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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酸萝卜老鸭汤
因走得腿脚发酸,江知味这趟租了辆驴车回家,沿路买了一只固始麻鸭并一根腌萝卜,叫店家帮忙杀了拔毛,光溜溜地拎了回去。
暂且拴在院中的驴子和小狗儿闹个不停。听凌花说,这小狗一早来过便没走了。
守着江知味给她准备的饭碗和水碗,明明饭碗里头都空了,还是时不时凑上去闻一闻、舔一舔,结果一不小心把饭碗打翻,倒扣在地,费劲地扒拉了许久都没扒拉起来。
江知味光听凌花的描述就觉得好笑,能想到这个毛茸茸的小东西拱饭碗时候的憨拘模样了。
早晨她走得匆忙,回来才来得及跟凌花说容双的事。
凌花吓一大跳,说了许多遍“幸好幸好”,不忘吐槽一番王婶:“那王秀娘也真是。上回三丫在河边上栽一跟头,磕破了耳朵上的皮。她把人从岸边带回周婶家,说非说她后脑勺砸石头上了,可把周婶吓的。去了杨家应症,还去了赵太丞家,守了三个大夜,发现孩子能吃能睡,这才安心。”
“还有李二狗那回……”
凌花喋喋不休,江知味憋不住笑。
早知横桥子东巷吃王婶亏的人不止她一个,细听才知道一个比一个招笑。到底生不逢时啊,有这么厉害的嘴皮子功夫,这王婶要是生活在后世,那可是要发大财的。
营销号和带货网红不就是这么来的么。
不过江知味也得谢谢王婶。若非王婶告知容双的去向,她就不会撞破宽婶被李浦家暴的现场。以宽婶那般胆小、隐忍的性子,都不晓得还得被折磨多长时间。
一想到李浦堆满横肉的那张脸,江知味真是恨得牙痒痒。
好在对付他的法子已经给出去了,江知味歘地一脚将这吃了口苍蝇似的难受情绪踢飞,带着鸭子、萝卜,进了灶房中。
江知味买的固始鸭是河南的本地品种。公的,年岁又大,剁起来笃笃的手感十分不错。为了不让鸭子的碎骨打扰吃肉的节奏,她特意把鸭肉剁得大块些,这样肉质饱满,久炖不烂。
清水下鸭子,同时下去腥四件套——葱、姜、花椒、黄酒,煮开,再焯个两三分钟,撇去浮沫。油锅中下酸萝卜块、姜片、泡茱萸,放入鸭子肉,加一勺黄酒和少量花椒、没过鸭子的水,煮开抽去柴火,之后就是小火慢炖了。
为了确保酸萝卜汤的清口,汤中无需下盐,只靠酸萝卜和泡茱萸里的盐分调味就足够。炖足一个时辰,汤水清透,表面浮着一层薄而金黄的鸭子油,不用凑近,都觉得酸香扑鼻。
江知味先打了一碗尝过,汤水微酸微辣,滋味十分清爽。
里头的酸萝卜炖久了又绵又烂糊,才触及舌尖便幽幽然地化开,散发出阵阵萦绕口齿的酸爽,相当开胃。经过长时间炖煮的老鸭肉韧劲不减,一咬一扯,带出一缕缕香味十足的肉丝,越嚼越是鲜美。
江知味满足地吃了一大碗,拨出一些到海碗中,作家里今晚的吃食。其他的都装到陶甑中,塞进保温桶。
米饭则是中午吃剩下的。午间她不在,凌花简单蒸了个饭,这回的水米都是照着江知味此前指导的来的,还挺好,没焦没糊,粒粒分明。
便回锅热了热,盛在碗中,挖一块猪油、一小勺酱油,再来点嫩绿的小葱花,用勺子那么一拌。
肥美的脂肪在米饭中颤巍巍地融化,被酱油染成红玛瑙色的米粒儿荤香四溢,蛮横地闯进鼻息,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江知味缴械投降,偷吃了一口。
猪油的香味又急又凶,像绷紧弓弦后射出的利剑,穿堂入腹,打得人措手不及。她连续吞咽了好几口,餍足地舔干净唇边残余的猪油和酱油汁。
深知再吃下去就要一发不可收拾,江知味不敢多停留,匆忙地将猪油拌饭塞进保温桶,嘱咐凌花将小食摊需要的豆腐准备好,随后驾着驴车,往赵太丞家去了。
再次返家时,刚巧天黑。
容双果然胃口大开。三点五个人一起,把鸭肉和酸萝卜吃了个精光,还分了一碗给隔壁间的老太太。
