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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白袍鬼(二)
这话出, 白衣鬼影竟是愣了一下。
他很快反应过来,九婴最恨端木氏族人,绝无可能私下与阿织进行任何交涉。
阿织在诈他——她在九婴最忌讳的地方找到了他的尸棺,猜测他与九婴面和心不和, 所以才出此言。
然而就是白衣鬼影分心的这一瞬, 阿织忽然动了。
她身形快如疾风, 掠去尸棺另一头,指尖扣住棺盖, 居然想再次揭棺!
白衣鬼影冷笑一声, 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 夜色在他的指引下收聚化刃,撞在阿织的胸口。
半步玄灵的阿织竟不堪一击,呕出一口血来。
然而, 就在她倒飞出去的一瞬间, 她的指尖悄无声息地凝出一道风诀, 朝白衣鬼影打去。
原来揭棺只是声东击西,这道风诀是冲着鬼影身上的白袍去的。
阿织见过自己的魂,她知道一副魂除了是自己原身的样子,也可以化为其他形态。
正因为此, 她才觉得不解, 这道鬼影无论在何时出现,身上都罩着一袭白袍, 魂既可幻化,何必遮遮掩掩?
他生于千年前, 这么久远的岁月过去,世间甚至没人能认出他的原身,谁又能认得他的魂?
还是说, 他的魂有什么特别之处?
阿织正是想到这一点,才改了决定,既然棺材揭不了,不如直接看他的魂!
风诀掀开白袍,白衣鬼影惊了一下,倒不是怕,只是没人敢对他这样。
千余年岁月太长,他纵横人间,从无敌手,这张白袍罩在他的身上,早就成了习惯,他已懒得给它设灵障。
所以当阿织的风诀袭来,他竟是没反应过来。
白袍落地,阿织终于看到了白衣鬼影真正的样子。
下一刻,她震惊无比。
在他的眉心处,深深烙着一道印记——这是一道无论他的魂化为何种形态都会存在的神罚之印。
这是……只有端木氏一族才有的罪印!
“你是……你竟是端木氏族人?”
就像为了印证她的想法似的,阿织眉心淡金色的罪印同时浮现。
罪印与罪印交相辉映,她与他对面而立。
方至此时,她才注意到白衣鬼影的样貌。
实话实说,他非常俊朗,甚至可以用英气逼人来形容。
但,或许是端木氏族人共同的特点,他们完美无瑕的面容下总是藏着一丝锋芒,就像收入鞘中、敛而不放的剑刃,寒光灼灼,静而孤高,令他们看上去难以亲近。
阿织也好,白衣鬼影也好,都是这样。
被瞧见真容,白衣鬼影非但不生气,反而语气轻松地说:“你还是跟从前一样,所走的每一步,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这么令人意外,令人……惊喜。”
阿织敏锐地听出他言辞中的熟稔之意:“你认得我?”
他们之间相隔千年,就算是同一族的人,彼此也该是不相识的。
阿织很快猜出问题的根结,她看了守罚阵中,六具玄灵境的尸身一眼,“这些是你从前附身过的人?他们当中,有我认识的?”
白衣鬼影并不回答,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阿织,目光里带着审视,等着她继续往下猜。
阿织忽然觉得他此刻的目光非常熟悉。
曾几何时,也有一个人,总是这么好整以暇地打量她。
阿织前生接触的人不多,后来受了眼伤,识物不清,遑论记住他人的目光?
所以她印象中的这个人,一定是在她上青荇山之前认识的。
那就是在慕家。
既然是慕家人……忽然,阿织想起来了,她盯着白衣鬼影:“你是慕衿?”
慕衿,上一任族长慕怀之子,与阿织同龄,后来阿织被投下伤魂谷,听说正是因为慕衿得了不治之症,族长于是拿她祭春神,以换慕衿平安。
阿织被投下伤魂谷没两年,慕衿还是病世了,算起来,他岂不正是死于少年时?
