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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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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援兵哭的真丑。

江愁余探出头看了眼邓老汉,戳了戳胥衡的肩膀。

“少将军,他好像在瞪我们。”

胥衡侧头看她,哦了一声,随即拉住左右晃荡的江愁余,让她站好。

“晃什么?”

江愁余反复试验之后,发现邓老汉的眼神死死黏在胥衡脸上,随即得出结论:“少将军,他瞪的是你。”

好奇怪,明明是自己凭借聪明才智从邓老汉魔爪逃脱,结果后者怨毒的人居然是胥衡。

“少将军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胥衡只在刚开始看了邓老汉一眼便收回目光。

江愁余不信,上一回龙傲天也是这么说的,倒不是觉得胥衡骗自己,而是她深刻发现这位龙傲天对自己招恨的认识程度远远不够。

两人的对话声音不算小,尤其还是在这静寂一片的矿洞,唱个山歌都能回响十八弯,邓老汉自然也听得分明,他笑意散去,皮肉包裹着骨头显得刻薄,“我等少将军自然不曾见过我,我却久仰少将军大名,北疆一战,主人曾同您一战惨败。”

北疆一战,江愁余曾听无数人都提及这场大战,两军交战,胥衡单骑仅凭手中剑便挑翻北疆战神同时担任督国一职的执哈何力,威名遍及两国。她不曾见过,但无论是从原著还是这一路行来人人口中所述,龙傲天确实担得起安国武将榜首。

“你是执哈何力的手下?也是两族血脉?”他说完,胥衡仿佛起了些兴致。

“我是主人的仆从。”后面的问题邓老汉却闭口不言,提及执哈何力他脸上满是狂热的恭敬。

胥衡的问完兴致也散去,他重新垂头看着躲在他后边的人正扶着腰,背着手不知在鼓捣什么。

原本江愁余看到两人说话,趁机偷摸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刚才左晃右摆应该是扯动了伤口。又是一阵一阵地刺痛,如果她没有素质,现在已经痛得尖叫,不过碍于公共场所,她还是咬牙忍住,表情管理肯定做不了。

所以当胥衡忽然回头看她时,她硬生生摆出个扭曲的微笑,礼不礼貌她不知道,但是应该挺让人欲言又止的。

因为她看着胥衡缓缓启唇想说什么。

“你还是别说了。”江愁余黑着脸果断阻止

,小嘴巴闭闭好。

胥衡住嘴,伸手去捞她腰间的香囊,老头说,他还在药丸里放了镇痛的药材。

一捏便是空荡荡的,一颗也没留下。

江愁余以为是他又难受,生怕下一刻脑海里重复播放警报,赶紧扯住胥衡的衣袖:“我们还是抓紧出去吧。”给你找个大夫瞧瞧吧,能不能别盯着香囊发呆,不会真毒入脑髓了吧。

她纠结了一下,这香囊花纹她还挺喜欢的,不过还是扯下塞给胥衡,权当安慰。

胥衡看着掌中的香囊几息沉默,道了声好。

“……”

邓老汉见他们这一唱一和的,出声打断道:“听说少将军来罗井镇,我便命人要好生款待少将军,不知少将军可曾见到他们?”

说完便观察胥衡的反应。

胥衡……

没有反应,他伸手拨弄江愁余发顶的呆毛,然后成功把手上的血污沾上去了。

江愁余本来感觉额间的青筋都要冒出来,但是余光瞥见邓老汉装不下去的脸又觉得她还算好的。

“他们行武出身,下手没轻没重的,若是他们招待不周,还望少将军见谅。”邓老汉继续道。

胥衡终于理他,俊美的脸上却挂着浓浓的讽刺:“执哈何力是北疆难得的聪明人,不过可惜了,所捧之人无心,连带着仆从也是糊涂的。”

“那些人我尽数杀了,至于款待。”

胥衡随意从怀中掏出一物,“我也收下了。”

