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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9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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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光所过之处,血花绽放。

挡在他马前的三名北匈勇猛骑兵, 咽喉或心口瞬间被长剑洞穿, 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栽落马下, 齐剑霜转腕、回握剑柄,单手控缰, 剑与缰一起被他握在宽大的左手掌心。

前蹄高扬,人立而起,马头飞速调转。

齐剑霜以强硬、不容抵御的姿态向前冲去,眼皮低压,怒火在眼中熊熊燃烧。

他凭借极高的耳力, 听箭矢、刀剑袭来伴随着的破空声,迅猛辨别偷袭来处,身形起伏仰合,动作堪称完美,竟无一人能伤得了他。

于是,在人声鼎沸、火光冲天之中,他硬生生将汹涌的敌潮撕开一道短暂的血路!

齐剑霜死死盯在哈勒巴身上,眸光阴沉。

“哈勒巴。”齐剑霜的声音嘶哑压抑,裹挟着穿透战场的冰冷杀意,“我用我的命,陪你玩一场。”

“你的兵,就剩这点了么。”哈勒巴嘴角浮现一抹邪笑,突然将一个圆形重物往前一扔,重物翻滚在血水里。

齐剑霜定睛一看,那是一颗头颅!

“谁的?!”齐剑霜陡然抬起头来,字字泣血。

头盔早已不知所踪,长发混着泥和血,糊了头颅一脸。一位玄铁营将士立刻捡起脚边的断头,迅速拨开头发,下一秒,痛哭流涕地仰天长喊:“是彭营长啊!!!”

齐剑霜瞳孔剧烈收缩,两颊肌肉顿时绷硬,就连尚无知觉的右手都攥得发紧。

计划中,彭重带领的巡逻队在玄铁营五十里外,示弱诱敌,顽抗抵御片刻,显露“强弩之末”的迹象,火速逃亡。

以彭重的实力,绝无可能在后撤途中被抓,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彭重为使哈勒巴彻底信服玄铁营实力大减,用五千人奋死反抗几十万大军。

把命送了出去,只为换哈勒巴轻敌的心态。

就在齐剑霜走神之际,哈勒巴抡起大刀,策马对冲奔来!两匹战马,载着两军最顶尖的统帅,在燃烧的营帐中央,轰然对撞。

因为眨眼间的疏忽,哈勒巴一刀斜入齐剑霜腹部,齐剑霜被他的蛮力撞得连连后退,登时头晕眼花。

可下一秒,哈勒巴发现不对劲!

大刀砍碎了玄甲,此刻齐剑霜腹部应该出现一个骇人的血窟窿才是,但是他仅仅是晃了晃身形,用剑一挑,微微卷刃的大刀脱离身子。

齐剑霜竭力与他拉开距离,哈勒巴气急败坏,暴喝道:“你里面穿了什么?!”

“软甲,”齐剑霜抬起长剑,奋力一挡,咬紧牙关回道,“媳妇儿送的!”

“滚回娘胎喝你的马溺!”哈勒巴破口大骂。

长剑与大刀狠狠交击,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和刺目的火星。庞大的力量从剑身传来,齐剑霜本就重伤未愈的身体遽地一震,包裹着纱布的肩胛处,瞬间洇开大片扎眼的鲜红。

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齐剑霜闷哼一声,虎口崩裂,长剑几近脱手。

“他娘的!”齐剑霜咬碎了牙关,眼神中的疯狂和凶戾更盛,他完全放开胸膛,不管防御,一味出击,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哈勒巴同样不好受,齐剑霜这一剑的穿透力和巧劲震得他粗壮的手臂发麻,他吼声不断,每一声暴喝之后,紧随其后的便是如暴风雨般猛烈的劈砍。

战场中心,两军大帅的惨烈搏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北匈战士士气大振,嗷嗷吼叫着,冲击空荡荡的玄铁营。

