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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上次宫变,亲耳听得父皇将二皇子落水之事归咎于他与母妃,字字句句皆视他们如蛇蝎恶徒,那一刻,他方真真切切尝到了失望的滋味。
他仰首望向城楼上依旧威仪凛然的父皇,沉声道:“儿臣岂敢弑父?此番前来,只盼父皇能禅位让贤。如今天下需得明主,您年事已高,膝下除我之外已无皇子可继大统。朝中重臣更无堪用之人,而您……”
“您的治国之念早已不同往昔。纵然昔日沉湎酒色是为做戏,却也不得不承认,您的心性已变。这些年来朝政多由儿臣与几位重臣商议决断,方得维系。还望父皇莫要不服老,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了。若您愿交出皇位,儿臣自当保您安享晚年。”
皇帝听罢这番话,连声苦笑:“怎么,你就这般急着要坐这龙椅?即便此刻你回到朕身边,朕依然可立你为太子。待朕百年之后,这皇位终究还是你的。杀了陆呈辞,往后再无人与你相争。”
陆瑜凝望着他,目光清冷如霜:“可惜现在已经迟了。当日宫中二皇子欲取我性命,您冷眼旁观之时,儿臣的心便已凉透。从此再不顾念什么父子情分,更不会回到您身边。”
他强压下喉间翻涌的气息,一字一句道:“今日只问父皇一句,这皇位,您究竟是让,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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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让?若是不让,就休怪儿臣踏平这宫阙。”
经过这些时日的诊治,陆瑜的身子好转不少,只是长途奔袭加之方才一番对峙,终究耗损元气。语毕他忍不住掩唇低咳数声,苍白的颊边泛起病态的潮红。
皇帝睨着他这副模样,低笑道:“就凭你这身子骨,以为能撑得起几年江山?若非自幼用药吊着命,你早就没了。若不是朕立你为太子,你真以为能活到今日?一个病弱之躯,无母族可依,你能在这吃人的深宫里活多久?这一切,都是为父替你铺就的路。如今,何必还要与朕相争?”
陆瑜闻言心如枯木。他深知此刻必须当机立断,江山社稷岂容他们父子在此作戏?抬眸凛然道:“既然父皇心意已决,就休怪儿臣了。”
他说罢扬手一挥,身后弓弩手应声而动,无数巨矢挟风雷之势破空而去,掠过宫墙重重砸落在皇城之内。顷刻间烈焰腾空,火光冲天。
皇帝立在城头,望着铁了心要与他决裂的儿子,苦笑一声,倏地抓起身旁宫卫的长弓,搭箭拉弦,对准陆瑜心口将弓弦拽满。指节一松,破空锐响,箭镞直向陆瑜疾射而去。
陆瑜仰首直视父亲,竟不闪不避,任由利箭深深扎进左胸。只消偏半寸,便是心脉所在。
中箭后他身形微晃,却仍挺直脊背:“这一箭,便当还了父皇的生养之恩。”
语毕抬手拔出胸前箭矢,衣襟竟未见血色。皇帝凝眉细看,才惊觉他贴身穿着特制护甲,刀剑难侵,方才那一箭根本未伤分毫。
皇帝只觉头皮发麻,这逆子今日竟是铁了心要弑君弑父!他心头慌乱,但见漫天箭火已笼罩皇城,只得厉声下令:“今日必诛此孽障!”
霎时硝烟四起,两军战作一团,烽火染红半壁苍穹。
困于天牢的陆呈辞听得外间动静,胸中激荡。他早知道陆瑜必会举兵攻城。果真没有看错,陆瑜不仅手握重兵,更堪为明君,心中自存乾坤。
他当即唤来一名守牢卫兵,佯装双目剧痛、视线模糊。那狱卒不解趋近,正要探看时,却被他猛地扼住咽喉,顺势夺下钥匙,利落地打开了牢门。
刹那间,天牢内外守卫尽数涌来,却皆非陆呈辞对手。他在缠斗间顺势救出隔壁囚禁的周烨与付恒,众人一齐杀出天牢,疾奔往城外与陆瑜会合。
待他们赶至城门下,只见整座京城已陷于滔天火海。陆呈辞仰首望见城楼上的皇帝,转身便要提剑冲上城墙。周烨急忙拽住他衣袖:“你要做什么?此时冲上去无异送死。”
陆呈辞拔出长剑,目光如炬地怒视城头:“我要杀了皇帝,为母亲报仇!”