离他最近的江愁余一看见那物,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那东西由和田青玉所雕,青色螭龙盘踞于方玺之顶,龙身矫健,鳞爪怒张,仿佛随时要破玉腾空,择人而噬。那雕工精绝,每一片鳞甲,每一根须髯,都栩栩如生,在幽光下流转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而它的基座,是四四方方的白玉,托住其上的真龙。

我的老天奶,这是玉玺吧

江愁余看着胥衡勾着那半包着玉玺的布袋,一晃一晃,生怕下一刻玉玺从布袋滑落砸在地上。

她恨不得冲上去捧住。

不是哥,这玩意儿咱还是悠着玩,而且对面邓老汉的眼神也在看清玉玺的刹那变了。

准确来说,是从单纯的怨毒变成厌恶深恨贪婪嫉妒,该说不说,很有反派那味儿了。

与此同时他彻底冷下脸,撕开方才的伪装,真面目暴露无遗,“少将军你太过狂妄终究自讨苦吃,要是我没猜错,乌头子之毒怕是已经深入骨髓,此刻应是连剑都拿不起了。”

邓老汉说完,就见眼前原本该是无力之人提起剑指他。

剑正抵在他前面,闪着凛冽的寒芒。

“要来试试吗?”

邓老汉目光不定,心中惊恐,揣摩胥衡话中的真假,这乌头子是主人找全北疆药医,专门为对付胥衡所制,即便他是真神转世,也扛不住这一滴。

他眯着眼睛,打量着胥衡,只一瞬间见胥衡握剑的手都在颤抖了一下,于是他笑道:“愿向少将军请教。”

邓老汉话音落下,无数道身影从矿洞后无声地涌现,像从地底爬出的幽魂,刀刃在微光下反射着点点寒星,汇成一片冰冷的潮水,悄无声息地将胥衡等人围在中心。

江愁余从一开始的自信变成不确定再到怀疑,她凑近胥衡:“少将军,这些人你打得过吗?”

与此同时,胥衡亦低声说道:“如他所说我中毒颇深,你寻个时间便跑。”

江愁余第一反应是,哥你没开玩笑吧,却在见到胥衡愈发难看的脸色,心突然慢了一个呼吸,她愣愣说道:“可是那药你不是吃了吗?”

胥衡没再回答这个,抬剑杀过去,剑尖在石子上摩擦出火花。

短暂之间,他已同数不清的黑衣人过了数招。

而同样的,胥衡的身上也多出无数道剑痕,挺立的身姿,绷紧得如同拉满即将断裂的弓弦,长剑在他手中,沉重得像一座山,每一次格挡都伴随着他压抑不住的、从齿缝间挤出的闷哼。

“嗤啦——!”

利刃撕裂皮肉的声音,刺耳得令人头皮发麻。一道狰狞的血口在他右臂炸开,素白的衣料瞬间被暗红浸透、扩散。鲜血顺着他的手臂蜿蜒而下,滴滴答答,砸落在脚下的尘埃里,绽开血花。

邓老汉见此情景,笑声陡然拔高,带着胜券在握的残忍快意,在刀剑的碰撞声中显得格外刺耳:“胥衡你不过如此,我蛰伏多年,便是为了了主人报仇,如今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他扔掉手中的木棍,踱步上前,想要亲手结束这压在北疆一国身上的威压。

江愁余心捏起来,她想往前冲,却有不少杀人朝她杀来,她往后连退,直至抵住身后的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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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

她拼命呼唤着系统,但是系统依旧没有声音,这世间只剩下刀剑刺入血肉的闷响和胥衡压抑的喘息。

就在即将被这无边的绝望彻底吞没的刹那——

“嘎——!”

一声凄厉尖锐的鸟鸣,如同刺入长夜的光亮,毫无征兆地打破了这地下矿场!

