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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照山叹了一口气。
崔韫枝却以为自己的不吭声引来了这人的不耐烦,忙抬起一张的湿漉漉面庞,小心翼翼瞧着他。
“夫君,你生气了吗?”
男人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是我,是我非要来找你的。和栗簌没关系……是我非要让她放开我的。”
少女一着急,脸色就开始泛红,显得整个人更加可怜,她抓着沈照山的手松开,浓重的膏药味弥漫在二人之间。
“……没有生气。”沈照山伸手将他眼角的泪珠擦干,拿起了她那一只过了纱布的手掌心。“这是怎么回事。”
少女低下头,支支吾吾不愿意说话。
栗簌向自己主子挥了挥手上的链子,沈照山霎时靠自己的直觉和对崔韫枝的了解将事情拼凑了个七七八八。
人人都道柔贞殿下是个美人,却没人说过,柔贞殿下其实也是个犟种。
男人握着少女那只被纱布粗糙裹了一圈儿的手,一言未发。
崔韫枝以为他生了气,又会将自己囚回去,虽然不晓得自己为何被囚着,可她实在不愿意一个人呆着,不见沈照山再开口,以为自己又惹了他生气,左思右想,略一思索,微微踮起了脚尖。
沈照山本想着怎么处置这件事儿,未曾想自己一个神游的瞬息,少女便抬头,想要亲他。
唇上传来柔软的、如同春脂一般的触感,沈照山一愣。
在这愣怔的瞬间,少女的吻却像是一闪而过的蝶一般,轻轻落下又飞走了。
“夫君,我亲亲你,咱们回去好不好,我、我不想在这里。”
她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她确实也是什么都不知道,一场高热烧得她忘记了一切,让她在这个僻远的他乡,做着原先永远不会做的出格之举。
没人知道为什么她还记得沈照山,连明晏光这个向来精通于巫神之事的巫医都无法解释,一切的谜团都在崔韫枝自己心里。
少女一双杏眼泛红,双手都缠了不甚美观的纱布,很显然因为走得匆忙,栗簌没来得及给她细细包扎,而现在那纱布下又开始渐渐洇出血迹来。
四周人原本就不敢说话,又因着崔韫枝这一吻,全部屏住了呼吸。
他们不是没给沈照山身边塞过人,可沈照山几乎是转头就把人扔出了营帐。昆戈的七皇子殿下身边从来不缺别人送的女人,无数人想着用“美人计”让草原的鹰王收起桀骜的翅膀,可没有人成功过。
沈照山像是没有任何世俗情欲的杀神,不低头,不回头,从不给阻挡自己脚步的东西任何一丝眼色。
而现在,这个人们都已经认定的规则似乎被来自中原的少女,懵懂而又莽撞地冲脱开了一角。
沈照山没有像以前一般扛起她,而是微微俯身,将人抱在了怀中。
这场几乎汇集了半数昆戈和边塞首领的聚会,因为少女的一场惊梦结束,沈照山抱着崔韫枝出去时,天刚蒙蒙亮,一切都是初生的样子。
*
沈照山一手禁锢住少女乱动的手腕,一手拿着半路被叫醒的明晏光带来的膏药,一点儿一点儿清理完有些凝固的血迹,然后给崔韫枝上药。
他动作娴熟,又很轻柔,在一旁拿着托盘的明晏光简直目瞪口呆,眼珠子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但少女很显然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罪,连这一点儿在昆戈儿女看来甚至不算伤的小伤,都有些受不了。
因为疼痛,她略略挣扎,想要收回手,却被男人锢住手腕,动弹不得。
“疼……”
崔韫枝委屈极了,他觉得沈照山板着脸给自己上药的样子也凶巴巴的,可她不想看他这样,也不想上药,便拿没被禁锢着的另一只手戳了戳沈照山。
沈照山铁石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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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所动,继续上药。
崔韫枝见他不理自己,心中更难受了,瘪着嘴就要落金豆子。
这下沈照山彻底乐了,他停下手上动作,哭笑不得地把新纱布拿起:“我和你说话你哭,我不和你说话你还哭,你说怎么办吧?”
崔韫枝抬头,眼巴巴看着他,试探道:“你不生气啦?”
“我生气作什么?”沈照山不明白为什么崔韫枝总担心他在生她的气。
这句说过后,却没听见少女的回声,沈照山将纱布给她包好,一抬头,发现少女在摆弄那被栗簌开过锁的链子。
你没有生气?那你为什么会锁着我?