周烨紧握他臂膀劝阻:“报仇也不急在这一时。”
陆呈辞转头望向城下的陆瑜,沉声道:“陆瑜麾下攻势皆刻意避开皇帝所在,他终究不忍弑父。可皇帝不死,日后必成心腹大患。此时不报仇,更待何时?”
“可是……”周烨劝阻未尽,陆呈辞已如离弦之箭直奔城楼。此刻墙垣四周烽火连天,人影杂乱。他随手扯过件官兵服饰换上,佯作传令兵冲向登城阶梯。
守卒初时未觉异常,待瞥见他鞋履纹样骤然警觉,厉声疾呼间,四周兵将立时蜂拥而至,转眼便将陆呈辞困在核心。
陆呈辞见势不妙,当即亮出兵刃迎战。
此时城外杀声震天,陆瑜已率部攻破城门,胜局俨然在握。
而陆呈辞虽浑身浴血,仍执剑苦战,在刀戟箭雨中艰难突进。纵使伤痕累累,寡不敌众,他依旧咬着牙关一步步向上冲杀。
正当陆呈辞难以支撑之际,周烨忽从后方杀出,替他挡开数道致命攻击。眼见周烨左臂连中两剑,鲜血汩汩直流,陆呈辞厉声喝道:“别过来,速速出城去寻妻儿,你的性命必须保住。”
当初陆呈辞本不愿周烨随行进京,奈何周烨执意相随,既不忍见他独闯龙潭,又因有亲戚在城门值守,唯他能助陆呈辞混入京城。此刻危难关头,陆呈辞断不肯让他再涉险境。
周烨犹要挣扎,陆呈辞再度震声催促:“快走,照顾好他们,替我给识因捎句话,说我一定会安然回去。”
周烨闻言紧咬牙关,终是哑声应道:“好,你万事当心。”说罢转身杀出重围,向城外赶去。
此时付恒已调集城中暗桩前来接应,与陆瑜会合后直逼皇宫深处。
这边陆呈辞浴血杀上城楼,却见皇帝正由江絮护着欲从另一侧暗道撤离。他正要追击,大批禁军已如潮水般涌来截住去路。
眼见皇帝身影即将消失在暗道尽头,陆呈辞挥剑斩翻数人,立即从巍峨城垣纵身跃下。这般高度加之重伤在身,落地时他踉跄几步险些跪倒,仍强提真气稳住身形。抬首恰见江絮搀着皇帝往太和殿方向逃窜,他厉喝一声:“站住!”
前方二人闻声微滞,在护卫簇拥下愈发狼狈奔逃。陆呈辞凌空翻身掠至他们身后,霎时间,无数大内高手如铁桶般围拢上来。
这些侍卫皆是万里挑一的精锐,纵使他武艺超群,在重重围困中也渐感力竭。陆呈辞应对得颇为吃力,转眼又被皇帝与江絮脱身。情急之下他扬手射出几枚飞镖,只听“嗤”的一声,一枚银镖正中皇帝腿弯。皇帝膝下一软,踉跄跪倒在地。
陆呈辞疾步上前正要补上一剑,远处忽有利箭破空而来,精准射穿他右臂。剧痛之下长剑脱手,又见连珠箭矢接踵而至,他只得闪身避让,强忍伤痛扑至皇帝面前。
趁对方挣扎欲起之时,他猛地拔出肩头箭矢,运足全力朝皇帝后心刺去。箭镞没入血肉的闷响传来,整支长箭透胸而过。皇帝双目圆睁,喷出一口鲜血颓然倒地。
四周护卫见皇帝殒命,深知大势已去,顿时作鸟兽散。陆呈辞踉跄上前揪住皇帝衣襟翻过身来,伸手探向鼻息,确认再无生机,这才长舒一口气。再抬头却见江絮早已不见踪影,他蹙眉俯身摸索皇帝腰间,随即霍然起身追去。
江絮抱着从皇帝身上夺来的玉玺,一路狂奔向太和殿。此刻他状若癫狂,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直至踏入殿内才稍稍缓口气。
殿中护卫见状立即拔剑相向,江絮猛地高举手中玉玺,厉声道:“传国玉玺在此,谁敢造次。陛下已驾崩,而今我便是天子,还不速速跪拜!”