那老太太也是住的单人间,说是头风犯了,在这边等着艾灸。偏赵太丞忙得腾不出空,前头还有俩孩子高热后昏厥,是急症。
她便躺在病房里等,等得睡着了。梦里听见他们吃肉喝汤的呲溜声,她扇着鼻子惊醒,闻着味儿摸过来。
江知味见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想必是饿坏了,便把酸萝卜老鸭汤和猪油拌饭各匀了一碗给她。吃得那老太太赞不绝口,发了一身大汗,连头风都好了。
到她走时,那老太太还在病房里坐着呢。说是她家里人公事太忙,
要等一等才有人过来接她。
本想用驴车送送她,可惜那会子太阳眼看要下山,江知味怕赶不上出摊,只好作罢。
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不久后到了夜市上。
宽婶平日里都比她到得早,但今日,她那处摊位上空空荡荡。有老客知道她俩熟识,问及宽婶的去向,江知味只道:“这位客人不好意思,宽婶家有喜事,可能会耽搁些日子。”
那些客人一边抱拳作揖,嘴上说着“恭喜恭喜”,转头往横桥子另一头的方向去。江知味知道的,那边也摆了饮子摊,和宽婶卖得差不多,都是那几样。
往日被宽婶的饮子摊分流,那摊子的生意一直不好。今日却不一样了。
宽婶不在,想喝饮子的人却没减少。那位窄长脸、吊梢眼的男饮子摊主,笑盈盈地招待了一拨又一拨的客人。收钱时候,笑得嘴都咧到了耳根子后,一个劲儿地点头哈腰。
江知味没多想,正好有客人来买浇汁豆腐。她摆出那副标准笑脸,眯着眼睛忙起了自个儿的。
与此同时,赵太丞家的招牌前,缓缓停下一辆素木黑漆的马车。毛色黑得发亮的骏马,在车夫的“吁”声呼和中驻足。
在门前焦急盼望的赵太丞,定睛见着马车的车辕上,绘有梅花点缀的云纹。同样的图案,在汴京内外城各大衣料商铺门前刻着,是沈家独有的徽记。
沈寻从马车上下来,身后跟着抱手小跑的连池和一个簪着满头碎花的年轻婢女。赵太丞忙带着小僮迎上去,行作揖礼后,抬手指向院中。
沈寻大步流星地往后院去。
身为从七品医官的赵太丞,在他身侧位卑言轻,此刻弓腰低头,一路踩着小碎步,语气恳切:“大人赎罪。要不是前头患急症的孩子有待施针,老夫必定早早为令祖母医治,不至于耽搁到此时。”
“无妨,医治孩子要紧。”沈寻在乙字号病房前停下脚步,“那孩子现今可好?祖母的头风可有缓解?”
“回大人的话,孩子没事。至于令祖母的头风,在老夫替令祖母艾灸前,便已无大碍。”
沈寻偏过头,眸光清冷,轻扫他一眼:“祖母的头风向来顽固,从未有过不治而愈的先例,今日这是?”
“令祖母今日头风发作,是因为晨起贪凉,风邪入体。据令祖母所言,是吃了丙字号病房的一碗酸萝卜老鸭汤,发了一身大汗,那病邪自然随着汗水消散。”
听到“酸萝卜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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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汤”,还在房内昏睡的沈老太太噌地一下醒来。一阵风过,伴随吱呀一声门响,丰腴的身影闪到沈寻跟前,带褶的眸尾扬起,眼中熠熠生辉:“觅之啊,可还有酸萝卜老鸭汤喝?”
一句接一句的“酸萝卜老鸭汤”,沈寻被问出了些许迷茫:“这丙字号病人是何许人?”
沈老太太摇头:“不知道,没问。”一句话让人哭笑不得。
沈寻疑惑更盛:“您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吃了人家的酸萝卜老鸭汤?”