崔韫枝在心底嘀咕,却没有问出来,因为她觉得这个问题一旦问出来,眼前难得的安宁之景就会如飞灰一般逝去,心底有个声音阻止她探寻这方面的问题。
她没再问,沈照山便也不再说话,他本来话就不多,两人同一时候沉默,帐子里就安静地过了分。
明晏光摆了摆手,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神游一般看着他俩摇摇头,一边儿骂着沈照山,一边儿就要往出走。
却被男人叫住了。
“没让你走。”
他一出声,明晏光的步子就自己拐了个弯儿拐了回来,讪讪站在原地,等沈大阎王的命令。
“问吧。”
沈照山放下给崔韫枝包扎好的另一只手,将手中的药膏盒子正正好扔回了托盘里。
“什么?”
沈照山看了他一眼。
明晏光在短暂的思绪空白后明白了沈照山的意思。
“不是……你真是……”
听不懂眼前人在说什么,少女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躲回被子里,却被沈照山牢牢抓住了手腕。
“你昨天,不是说,要找个她情绪稳定的时候做催眠,问出来到底是什么事儿让她失忆的吗?”
眼前男子好像只是在提及普通不过的一件事儿,明晏光却不禁叹了一口气。
“你真是……真是,一如既往,从不改变。”
他原本以为沈照山会因为这个少女多多少少养出点儿人味儿来,但现下看来,却还是他想多了。
“但是,海日古,你不觉得她现在这样,傻傻的、什么都不记得,其实比记起事情来……更方便吗。”
说到“方便”这两个字时,他顿了顿,语气中添上了几分犹豫。
确实,崔韫枝什么都不记得,其实对一切都好,她不记得就不会天天想着逃跑,就不会每天想要回家,更巧的是,她把沈照山当她男人,除了每天缠得紧,几乎是一点儿坏处都没有。
这样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沈照山应当明白。
只是不想,沈照山微微掀眸,淡定道:
“我不|操|傻子。”
听罢此言,明晏光手中拿着的药盅子“哐当”一声落地,在羊毛摊子上咕噜噜滚过几圈儿,滚到了沈照山脚边。男人轻轻一抬脚尖,踩住了那还要往别处滚的罐子。
如此正当又令人无法反驳的理由。
要不是怕死,明晏光真想伸手给沈大阎王鼓鼓掌。
他就这样一本正经地说出这话来,偏偏让人无出辩驳,明晏光只好讪讪一笑:“祖宗,你把那盅子捡起来,里面有蛊虫。”
沈照山听罢却是皱了皱眉:“必须用蛊?”
“必须用蛊。”明大夫不复方才吊儿郎当的样子,一开始倒弄他那些宝贝虫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怎么?心疼了?”
沈照山没说话,只是将崔韫枝一直往回缩的手拉出来吗,抻开少女紧握的掌心,露出白嫩的指尖来。
崔韫枝抖着想要将手指抽回来,却发现自己愈动,男人便攥得愈紧。
最后她眼睁睁看着一只有自己半个指关节来大的深血红色小虫慢慢爬上了自己的指尖。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叫出了声来,方才还温柔地给自己上药的人,眼下却一点儿都不因为她的害怕而心软。
“夫君……夫君……我不要这个……能不能把它弄走。”
刚开始的刺痛过后,崔韫枝的指尖开始发麻,她眼泪不要钱似得接连滚落,但她的呼救显然与沈照山心中“更重要的事儿”起了冲突,于是她的呼救被无视了。
那蛊虫在崔
韫枝手指上喝饱了血,开始胀大,最后变得比原来大了一圈儿,颜色也变成了鲜血的红。
少女眼前忽然开始变得模糊,男人的面庞在她面前渐渐化成一片儿一片儿散开的墨迹,最先完全失去的是视觉,而后是听觉,最后触觉。
她感受不到那蛊虫了。
*
看着少女沉睡的面庞,沈照山还是原来那个姿势,微微靠在一旁的木柱上,并未言语。
明晏光将那蛊虫收回药盅里,摇了摇,确定那蛊虫没问题了,才过身去。
“下次再问别的吧,得循序渐进,一次问太多,恐会迫着她。”
沈照山转着自己手腕上的那串红珊瑚珠,他微微抬眸,将手一转,撑住了一旁的桌子。
那珊瑚珠随着他的动作而噼里啪啦响作一片。
“没事儿,不用了。”
“啊?为什么……”
明晏光话还没说完,便被沈照山打断了。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你大概知道……啊?你怎么知道的?”