众人见那莹莹生辉的玉玺皆是大惊,得此物者便是天下共主!
江絮见他们仍在迟疑,又冷喝一声,侍卫们这才纷纷退让跪地。
江絮纵声长笑,抱着玉玺疾步奔至龙椅前坐下。掌心紧贴着冰凉玉玺,身下是万人之上的宝座,他激动得浑身战栗。
不曾想有朝一日,他竟也能坐上这高高在上的龙椅,尝一尝君临天下的滋味。纵然只是片刻,也足以让他欣喜若狂。
他这一生,从渔家子走到这太和殿,坐上这皇位,堪称传奇。这世间还有谁能有他这般能耐?从今往后,他再也不必看人脸色,他就是这万人之上的真龙天子。
他高高举起玉玺,环视这本该跪满文武百官的大殿,正自心潮澎湃,忽听殿门外传来破空锐响,一支利箭疾射而来,直直贯穿他的胸膛。
随即便是一声嗤笑传来:“当真辱没了这把龙椅,还不快滚下来。”
江絮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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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眼,低头看向汩汩流血的伤口,缓缓抬首望向殿门。只见陆瑜手持弓弩,带着大批官兵立在殿前。
他望着陆瑜,发出一串凄厉的冷笑。
陆瑜蹙眉厉喝:“这地方岂容你玷污?还不快滚下来。”
江絮只是不住地冷笑,胸前鲜血汩汩涌出,手中玉玺“咚”地滚落在地。他身子一歪瘫倒在龙椅旁,仰面望着殿顶的蟠龙藻井,笑着笑着眼角滑下两行清泪,渐渐阖上双眼,再无生息。
陆瑜收起弓弩上前,拾起地上的玉玺,对护卫吩咐道:“将尸身抬走,此处收拾干净。”
护卫领命将江絮抬出殿外,恰逢陆呈辞匆匆赶来,见到气绝身亡的江絮不由蹙眉,迈入大殿时,正见陆瑜手持玉玺立于龙椅前。
陆呈辞在殿门前停下,没再向前。陆瑜亦未动作,二人就这般隔着空荡的金殿遥遥相望。
这一路堪称惊险,他们终于取得了胜利。回想这一路走来,所经历的种种危机,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记得儿时,陆瑜也曾拉着陆呈辞的手,跑到这太和殿给皇帝跪拜行礼。陆呈辞也曾亲眼看着母亲被皇帝罚跪在殿内,被迫灌下毒药。
这个地方万人敬仰,却也藏着无数肮脏。
此时正值仲夏,大殿里却没有丝毫闷热,反而透着森森凉意。
两人就这般僵立在原地相望良久。
最终,陆瑜自丹陛之上缓步而下,行至陆呈辞面前,将玉玺递到他眼前:“她……多次嘱咐,不许我与她的夫君争夺皇位。这个,给你了。”
那代表无上权力的玉玺就这样摆在眼前。
陆呈辞却只是眉梢微扬,未伸手去接,轻笑一声:“看来她心里始终惦念着我。这皇帝你来做,我只要她。”
只要她。
一句话让陆瑜沉默良久,他望着这个曾与自己争夺心上人、角逐江山的堂弟,渐渐蹙紧眉头:“当真?反悔还来得及。”
陆呈辞颔首:“我原本确存过登极之念,因为要替母亲报仇。可后来渐渐明白,我舍不得让识因随我踏入这步步杀机的深宫。她心思细腻敏感,需要好生呵护,不该被困在这金笼里。”
“虽说你我才干不相上下,但治国之道或许你更胜一筹。当初六年流亡岁月,被追杀得东躲西藏,从未吃过一顿饱饭,睡过一夜安稳觉。如今既得良人,只想带她踏遍青山绿水,尝尽人间至味。”
这是他一直想要的平淡幸福的生活,和一个温馨的家。
陆瑜听得此言,心头却泛起淡淡酸涩,默了片刻,道:“你这般安排倒也不错,不如……”
“没有不如。”陆呈辞当即截断他的话,“她如今是我的妻子,永远都是。”
永远都是,任何东西都交换不了。