阿织对慕衿的印象并不深。小时候,她破罐礼拔得头筹,在族中得了特权,加上天生性情孤僻,族中子弟都不太喜欢她。
有一次,族中的几个少年追在她的身后喊她“哑巴”,慕衿路过,见此情形,忽然施了一个诀,把其中最年长的少年扔入井中。
然后他就抄手等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阿织会怎么做。
那口井中的水是死水,人若落井,极易溺死,何况少年的术法学得稀松平常,根本无法自救。
慕衿满以为阿织会惊惶失措,因为害怕担责任,去请族长尊长来帮忙,又或是憎恶这些平时欺负她的族中子弟,管也不管少年,凭他生死由天。
岂知阿织在井旁默立一瞬,把目光移向少年的两个跟班。
她很快施术,把这两人也投入井中。
原来,其中一个跟班腰间的灵珠有避水之效,阿织把他一同扔进井里,可保三人性命。
但是,保命容易,出井却难。
他们平时总来烦她,让他们在这荒僻的井里泡上两天,受个不大不小的伤,小惩大诫了。
随后她没理慕衿,也没管井中的三人,径自走人了。
……
阿织对上白衣鬼影熟悉的、审视的目光。
时至今日,阿织才知道慕衿从来就不是慕衿,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一道千年前的幽魂附身了。
阿织想到这一点,忽然想通了什么。
既然这里的六具尸身都是鬼影附身过的人,这就不难解释为何它们中,奚奉雪、鬼坊主都有相熟之人。
奚奉雪认得的那个,是榆宁晏氏的少主,奚汐的故人晏留。
而鬼坊主的认得的,则是他的至交,八百年前,涑西姬家的少主姬宵。
姬宵、晏留、慕衿……阿织在心中呢喃着他们的名字,三个人的命数如同三道平行的线,同时在阿织的脑海中浮现。
刹那间,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在阿织的脑海中炸开!
她敏锐地发现这三个人的身世何其相近。
他们都是一方世族的少主。
他们的父辈,都曾名震一方——晏留之父弘扬愈术;当年在涑西,姬家的驭兽之术最为高超;而慕家因为神罚之故,虽不曾为外人所知,慕怀的确是几百年来最有威望的一任族长。
还有,他们都逝于英年……
或许因为姬宵、晏留、慕衿三人之间相隔千年,阿织在接触他们、听说他们的事迹时,从未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眼下想想,他们的身世这样相近,根本不是巧合!
她早就知道了啊!鬼坊主早就告诉过她了啊!
什么样的人身世会这样相近?什么样的人会历经相同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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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不是附身……”
阿织看着白衣鬼影,所说出的每一个字如风送向云山,而真相就如山巅巨石,被狂风催动,摇摇欲坠。
向来只有鬼附身。
魂未成鬼,怎么能够附身呢?
魂要进入一个身躯,或许,从来只有一个办法。
阿织终于说出那个难以置信,却确凿无疑的答案:“你是……养魂?!”
山巅巨石终于落下,四海涌动,月破云出。
腥风散了,大阵之上“罪”字无声,六具无辜丧命的尸身都陷入永恒的沉默。
可这法阵中的六具尸身只是承载了玄灵之魂的宿主,白衣鬼影真正又是谁呢?
其实,从姬宵、晏留、慕衿的宿命,不难推出白衣鬼影当年的经历。
一方少主,父辈名望显著,痛逝于英年。
而千余年前,端木氏族中,符合这样经历的,的确有一个人。
阿织想起在慕氏禁地看到的一句话:
“……纠试剑即成,携子怜授领神命……”
阿织看着白衣鬼影,脱口道出他的名字:“你是……端木怜?!”
第182章 白袍鬼(三)
听到阿织说出自己的名字, 端木怜的神色没有丝毫动容。
她是这世间唯一与他有亲缘瓜葛的人,他们有相似的样貌,相似的魂魄。被她认出来,他一点都不意外。
端木怜淡淡道:“今天才猜出我是谁, 比我想象得晚了些。”
阿织曾经到四海坊打听过养魂的秘密, 鬼坊主说, 养魂犹如烈火吞焰、沧海噬水,双魂无法在同一个灵台上共生, 入侵的魂最终会蚕食原主的魂。
端木怜养魂千年, 所寄生的宿主, 一定不止眼前这六个。
“他们都是你养魂的宿主?”阿织问,“你为何要这么做?”
端木怜不甚在意地道:“你是端木氏第十七任族长,当知我端木氏一族, 不可轮回转生, 过了这一世, 我的魂就会消散于天地,蝼蚁尚且求生,我夙愿未偿,难道应当甘心消亡?”