这小殿下说话那样断断续续,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沈照山纵然是神仙下凡,应当也不能一下就把事儿猜全了吧?
却不料沈照山俯身,几乎是有些无奈地对上少女苍白的睡颜。
“……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忽然笑了一声。
“我都不害怕,你害怕什么。”
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没人知道话中的意思是什么,可梦中的少女却好似听懂了一般,轻轻皱了皱眉。
将他那一套蛊具都收好后,明晏光自知不该再待下去了,于是便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准备离去。
可离去前,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床上的两人。
沈照山真的一点儿都没有被改变吗?
他摸不准这个主子的意思,可他也算是看着沈照山这一路长大的,他又想起刚刚沈照山那句意味不明的话,思索半晌,还是开口问了。
“照山,这原不该是我问的,可究竟,我也算答应了你……家里人,于理,我该现在就走,于情,我却还想多一句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话沈照山显然是听进去了,他并未抬头,只是顿了那么几秒,而后无声地笑了起来。
明晏光静静看着他,男人似乎终于笑够了,才抬头,面上却已经又是那寻常冷峻的神色。
“六年前,我被我三叔算计,和一车子昆戈的奴才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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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送到了大陈。那时候你还没找到我,应当是不知道的。”
沈照山没看他,也没看床上的少女,而是扭头,看着窗外打翻了胭脂盒一般的天际,瞳孔没有什么目的地放远。
六年前……六年前……六年前沈照山不过才一十三岁。
他确实是还没来昆戈。
“那时候你们都不在,你不在,科索图不在,我刚见到栗簌和她姐姐。我那时候太笨了,光长个子不长心眼,什么都信,三叔说跟着他就就能有饼吃,我信了。”
“他拿着张饼把我哄上了囚车,以为大汗会因为我的离去而伤心,他其实才是那个最大的傻子,对不对。”
说罢,他一笑,像是在讲述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一样。
当时沈照山十三岁,是昆戈现任可汗最小的儿子,这位可汗牵着他的手,将他从燕州带回昆戈。
可惜旁人会错了意。
其实他并不被任何人在意。
沈照山忽然岔开了话题。
“其实我以前见过她,我不仅见过她,她当时还指着我,说要嫁给我呢。”
“事实证明,人不能乱说话,是不是?”
沈照山的眼角弯了起来,明晏光却知道这笑全然不达眼底。
他自是听说过这一场六年前的惨案。
那时候昆戈内斗,先王子女众多,相互之间的厮杀激烈无比,与大陈的宫闱秘事相比,也毫不逊色。
许多人都被充作罪奴送往了大陈。
后来这些罪奴因为得罪了大陈的贵人,一夜之间又都全死了。
而那个贵人,便是柔贞公主崔韫枝。
一场句赌气的“嫁人”之语,断送了整整几十条性命。
*
六年前,大陈,奉珠殿。
已然是夏天,酷暑时节,殿内摆满了一缸又一缸的冰块儿,云雾弥漫。
“殿下,殿下,你听说了吗,最近高福叫人送了一批西域罪奴来呢,现下正在外面的兽园那边儿角斗呢,你去看看吗?”
刘氏女儿一身荷青衣裳,手中拿着半片儿西瓜,试探着问向躺在贵妃榻上的主子殿下。
女孩儿听罢此言,并未睁眼,只还静静感受着宫女扇来的风。
一时殿内一片寂静。
刘女见她不回自己,也不敢再问,只得继续啃着自己手中那半片儿瓜。
好一会儿,仿佛是才听见她说什么似的,柔贞殿下睁眼,像只矜贵的狸奴,懒懒道:“不去,臭烘烘的。”
说罢,她皱了皱眉,不满地娇哼:“你们今儿给殿里熏的什么香啊,臭死了,臭死了!快快挪了去,惹得本殿下心烦。”
尽管这香其实与从前并无什么不同,几个小宫女还是低低回了“喏”,低头将那半烧的紫檀炉子撤了去。
“换上那个,半荷雨,对就是那个,探花最喜欢的那个。”
“喏。”
她们又道,全程没有人抬起头来。
刘女见眼前这主子似乎心情好了点儿,顿了几瞬,将一旁摆着的、切好的西瓜端到了女孩儿面前。
“殿下,可是听说,王探花也会去看呢,大家伙儿都去哪儿挑选新奴才哩,您当真不去?”