江愁余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抬头,她怕是自己幻听。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足够让所有人听到的声音。

众人皆抬头看向声源来处,唯独胥衡转头看向江愁余,哑声道:“害怕吗”

江愁余摇头,浑然不觉自己已然泪流满面,“我比你聪明,援兵来了。”

说完,便听见原先她们出来的那间矿洞,马夫正靠着石壁上,吊儿郎当说道:“江小娘子,答应你的事我已做到,银货两讫,概不售后。”

他随手扔了个东西下来,人眨眼之间消失不见。

江愁余顾不上他,抬手接住东西,摊开掌心,是那枚金纹鸟哨。

她最后拜托马夫的事情便是让他带着鸟哨去城外将暗卫带进城,虽然此时罗井镇已然封城,但按照马夫的本事,此事对于旁人来说难如登天,对他来说却应该不难。

从下矿洞起,她一直留有暗号,便是为了此刻。

江愁余将鸟哨放在唇边,第一次吹起它,哨声极具穿透力,与鸟鸣交响融合,无数覆面暗卫一一跳下矿洞。

方才还杀气腾腾、稳操胜券的杀手们,此刻如同呆立的木桩,被暗卫剑起刀落,惨叫声此起彼伏,有人被一剑封喉,有人被一箭贯穿心口,浓重的、令人窒息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浓烈得如同实质,局势瞬间逆转。

就在这时,江愁余的手腕猛地一紧!

一股冰冷却带着不容抗拒力量的手抓住了她。那手上沾满了粘稠温热的血。

江愁余抬眼看去,眼见胥衡无力地放了剑,挪到了她身边。右臂的伤口还在汩汩涌着血,染透了半边衣襟。脸上溅满了血点,有他自己的,也有那些杀手的。

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更是没有一丝血色,唯有那双眼睛,在浓密的睫毛下,在弥漫的血雾之中,透露着无奈。

他攥着江愁余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紧接着,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嘴角。

“哭的真丑。”

血珠顺着他染血的下颌滴落,砸在江愁余的手背上,烫得惊人。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却清晰地穿透了周遭的惨叫与鸦鸣,撞进我的耳膜,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面对暗卫突现,他没有想象中的惊喜,而是似乎有一种找到了答案的尘埃落定,“如若一日我身死,有他们,可保你一世无虞。”

第42章 带他走宿主将承担一定副作用。……

面对一位古代版酷哥垂眸看你,眼底冰霜融化,眼角的血痕未消,薄唇还说着类似于情话的保证,任由背后两方交战,他的目光依旧堪称温柔地落在你身上。

感天动地,颇有种为你与世界为敌的爽感。

江愁余想,即使是杀了十年鱼的人扛不住,包括她。

前提是她没看过原著。

可惜她看过,看的还是系统出品的完整版be原著,因此只能伸出小手,缓缓伸向胥衡的脸……

左边的肩膀上拍了拍。

她说,“少将军放心,方才我掐指一算,您长命百岁,活得比我们都久。”

想着这样说未免过于神叨叨,江愁余补上一句:“即使真如少将军所说,我必定会好生活着,连带着少将军那份。”

说完,她又狠

狠点了下头,表明自己的决心。

好不容易从总部手中夺回权限的374号听到这些话,两眼一黑,觉得自己也没必要这么努力,这世界直接爆炸吧!

而且你说归说,为毛真开始算胥衡能给你留多少东西,这礼貌吗??

【请宿主重视攻略任务。】吐槽归吐槽,宿主也只有一个,374号忍下气劝慰道。

“你醒啦?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江愁余感叹道。

“而且你看,龙傲天也没生气啊。”

374号不信,它使用江愁余视角,对上胥衡的目光,没扛过一秒,默默切回主视角。

吐槽无力,你就宠她吧。

而且提到休眠一事,374号就气短,怪不得宿主生气,自己不但没能帮上忙,而且还动不动消失,每次都是生死关头。不过说到这里,它必须需要提前提醒。

【我需要再次提醒宿主,这里是以小说为蓝本的世界,人一旦在这里死亡便是彻底死亡,请珍爱生命、保护身体,永远不要存有侥幸心理。】

其实从374号动不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电子音,江愁余便猜到这个所谓的攻略系统其实有两种人格,或者说两种个体。