陆瑜见他如此斩钉截铁,释然一笑,收回玉玺:“好。既如此,这皇位便由我来坐。我向你立誓,在位一日,绝不为难于你。”
陆呈辞也立誓:“你在位之时,我也绝不觊觎你的江山。不过,保留监督你做个明君的权利。”
“放心。”陆瑜点头应承。
陆呈辞转身朝殿外走去,说道:“这里的残局就交与你了,我得尽快去见识因。”
陆瑜追出两步,在他身后道:“回去告诉她,莫要总对我心存疑虑,我并非恶人。”
陆呈辞听闻这话,背对着他挥了挥手,身影很快消失在殿门外。
此刻黎明破晓,日出东山,太和殿上方,漫天霞光绚烂夺目。
陆呈辞一路疾行出了京城,朝着越州方向策马而去。
终于,可以安心与识因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啊!终于除掉了所有坏人。
小夫妻甜甜的婚后日常来啦[红心][红心]
惩奸除恶,国泰民安!
祝贺,留评,红包红包!
小陆:老婆!我来啦![饭饭][饭饭][饭饭][饭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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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沈识因在越州等待陆呈辞的日子,实在煎熬。千里之遥,音书难通,京城是何光景,她一概不知,只能一夜一夜辗转难眠。
天光未亮,她便独坐门前,怔怔望着那扇紧闭的院门,仿佛多看一刻,就能望穿山河,窥见那人半分音讯。
二哥虽几番遣人入京打探,可山长水远,消息终究如石沉大海,杳无回音。
偏又屋漏逢夜雨,越州水土与幼子不宜,才住下几日,孩子便上吐下泻。那小身子日渐虚弱,连哭声都渐渐低微下去。
姐姐病中奶水不足,孩子一日瘦过一日。沈识因与母亲日夜不离地守在床前,衣不解带地照料。不过数日,两人也都熬得形销骨立,眼中尽是血丝与忧惧。
大夫来看过几回,只沉声道:“大人尚能勉力支撑,可小公子年纪太小,久吐不止,只怕……有性命之虞。”
这话一出,如同晴天霹雳。
沈识因既忧心孩子,又牵挂远在京城的陆呈辞,时常神思恍惚。她将满腹忧惧强压下去,寸步不离地守在榻前。
她抱着那日渐轻飘的孩子,看着那张瘦黄的小脸,心头犹如油煎。恨不得立时带着孩儿离开此地,寻个安稳去处,可眼下兵荒马乱,只怕连这越州城也难保周全。
正当众人焦灼无措、以为山穷水尽之际,周烨竟风尘仆仆地从京城赶了回来。众人见他归来,皆喜出望外,只当京中大局已定。不料周烨却说,他离开时京城战事正酣,双方厮杀惨烈,最终胜负犹未可知。
沈识因听闻此言,心中更是沉沉下坠。她深知这等大战一旦掀起,便是不死不休之局。若陆呈辞与陆瑜扛不过这一关……她不敢再想。
周烨见妻儿病弱至此,心疼如绞,当即转身策马,连夜去寻访名医,恨不得立时将越州城内外的良医都请到跟前。
这日越州忽降暴雨,沈识因见姐姐与孩子的衣衫还晾在院中,慌忙冒雨冲出去收。
狂风卷着雨丝扑面而来,她刚伸手去够,一件小衣便被大风猛地卷起,飘飘摇摇坠落在地。她正要弯腰去拾,不料暴雨倾盆而下,风势更疾,那件单薄小衣竟被风裹挟着向前翻滚。
沈识因急忙追去,却见那衣裳倏地被卷上半空,不偏不倚挂在了旁侧的树梢上。她踮起脚伸手去够,不料脚下青苔经雨水一浸,滑腻异常。还未站稳,便听得“扑通”一声,整个人重重摔倒在泥水之中。
这一跤摔得实在不轻,她伏在泥水里半晌没能起身。冰冷的雨水早已浸透衣衫,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回屋去,可稍一用力,左脚踝处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竟是方才不慎扭伤了,此刻半点力气也使不上。