原本视线中空无一人,在他们踏平围栏的时候,从黑暗中冒出无数士兵,北匈战士迅速调整状态,防守与猛攻的转变,仅在蓦然。

说实话,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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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巴在看到玄铁营士兵出来的时候,是松了一口气的,在外面探子说营地只有齐剑霜一人,哈勒巴情绪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怕有埋伏,也怀疑是齐剑霜走投无路的空城计。

因此,他仅派出一万人率先攻入,果不其然,暗中有埋伏,但他早已下达军令,北匈战士完全没有猝手不及的慌乱。

二人对打中,哈勒巴逐渐占了上风。

他身强体壮,力量惊人,他每一次猛攻,齐剑霜就不得不进行格挡闪避,但这彻底牵动了他的伤口。

看着鲜血从齐剑霜的纱布下渗出,染红了甲胄,浸湿了马鞍,哈勒巴痛快极了,手上愈发来了力气,有好几次,把齐剑霜打得险些狼狈落马。

“哈哈哈羊羔崽子!”哈勒巴笑得猖狂。

齐剑霜仅凭单手,在马上辗转腾挪,险象环生。

重伤的右臂已然有了再次断裂之兆,百忙之中齐剑霜低头瞥了眼右臂缝合之处,白骨赫然裸露,触目惊心!

他收回视线,脸色苍白如纸,嘴唇被咬得鲜血淋淋,唯有他那双眼眸,亮得吓人,不见丝毫颓然。

齐剑霜要死死锁住哈勒巴,用性命拖住,一步不退!

他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只有这一次了!

所有北匈战士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原本在外待命的军队,看见北匈完全占据上风,而且玄铁营的主帅也即将丧命于可汗威猛刀下,气势大发,于是渐渐地涌入,彻底汇聚在玄铁营中央区域。

他们碾碎昂贵的帐篷,烧毁重要的辎重库,冲过空旷的校场,将玄铁营的大本营,搅得天翻地覆,不成模样。

玄铁营的的兵力,疾速锐减,哈勒巴刚刚扬起的笑容,抬眼看见齐剑霜浑身浴血却死战不退的嚣张神情,突然,哈勒巴想到了什么,嘴角的弧度僵在他的脸上。

下一秒,齐剑霜很浅很轻地低笑一声。

咚!咚!咚咚咚!

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北匈战士震惊地回过头,看到的场面令所有人目瞪口呆,包括哈勒巴。

沉重、雄浑、来自大地深处的战鼓声,毫无征兆,从四面八方轰然炸响,如同九霄惊雷,倏地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喧嚣!

营地四周,那些原本沉寂的、如同匍匐巨兽般的山丘上,骤然亮起无数火把,火光如燎原的星点,瞬间连城一片浩瀚的火海,将整个夜空映照得亮如白昼。

火光之下,是森然如林的刀枪、蓄势待发的强弩、以及无数双肃杀的眼睛。

“全军听令!”邓画眉眼含煞,长枪直指下方已成瓮中之鳖的北匈大军,清叱声响彻战场,盖过一切,“诛尽北匈!”

“杀——”

“杀——!!!”

玄铁营剩余的三十五万将士,以无可阻挡之势,从高地俯冲而下!箭矢先行覆盖,密密麻麻,遮盖了整个夜空。

邓画一马当先,程绥、程绍、钱邱等人紧随其后,鲁仪带兵清理外围逃散人员,阔阔隐在黑夜,带着一众人马驱使蛊虫。

哈勒巴目眦欲裂,他终于明白了齐剑霜的“良苦用心”。

示弱诱敌、近乎空营、以命相搏,一步步降低哈勒巴的警惕,最终让他亲自跳进为他精心设计的陷阱,全他娘的是心眼!

哈勒巴双目猩红,表情狰狞邪恶,狂怒绝望:“你奶奶的!齐剑霜!你他娘得真舍得啊!啊?!把自己当诱饵?!”

哈勒巴疯了,彻底被气疯,他不顾一切地狂抡大刀,吐沫星子喷了满天:“好玩这套是吧!去死!去死!老子要和你同归于尽!”