女孩儿本懒懒的,听到王隽的名字,霎时起了兴趣,她一手推开那拿着团扇扇风的宫女,一下子坐了起来。
坐起来后,才发现眼前的刘家女儿捂着嘴笑,方才羞怒地推了她一把。
“哎呦,我可还什么都没说,是有人急了,拿我作怪,这下好,偏是怨着我了。”
知她玩笑,二人推搡半晌,待到那一小碟子西瓜吃尽了,女孩儿才换了衣裳,相携着出门去。
自是不可能走步的,二人又上了两架辇子。
柔贞殿下的大些,刘家女儿的小些,却也是精致秀丽。
女孩儿的辇子前二后二共四人抬着,又前后各二作护驾的,四周随了两个掌事的宫女,两个拿杂当的宫女,两个举扇邀风的宫女,一个抱着狸奴儿的宫女,一个提着小雀儿的宫女,并兼四个外使替用的,乌泱泱一群了去了兽园。
晃荡得女孩儿快睡着了,才放到了这兽园,这地方真是偏僻,一抬眼,竟望不见什么高些的亭台楼阁,左边儿是马厩,右边是兽栏,原本那应该关着各国上供的异兽的地方,已然荒废许久,是近来才又开了的。
现下那里面关着人。
柔贞殿下看着那远处飞扬的尘土,颇有些嫌弃,却又一思索方才刘氏女的话,还是指挥着侍卫去了。
那兽园边儿上已然是围了一圈人,竟然男子居多,刘氏女脸色一变,忙要了面帘来围上。
“失策失策,怎知这么多的公子们,早得了消息便不来了,回去我娘又该絮叨说,说我没个姑娘家样子。”
刘家女儿比柔贞殿下长两岁,已是到了议亲的年纪,眼瞧着这方地方有如此多的男子,早已心里打了退堂鼓。
女孩儿看着眼前这乌泱泱的带冠头,也觉不妥,却转念一想,这样多人,可见王隽确实是当来的,便抬了手叫侍卫将自己放下,接话道:“无妨,到时候你便与刘夫人说,是本殿下偏要拉你来的,她还将我一起训了去不成?”
得了保证,刘氏女便放了心,她上前两步,将女孩儿从步辇上扶了下来。
二人到时,那“兽斗”正进行到半路,一旁的人知是公主来了,皆开了道,让女孩儿上了最高台处。
尘土仍飞扬着,四周一片叫好,女孩儿分
辨了很久,才分辨出来,这竟然是将异国进贡来的巨兽和那些罪奴放在一起撕咬着!
一声咆哮声去,方才站在中央那高大的异族罪奴,竟然就那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一滩鲜红的血蜿蜒着摊开,像是着纷乱的烟尘里一条薄薄的红绒毯,盖在它的身上。
四周又有人喝彩。
女孩儿吓了一跳。
那罪奴躺在原地一动不动,巨兽被人牵了回去,呼噜呼噜喂了新鲜的羊腿;那罪奴还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哎,也不过如此嘛。”
不远处有人二二三三讨论着,欢闹声弥漫在四散的烟尘里,只有女孩儿看着眼前汩汩流动的鲜血,几欲作呕。
她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不适。
可身边没有一个人因为这场景惊愕,他们甚至又起了一轮的欢呼。
因为那正中央,那个血迹斑斑的一团人,竟然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他没有死!
“果然有点儿意思。哎,殿下,你听说过嘛?这个好像是这批里最好的,可厉害了!昨儿听说打死了两匹狼呢!”