“再者说, ”他扫了一眼六具被他寄生过的身躯, “弱肉强食,自古就是天理。”
真要说起来, 阿织与端木怜的罪印并不完全一样,阿织的色泽淡金, 而端木怜累世养魂,罪印也是魂伤,它被一具又一具的肉躯温养, 如今已淡成浅白色。
坟地的风荒凉无比,犹如慕氏禁地的剑冢。
其实端木氏的族中,自古便有一方剑冢,只是从前葬剑,是为了祭奠逝去的执剑之人,后来被神罚,族人因惧剑而弃剑于塚。
端木怜忆起往事,沉积千年的不甘一时间涌上心头。
“你可知当年神族为何要召集人族试剑?”
“那时清浊二气渐分,神族欲弃人间,临到要走了,才匆忙想要封印浊气,把溯荒印教给人族。
“对于强大的遗族来说,溯荒印倒是不难学。只不过,人所下的溯荒印,威力不足神之一成。所以,这些神想了一个办法,他们取了一面上古琉璃镜,为它命名为‘溯荒’,以溯荒为剑心,佐以三神物——定魂丝、无间渡、流光断,铸成白帝之剑,说只有用白帝剑施展溯荒印,才能够彻底封印浊气。”
但,神剑虽出,剑之威远胜于人之力,人族弱小,无法驱使神剑,除非神剑认人为主。
古神于是召集人族试剑,所谓试剑,无非就是白帝剑的认主之礼。
端木怜冷声道:“这样强的一柄剑,非神不可驾驭,它若认主,究竟是它来侍奉人,还是人拿命供奉它?”
可惜那时各部族并未想明白这一点,为了一时殊荣,纷纷试剑。
后来端木纠试剑即成,神剑认下端木氏血脉,春神句芒是以称端木氏一族为持剑人一族。
“神剑认主,不可改也。少昊这才告诉我们,今后千百年,这人间的浊气只可由端木氏族人持剑封印,而封印浊气者……”端木怜说着,冷笑一声,“需要将身魂都奉给白帝之剑,下场么,身魂俱亡。”
阿织听了这话,默然片刻,说道:“此事虽然残忍,但既然决定试剑,便该料到后果,既然领受神命,便应履行职责,如何后来返悔?”
“你以为耗的只是一个人的性命吗?试剑本就凶险无比,我父亲因试剑,身魂皆损,再无力持剑,可白帝剑已认下了端木氏,我族之人从今往后,只能不断试剑、奉剑,以选出最佳的持剑之人,今后数十年,无数族人伤于神剑、逝于神剑……”
“这还不止,即便挑选出持剑之人,想要用白帝剑下一道溯荒印,何其艰难?成功倒罢了,一旦败于斯,命则丧于斯,魂亦亡于斯,何况彻底封印浊气,需要持剑‘三封三禁’。”
阿织问:“这是何意?”
端木怜道:“不知。我说过了,白帝剑铸成前,少昊取上古琉璃镜,为其命名为‘溯荒’,他在镜中灌注磅礴灵力,又剔除镜内浊气,将其铸造为剑心。
“那时岐山有妖祸,少昊试镜于岐山,用以平妖乱,最后留下一句古语‘岐山妖祸,溯荒将出,三封三禁,逆天时,以平之’,后来神匠铸白帝之剑,便是以少昊的古语为依据。
“句芒曾说,这句话不但是铸剑的要诀,亦是持剑的要诀,只是神祇无法言明,等有朝一日,真正的持剑人出现,等他封印浊气时,心意与白帝之剑相通,自会领会少昊之意。不过,三封三禁的意思,想来是指溯荒之印,需要下不止一次。”
一次足以耗尽族人性命,遑论多次?
“短短数十年,端木氏一族近半数族人因白帝剑而亡。我族居于涑水南畔,铸剑为生,与剑相伴,今日却因剑做囚,何其可笑?即便如此,我族从未说过要放弃神命,只是,亡故的人太多,余下不少也受了伤,我族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暂时放弃试剑,求来天材地宝,炼制仙药,以寻两全之法。
“岂料众神归天之日将近,见我族为族人送葬而歌,便斥我族耽于享乐,见我族炼制仙药,便斥我族挥霍神物,我父亲病重难医,我陪他于山野散心,神却以他不履行族长之责为由,斥端木氏贪生,要降下神罚。”
“诚然我族贪生,可万物有灵,谁不贪生?封印浊气,难道不正是因为人族贪生?我族前赴后继数十年,多少人付出魂命,纵使有负神意,何至于遭受如此重罚?”