第一个肯定是恋爱脑的系统本统,特点是自称374号、爱吐槽、偶尔掉落道具等小福利等,总而言之是一位比较人格化的系统。

而第二个从说话语气和行事风格,更加偏于利落果决,是典型的机械思维,不过从它能时不时让374号休眠,便看出它权限高于374号。

除了她打工,连她的系统也是个打工的。

说白了,同事之间有什么好值得计较的,江愁余并不生气,但还是闭嘴不搭话,她总觉得374号还是有些底牌没出。

果然见江愁余不理会它,本来就心虚的374号更加着急,它怕江愁余真摆烂不干,不敢逼得太紧,于是道:

【但宿主放心,之前答应宿主的条件将在任务完成时当场发放。】

威逼结束便是利诱,江愁余不吭声,继续瞧着。

【为了保护宿主的安全,系统决定为宿主永久开放道具使用权限,注意,此项系统只能操作一次,宿主确认开启吗?】

“开启。”江愁余终于等到,毫不犹豫确定。

【权限已开启,祝宿主攻略之旅顺利。】说完,374号消声。

系统的小插曲略过,江愁余又开心起来,却猛然间感觉肩膀一沉,胥衡阖上眼,眉间忍不住抽动,显然难受至极。

她慌忙扶他站起,赶来的禾安替她接过一半重量,后者问道:“娘子,我们该往哪处走?”

因着先前打斗躲在一旁的矿工在齐小的带领下缓缓走过来,众人手上或多或少都鲜血淋漓,禾安一手摸着腰间的剑作防备状,而齐小背上的齐大咳了几声,虚弱道:“多谢江娘子出手,这地下矿洞内内错综复杂,若是娘子想极快出矿,便只有走那条道。”

江愁余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那同样是一条极为狭窄又黑黢黢的矿洞,甚至还不如她刚才走的那条道。

仿佛是怕江愁余误会,齐大忍着喉咙的血沫继续道:“在他们为掩人耳目炸矿场时,我们都是从这条道外出探亲的。若是江娘子不信,我可同舍弟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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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原本沉默不已的矿工些皆附和不断。

“是啊,我等可为江娘子引路。”

“江娘子之恩我们便是舍命也报答不了。”

…………

说着,他们便朝着那矿洞走去,江愁余碰了碰胥衡的手,冷的如同冰窖,他不能再等,她不再犹豫下了决断,转头看向身后。

暗卫不愧是一人可抵百兵,短短时间便杀到了邓老汉的前头,还有一人得了禾安的指令,准备救下香娘。

谁知,邓老汉冷笑一声,反手扯过香娘,用匕首抵住她的脖子。

“你想救她,我偏不让你如愿,”

他大笑起来,笑声越发癫狂,完全不顾匕首已经割破香娘的皮肉,鲜血往下滴着。

“胥贼小儿必死无疑。”

被挟持的香娘隔着远远的距离,眼神还在矿工中寻索,只可惜,未找到她想要找的人,她最后转而看向江愁余,目光中尽是恳求。

不求她的命,只求江愁余能救自己夫君一面。

想到齐小所说,江愁余不忍看她的眼。

眼见江愁余如此,香娘脸上便是无尽的悲伤,甚至不觉痛意,只呆呆看着手中的碎布。

江愁余示意禾安,禾安得令便打算亲去救下香娘,可香娘却猛然打定某种主意,抬头无声说了一句话话。

香娘是真的羡慕这位江娘子,起码她寻到了自己的夫君,而她……

成亲之日所说的同生共死犹在眼前,她不想违约。

禾安没有看清,江愁余却懂了。

她拦住禾安,说道:“你领一部人带这些矿民离开此地。”

此话说完,禾安面露不赞同,毕竟矿道如何尚不可知,多些人才好。矿民更是不肯走,大声说着请江愁余带上他们。

江愁余扫过他们:“我救你们并非让你们同我一道,活下去才是你们的责任。”

这些矿民伤势并不危及性命,走方才的矿洞最为稳妥,却前路未知,她又何必带些人送死。

她不再管他们反应,继续吩咐道:“再有一部分人随我从此道走。”

最后,江愁余抬起头,脸上沾上的血污愈发衬得她眼睛明亮:“此地非我族者,皆杀。”