齐剑霜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他和破铜烂铁已没什么区别了,身上到处是血窟窿,不疼死,也会血干而亡。

齐剑霜动作已有了滞涩感,脑袋变得混沌,苦苦支撑的几秒里,齐剑霜脑中仿佛闪过一生的万花筒,就在紧要关头,他听到了遥远的呼唤——

“云枕松!云枕松还在等你!!!”

那是邓画焦急的呐喊,带着不顾一切的嘶哑,却蕴含无法撼动的力量,她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突破重重包围,赶到齐剑霜身边,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能救齐剑霜的办法了。

现在,只能靠他自己。

“将军撑住!云大人还在等你!”

“是啊是啊!”

“齐剑霜!你丫现在死了,谁去救云枕松?!”邓画喊破了嗓子,绝情怒喝,字字如刀,直戳齐剑霜心窝,“老娘才懒得管什么县令!他云枕松算个屁!死就死了!谁在乎啊?!”

“……我……我在乎。”

这四个字,齐剑霜是用气息颤抖着送出来的。

哈勒巴一刀横劈砍到马颈,血溅四方,歇斯底里地吼道:“去死!去死!齐剑霜你去死!”

我的晚溪,体弱多病,春日畏寒,我得护着啊……

我得护着啊……

“你要是死了!云枕松可能独活吗!他郁郁而终是你想看见的吗!”

我的晚溪,性子看似温吞软乎乎的,实则最犟最强势。

云、枕、松。

这个名字突然像一道焚尽黑暗的闪电,劈开了他脑中所有迷雾,自齐剑霜的灵魂深处腾腾而起!

那个总在灯下榻上紧贴他的身影,那个在风雪中为他拂去肩上落雪的泛红指尖,那个在出征前夕温软缠绵的拥抱……凡此种种,所有关于那个人的画面、温度、触感、声音、气味,轰然注入他濒临枯竭的躯体!

哈勒巴正狂笑,大刀带着彻底了结齐剑霜的坚决再次砸下!他看见了齐剑霜涣散的瞳孔,也听到了那声微弱的“在乎”,心中鄙夷还未达眼底,一变陡生!

明明已经油尽灯枯、连剑都快握不住的齐剑霜,猛地抬起了头。

因剧痛和失血而蒙尘的眼眸,此刻焕发出炽热的光芒,眼中燃烧着超越生命极限的奇迹,齐剑霜无视全身骨骼碎裂,和喷涌而出的鲜血。

不属于这具残躯、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流过四肢百骸,汇聚在他的左臂。

时间在这一刻暂停。

滞涩的动作快得只剩一道残影,没人看清齐剑霜是如何在即将倒地的玄马身上拧转、如何险之又险地避开索命的大刀、如何腾空一跃!

“我在乎——!!!”一道游走在阴曹地府的咆哮,同时落下的是一道凝聚了毕生所学、无尽执念、十余年杀伐的寒光。

噗呲。

齐剑霜精准而有力地贯穿哈勒巴粗壮的咽喉,他的惊骇和恐惧还凝固在脸上,独眼瞪得溜圆,眼珠里还残留着齐剑霜面无表情的倒影。

北匈十九部的可汗,哈勒巴,一生结束在齐剑霜剑下。

这场自祖父那辈开始的战争,至此终结。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晚……溪……”……

在哈勒巴尸体落地的瞬间, 齐剑霜眼中的光芒一同消逝殆尽,体内力量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只有被彻底掏空、千疮百孔的躯壳。

他身体一软, 再也支撑不住, 颓然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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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 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意识就像断了线的风筝, 朝着深渊坠去,最后残留在干裂唇边的, 是无声二字——

“晚……溪……”

程绥一把捞起齐剑霜,安安稳稳地架在马背上, 火速带离战场, 去往后方军医所在。

邓画的目光投向齐剑霜躺在担架上的身影, 面对溃散的北匈军队,邓画深吸一口气,声音灌注内力,响彻战场:“北匈的战士们!听清楚了!你们的可汗哈勒巴,已伏诛于我军大帅齐剑霜剑下!狼群失首, 再战无益!继续顽抗, 唯有尸骨无存, 魂归异国!”