或许是血脉中的共鸣,阿织听端木怜说起当年的一切,仿佛看到了千年前的滚滚雷云——
端木纠、端木怜,及所有的端木氏族人垂目跪在涑水畔,听苍穹众神降下神罚:
“端木氏一族罔顾神命,致使浊气难封,人族代价惨重,六界混沌不稳。
“今降下神罚,族长端木纠,散魂于涑水南,永逝人间;少族长端木怜,受天雷九道,静思己过;端木氏族人烙下罪印,世世代代,永无可恕。
“有罪印者,生魂残缺,不得轮回转生;有罪印者,罚往看守妖窟妖谷,神阵镇守,世袭罔替,不得逃脱;有罪印者,除族长外,不得知其罪,生于幽处,湮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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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处。”
神罚之重,人间各部族听了,无一不为之咋舌。
涑水的浪花打湿端木纠的面颊,他仰头道:“少昊神上,句芒神君,今端木氏无人持剑,的确是纠未能履行族长之责,散魂之罚,纠受之应当,可我族人无辜,何至于烙下罪印?
“还有怜,他生来体弱,胎中带病,我才暂未让他试剑,但他天赋异禀,资质极佳,今后必有一番作为,九道天雷,只怕会断送他的性命……“
可惜求情无用,神之罚,出之即成定局。
少昊垂眸看了端木氏一眼,携众神消散于清空中,唯有句芒落于涑水畔。
这个眉目温润的神手持一根春枝,来到端木纠跟前,叹声道:“神罚的确重了些,本君已向父神求过情了,但父神的意思是,相比起端木氏一族的罪罚,人族,其他部族所要付出的代价更要惨痛百倍,祸及万千,此罚不冤。”
“可是……”
端木纠还欲再言,句芒抬手截住他的话头。
句芒淡淡道:“当年你试剑之前,本君曾问过你,无论付出何种代价,你及你族都愿意持剑吗?你只回了‘甘愿’二字,如今看来,你是只愿未甘……罢了,事已至此,难以回头,今日罪罚,想来也是代价的一种。
“三日后,本君将随父神去往九重天上,自此人神两界相隔,人族种种,神族再难插手。本君今有一言,想要叮嘱端木氏,叮嘱人族。”
端木纠低声道:“神君请说。”
句芒怜悯地看向四方,看着这个他喜爱了千万年的人间。
春神的声音被涑水的江风载着,缓缓送向四方,送向每一个人的耳中:
“你可知端木氏一族,为何能试剑成功?”
“本君后来想过多日。刀剑之物,藏于鞘中,不显锋芒,出鞘却能无坚不摧,因为它们一往无前。持剑之人亦是如此,高山在前,河川贯野,亦能迎难而上,不知悔也。
“这一点,神族自愧不如。
“神族起源于人,远古之时,尚有夸父逐日,精卫填海(注),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成神之后,反倒因为知天道而畏天道,从来顺天道而行之,再无当初螳臂当车、虽死不悔的勇气。
“神族走后,人间种种艰难,都需尔等自行面对,但在本君眼中,人族虽弱却强,逆风持炬,火尤不灭,唯有人能做到,正如端木氏之罪,未必没有赎清的一日,只是百江千山,需要尔等自己去走,若有不甘不解不明,负剑静思,负剑向前,不可回头顾。”
第183章 千年契(一)
其实当年端木怜听了句芒的话, 心中不是没有动容的。
可惜两日后,涑水风云变幻,他亲眼看着端木纠被捆于天柱下,被天雷折磨得生不如死, 直至魂散时, 他把什么都忘了。
端木怜自小体弱, 幼时得过几场重病,都是端木纠在旁衣不解带地照顾。
后来他宿疾难愈, 端木纠曾远上昆仑、东渡东海, 九死一生地为他求药。
端木纠虽然不让端木怜碰剑, 但是端木怜的仙法、入门的道术,都是父亲亲自教授的。
他从蹒跚学步开始,眼中便仰望着一个人, 这个人, 温和, 强大,对他无微不至。
所以他无法眼睁睁看着他消亡。
天雷一共八十一道,七十二道是对端木纠的极刑,余下九道是对端木怜的罪罚。可是当天雷落在端木怜身上时, 他甚至来不及感受疼痛, 他的心思都被父亲临终时,眼里的悔意填满了。
端木纠在弥留之际, 曾经望过来一眼,他似乎对端木怜说了句什么, 但天雷太吵,父亲声音太轻,端木怜没有听清。
于是端木怜最后都不知道父亲在后悔什么, 他猜,可能是后悔试剑吧,或是错信了神。
这点悔意就这么在端木怜心中永留下来,被惊雷与涑水的涛声染成了彻骨的恨。
尔后端木怜就陷入了沉眠。
九道天雷没有要他的命,他在病痛中睡过了一个初春。
多日后,端木怜睁开眼。
当时人间已没有神了,大地驱赶神灵,四极天柱消失,神不得不乘天梯离开,九重天彻底与人界分割。
其实神不在的人间,与从前没有太大的分别。只觉得苍空更高一些,大地更沉一些,风更凛冽一些。没有无所不能的神,人力即便到了玄灵升仙之境也终究有限,于是人世更加广阔,天涯不见海角,走过万水还有千山。
端木怜披衣出屋,从他的视野望去,端木氏每一个人的眉心都烙上了罪印,居所也比以往冷清不少。几名长老正在堂前议事,得知他醒了,快步赶来。
端木怜看清他们眉间的忧虑,问道:“何事?”