“还有猪油拌饭,那个香嘞,你祖母我这辈子就没吃过那么香的稻米饭。”沈老太太眉飞色舞,瞧她眼中光华,好似那喷香的猪油拌饭就摆在她跟前。
更言之:“要能将那位下厨之人请到家中就好了。要我说,家中庖厨十余人,加起来都顶不上那一位。”
沈寻深知沈老太太阅遍美食无数。祖母此人爱好不多,平日除了外出礼佛,其余时候的兴致,都落在一个“吃”上。
到底是怎样的滋味,能让她老人家尝过之后念念不忘,如同江娘子于他那般。
身旁的赵太丞已经差小僮翻簿子查过:“回大人,丙字间住了位安胎的妇人,名唤容氏,打横桥子东巷来。”
没等赵太丞继续说下去,沈寻恍然明白。原来他与祖母心之所念,竟误打误撞,是为同一人。
他轻笑一声,温声同沈老太太道:“既是安胎的妇人,想必吃的是家常便饭,大约出自家中婆母之手。您总不能让一个将要当祖母的人,还到宅子里伺候您吧。您既想吃酸萝卜老鸭汤和猪油拌饭,孙儿替您将川饭馆的厨子请回家来可好?”
沈老太太白他一眼:“这话说的,我还能强人所难不成。不过觅之,你今日怎的如此话多。平日里惜字如金,舍不得与我这个老太太多说一句。今日倒是,为了不让我吃上一口新鲜吃食,在这儿喋喋不休了半天。”
沈寻不语,只浅浅一笑。他身后的连池却慌忙转身,捂住嘴,生怕笑出了声。
那位粉裙婢女一脸愕然,盯着连池笑得眉不见眼的那张脸,又茫然地偏过头,看向正赌气与孙儿争辩的沈老太太。
沈老太太一把拉过她的胳膊:“算了,不为难你了。绿腰,扶我回去吧。躺了大半日,我这腰都躺酸了。”
绿腰搀着沈老太太上了马车。
待四下闲杂人等皆散去,连池才在旁轻声道:“大……郎君,今日可还要去江娘子那儿?奴去郊外找了,那鱼贩子今日又不在,害得奴又没买到二斤大鲫,要不然还像昨日那样,买几条小的过去?”
沈寻思忖片刻:“不了。今日先送祖母回去,晚些将就吃点就好。”
马车疾驰而去。
众人细碎的说话声、马蹄的踢踏声、车轱辘干涩的转动声,将屋里昏睡的容双吵醒。她打了个哈欠,迷迷瞪瞪地坐起身来。
怎么觉着方才好似有人在外头议论她呢,还听见了酸萝卜老鸭汤和猪油拌饭,难不成是她白日里被鸭汤和拌饭香昏了头,在做梦?
竖起耳朵坐了会儿,除了邻间的呼噜声,窸窸窣窣的虫鸣声,再没有旁的声音了。
容双笃定自个儿是在做梦,复又躺下。一想到知姐儿答应了等她回家,给她做冷吃无骨鸡脚,简直恨不得这个夜晚一眨眼就过去。
第32章 椒麻大杂烩
江知味没想到,在彼时的汴京买三斤鸡爪子是一件如此艰难的事。
街边的鸡贩子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被她缠得叫苦连连:“嗳我说妮儿,你可忒不讲理嘞。你搁这儿守着,碰上个买鸡杀鸡的就求人把鸡脚剁下来留着,忒吓人哩。”
江知味满脸堆笑:“实在抱歉。但我那有孕的嫂子就想吃个鸡脚。那害喜的人啊,想吃什么吃不着,心里头有多难受,您是知道的。再说我这不是见她可怜么,年纪轻轻远嫁汴京,一没父母兄姐撑腰,二来夫家婆母苛待,好不容易怀个孩子,每日吐得水米都吃不下……”
听得妇人一脸揪心,抬手一挥:“算嘞算嘞,甭说嘞。你搁这儿呆着吧,我不撵你嘞。”
江知味笑得谄媚:“就知道婶子你人美心善,要我说,今日摊子上这鸡卖的,包好的。”
托她吉言,今日这妇人的鸡卖得就没歇下来过。那些要求现场杀鸡的客人也相当给面子,帮他们出个五文钱,就都肯把鸡脚留下了。