刘氏女在一旁叽叽喳喳地介绍,被眼前重启的争斗吸引了目光,于是她没能看见一旁女孩儿苍白的脸色。
角斗戏继续着,欢呼声仍旧此起彼伏,女孩儿却觉得自己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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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人们唏嘘的喝倒彩声中,看着那罪奴挣扎着,用鲜血淋漓的手,将匕首刺入巨兽的脖颈。
它赢了。
可是轰然一声,倒地的却不止一个。
崔韫枝心砰砰跳着,撕扯的良心响得如雷。她兀地站起,发了疯一般命令着四周的宫人,叫他们去把那人从角斗场中救出来。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崔韫枝大记不清了,她只记得自己伸着玉白的指尖,指着那人说,我要他了,我要他了。
而在无限的纷乱嘈杂声中,那人晃晃悠悠抬眸,看向了在高台上的自己。
血糊的一张脸上,有一双漂亮的、宝石一般的灰蓝眼睛。
第24章 平安扣这能做什么,亲你啊。
崔韫枝从梦中惊醒,一切都淅淅沥沥化作太液池中粉红的荷花,飘漾着远去,而一睁眼,还是粟米色的帐顶。
天色已然大白了,又是个很好的晴天,窗户没有闭着,故而帐子里光线不错,显得窗明几净。
更何况沈照山这儿的摆设,其实并不很符合昆戈本地的审美,反而杂糅了很多中原特色,少女一睁眼,恍惚间以为自己身在中原。
可这晃神只是一瞬间的,崔韫枝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回“中原”去,她太阳穴一阵泛痛,只觉得四周景物都陌生极了。
她下意识去寻沈照山,发现沈照山竟然真的没有走。
男人寻常里总是很忙的,很少有少女一睁眼就能瞧见他的时候,他总是在外头奔波,崔韫枝不知道他要去哪儿,他也不会和崔韫枝说。
但现下,罕见地,沈照山竟然拿着本线装的书,半倚在桌子上随意翻阅着。
崔韫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有点儿想和他说话,但一想这人捉着自己的手给虫子咬,又心中憋闷,左看右看,反而不晓得要做什么了。
沈照山动了动,沈照山又翻了一页书,沈照山的珊瑚耳坠总在摇摇晃晃,沈照山看了过来。
……沈照山看了过来。
“看够了吗?”
这坏心眼儿的人显然很早之前就发觉少女醒了,却任由她犹疑着目光打量自己,最后还要倒打一耙。
崔韫枝惦记着那大肥虫子的事儿,心里憋闷得慌,扭过头没理他。
沈照山这下确信崔韫枝还是没想起来,不然肯定不是现在这样小打小闹地闹脾气。
他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不该高兴。
崔韫枝想起来了,小麻烦精,崔韫枝没想起了,还是小麻烦精。他看着少女低着的头和微微瘪着的嘴,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听见这声音,崔韫枝更生气了,她觉得这人忒没良心,昨儿那样欺负自己,把自己的手给大肥虫子啃,现下竟然笑得出来!真是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大奸大恶之辈!
她越想越气,干脆把自己裹回被褥里,决定不理睬这人了。
沈照山看着她蛄蛹成一团,不知怎的,一面觉得好笑,一面心中又有些五味杂陈。
唉。
他两步上前,连人带被子一同抱在了自己怀里。
崔韫枝一时失重,赶忙探头,却正好被人抓了个正着。
“抓到你了。”沈照山忽然凑近,鼻尖擦过少女的鼻尖,睫毛几乎在少女脸颊上生起一阵风来。
崔韫枝知道这不可能,可两个人离得太近了,她做了一场记不得的梦,有用的没记起来,礼义廉耻倒是有些回了位,她感受到这人的气息扑洒在自己面颊上,耳根和脖颈忽然泛起红来。
看着她着样子,沈照山便知道那催眠还是起了点儿作用的,虽不知是哪方面的作用吗,但他还是放下了一点儿心。
至少有得救吧。
他的幸福生活。
哦,还有崔韫枝。
而柔贞殿下显然被他忽然的靠近弄得有些害羞,她勉强伸出手来,推了他两下,一面推,一面控诉:“你、你放开我,你是坏人!”
“我昨天不还是夫君吗?”看着她红彤彤的脸蛋儿,沈照山简直乐得不能再乐了,他一俯身,两个人一齐跌倒在了床上。
男人自是有些重量,崔韫枝被他压着,动弹不得,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昨天拿大肥虫子咬我呢!”
崔韫枝终于忍不住了,她推了推沈照山,冲着他喊了一句。
大、大肥虫子?
明晏光的蛊虫?
沈照山一时被崔韫枝这个形容弄得有些愣怔,竟然松了手下的力道,让少女从他怀里溜了出去。
看着翻了个身滚到一旁,把被子横在他们中间的崔韫枝,沈照山忽然吃吃笑了起来。
“怎、怎么了?”
少女有些摸不着头脑,被他忽然的笑声一惊,像只小兔子一样探出头来。
趁她探头的一瞬,沈照山长臂一伸,很轻松就将人捞回了自己怀中。
“你下次啊,等明晏光再来的时候,你就这么骂他,骂他的大肥虫子。”
沈照山被少女的形容逗得乐不可支,崔韫枝还以为他在推卸责任,让自己去骂那个红衣服的,于是竖起了一双秀眉:“我骂你呢!”