她长枪遥指周围渐渐威压而来的玄铁大军。

邓画声音中带着一种裁决的冷酷:“放下兵器,跪地投降, 可保性命!我玄铁军,从不杀降卒。负隅顽抗者,就地格杀,一个不留!”

说罢,她长□□出, 贯穿几个还在试图组织反抗的小头目。

不知是谁第一个扔下了弯刀,紧随其后的是叮叮当当的兵器落地声,玄铁将士的刀锋之下,是埋头跪地的俘虏。

第一片雪花,缓缓落在某个将士的鼻尖,他扬起脑袋,第一次用心体会雪花的触感。

从前的雪,伴随着的是冻疮和伤亡,可是现在……

洁白的雪花轻柔地抚摸悲怆的大地,周围是一片死寂,只剩雪花簌簌而落的声音。

原来,下雪是有声音。

一滴滚烫的液体冲破发胀的眼眶,混合着雪水,滑过他粗糙的脸颊,他单手费劲摘下勒肉的头盔,大口大口地呼吸,放肆再放肆地哭泣。

眼泪不再代表悲伤和痛苦,是一种庞大到难以言喻、从头到脚被淹没的……感动和释然。

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

邓画看着无声哭泣和相拥的将士们,不发一言。

鲁仪用温和的情绪迅速命令他们收敛情绪,处理战场。

押走战俘,翻出战友尸体,抬护伤员。

这些有鲁仪带头负责,邓画无需耗费心神。

“将军如何了!”邓画翻身下马,动作急得带起一阵风,她连跑带扑地滑跪到齐剑霜身边,颤抖着用手指探向齐剑霜颈侧,“呼……”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无力地冲军医们摆了摆手:“快救人吧……只要现在有气,他就死不了了……”

在邓画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她早已泪流满面。

看着军医们飞快地检查医治,他们嘶声指挥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远正当邓画感觉自己快要飘起来的时候,一双有力的大手压在她肩膀上。

“师父。”

迟钝地回头,是程绍。

“师父。”程绍沉声轻唤,给她递了快干净帕子,“擦擦脸。”

邓画破涕而笑,笑骂道:“你丫哪儿弄来的,这么白净我擦脸都浪费……哎滚滚滚,擦脸有什么好看的……”

邓画难为情地别过脸,她不想让徒弟看到自己哭成孩子。

“擦血。”程绍难得善解人意一回,将手伸向邓画,“我拽你起来。”

“啪”一声,邓画不轻不重地拍开程绍的手,紧接着,手往后一撑,自顾自站起身,抬脚踢了下程绍屁股,咧嘴笑了下:“好了,你去下个军令,说‘原地休整,半个时辰后全军出发,目标瀚城,与留守部队汇合’。”

说罢,邓画掏出副将腰牌,扔给程绍,自己往齐剑霜疗伤的简陋棚帐走去。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邓画情绪恢复到老样子,军官掀帘钻了出来,满手是血。

军官正四处寻找邓副,头刚左右扭了两下,就听脚边传来一道幽幽且散漫的声音,尾音拖得老长:“找我么?”

“哎哟!”军官低头,吓了一跳,下意识道,“邓将军你怎么坐地上啊?身上受伤了没?让军医给瞧瞧……”

“不用,”邓画嘴里叼着木签子,也不知道从哪里找的,匪气十足,双臂垫在脑后,靠着临时搭出来的营帐支柱,“将军怎么样了?右手还能治好吗?身上哪又挂彩了?”

“没大碍没大碍,右手啊一两年不能再提重物,将军恢复能力强,日后好好将养,一定能好。还有就是,肋骨断了三根,左大臂脱臼,腿骨错位,全身挨刀的地方太多太深,导致失血过多,这才昏晕过去的。总的来说,没大事。”

“……”邓画嘴角抽搐了一下,干笑道,“你倒是……看得开啊。”

“哈哈哈给将军治伤治久了,这点不见肠子肝脏骨头的伤,都是小事。”军官还以为邓画在夸他。

“……”邓画表情复杂,没再说话,一时不知道是该心疼齐剑霜,还是夸赞军官,“你,去加固担架,然后把将军抬进马车,等候差遣。”