她又试了一次,仍是徒劳。雨水迷蒙中,却见一双墨色靴履倏然停在她眼前。她微微一怔,鼻尖萦绕起若有似无的熟悉气息。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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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乱地顺着那被雨水浸透的衣摆缓缓抬头,当望见那张在梦中描摹过千万次的面容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雨水哗啦啦地打在脸上,她几乎睁不开眼,只痴痴地望着,以为又是自己忧思过度生出的幻影。
直到那人蹲下身来,低低唤了一声“识因”,那嗓音带着沙哑,却如惊雷般落在她心上。
她望着那双深邃而灼热的眼眸,浑身止不住地轻颤,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唯有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混着冰凉的雨水,终是化作压抑不住的呜咽,在这滂沱雨声中声声响起。
她跌坐在泥水里,泪水混着雨水汹涌而下,起初只是低泣,而后竟再抑制不住,放声痛哭起来。颤抖的手抚上对方冰凉的脸颊,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哭得愈发厉害。
“陆呈辞……”她哽咽着唤出这个名字,声音里浸满了恐惧与不敢置信,生怕眼前之人真是自己思念过度生出的幻影。
陆呈辞见她这般模样,心头一紧,俯身将人紧紧拥入怀中。
“别哭。”他低沉的嗓音在雨中格外清晰,“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短短四字,却让沈识因彻底崩溃。她猛地扑进那熟悉的怀抱,双手死死攥住对方衣襟,仿佛一松手这人就会消失。
陆呈辞听着怀中人的哭声,眼眶也跟着湿润。他将她打横抱起,朝屋内走去。两人衣衫尽湿,她却浑然不觉,只将脸深深埋在他颈间,哭得不能自已。
这数月来的颠沛流离、日夜悬心,在这一刻终于尽数宣泄。她从未如此纵情地哭过,实在是压抑了太久,害怕了太久,思念了太久。
当真切地见到这人活着归来,所有坚强都在瞬间土崩瓦解。
众人见陆呈辞归来,纷纷迎上前去,个个红了眼眶。待他与众人略说了京中情形,大伙这才松了口气。见这对小夫妻历经磨难终得团聚,皆不忍上前打扰。
陆呈辞接过沈意林递来的干净衣裳,抱着沈识因进了房间。房门轻掩,走到床边坐下,取过布巾细细擦拭她湿透的青丝。
她怔怔地望着他,良久才缓过神来,伸手去解他的衣襟。
当看到他身上新增的伤痕和几处还在渗血的伤口,再对上那双布满血丝却仍深深望着自己的眼眸,她又一次忍不住低泣起来。
他到底凭着怎样的毅力,刚经历恶战便日夜兼程赶来。
她深吸一口气,按住他为她拭发的手:“你坐着别动,我去请大夫来包扎。”
陆呈辞忙道:“不必,伤势不重。”
“怎会不重?”她担忧不已,不顾自己浑身湿透便冲出房门,很快带着大夫匆匆返回。
大夫为陆呈辞处理伤口时,他始终安静地坐在榻边,目光却始终凝在沈识因身上。望着那人消瘦的身影与紧张的神情,他喉间发紧,眼底又泛起湿意。这般失而复得的心疼与悸动,实在难以言表。