只可惜蹲了一上午,直蹲到那妇人收摊回去,鸡脚也才攒够两斤。江知味蹲得下盘发麻,差点儿起不了身,恨不得一只鸡身上能长十只脚,便不用叫她吃这种截胡鸡脚的苦头了。
带着鸡脚和买好的菜蔬回家,江知味跑去听了个墙头。晌午将至,容双那屋还静悄悄的。
幸好人还没回。这鸡脚得在汤汁中浸泡六七个时辰,要回来早了,干看着不能吃,不得把容双和她肚里的娃儿馋坏了。
这般想着,便动手,剥起了鸡脚来。
手持剪刀,江知味蓦然忆起很久以前后世有个传闻,说市面上的无骨鸡脚都是老太太用嘴啃出来的。
那时候她还小,
看着手中吃了半袋的无骨鸡脚,脑中升起的场面骇人极了。
一群老太太坐在满是污垢的铝制大盆前,金牙银牙假牙黄牙并用,一个个啃得飞快又起劲,嗖一下丢掉鸡骨头,歘一下吐出鸡脚肉。
儿时的想象力就是丰富又搞笑。后来江知味才知道,把老太太的牙使在给鸡脚脱骨上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水里放葱、姜、香叶、桂皮、白芷煮开,下剪洗净并去指甲的鸡脚,加黄酒和醋,压中火,煮到锅里的水将开未开,只冒起小小气泡的时候立马抽柴转小火。半刻钟过,熄了灶膛里的火,再焖个半刻钟,捞出倒在井水里镇到冰凉。
以此法煮出的鸡脚,肉质弹而不烂,形状十分硬挺。
用刀在每根手指上划拉一刀,竹签子插入切开的缝隙,顺着刀口的走向将皮肉挑松,右手使劲那么一转,底端的大骨就先被卸去了。再用剪刀剪去连接小骨的经络,带着轻轻一拽,小骨便一节一节地去除了。
如今的江知味已是给鸡脚去骨的好手。二斤的鸡爪子,转眼就骨肉分离。
饭点一到,那只黄白刘海狗准时过来蹭饭。江知味朝食后偷偷跟出去过,她的小窝在横桥子的桥洞边,一块长了许多野草的泥巴地,刨出了一个能容纳她小小身体的、光滑的窟窿。
没有家人,只她一个。江知味想不明白,这么奶胖的小狗,怎么会没有妈妈呢。
为她准备的饭碗和水碗,成了她的专属。
鸡脚骨坚硬,又是熟食,容易划伤小狗的肠胃。江知味便把大骨上的软骨剁下来,用臼子舂烂,拌了点儿米饭和焯鸡脚剩下的汤。
简简单单,小狗却吃得稀里呼噜。
两小只蹲在一旁,用小手戳戳她的小脑袋,又摸摸毛乎乎的短尾巴。三个幼崽都白胖可爱,看得人心底又暖又软。
江知味险些融化在其中,交代他俩好好照顾小狗,捧着处理好的鸡脚,进灶房去了。
及至黄昏,容双才由驴车送至家中。赵太丞要她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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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后继续静养几日,等身子全无不适,方可自由下地。
因此她回来后立马到卧榻上躺着,并喊刘庆年同知姐儿招呼了声。
很快,江知味便随刘庆年上门。随着院门的开合,无骨鸡脚的香味袭来,又辣又麻,毫不留情地直冲人天灵盖。
待江知味走近,容双得以窥见碗中无骨鸡脚的全貌。
厚厚的一层红油莹润无比,将胖乎乎蜷缩着的鸡脚肉,染得比琥珀还要透亮。佐料青花椒碧绿又饱满,泡茱萸色泽鲜红。连蒜片都染上了红油喜人的颜色,呈现出一种极致的诱惑。
