了颤,鼻息里全是药味和属于谢执的气息。

手心传来一股暖意,她下意识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手被谢执牢牢裹住。

他半跪在床边,额头抵着她的枕侧,乌黑的发丝凌乱地散开,露出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

他睡着了,呼吸清浅,眉宇间还残留着病后的虚弱和一夜未歇的疲惫。

谢昭浑身一僵,想抽回手,却将他骤然惊醒。

“醒了?”他睁开眼眸,嗓音低哑。

“还冷吗?头还疼吗?”

谢昭僵硬地摇了摇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谢执似乎察觉到她得不适,费力地撑起身子,将她扶起,又将一旁备好得温水递至她唇边:“来,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她接过来,冰凉的指尖碰到他手背,那温度却烫得惊人。

他还在发烧。

“阿兄,你……”谢昭心绪复杂,不知该说什么。

谢执轻笑一下,“无妨,一点风寒而已,已无大碍。”

屋外传来顾长安的声音:“大人,小姐,早膳和药都已备好了。”

谢执应了一声,顾长安便将东西端来进来。

两碗药,一碗谢昭的,一碗谢执的。

“昭昭,先喝药。”谢执接过药碗,试了试温度,才递到她嘴边。

谢昭望着那只握着瓷碗的手指,手还在抖,却捧得稳稳的。

她别过眼,终是没拒绝,顺从地喝完药。

谢执看着她喝完,这才端起自己的药碗,一口饮尽。他喝药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眉宇间却因那苦味而微微蹙起。

谢昭指尖捏着被角,半晌,轻声开口道:“除夕夜……你我都不在府中,娘亲定是担忧坏了。”

谢执将空碗放至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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