没听出来。
沈照山在心中腹诽,却没说出来,他终于不笑了,只是不笑的时候,神色冷峻,没什么表情,其实叫人看着稍微有点儿心里发怵。
少女还以为他因为自己的话生气了,一面心中闷闷,一面又打心底里不想接受他生气的结果,左思右想,只好窝窝囊囊地再次抬头,问道:“你生气啦?”
最多也不过不喊他夫君了。
沈照山将那被子一掀,把人抱在了怀里。他不再神游的时候,神色就柔和许多。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崔韫枝这么怕他生气?
“你为什么老担心我生气?”
他脾气挺好的吧?
听到这问话,少女却一下子陷入了沉思,她窝在男人怀中不动了,咬着手指尖,好像真的在认真思索这个问题。
等了很久,少女才将指尖放下,弱弱回道:
“我、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沈照山其实只是一句无心之话,却让少女陷入了长长的思考。
对啊,为什么她总是在担心眼前人生气呢?
这个问题好像是不可触碰的闸门一般,一动,便有什么东西开始往外生发,淅淅沥沥,让原本平静的海面泛起涟漪。
崔韫枝
的太阳穴忽然开始刺痛。
这种痛不是划破手那样的皮毛小痛,而是来自内里的、针扎一般的疼痛,她脑海中忽然快速闪过许多画面,一片一片,碎瓷片一般划过,破开她朦胧的识海。
但只是一刹那。
很快这种疼痛就过去了,像是那只要在她手上的蛊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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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像是被刻意忘记的什么,很快,很快就被新的波澜掩盖。
怀中人忽然的安静叫沈照山不解一一瞬,但他没有多想,只是终于肯大发慈悲地放开放开少女,让她从牢牢的禁锢中解脱出来。
崔韫枝呆在原地,目光一瞬不瞬地跟着男人起身的动作游离。
许是觉得她这样子颇有趣味,沈照山没打断她,而是两步上前,将一架上的外袍拿了起来,一张一抖,便披在了肩上。
已然几近夏末,天气渐渐凉了下来,虽是万里的晴空,可前几日落了雨,气温便低,原来那些偏向轻薄的衣裳对于现下的气候已经有些冷了。男人顺手扯下一条腰带,利落地系好后,看了少女一眼,向她勾了勾手。
“过来。”
崔韫枝虽不晓得他要干什么,但还是乖乖磨蹭着过去了。
“做什么?”
她磨蹭到男人身旁,忽然被人眼前人掐起下巴,“吧唧”亲了一口。
崔韫枝原本就呆呆的,此下更是直接愣在了原地。
一、二、三,数过三个数后,崔韫枝才终于反应过来似的,冲着眼前人大喊了一句:“你做什么嘛!”
这能做什么,亲你啊。
沈照山看着她现在的样子,简直是乐不可支,他觉得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尽管这兴头并没有什么缘由。
崔韫枝还是那气鼓鼓的样子,她自从失忆之后,反应就变得有些迟钝,故而一般马上就会生气的点子,此下也延缓了几个呼吸。
可就是这几个呼吸的迟滞,便被眼前可恶的登徒子抓着了机会,掐着下巴,吧唧又是一口。
崔韫枝的后颈、耳根连同眼眶一下都红了,她推了沈照山一把,转身便要磨蹭回床上去,只是还没动作,便被沈照山一手抱着腰扯了回来。
“跑什么。”
沈照山明知故问。
崔韫枝不想理他了,她挣扎着要离开,却被这人一手环着腰抱起,整个人的重心一下离了地。
沈照山抓她跟抓小猫似的,一提就提起来了,根本不用废什么劲儿,他一手拖着崔韫枝的臀部,将人抱坐在手臂上,一手拿起衣架上的另一件儿披肩来。
“别乱扭,带你出去玩儿。”
听到这话,崔韫枝终于安静了下来,她双臂环着男人,一下子忘了方才的害怕。
“真的?”