“神罚之期将至,我族必须启程赶往妖窟妖谷了。”
“大地妖谷纵横,族人势必得分开。属下打算把主族这边的人划分成三支,看守最大的三处妖谷——痋山伤魂,极南沧溟,东海之滨。其余小一些的妖窟,交给旁支即可,只是……”
说话的长老犯难道,“昆仑这个地方,锁着一只妖力极强的九婴,不好降服,云戟说,由他带几个人去诛杀,但……“
端木怜知道长老的顾虑,端木云戟,端木氏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剑术造诣极高,为人果决冷静,就这么去守昆仑,与一只妖纠缠生死,可惜了。
端木怜道:“我去昆仑。”
几名长老大惊失色:“少族长身子不好,此前又受了天雷之刑,去昆仑万万不可……“
“无碍。”端木怜却道,“此事我已仔细想过,父亲年轻时,曾长住昆仑数年,昆仑有父亲的遗踪,我去那里,只当为父亲守灵了。”
几名长老苦劝无果,最后相视一眼,说道:“神罚固然残酷,还望少族长早日释怀,其实,当初试剑过后,族长……端木氏一族,的确有违……”
“父亲已去,不得妄议逝者。”
不等长老说完,端木怜打断道。父亲惨死,他不想听到任何人谈论他的不是。
他道:“我心意已决,不必劝阻。”
“若我不归,今后,由云戟接任族长之位。”
很快,端木氏一族起行了。
族人负剑赶赴天涯,主族这边,端木云戟率领的这一支去了痋山伤魂,他们会在百年后改姓为慕,世代隐于这妖山险谷之中。
而端木怜只身向北。
染病的半仙披着一身御寒的白袍,柱杖北行,越过山川,来到昆仑。
昆仑苍山覆雪,相传这里曾是降神之地,而今神走了,这里就成了藏妖之所。
端木怜依照指示,来到九婴的洞穴。令他意外的是,这只九婴并不像其他的蛇属之妖,住在阴暗潮湿的幽谷,它的洞穴建在山腰,前后贯通,每到清晨,一泓日光照进来,穿堂风干燥又凉爽。
九婴被锁在洞穴深处。
端木怜到了这里,没有立刻打扰九婴,他在外洞逗留了七日,才掀开禁制,去往九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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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禁的地方。
见到人族,九婴露出一抹狰狞的笑:“端木氏,来杀我的?”
“我叫端木怜。”
九婴根本根本不在乎他叫什么,它上下打量来人一眼,“你的魂很强,想必修为很高,可惜你一身病气,命薄福浅,想要我的命容易,我纵是死,也会拉着你陪葬,你不可能在我这里占到一丝便宜。”
端木怜没有在意九婴言语中的恶意,他道:“你身上的锁我看过了,是钟离氏下的,锁身取自昆山之玉,锁一经落下,洞内洞外遍布禁制。”
他问,“你认为以你之能,解开这些禁制需要多久?”
九婴冷笑道:“怎么,想趁我解开禁制前,将我诛杀此处?你以为有禁制拦着,我就伤不了你吗?”
端木怜摇头道:“既可同生,何必共死?我不是来杀你的,是来与你合作的。”
九婴眼珠子转了转:“怎么说?”