令下,刀光剑影不止,惨叫亦不停。

她不再管身后飞溅起来的血气,而是扶着胥衡一步一步朝着矿道走去。

复又进入黑暗,江愁余此刻却不再慌乱,她时不时摸一摸胥衡的胸膛,生怕停了起伏。

暗道狭窄不堪,她只能半背起男人才能勉强往前,江愁余不敢松一口气,脚下的碎石又一次毫无征兆地滑脱,膝盖狠狠撞在冰冷坚硬的矿道岩壁上,传来的剧痛让她眼前一黑,背上的重量沉得像是要把脊椎直接压进地底,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胸腔里火烧火燎的痛楚,但江愁余反而把手捏着更紧。

前头的暗卫在替他们开路,或许是方才江愁余的动作太大,背上的人似乎被刚才的颠簸惊动,发出一声极轻、极模糊的呻吟。那微弱的声音在这死寂的通道里却像惊雷一样炸响在耳边。

“傻子,你自己走。”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气若游丝,带着一种被高烧灼烧过的干裂感。滚烫的、不正常的呼吸断断续续地喷在江愁余后颈裸露的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明明出口就在前方,江愁余一张口眼泪先流出来,“我不。”声音哽咽,“我要送你出去。”

背上的人似乎笑了笑,胸腔微微震动,他轻说了句,“你不是要去过好日子吗?”说完彻底耗尽了这短暂的清明,那点细微的动静消失了,滚烫的呼吸再次变得微弱而紊乱,头沉甸甸地重新垂落在江愁余的肩窝。

黑暗无边无际,沉重地压下来,不可避免的碎石往脚心钻,痛的江愁余皱眉,迈出的下一步却没有慢,就在意识快要被这无边的黑暗和疼痛吞噬殆尽时,前方,极远极远的地方,出现了一点极其微弱、极其模糊的异样。

不是矿道里那种纯粹的、令人窒息的墨黑。那是一点极其稀薄的、带着温度的灰白。

江愁余心脏猛地一缩,随即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肋骨,几乎要破膛而出。她喉咙里火烧火燎,血腥味更浓,但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许,踉跄着,跌跌撞撞地朝着那点微光扑去。

那是出口!

光晕在视野里一点点扩大,轮廓越来越清晰。真实的令人恍惚、这是胥衡的生机。

“出口!”江愁余不知何时,自己的声音已然沙哑,此话让前头的开路的暗卫更加卖力,每一步都踏在碎石和腐朽的木头上,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背上的人依旧毫无知觉,头颅随着江愁余

的动作而无力地晃动,脸上苍白得骇人。

江愁余边小声对他说这话,边往前头奔去,眼见暗卫已经破开洞口,清晰的明亮照彻洞口,好似所有停滞的空间与时间都流动起来。

就在这时——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来自大地脏腑深处的恐怖咆哮,毫无征兆地猛然炸响!脚下的地面瞬间变成了沸腾的波涛,开始剧烈地上下颠簸、左右摇晃!

江愁余完全无法站稳,被这股磅礴的力量狠狠掼倒在地,身体重重砸在冰冷尖锐的碎石上。背上的重量瞬间砸在地上,天旋地转,耳中充斥着岩石断裂的轰鸣,还有碎石暴雨般砸落的噼啪声!呛人的尘土如同浓雾般瞬间弥漫开来,遮蔽了刚刚还近在咫尺的光明洞口。

“是地动!”从未开口的暗卫也惊呼道,即使突发地洞,他们行事依旧井然有序,落在洞外的暗卫纷纷伸手拉起离得近的同伴,最后带着血污的手复又伸进来。

江愁余毫不犹豫,更不知哪里来的气力,她咬着牙,一腾背上的人,顺着力往上甩起不小距离,暗卫抓住昏迷的胥衡,拼命往上拉。

“带他走——!”