江知味道:“只买了两斤带骨的鸡脚,我怕不够吃,还放了藕片、黄瓜、腐竹,都在汤底下埋着呢。”
原本还想放干贡菜的。问了才知,贡菜的本体莴苣,在这会子被民间称作“千金菜”。光听这名字就晓得,价钱贵得很,不是他们这种平民阶层能吃得起的。
椒麻大杂烩吃的就是个椒麻脆爽,少了吃起来咯吱咯吱脆生生的贡菜,还挺可惜的。
容双听她此言,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一口尝尝,被江知味轻拍了一下手:“还不行,泡的时辰不够,鸡脚还没入味呢。”
“我瞧着挺入味了。”容双笑着,接过刘庆年递来的筷子,“就吃一口,其余的再放放。”
江知味应允:“心急吃不了好鸡脚,要是口味淡了,可不准嫌弃啊。”
容双嘴上说着“哪会”,筷子已经探到了碗中。
麻辣鲜香扑面而来。张嘴咬下,弹性十足的鸡脚肉颤颤巍巍,好似在齿间雀跃地舞动。鸡脚筋糯意十足又不乏脆韧,咔嚓一声,鲜中带麻的汁水旋即在口中爆开。
容双吃辣能力了得,吃麻的功夫却一般。那汁水麻得她连连咂嘴,半晌后适应了,回味着椒香在口中打转的滋味,幸福地眯起了双眼。
再想吃一口时,海碗被江知味抽走:“再放放,更好吃。”
对事物有极致追求的人总是有点强迫症的,江知味也不例外。这种难受好比起锅烧水却因为气压不足只烧到了九十度,钓鱼时候眼看三斤鲤鱼上钩却在中途松嘴跑了。
她总觉得静置时间不足的椒麻大杂烩风味不佳,却耐不住容双十分非常捧场。眼见她馋得想要起身追逐海碗,江知味惶恐地连忙把碗放回去。
容双面上露出得逞的笑,再次执筷伸向碗中。
这回寻宝似的,挖到了汤底的深处。她并不晓得下一瞬夹上来的是为何物,却给这品尝吃食的过程增添了些许意趣。
筷头一挑,察觉到了些许阻力。手腕带动着上移,甩去些许红油,露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薄藕。
藕片被汤汁裹挟。轻置于口中,一吮、一咬,脆嫩极了。每一寸藕丝都吸满了汤汁,辣而不燥、油而不腻。
再一筷子,夹到的是绵软的腐竹。筷子轻轻一压,红油便顺着淌了下来。到嘴里时,还是那么得料汁丰沛,吱的一下,汁水从嫩滑的豆皮间穿出,瞬时溅得口里都是。
容双运气好,一筷子换一样吃食。那黄瓜亦是爽脆无比,吃得嘴里清香遍布,好似置身于夏季烈阳下的青青草地,目之所及、心之所向,都是生机盎然、热辣鲜活。
见她吃得这般兴致勃勃,江知味哪里好意思提什么强迫症的事。
食客对吃食的满意就代表他们对下厨之人的肯定,显然容双非常认可她做的这锅椒麻大杂烩,哪怕在江知味眼中,它并不算完美。
入夜,横桥子夜市上热火朝天。
三日过去,宽婶还是没带着饮子摊到夜市上来。江知味清楚,李浦的问题要不能妥善解决,再努力、赚再多的银钱都没用。
却不担心宽婶的处境。那食方保准有用,而且光从李浦那体型,就能看出他是一个好吃之人。吃得越多,倒得越快,宽婶解放是迟早的事。
只是摊子上本要推出的新品,因宽婶的不在场,被她暂时延期。
接连三日,都是连池替他家大人到摊子上送鱼,说是他家“大……郎君”公事忙得很,这些日子没空来摊上了。
这话也让江知味品出了些许不对。没空来夜市,却有空钓鱼?
便在杀鱼的时候定睛一看,嗤笑出声,转头逗起了连池:“你家大……郎君钓鱼的功夫可以啊。这鱼嘴里一丝被鱼钩划伤的痕迹都无。是怎么钓的,能不能指教指教?”