“啊?不让将军静养吗?”军官敛起笑容,震惊道。

邓画淡淡看了他一眼,视线越过,望向帐内,说道:“你以为将军为什么能伤成这样,要不是为了救他媳妇儿,他断不可能这等冒险的事。”

万幸的是,他们打赢了。

“众将听令!”邓画突然收起懒怠的模样,响彻云霄的声音,撕开了黎明前的黑暗,“丢下所有非必要辎重!轻骑和亲兵一人双马!换马不换人!一日之内!赶到原青县!一营暂由程绥带队,二营程绍带队,奔赴瀚城,汇合后立即支援原青县!三营和四营,随我深入草原,收了北匈!”

程绥走之前,反复向邓画确认:“邓副?你认真的吗?将军现在还没清醒,估计醒来后站起来都费劲呢,你让他跟我们,第一批赶到原青县的战场,这……这不拿将军的命开玩笑呢么……”

邓画瞥了他一眼,抬了抬下巴,轻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了:“你有胆子就把将军留下,我是懒得管了。”

有时候太了解一人,可偏偏那个人睡死了,简直心累。

程绥不敢,他也就是嘴上说说。

能让将军在半死不活的状况下瞬间恢复巅峰实力,云大人对将军而言,就是比自己命都重要的存在。

钱邱看着一二营离开的背影,速度很快,极短时间内便看不到踪迹了。

钱邱问身旁的邓画:“邓副,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邓画双手抱着一个木箱子,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先把老彭埋了,让他好好睡。”

“然后……有个非常重要的事,得赶快去做,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

鏖战一夜,云枕松睡得断断续续,从周巳口中得知韩琰暂时休战了,压在云枕松心头的石头终于轻了些。

他刚睡熟,猛然一阵头疼让他瞬间惊醒,那一刻他清楚地感觉到是系统作祟。

那种被死死掌控的感觉,云枕松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怎么了这是?

云枕松心里慌乱如麻,睡意全无,他抬了抬身子,发现羽生站靠在榻边,满脸疲惫地睡着了,如果自己动作幅度太大,好不容易得空休息的羽生又要着急起来。

云枕松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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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了口气,刚准备忍一忍,突然脑中传来一道声音——

【保持……沉、沉默】

提示音中带有电流的嘶鸣,像老电视机的雪花声音。

云枕松皱了下眉,虽然这声音不带任何音色和语调,但云枕松几乎是下意识察觉到这是1224。

他不做任何反应,耐心等待。

【嘶——结局已被……嘶嘶……篡改,惊动高层……】

【1224能拦截片刻惩、惩罚……但嘶——】

系统卡顿的提示音消失了,紧接着,云枕松体内的疼痛明显减弱,因为头疼而引发的耳鸣渐渐归于平静。

云枕松松了一口气,刚准备闭眼,又倏地睁大!

说什么?!结局已被篡改?!

云枕松大脑飞速运转。

也就是说,齐剑霜打了胜仗!他竟然能这么快打败北匈!

这个想法一出现,云枕松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充满力气,感觉自己能提剑上阵去守城杀敌。

“主、主子?”羽生揉了揉眼睛,不确定地小声唤了声。

“嗯。”云枕松坐了起来,激动过后,他沉思了许久,一把抓住羽生的手,抬头望向他写满忧心的眼睛,“来,帮我洗漱更衣,我要去找韩琰谈一谈。”

羽生还在睡梦中,懵懵道:“主子是该洗洗这一身病气了,要不然……什么?!找谁?”

羽生后知后觉,收了收脖子,眼睛瞪得溜圆,错愕地看向云枕松。

云枕松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说话。

*

汗廷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哈勒巴和骨浪死了,沙狼部分崩离析,牧云、野冢等部的长老也都战死,部落群龙无首,吵得不可开交,到后面都动了刀子。

赤豹部的巴图,被邓画重创,吊着最后一口气苟活,反倒是曾经主和派的长老们,安安稳稳地活着。

原先哈勒巴不信任主和派的人,不敢随意把他们安排到战场上,一再掠夺这些部落的粮草供给给主战派,如今倒是因祸得福,幸存于世。

阿古拉看了一眼巴图,随后站出来,主持大局。

“够了!都住手!我们十九部……”

“呃!”