江愁余从喉间发出怒喊,原本向前的身体在巨大的反作用力失去了所有支撑点,脚下倾斜岩层在猛烈的又一波震动下彻底碎裂、崩塌。身体骤然一轻,随即是彻底失控的失重感。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风猛地灌入口鼻。

江愁余在坠落。

急速地、无可挽回地坠向矿道深处那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

视野在急速下坠中变得模糊、晃动。在意识完全被黑暗吞噬前的最后一瞬,江愁余快速默念一句话——为胥衡使用续命丸和替花愁。

【续命丸使用成功。】

【替花愁使用成功,注:替花愁只能在男主遭受攻击时使用,因宿主第一次使用,系统依旧判定有效,同时宿主将会承担一定副作用。】

第43章 兄长她居然穿越了。

胥衡从入军时便鲜少做梦,那时胥父还是统领大军的将帅,军帐中摆着庆功酒,其中一位叔伯拍了胥衡的肩膀,带着七分醉意,口齿含糊说道:“你杀孽太重,鬼神不侵,因此难入梦。”

胥父嗤笑,抓住叔父衣领,发誓要与他不醉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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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衡亦不信鬼神之说,这话却不知何时传到胥母耳中,这位妇人的夫与子皆沾的是颈上血,为赎罪,她不沾荤腥,为他们父子祈福。一听此话,更是心中不安,连夜请了大师为胥衡算命,大师瞧了胥衡许久,只下了“命途多舛,化极成端。”的判语。

尽管胥母再三恳求,大师亦不多言,出了府门。

那时胥衡年少气盛,自以为手中尽握,人生大有可为。

之后如何。

胥衡睁开眼,脸色难看的不行,眼尾泛红,抬起眼帘扫了一眼推门而入的那人,乌黑的瞳仁中压着浓重的戾气。

“寻到了吗?”

从抚仙会完好友便匆匆赶来罗井镇的长孙玄,显得有些灰头土脸,他路上听说罗井镇地动,便是快马加鞭。

饶是他习惯行走诸国,也难掩疲惫,到地古矿场时他翻身下马,便见众多暗卫守着昏迷的胥衡,生死难辨,而整个矿洞简直如同土壤被犁翻过来了一般,同胥衡一道的江愁余不知所踪。

长孙玄一瞬间甚至想撂挑子,一走了之,不过想到江愁余的托付,他还是咬咬牙,在暗卫的刀剑之下走到胥衡身边,从他紧握的手掌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掏出那枚鸟哨,命暗卫随他护送胥衡。

到了一处民舍,长孙玄又赶紧外出请大夫,无一不咋舌。

他以为胥衡身上伤势过重,药石无医,就听这些大夫闷着头讨论道:“怪哉,这毒难解,这身上伤难治,居然他还活着。”语气颇为纳闷。

“是也,脉搏如雀啄食,势大而阔,哪里像重伤之人。”另一人又把了把脉,老脸不可思议。

长孙玄盯着胥衡,他呼吸沉缓,想到江愁余言之凿凿道胥衡必是他所寻明主。

真假不论,这人确真神也,不过胥衡重伤一事需得隐秘下来,万万不能让京城知晓。

想到这里,他给足诊金送走大夫些,还吩咐暗卫盯紧他们,若有异动,即刻杀之。这般时刻,他容不得心软。

与此同时,他暗中派人去寻当日在矿场之人,两日过后便带来一位名曰齐小的人,他开始闭口不言,却在长孙玄提及江愁余时哽咽,将那日所发生之事悉数道来。

不再顾忌香娘,暗卫以极快的速度杀向邓老汉,谁知突然天翻地覆,江愁余所去的那条矿洞上面的石壁崩裂,落石不住掉落,直接坍塌成一片,暗卫见状转头寻人,而邓老汉也趁机带着香娘逃脱,不知去向。

长孙玄听完沉默半刻,才开口说道:“若是想保住命,便将此事烂在肚子里,不可对外人言说。”他语气无情,声音却哑得不行。

即使眼前这人不说,齐小也不会说的,江娘子对他们有大恩,他岂会害她夫君,守在他身侧的暗卫欲带他离开,他转身走了两步,猛地回头问道:“她真的死了吗?”