“我算过了,你被困缚此处,想要自行解开禁制,少说也要百年,这么长的岁月,难保不会遭遇不测。有我帮忙却不一样,不出十年,你便可重获自由。”端木怜道,“我现在就可以帮你,但我有一个要求,我要你与我结成契约,追随我千年。”
听到“千年”二字,九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它讥讽道:“谁不知道你们端木氏一族被神罚,不得轮回转生,过了这一世,世间便再没有你这个人,我看你病气缠身,命不久矣,你拿什么跟我提千年?”
“不能轮回转生就意味着消亡吗?”
端木怜语气变凉,“从古至今,世间有诸多禁术秘法,所求不外乎长生,你怎知我不敢用?”
他稍稍一顿,“你或许听说过养魂。”
方至此时,九婴才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年轻人。
不得不说,他非常英俊,虽然病气难祛,依旧清瘦挺拔,但这些都是表象,九婴看到了他目光深处近乎决绝的疯狂。
这种疯狂对妖有致命的吸引力。
九婴终于动摇,它道:“说得好听,我如何信你?”
端木怜深知该如何与妖交涉,他抬手施术,洁白的外袍从他手腕滑落,无数铭文从他指尖流泻,缚在九婴足间的锁链竟然松了一些。
原来这些天,端木怜逗留在外洞,竟是在思考如何解开此间禁制。
九婴拖着松了一些的锁链,来到洞穴外部。
久违的日光停歇在它身前,山岚拂过它的鳞片,带起一阵一阵微痒的战栗,九婴沐浴着昆仑雪意,一身凶气也变得和缓许多。
端木怜就站在它身边,他语气依然清淡,这才回答起它的问题。
“钟离一族将你缚于此处,乃是授神之意。神困你,是为了阻你成神,神亡我,因为我父未能称他心意尽他之事,你我被天所弃,同病相连,彼此信任难道不应当?”
他又极目望向远方,“九婴喜阴,向来居于幽谷,你却将巢穴建在山腰,凝望人间,说明你心向云间,志存高远,止步于天妖之境,恐怕非你所愿。”
九婴道:“你说得不错,我的确不甘心停留在此地此境,但妖从来简单,所求无非更强,人心却复杂,我想要的清晰明了,你想要的……是什么?”
端木怜没答这话。
他只问:“你不肯应么?”
“千年之契……”九婴咂摸着这四个字。
它看向昆仑山下渺渺人间,终于,它的目光染上和端木怜一样的疯狂,“养魂的目标,你选好了么?”
……
养魂残忍,是禁术中的禁术,从前神在人间,有神约束,无人敢尝试,而今神走了,端木怜大概是世间养魂的第一人,除了上古秘法中的一点指引,他只能自行摸索。
一人一妖花了十年走出昆仑。
随后,端木怜将身躯封于一方禁棺中,交由九婴保管,御寒的白袍罩住魂上的罪印,开始寻找自己的宿主。
可是三命相合的宿主何其难寻,他错过许多次,时而魂魄进入一个不相合的肉躯,千锥剐魂,历经痛苦后狼狈退出,不得不重返自己的原身暂且休养,然后……再试。如此百年,奄奄一息,才终于摸到了一点门道。
那是九百年前,涑西驭兽世族姬家的出了一个极具天赋的少主,天生擅长与灵兽沟通。他还有一位挚友,听说来自钟离氏。
端木怜反复占过姬宵的命数,发现姬宵的命理、命纹、八字,都与自己极其相似,终于化为魂烟,在姬宵神魂震动的某一日,进入了他的灵台。
这大概是端木怜最后一次尝试的机会了,他的魂已千疮百孔,不成功,便消亡。
好在这一次,他终于找对了宿主。
魂身相合,久违的痛苦没有降临,他陷入深深的沉睡,然后缓缓睁眼。
他花了十日彻底苏醒。
第一日,他醒过来的只有神识,第二日,他能动一动手指,第五日能说话,第七日能下地走动,到了第十日突飞猛进,他能感受到冷与热,饥与渴,细微的灵力波动,山岚拂过青草发出的震颤,以及,这具身体余留的残念……
于是他代替湮灭的姬宵,成为姬宵。
第184章 千年契(二)
……
阿织听端木怜说完, 心中一时间涌上悲意。
她是端木氏族人,血脉千年传承,儿时在慕家耳濡目染的一切都有了根源——严苛的族规,一条又一条的禁令, 族长把忧虑深埋眼中, 凝望涑水远岸原来是凝望千年前端木氏一族受刑的地方。
那一段惨烈往事几乎历历在目, 阿织也感受到不公。
可她没有因此就信了端木怜。
人总会站在自己的立场说话,或是粉饰太平, 或是添枝加叶, 所道出的一切只是他的一面之词。
何况千年来, 端木怜不断地在悲恨中回溯往事,许多细枝末节已经面目全非。
如果事实真如他所说,是神冤了端木氏一族, 那么他应当是对族人充满怜悯的, 可是千年后, 伤魂谷慕氏却灭于他之手,这一点,他该作何解释?