阿古拉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柄红缨长枪,从外面穿透厚实的兽皮毡帘,刺破空气,带着一股凶狠迅猛,狠狠刺穿了阿古拉的心脏!

“咚”。

长枪插入他的尸体,枪杆兀自震颤,稳扎入地。

汗廷内所有人“腾”地一下子站起来,惊骇地看向破了一个洞的毡帘。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邓画一句低沉的“拿下”,宣告了北匈无法再逆转的命运。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邓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红……

毡帘被一只覆盖铁甲的手猛地掀开!

寒风裹挟着雪沫灌了进来。

邓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高挑威严,红缨与黑发在风中猎猎飞扬,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冷若寒霜, 视线扫过汗廷内每一张绝望的面孔。

步兵紧随其后, 从邓画身后涌入,将汗廷围了个水泄不通, 原本宽敞的营帐瞬间变得拥挤。

邓画定定地看着几个试图反抗的长老,淡淡说道:“老实待着吧, 杀你们不多,不杀也不少, 全看我心情了。”

很快有人用北匈话叽里咕噜问了身边一句, 然后邓画就听见那人重复了一遍刚才自己的话。

邓画懒得管了, 找了个支撑点,好整以暇地抱胸靠站,冷眼看着。

两名士兵立刻上前,一人粗暴地拔出长枪,交还给邓副, 一人手起刀落, 砍掉了阿古拉的脑袋, 手脚麻利,将头颅装盒带走。

“这!这是……什么意思啊?”察合台年迈, 颤颤巍巍地上前走了两步,又迫于士兵威压,退了回去,一头雾水,饶是他老糊涂都看出了些端倪。

那么多人不杀, 偏偏杀阿古拉,杀了还不算完,还要把脑袋带走。

“阿古拉……做了什么?”察合台用蹩嘴的中原话,小心翼翼地问邓画。

他已到了这个岁数,生命在他那儿早就无足轻重,他不过想要个明白。

邓画满足他,说道:“他和巴图,和韩琰串通好了,要是北匈赢了,韩琰就会帮他们杀掉哈勒巴,让出可汗位置。要是北匈输了,大宣的驻匈大臣让他二人当。”

邓画音量不高,却像冷水入油锅,把帐内炸得人声鼎沸,没想到啊没想到,不仅大宣内部出了叛徒,他们自己的草原也有叛徒!

因为有阔阔在中传信,孛边动用自己的人力,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在开战后,趁虚而入,找到了阿古拉和巴图与韩琰来往的证据,随后孛边先是迅速告诉了齐剑霜,可还没等告诉哈勒巴,他人就凉了。

从始至终,邓画没看孛边一眼,反倒是晦暗不明地盯着瘫痪的巴图。

突然,邓画有了动作。

她直起腰,收了长枪,换出后腰短刀,径直走向巴图。

外面到处是北匈汉子的嚎叫和求饶,巴图能听见玄铁营整齐的步伐,败局已定,他必死无疑了。

可邓画偏要折磨他,走向他的步子不紧不慢。

巴图浑浊的眼球看着如同阎王索命的场景,呼吸不断急促,双脚不停扑腾,惨烈地狂笑起来,喉间发出刺耳的“嗬嗬”声,最后,就在邓画旋转手中短刀的刹那,巴图两眼突冒,两腿一蹬,被活活吓死了。

“……”邓画也震惊了,她顿了顿,招手叫人,“来俩人,拖出去,砍了埋了。”

至于其他人,邓画暂时不想动。

随后她掀帘而出,一眼看见了正被绑过来的老萨满,她勾了勾嘴角,还未说话,老萨满便忙不迭地大喊:“衣服里!东西在衣服里。”