长孙玄没想到他会如此发问,语气更加冰冷:“我说过,不可再提及此事,”

齐小心中却有自己的答案,犟着说道:“她没有死。”而且这人真奇怪,明明说出的话如此残忍,眼中的悲伤几乎快要溢出来。

跟江姐姐的夫君一样,那日地动,他将兄长托付给其余人,转头回了废墟的矿场,便见清醒过来的姐夫命众多暗卫搜人,而他自己则发了狠徒手刨着碎石,手上尽是血块,而血块又被涌出的鲜血覆盖,他的眼眶往外爬着血丝,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他动作顿住,小心翼翼从土底翻出来一枚鸟哨,他再次掘着,死死盯着膝下那方寸之地,仿佛要将坚硬的土层烧穿,却迟迟不见鸟哨的主人,似乎她从未来过这世间。

……

长孙玄不知道齐小还瞒着自己此事,这几日他守在胥衡身边,每日他偶尔清醒,便是问自己可曾寻到人,随即又被伤势拖入昏迷,明明无生命之危,却始终无法彻底清醒,直至今日,他抬头同胥衡对视,小心说道:“这十日我皆派人去寻,只不过无所踪迹。”

这句话尾音还未落下,胥衡便站起身,脸色寡白而冷淡,“我去寻,我倒不信,活生生的人偏生寻不到。”

他语调冷然,躁意不加掩饰。

长孙玄赶紧伸手拦住,下一秒剑光就以极其微妙的角度架在他的脖子上,甚至还斩断他的一缕发丝。

“让开。”胥衡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没了耐心。

毫不客气的一剑撕开两人勉强伪装起来的明主和忠臣的遮羞布。

长孙玄算是明白,眼前这位胥少将军已经半疯,没了江小友,跟煞神没什么区别。

“如同少将军所说,小友生死自有人在,可偏偏我们遍寻不到,那便说明——”

他停滞了片刻,“有人带走了小友。”

胥衡闻言,才抬头看他,血色的眼睛似乎要洞察人心中所想,压迫感十足,“封锁罗井镇,任何人不得出城。”

长孙玄看见移开的剑身,趁机喘了口气,又想到之后所说的话,脸色难看起来:“前五日便由镇守发话开城,此时怕是来不及了。”

说完他又怕胥衡贸然动手,毕竟钱丰要是左相学生,一朝动便怕京城那边知晓,犹豫之际便见到令他头皮发麻的一幕,原先守在外边的暗卫推门而入拎进来一人,方正面孔,脸色微黄,身着三品大员的官袍,如今却被断掉手指,匍匐在地上叫痛,正是罗井镇镇守钱丰要。

由着长孙玄使唤,从不吭声的暗卫却不再看长孙玄,低头冲胥衡禀报道:“主子,他已招。”双

手递过一张纸,上面竟然尽是用血陈书!

胥衡脸色冷沉接过,略略看完便道:“启程去边陲。”

“是。”

一旁的长孙玄心弦骤然紧绷,他原本以为胥衡重伤,外界世事难以知晓,结果没想到他途中醒来便重掌暗卫,做了不少动作,此等心机,他不得不服,又庆幸自己并无生出旁的心思,不然恐怕来脑袋就要离家了,且看他的架势,怕是要将带走小友之人挫骨扬灰。

长孙玄想明白便啧啧称奇,本来是心无旁骛之人被情爱所绊,不知是好是坏。

……

西北之地黄沙漫天,无休无止的风卷着它,像无数细小的刀子,刮过脸颊,钻进鼻腔,带来呛人的土腥气。入眼处,一片浑浊的昏黄,天地界限模糊,只有几道低矮、轮廓模糊的土墙影子,倔强地刺破这黄蒙蒙的混沌。