沈识因每看见一处伤口,眼眶就红一分,泪珠无声滚落。待大夫将陆呈辞周身伤口悉数处理妥当,她这才稍稍安心,亲自将大夫送出门外。
转身阖上门,她急忙取来绒毯将陆呈辞仔细裹好,声音还带着未散的
哽咽:“你且好生歇着,万事都先别操心。”
陆呈辞见她这般紧张,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指尖,温声道:“莫要担心,我无碍的。”
他顿了顿,眼底渐渐浮起水光,声音低沉而郑重:“沈识因……我亲手杀了皇帝,终是为母亲报了仇。”
终是为母亲报了仇。
这事在他心头压了太多年。自那年在大殿上,眼睁睁看着母亲被强按着灌下毒酒,七窍流血倒在冰冷金砖上,他每个夜晚都在噩梦中惊醒。
那年幼小的他跪在血泊里,抬头望见那张恶魔般的面孔,浑身颤抖却无能为力。
这些年来他颠沛流离,没有一日过得安稳,却始终咬牙活着——只为有朝一日能手刃仇人,哪怕要踏着鲜血登上至高之位,也定要完成这个夙愿。
如今夙愿得偿,这一路从京城疾驰而来,他始终绷着心弦不敢松懈,生怕稍一放松便会倒下,再不能亲口将这个等了太久的消息说与沈识因听。
这世间,除她以外,自己早已再无至亲。
沈识因听闻这话,泪水愈发止不住。她如何想象不出,这人究竟是拼尽了多少力气才手刃了仇敌?
她一边落泪一边点头,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句:“好……好,我知道……我知道你定能做到的。这一路,你受苦了……”
她指尖轻抚过那些包扎好的伤处,心痛如绞:“身上这样疼,心里……定然更疼,是不是?”
她为他拭去眼泪,柔声续道:“母亲若在天有灵,必会为你骄傲。待我们回到京城,便一同去祭拜她可好?我也想去拜见这位从未谋面的婆母,亲口告诉她,她的儿子往后有人疼、有人爱了……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她话音未落,自己却已哭得不能自已。此刻心弦乍松,不敢再去回想这一路走来的万般艰辛。
陆呈辞凝望着她,紧握住那双冰凉的手,眼底泪光未干却已泛起笑意。听着这些熨帖心扉的话语,他只觉胸中激荡难平。
上天终究待他不薄。
他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指尖梳理着她湿透的秀发,低声道:“今日让我抱着你好好睡一觉可好?身上疼得厉害,记不得多少日未曾合眼了,只想踏踏实实睡一觉。”
她连连点头,先替他褪去外衫,又解下自己湿衣,相拥着躺进锦被里。被褥间暖意渐生,两具冰凉的身躯紧紧相贴,不久便暖了起来。
二人面对面躺着,望着那张清减的面容,她心头仍是酸楚难当。
可他依旧是那般好看,不止是眉眼,更是那铮铮风骨,那股子让她心折的韧劲与坚毅。
陆呈辞将她的手轻轻贴在自己脸侧,她抬眸轻声问道:“那如今……可是要由你来继承大统,执掌江山,为黎民百姓谋福祉了?”
她想着既已手刃皇上,陆呈辞自然该登临帝位,成为这天下之主。
不料他却微微摇头,唇角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不是。是陆瑜继承了皇位。”
她面露忧色。陆呈辞用指腹抚着她的眉眼:“莫要担心。我们早已立下盟约,他在位一日便绝不会为难我们,而我亦不会再觊觎那个位置。陆瑜胸有丘壑,定能成为明君。”
“那日你问我心愿,我说只愿得一个平淡温馨的家。你说会成全我这个愿望,还说我们终会有个完整的家,会有自己的孩子。我或许没有执掌江山之才,但定会倾尽所有,护好我们这个小家。”
他竟……放弃了皇位?