随后,士兵上前掏了老萨满的前襟,摸出两本厚厚的账册,邓画接过,从头到位翻看了一遍。

下一秒,她吹了声响亮的口哨,不让飞奔过来,邓画抽空对程绍说了句:“这一阵这里归你管了,辛苦。”

*

今日辰时,侍卫来报,说是云枕松诚心想同永熙帝谈一谈。

“告诉他,想投降直接说便好,‘谈一谈’这个词可太宽泛了,朕政务繁忙,可没有时间和他耗。”永熙帝正在下人的侍奉下穿戴盔甲,“朕看他是强弩之末,垂死挣扎了。”

“行了,也不用找人回应了。继续攻城!”永熙帝命令下去,临走前,正好撞见韩裴,韩裴向他拜了一拜,永熙帝稍一点头,步履匆忙地离开。

永熙帝走后,韩裴先去洗了把脸,二月底的井水是彻骨的凉,冻得韩裴打了个冷颤。

跟随在他身后的周泉递上毛巾,说道:“主子,有热水的……”

“不要。”韩裴果断拒绝,“我就是想让自己清醒一些,没事,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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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韩裴,和永熙帝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即使再不认同他的种种行为,韩裴为了保全自己,也不得不委身人下,反驳劝阻的话,咬断舌头也不能说出口。

韩裴总是认为,忍一忍就过去了,权力的迭代总会伴随着悲壮的死亡,即使今日永熙帝不下死手,明日李延也会围攻而来。

李延不幸就不幸在,碰上北匈的夹击,要不然齐剑霜也不可能被牵制,他们的卫兵也不可能一路顺利攻来。

还攻到了原青县、云枕松头上,等过几个月,齐剑霜结束战事,回过神来,不知道他会气成什么样,估计把中州掀了的心都有。

韩裴仿佛一尊玉佛,安安静静地坐在临时营帐里沉思,陈元走到他身边的时候,韩裴吓了一跳。

陈元连忙举手,语速飞快:“我在帐外喊丞相你了,喊了好几遍,没听见回复才进来的。”

韩裴下意识瞥向周泉。

周泉立刻道:“主子,奴也唤你了。”

韩裴自知理亏,无话可说,干巴巴问陈元:“你找本相什么事?”

陈元答道:“皇上叫您吃过午饭,去城门边守着。”

“我又不会舞刀弄枪的,去了干什么?”韩裴皱眉。

陈元侧过身,声音低了些:“皇上说,今晚一定要成功破城,请您来见证见证。”

韩裴眉头皱得更深,不解道:“见证什……”

陈元接着弯腰说话的姿势,往韩裴手里塞了个小纸条,韩裴一下子握紧手心,顿了顿,继续道:“……行,知道了。你走吧。”

陈元在临走前,极其细微地冲韩裴做了一个摇头的动作。

待他离开后,韩裴支走了周泉,独自一人展开那张小纸条。

第一句,便让韩裴扎扎实实愣在原地。

上面写道——

韩琰通敌。韩临川亲笔写下其罪状。先帝遗诏已经寻到。

第一行一共三句话,每一句都能让韩裴怀疑自己眼花看错了。

第二行简略至极——

荒山脚下,李瑀书。

卫军驻扎的地方离荒山不远,韩裴厉声呵斥,驱赶了众人,携了柄,只身前往。

韩裴在相信和质疑之间反复横跳,可这三件事,件件真相都令韩裴抓心挠肝,最后他提心吊胆地赴约。

荒山脚下,白茫茫一片,韩裴仅瞧见李瑀一名女子,顿时放了大半的心。

李瑀对他微微一笑:“韩丞相,本宫已等候多时。”

“在下,参见安然公主。”韩裴只是浅浅欠身,探究真相的心没有因为料峭的风而压下去,反而愈发按耐不住,“安然公主,你给我写的……”

“丞相莫急。”李瑀优雅颔首,无情打断,双手始终抱着手炉端在腹前,发髻梳得利落大方,丝毫不见日夜奔波的风尘仆仆,依旧是一副矜贵得体的模样。

她声音不大却有力量:“放那人出来。”

韩裴向四周看去,空荡荡一片,哪有半分人影,可谁料,下一刻真有一个人从山路里踉跄走来,像是被猛地推出来的。

韩裴定睛一看,心里大惊!这不是府上西院的管事么?他怎么在这儿?他又和此事有何干系?