连池却笑得坦然:“江娘子有所不知,我们郎君近日只在午后晚间忙碌,晨起却闲暇有余。再说郎君钓艺了得,向来用不着鱼钩,而是以混了肉泥的糯米团子捆在绳结上做饵。如此钓来的鱼,自然没有伤口。”
这样的疑惑早被沈寻预料到。连池来之前,被特别交代过。这番言辞他背得滚瓜烂熟,都是沈寻的原话。百密无一疏,让人挑不出错处。
江知味虽心有疑虑,总觉得话里话外似有背书的嫌疑。但细琢磨起来,能钓着二斤大鲫的人算得上是钓鱼界的神了,用点儿奇奇怪怪的钓鱼法子似乎也合情合理。
恰这时,连池身侧的驴子莫名咴儿咴儿地叫了两声。磨盘大的鼻孔扇出一股豆汁味的风,连池手忙脚乱地去堵:“回去就给你刷洗,呆瓜。”
这话听着怪熟。江知味想起觅之郎君的红木鸟笼,里头那只总爱说“呆瓜”的八哥鸟,怕不是连池教的吧?
这主仆俩,一个沉静温和,一个张扬活泼,还怪有意思的。
隔日,土窑落成。
同日,容双也能下地走动了。到底年轻,身子骨结实,一点小事,对她和腹中的孩子都没太大影响。
她能自由行走后,兴冲冲地来和江知味分享了一件事。说是腹中的孩子踢她了,这是她头一回感觉到孩子在动,头一回觉得,肚子里揣的那崽子,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江知味上辈子一头扎在钻研厨艺上,没空谈恋爱,孤寡了一辈子。自然不晓得,肚子里揣一个活人是什么样的感受。
却见容双
说话的时候眼角泛红,有浅浅的泪花溢出来。
右手被容双握住,缓缓靠近,贴在她隆起的小腹上。
隔着短衫,手心传来热意。在热意最盛的那处,像被花瓶底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下,随后又像有小虫在她的掌心蠕动,从她的掌根一点点腾挪到指尖。
对上容双盈盈的笑意,江知味第一次对新生命的孕育有了实感。不是激情作用下的产物,也不是生物间单纯的繁衍生息,而是关乎人与人之间爱的创造与延续。
这种感觉实在真切又微妙。
为了鼓励这位勇敢的母亲、努力生长的孩子,还有俩嗷嗷待哺的小崽子和那只总来家里蹭饭的小狗子,江知味启用了土窑。
定好了,开窑之作就做那嘎嘣脆的锅盔!
第33章 香脆锅盔
既是开窑,仪式感总得要有。
上回给秦家做坝坝宴,挣回来的两块红布已经给了容双。却在她得知要开窑烤饼之后,又被送了小半条回来。
这小半条被她缝成了一朵牡丹结,比秦家婚宴时挂在墙上的那些还大,还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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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缝出的花褶能以百计,和真正的牡丹花瞧着竟没什么不同。
牡丹结挂在土窑的青蛙眼睛上。红色的飘带迎风飞舞,像礼仪小姐身上挂的彩幅,瞧着很是喜庆。
当初胡六做土窑,在土里加了不少碎瓦片,能加大土窑的保温能力,还起到个辅助定型的作用。
江知味见技术允许,便特别要求,将土窑顶上的两个通风孔做成突出的蛙眼形状。胡六起初听不明白,她便画了个示意图给他。
然而胡六嘀咕了好几句,显然搞不明白,为何青蛙的一双眼睛会凸起在头顶上像熊的耳朵那样,这超出了宋朝人的理解范围,但他还依照客人的意思做了。
做出来的土窑晾干后就是个遁地的青蛙头,在院中也算一道亮丽的风景。
江暖把陶盆倒扣过来,用筷子敲得梆梆响,美其名曰:“这是敲锣打鼓,也是喜庆。”
被凌花追得满院子跑:“你也和晓哥儿似的学皮了是吧,那陶盆不能敲,会裂。”