还有,神罚之阵曾经被人欺骗, 如今看来, 有能力、有资格欺骗神阵的只有端木怜,他为何要这么做?
阿织心中充满疑惑, 但她没有质问端木怜。
她知道他不会说。
她只问:“所以,当初帮我养魂的人是你?”
端木怜悠悠道:“你很幸运, 从身体中取出魂魄,该是九死一生的,但你的灵台上封着榑木枝, 神木护佑你的命,直到我帮你找到三命相合的身躯。”
果然是他!
从姜遇的身体醒来后,阿织一直困惑究竟是谁帮自己养魂。
她曾一度怀疑叶夙,可是,且不说她寄生姜遇之时,师兄早已身死,养魂害人,师兄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再者说,叶夙已在她的灵台封了榑木,何必多此一举?
眼下想想,能够从分神仙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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躯取出魂魄,能够在短短六年间找到适合的养魂之躯,唯有端木怜。
阿织还是不解:“……你为何要这么做?”
端木怜笑道:“怎么?早一日复生,你不乐意吗?感受另一个人的人生,不痛快吗?是长寿镇的尸怪太弱了,还是山南怨气涡的女鬼太优柔寡断?怨气涡里那个青阳氏臣属,姓什么来着……哦,伯赵氏,她告诉你你是持剑人,你马不停蹄赶回了慕家,继任为族长,我以为你会感激我,让你早一日醒来,了解你前生根本不可能了解的一切呢。”
阿织听端木怜语气平静地说着,渐渐地,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在长寿镇的经历固然不是秘密,但是,山南怨气涡是异界,是无间渡的另一端,是被封禁在时光中的、三年前的沙场,她在那里与风缨相见,除了庄夭夭,没有旁人在场,端木怜怎么会知道风缨说了什么?
阿织忽然发现,原来一直以来,这一道令她畏忌的幽白鬼影都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她。
“至于我为何要帮你养魂。”端木怜笑吟吟吐出两个字,“榆宁。”
榆宁?
听到榆宁二字,阿织第一个想到的是师父。
当年奚汐在榆宁晏氏修习愈术,问山因她之故,与晏氏少主晏留结交。
后来榆宁沦为天妖献祭之所,晏氏一族灭族,问山赶去青阳氏求助的路上被打成重伤,奚汐看到晏留驱使天妖屠戮亲人,染上疯疾。
但或许,这世上从未有过晏留,他在很小的时候便被一缕幽魂寄生,奚汐、问山,还有楚望危认识的,自始至终都是端木怜。
其实在流光断劈开的时光中,阿织看到晏留请师父去极北的雪原寻青阳氏时,还觉得奇怪。
青阳氏避世千年,除非千年前的人,谁会知道他们隐居的地方?谁能知道他们擅长愈魂之术?
现在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是端木怜将榆宁选做九婴的献祭之地。
献祭在即,他把威胁最大的问山骗去青阳氏,将他重伤于极北之原。
阿织本能地认为端木怜为自己养魂,是因为师父,她的剑道承自于问山,而问山剑术惊人,足以令端木怜感到威胁。
这时,阿织对上了端木怜的目光。
他的目光始终流淌着笑意,温文尔雅,婉转多情,可微蹙的眉头又透露出他对她的一丝不解与敌意。
这个神情这样诡异,阿织见过一次永不会忘。
一个念头犹如惊涛拍岸:不对,他为她养魂,不是因为师父!
端木怜看着阿织恍然震动的神情,好整以暇地问:“想起来了?”
阿织毫不回避地反问:“你真的看到我了?”
他们的谈话在外人听来或许语焉不详,只有阿织知道,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数日前,楚望危为了弄清楚当初在榆宁发生的一切,曾用流光断劈开百年前的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