沈识因怔怔地望着他,心中翻涌着难以言说的震动。一个身负皇家血脉、历经千辛万苦才走到今日的人,竟就这样放下了那至高无上的权柄?
古往今来,多少人为那个位置争得头破血流,甚至不惜赔上身家性命,夺嫡之路从来尸骨累累。可他竟就这样……舍下了。
望着他平静的眉眼,她眼眶通红,此刻万千心绪哽在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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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再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用盈着泪光的眼眸深深望进对方眼底,随即倾身上前,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吻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些许慌乱,唇瓣冰凉却炽热,仿佛要将所有未能言说的情愫都尽数倾注其中。
陆呈辞将她圈进怀中,深深回应着。所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刻骨铭心的爱恋,都融在了这缱绻交缠的呼吸间。
1
他当真是倦极了,这些时日以来,从未喊过一声苦,道过一句累,历经重重磨难坚持至今实属不易。这一觉他睡得格外沉,直到翌日午时还未转醒。
沈识因早已起身,将他换下的衣衫洗净晾干,又备好干净的新衣,小火慢炖的滋补汤羹在灶上温着。
她回到床边,托腮望着仍在熟睡的他,那双紧闭的眼眸上长睫微颤,高挺的鼻梁投下浅浅阴影,还有那让她总忍不住想触碰的嘴唇。
指尖轻轻抚过挺拔的鼻梁,缓缓滑至微凉的唇瓣,正细细描摹时,却见那双眸子缓缓睁开。
陆呈辞醒来便见到最想见的人,不禁莞尔,低头轻吻落在唇边的手指。
沈识因垂眸,撞进他的眼底。二人相视一笑,恍若春风拂过姹紫嫣红,满室皆是缱绻暖意。
陆呈辞撑臂起身,墨发流泻肩头,虽缠着层层纱布,胸膛的轮廓却依旧挺拔分明。
他仰首望着这个值得他放弃江山、倾尽一生去珍惜的人,目光眷恋得移不开分毫。即便她只是松松挽着青丝,穿着寻常布衣,依旧美得让他心折。
这是多年来他第一次感到如此圆满,如此安宁。
沈识因迎上他的目光,见他睡足后眼里的神采已然恢复,眉宇间也舒展开来,心头跟着一松。只是被他这般灼灼望着,脸颊不禁微微发烫,忙取过叠好的衣衫轻声道:“快去梳洗罢,浴汤与饭菜都备好了。”
陆呈辞应下,掀被欲起,却忽觉周身一凉,这才发觉自己未着寸缕。他望着赤着的身躯微微一怔,慌忙抬眼看向沈识因。
沈识因也是一愣,随即解释:“昨日衣衫尽湿,便都褪去了……”
陆呈辞睡得太沉,此刻才恍惚忆起昨日的事,耳根倏地染上绯色,忙接过衣裳匆匆披上,脚步略显凌乱地朝隔壁浴间走去。
沈识因跟在他身后轻声道:“你身上伤处这么多,此处条件简陋,还是让我帮你……”
走在前面的陆呈辞忽然停步转身,沈识因见他脸颊绯红的模样,不由轻笑:“无妨,我自己来便好。待伤口愈合了,我们再一同沐浴。”
他何尝不知她这些时日也受尽苦楚,更不愿让她看见自己满身伤痕又徒增伤心。
沈识因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只得点头:“那我在门外等着。”
陆呈辞步入浴间,却并未踏入浴桶,只取了布巾小心擦拭未受伤的肌肤。他身上新旧伤痕交错,最重的是那日从城墙跃下时伤到的膝骨,此刻肿得愈发厉害。方才走动时已觉刺痛钻心,却仍强撑着不愿显露,生怕她看见又要落泪,这才执意要独自沐浴。