江晓叭地吐了一口口水泡泡,以为娘亲要祸及他呢,咧嘴一笑,也随江暖一起,一圈圈跑得起劲。
打不着人的凌花气喘吁吁,刚一停脚,后头唰地冲上来一只黄白小狗,四条小短腿跑得飞起。她忍俊不禁:“小东西,还真有点看家护院威风凛凛的样了啊。”
就这样,人在前头跑,狗在后头追。至于容双,早笑成了软软一滩,抱着肚子靠在椅子上,险些直不起身了。
在人与狗的笑闹声中,江知味用秸秆引燃两根木柴,统统塞进土窑中。
土窑和后世的烤箱一样,都得先预热。趁这个时间,便能剁肉馅儿、擀皮子做锅盔了。
今日预备做三个口味的锅盔。其中梅干菜肉馅儿是专给孩子和狗子准备的,入口咸香,不油不辣。
另外的甜辣口是给容双这个嗜辣狂魔特制的。放多多的茱萸和白糖,甜与辣交织相叠,吃起来相当过瘾。还有白糖馅儿的锅盔,面皮子微甜、薄脆,嚼起来跟薯片似的咔嚓咔嚓响,特别香。
面团已经备好。用老面做的面引子,温水化开兑到面粉里,加一块猪油,揉到“三光”——面光、手光、盆光,静置醒发。醒好的面团切成小剂子,搓圆,刷上猪油,再次醒发,这是面饼酥脆的关键。
肥肉掺半的肉馅中,加入洗好泡发的梅干菜、十三香、盐、糖和少量黄酒,再滴几滴芝麻香油增香,加酱油、豆瓣酱,抓拌均匀。包在醒好压扁的面团中,用手拍扁,擀薄成牛舌状,随手撒一把飘香的芝麻粒儿,此为梅干菜锅盔。
江知味做梅干菜锅盔不喜欢放葱花。梅干菜本身的味道独特,下葱花反倒掩盖了原始的干香味,总让人觉得喧宾夺主。
至于白糖锅盔,做法就更简单了。同样的面剂子,包裹上白糖馅儿,留心擀的时候别把面皮擀破了,这样吃起来,外壳酥脆,里头还流糖心,甘甜得像是化了蜜水。
两头兼顾,柴火在窑中烧得滚热,一刻钟过,熄了火,用木板挡上闷一小会儿,到能进窑时,饼子恰好做好。
预热过的土窑滚烫。江知味用蘸水的布条包着手,将锅盔铺在铁篦子上送进去。
铁篦子是管李二狗家借的。江知味此前发现,他们家的小院子里时不时地冒起灰烟,烟之中,还总是夹杂着一股浓浓的肉香。
后来才知道,原是他们家的羊仔和虎妞都很喜欢吃爊肉,李二狗就专程在家整了个烧烤炉,隔三岔五烤肉给他们吃。
要说李二狗这单亲爸爸做得也不容易。妻子两年前因病去世,他白日里要照看孩子,到夜里,趁孩子睡着,就做闲汉替周边酒楼食肆的客人们跑腿买东西。
一年到头攒不着几个钱,全紧着给家里俩孩子买肉吃,却给自个儿养得精瘦精瘦的。
在他的看顾下,羊仔和虎妞茁壮成长,性子都落落大方。
虎妞四岁,奶肥奶肥的。羊仔则看着抽条了些,年七岁,长着比横桥子东巷里这些差不多年纪的孩子们都要高壮,算是他们中顶天立地的存在了。
有一回江晓在巷子口玩摔了一跤,磕破了波棱盖,就是羊仔这个做哥哥的给背回来的。光辉伟岸的形象一树立,这位七岁的少年,顿时成了横桥子东巷的孩子王。
但偶尔也有调皮捣蛋的时候。
比如上回巷子里的孩子们因为洗冷水澡着凉,追根究底,就是羊仔这个大哥带的头。这事被李二狗知道,他们家的爊肉味没了,反而有不少人听见院子里传来杀猪般的哭嚎。
江知味心想着,一会儿还铁篦子时,可得把锅盔给他家多送两个去。要没李二狗的慷慨相借,今日这锅盔,恐怕还吃不成呢。
渐渐的,锅盔的香味从土窑中散出来。
容双搬了张椅子,坐在土窑前守着。两小只也蹲在她身侧,时不时地仰脖,抬着鼻子小狗似的嗅嗅闻闻。
真正的小狗则乖巧地趴在太阳底下睡觉。起初还蜷缩着,后来愈发放松下来,翻了个身,露出肚子底下没长毛的粉色斑点小肚。任凭四下里人行来去,她都不挪窝、不动弹。
被木板盖着的窑洞里,发出细微的噼啪声。那是猪肉里油脂沸腾绽开的声音。
伴随着一声声油爆的细响,梅干菜和猪肉的香味愈来愈盛,飘飘然笼罩着整座江家小院。又兜兜转转离了墙头,向着横桥子东巷里的各家各户飞去。