虽然这样的场景江愁余看了许多遍,但她还是把窗打开,羊膻味,汗味,某种不知名草药的苦涩,还有一种被烈日长久炙烤后尘土散发的焦燥,混杂在一起。

并不好闻,不过却给她种活着的感觉,“咳…咳咳……”一阵熟悉的痒意猛地蹿上来,带着撕裂般的灼痛,她这次只坚持咳了三声,相比于刚穿过来的时候进步了许多。

想到这里,江愁余头疼不已,她一个平平无奇女大学生,怎么一穿越没有任何金手指,甚至连系统都没有,只有动一下咳半死的虚弱身体。

不知何时,一人从右边土墙砌成的小矮屋钻出来,他穿着灰白色的衣衫,同样白色的发带将发丝胡乱栓起,手里端着碗苦涩浓黑的药汁,老远就看见碗底沉淀的深褐色药渣,江愁余还是忍不住吐槽,看着年岁不大啊,一幅寡夫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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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夫视线落在江愁余伸出的爪子上,“江小二,你手爪子是不想要了吗”

江愁余被迫关上窗户,数着拍子,果然五下呼吸就那人就冲进来,将药汁递给她,言简意赅:“喝。”

“兄长,我觉得我好多了,你看。”江愁余站起来转了一圈,展示自己的顽强的生命力。

“……你别逼我揍你。”寡夫不吃这一套。

在他的压迫之下,江愁余勉强接过,喝了半口,苦得整张脸都皱起来,不想再受折磨,她赶紧一口干完,把碗还给寡夫,并用自己怨念的眼神诅咒他。

寡夫丝毫不在意她的眼神,正想叮嘱她不可出门,便听见外边的门被人敲了敲。

面前的江愁余耳朵灵光,直接从他右边钻过,出了院子去开门,嘴上还高呼:“来了,别敲了。”

风大得让她闭上眼缓了缓,不过胸口的隐痛好了些,看来这回的药还是有用的,其实准确来说,江愁余刚穿过来便见这寡夫脸给自己请了大夫诊治,大夫皱着眉叹息了几下,说心疾难医,命数只能如此,好在只是女子,不必过于费心,然后这位大夫就爬着出去了,连药箱都没顾上拿。

那时江愁余就知道这位看着年岁没比自己大多少的寡妇脸是自己的便宜兄长,而且脾性不太好。

不过勉强算人冷心热,并未直接放任她去死,而是自己看药书给江愁余治病,江愁余从旁了解了一下,自己怕是胸痹,即古代版心脏病。

江愁余果断认命,没想到这人却一直折腾出不少汤药,她刚开始持怀疑态度,抵死不喝,上一世自己连喝感冒药都要仔细看说明书,她信不过无证开药!

寡夫脸盯着看了她一会儿,没揍她,转去把院子里那砍柴的木桩垫劈成两半,之后江愁余就开始老实喝药,一直到现在,好没好另说,至少吊着一口气活着。

院墙也是黄土夯成的,不高,被风沙侵蚀得坑坑洼洼。院门是两扇厚重的、带着深深裂纹的老木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江愁余两下打开门,便见门外站着一人,江愁余看清的一瞬间就想关门,谁知王婆硬是凭借比常人宽出两倍的身体硬生生挤进来,同时小眼睛往院子里瞧,殷勤问道:“妹子,湛公子今日在吗”

“不在。”江愁余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假话,“他去山上挖草药去了,可能要些日子才能回来,你要是想替他说亲,还得等着。”

江愁余醒过来便在这边陲小镇,人人往来热情,唯一不太好的便是说亲之风盛行,三户一媒婆,而这王婆便是这十里八乡最有名的媒婆,来敲他们家门许多次了,便是为了替湛玚说亲。

湛玚就是寡夫脸,至于他们明明是兄妹,为何姓氏不一样,江愁余本来也想问来着,不过想了想还是闭嘴,毕竟自己也不是原装的啊,她还是会心虚的,于是就稀里糊涂下来。

第44章 雨夜这墙上居然都是女子画像。……

照例敷衍完,江愁余就打算随手关门,谁料王婆手比她快,神秘兮兮地拦住她,脸上带着笑意说道:“若是湛公子不在家便算了,我原本也不是特意为他来的。”

不是为了湛玚,那是为了谁?

总不会是为了我吧。

江愁余还记得王婆第一回上门时,除了对湛玚惊为天人之外,也正好瞧见了院子里的自己,当场下定决心,决意为他们兄妹两人说个好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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