洗漱完毕,他披了件中衣,拭着湿发从浴间走出。沈识因仍在门外静静守着,见他出来时眸光微亮,引他到桌前坐下,接过布巾替他擦拭长发。
说起来,自成婚以来,他们还未曾真正安稳地相处过,此刻倒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而陆呈辞自幼未曾见过寻常夫妻如何相处,此刻只知想时时刻刻望着眼前人,恨不能将她永远拥在怀中。屋内静得只剩巾帛与青丝摩挲的细响。
沈识因虽见过父母举案齐眉的光景,心下知晓夫妻相处之道,可当真轮到自己,却仍是羞赧。
两人尚未达到那般相濡以沫的境地,此刻倒像是初尝情味的少年人,连对视都带着青涩的甜意。
沈识因替他拭干长发,松松挽了个髻,又将饭菜端到跟前:“快趁热用些,这都是我亲手做的。”
陆呈辞望着眼前热气腾腾的羹肴,顿觉饥肠辘辘,执箸便用了起来。热食入腹,周身都舒坦许多。他用饭依旧保持着从前的习惯,吃得极快,用完还亲自将碗筷收拾整齐。
沈识因又端来鲜果,轻声道:“这些时日你什么都别操心,好生将养身子。我会在身边仔细照料你的。”
陆呈辞闻言抬眼,望进那双始终凝望着自己的眸子,不由轻笑:“我怎舍得让你劳累?你也吃了不少苦……只要你在身边陪着便够了。”
沈识因被他灼灼目光看得耳热,轻声问道:“往后……我们可还能回京城?”
他们的家,还能回去吗?
陆呈辞颔首道:“自然能回去。我仍是亲王爵位,只是不愿再涉足朝堂纷争,但求余生自在些,也让你过安稳日子。离京前我已命人回府打理,我们随时可启程返京。”
沈识因激动地长舒一口气:“总算能回去了……姐姐与孩儿这些时日也受苦了。我们何时动身?今日可好?”
她顿了顿,眼底泛起忧色:“陆瑜既登大宝,不知会对沈家作何打算?”
“放心。”陆呈辞轻握她的手指,“他既承诺不为难于我,自然也会善待沈家。今日便可启程,待回到京城,咱们都好生将养些时日。”
沈识因听闻这话忙起身道:“你先用些果子,我这就去告知父亲母亲与姐姐。这些日子他们带着孩儿实在受苦,得尽快收拾行装返京才好。”
陆呈辞望着她雀跃的模样,不禁轻笑。想来众人皆在思念故园,盼着归家。
待沈识因将消息告知众人,大伙
开心地收拾起来。返京路途虽遥,所幸一路顺畅,中途停停歇歇半月余,终是回到了京城。
令他们欣慰的是,京城竟已恢复往日安宁,百姓们过着太平日子。
沈家众人先回了太师府,周烨也携沈书媛与妻儿归家。
沈识因与陆呈辞归府后静养多日,渐渐恢复了精神。这些时日里,陆呈辞推却了一切外务,只与沈识因在这方天地中安然相守,静享这来之不易的安宁。
这日天光渐凉,沈识因正临窗读书,见陆呈辞风尘仆仆自府外归来,忙放下书卷迎上前:“事情都办得如何?”
陆呈辞走到桌前饮了盏凉茶,方道:“都已安排妥当。那些随我出生入死的弟兄们俱已妥善安置,付恒与你舅舅今日我也领着入宫面圣归顺。皇上给他们都封赏了官职爵位。”
沈识因担忧道:“你将麾下兵将尽数交了出去,就这般放心?”
“留着也无大用,倒不如让他们各得其所。”陆呈辞神色平静,“付恒与你舅舅皆是有勇有谋之才,合该有更广阔的天地。陆瑜念及旧情,予他们的职位都很妥当,往后定会善待。”
沈识因闻言默然,只微微蹙起眉头。
陆呈辞瞧出她神色,问道:“怎么了?是不信陆瑜,还是不信我?”
沈识因急忙解释:“不是不信你们。只是世事无常,总该留些余地……”
况且,也不清楚陆瑜有没有把她放下,她很害怕因为自己给他招来麻烦。
陆呈辞安抚道:“往后不必再思虑这些了。我才得知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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