“阿——秋——”
正挑水洗衣裳的李二狗,被香得打了个尖锐且绵长的喷嚏。想起一早知姐儿同他借去的铁篦子,不用猜都知道,这是又在捣鼓新的吃食了。
五脏庙不争气地扭曲在一起,李二狗瞬时饿得心慌。看看自家冰冷的灶房,没甚烟火气的小院子,还有俩噔噔噔跑出来、缠在他身侧一个劲儿嚷嚷饿的孩子。
今日本想躲躲懒,煮个稀粥凑合,可这满院子飘的一阵阵烤饼香,让他哪还有心思,去煮什么粥啊水啊。
“爹,太香了。我想吃肉。”虎妞都快哭了,眉梢透红,小嘴巴扁成了鸭子。
羊仔也闹:“爹,这就是江家二姐姐说的锅盔吗。爹,我饿了。爹,你咋不会做锅盔。爹……”
李二狗头皮发炸。吵是其次,关键是馋呐。不止孩子馋,他也馋得直咽唾沫。
自打知姐儿病好后,这家家户户院前檐下飘的都是从她家过来的吃食香。就算家里头吃爊肉、爊鱼,也完全赛不过。
尤其上回吃了她做的那肉松后,可香、可美,这肚里的馋虫更加一发不可收拾。叫他后几日回回做梦,梦见的都是知姐儿做的吃食。
前两日,知姐儿又做了劳什子辣条。他没吃过,觉着新鲜得紧。想去讨吧,又觉得那是半大娃子的零嘴,他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去和小孩子抢吃的,总归不体面。
搞得这两日自家的饭都没心思做了,一心只想去知姐儿家蹭一口吃食。大不了也搬一大袋米去,就和老刘家媳妇一样。
李二狗咬咬牙,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他把虎妞抱在怀里,又牵起羊仔的手:“走,咱们去跟江家,跟知姐儿讨点饼子吃。”
话归这么说,临出门前,他还是到灶房里拎了一袋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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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
都是一二十年的街坊邻居,互相间是熟络,但各家有各家的日子要过,总不能真这么大喇喇地空手过去。
可真到江家院门前,李二狗却忽地胆怯起来。心里总撺掇着这样是不是不大好。还是虎妞帮他敲了门,小小的拳头砸到门上,笃笃笃,掷地有声。
门是凌花开的。外头一大两小,在开门的刹那,齐刷刷地掀嘴皮、露牙齿。都是黝黑的面皮,雪白的牙花,一瞬间把凌花整得有些局促。
过半晌,终于反应过来,赶紧招呼人进门:“傻站着干什么呐,都进来都进来。暖姐儿、晓哥儿,虎妞和羊仔来了,快来迎一迎。”
两个小娃娃并一条小狗狗一齐跑来。两相一照面,哪还有什么尴尬、拘束,家里一下子热闹翻了。
李二狗把栗子递给凌花:“花儿婶,这是我一早买的,本打算在家做个煼(炒)栗,却身上犯懒不想开火,就给您这儿送些来。”
“嗳,客气了客气了。来就来,带什么东西呢。”凌花猜到这一家子都是冲着锅盔来的,客套了一番,笑着接过他手中的栗子。
打开来一看,都是生栗子。一个个毛乎乎的,像绿色的小刺猬,顶端裂开了口,露出里头挤挤挨挨的褐色果实。
江知味也好奇地来看。平常后世见到的糖炒栗子,都已经去掉了外面的毛刺,只余下内里光溜溜的果子。这还是她头一回见到这么原生态的栗子呢。
栗子的做法可太多了。除了糖炒,可以水煮、炖汤,还可以放在烧红的炭炉里煨熟,正所谓“火中取栗”。
在炭炉里煨过,嘭地蹦出一颗,是裂开了口的。一把捡起,烫得在手里来回翻腾,匆忙地吹凉,剥了壳就往嘴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