思路像一道闪电,仅在霎那间,击透韩裴的大脑,他想到了一个格外重要的信息。

这人曾是哥……永熙帝的书童,后来在韩府做事做得久了,便被提拔谋了管事的差。

韩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诧异的目光又落在李瑀脸上,李瑀从容回视,从韩裴的微表情中确认他猜出点眉目了,李瑀才悠悠开口;

“说出来,韩相可能会不相信,不过这确实是真的。遗诏,是从你韩府找出来的,而韩临川不为人知的绝笔,亦是在韩府寻到的。而精确的地点,便是韩府西院、主屋房内那一筐不起眼的画篓里。”

韩裴无法反驳,因为他甚少去西院,对西院的印象还停留在命人时常清扫的吩咐声里。这导致他不能辨别李瑀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李瑀看出他的纠结,默默扫了一眼西院管事。

西院管事跟只鹌鹑一般,埋头低语承认:“二公子,她、她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一句假话。”

“你看过遗诏和绝笔信了?”韩裴陡然厉声询问,吓得西院管事险些蹦起三丈高。

“没没没没没有!”

邓画适时出来打圆场:“韩相何苦为难一个下人,再说了,这等机密本宫怎会泄露?你不是想看吗?来,让你看。”

随后,韩琰只见一个甲胄加身、外系黑袍的将士从刚才西院管事出来的方向,缓缓出现并靠近,他腰上佩戴的是开过刃、饮过血的战剑,魁梧高大,一看身手就不凡,韩裴一介文官,岂是他的对手。

这人是精锐甲士的队长,接过李瑀手中的画轴,徐徐展开,上面的字迹清晰暴露在韩裴眼前。

李瑀对他说:“有时候,本宫都替你不值。”

吾儿韩琰:

被你囚禁多日,为父已然心灰意冷,悔恨至极。恨自己无能,恨自己懦弱,时至今日,即使知道你利用为父的关系,哄骗地方官员,通敌北匈,还是不愿向皇帝揭发你。

按理说,你是皇家的孩子,理应由皇家长辈处置你的过错,可……可为父不忍啊,毕竟养育你十余载,用心用力,对于你的学业,从不敢怠慢。

为父自诩宽厚爱民,忠君为国,可你怎么能去通敌啊!怎么能去通敌!

为父对你……真的太失望了。可……亦舍不得你深陷危险,忍受囹圄之苦,重刑之痛。

吾儿啊,停手吧,停手吧,此刻收手,为父会为你收拾一切烂摊子,齐剑霜会去打仗,北匈不会踏出北疆,皇帝只会认为这是北匈不自量力的一意孤行。

这些话,为父一辈子也说不出口,只能写给你读。

为父便这般坐着,坐在吾儿少时用工的书桌前,等你回来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教我一套不让晚溪心疼生……

永熙帝毫无商量余地的回绝, 如同原青县的催命符,虽未传到云枕松耳中,但其含义, 已由骤然开始的猛烈攻城, 无比清晰地传达而至。

“陛下有旨!先登城头者, 赏千金,官升三级!”

话音刚落, 战鼓愈敲愈响,更多的云梯如同闻见血腥的猛兽, 从军阵中蜂拥而出,疯狂地搭上女墙。

“放箭!”

周巳的声音早已嘶哑得不成样子, 他身姿笔挺, 冷硬地站在弓箭手身后, 眼神凌冽地盯着全局战况。

箭矢的密度遽然增加,试图压制攀爬之势,城墙下方的卫兵极力缩紧身子,寻找着盾牌和云梯的掩护,可仍不断有人中箭, 手一松, 便从高空坠落, 在城墙根下砸出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然而,防守并未进行太久, 城下,永熙帝神情冷漠,手一扬,早已准备就绪的精锐弓手立刻上前,在盾牌的保护下, 齐齐仰起手中强弓硬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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