真的。
虽然是真的。
但这也太好骗了。
沈照山在心里腹诽。
他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于是他将少女放下地来,把披肩抖开,披在少女肩上,系了一个——一个死结。
好像这样崔韫枝就在崔韫枝身上拴下了一条锁链一般。
少女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那个丑丑的结,不满道:“这也太难看了,你重系一下呗。”
还命令上人了。
很显然柔贞殿下一从那个胆战心惊的心境里跳脱出来,就马上“原形毕露”了——她竟然开始指挥上沈照山了。
沈照山挑了挑眉,没听她的话,而是从床头的抽屉里翻找了一番,拿出个歪歪扭扭、看起来颇有年代的平安扣来,挂在了那个结上。
“挡住了。”
崔韫枝看着那个也不怎么好看的平安扣,晃晃荡荡的,觉得这人审美简直是糟糕透顶了。
但她没再说了,因为沈照山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她还想出去玩儿呢,这人不高兴了又摁着自己欺负怎么办。
崔韫枝在好看和舒服之间,犹豫一瞬,选择了后者。
行雪马通体黑金,在太阳光的照耀下,毛发像是涂了一层油一样,闪闪发亮。
很是顺滑。
崔韫枝伸手摸了摸,她摸过的地方,马的肌肉就跟着抖了抖,她看着马咯咯笑了起来。
大陈在最鼎盛之时,赛马、打马球,乃是皇家公主、贵族女子间最受欢迎的宴乐把戏,甚至在百年以前,还出过一位能策马杀敌的公主将军,传说她当年的爱马,便是行雪这个品种。
温驯、平和,却永不退让、一往无前。
可那已经是百年前的事情了。
自从大陈王朝渐颓之后,马术已然不是闺阁女子能够学习的东西了。她们连出门都处处受着拘束,更别提是这种“有失大家风范”的骑野之事。
尽管崔韫枝是一国公主,她也没有那个机会学会去驱策一匹高健的大马。
忽然,男人的手臂骤然横过少女的腰际,崔韫枝尚未惊呼出声,脚下便已悬空,整个人被他轻松托举而起,稳稳安置于马鞍之上。
马背颠簸,少女下意识地抓紧鞍前突起的硬木,指节用力到泛白。
沈照山朗声大笑,那笑声带着草原特有的粗粝感。
男人结实的身躯便紧贴着少女的后背落座,宽大的皮袍将她笼罩其中,散发出浓烈的、阳光与草叶烘烤后的温暖气息。
他抬手,持缰,高呼一声音调特殊的调子。
马儿一声嘶鸣,仿佛响应着主人胸中的号角,骤然加速,迎着初生的朝阳奔去。
风骤然变得狂放不羁,呼啸着灌入耳鼓,卷起沈照山散落的发丝,一下下拂过少女的面颊。方才还清晰可辨的毡包群落瞬间模糊成身后倒退的色块,世界仿佛被骤然抖开的巨大绿绸,在疾驰的马蹄下汹涌翻腾。
“闭眼!”沈照山低沉的嗓音裹挟着风声在少女耳边响起。
话音未落,座下骏马已如离弦之箭般腾空跃起!
一阵失重的眩晕猛地攫住了崔韫枝,心骤然悬空。就在这刹那,她身体本能地后倾,更紧地倚入他坚实的怀抱。
耳边风声厉啸,马鬃狂舞着抽打少女的手臂,带来阵阵麻痒的刺痛。待那阵令人心悸的悬空感终于消失,马儿稳稳落回坚实的大地,发出沉闷的“噗”声,四蹄溅起大片饱含水汽的泥土与草屑。
他们已冲过一道宽而浅的溪流,停在对岸。
马儿打着响鼻,喷出团团白气,健硕的脖颈上汗水淋漓,在朝阳下闪烁着油亮的光泽。
少女惊魂未定,急促地喘息着,这才惊觉自己竟一直屏着呼吸。环在腰间的、男人的手臂如同烙铁般滚烫,力量感透过层层衣料清晰传来。
崔韫枝下意识地动了动,试图稍微拉开一点距离,脸颊却无端地灼烧起来。
方才疾驰中牢牢紧握的双手,此刻竟不知该如何安放,只能虚虚地搭在鞍前。
沈照山一路驱驰着行雪向上,奔到了不远处雪山的半腰处。
站在高处,一切便辽阔了起来。
少女缓缓抬起头,远方的玉龙雪山静穆如初,披着亘古不变的银辉,无言地俯瞰这片辽阔。
风依旧掠过耳畔,却不再是先前那令人窒息的咆哮,它变得舒缓而清晰,卷来青草被踏碎后汁液淋漓的辛香,卷来牛羊身上温热的气息,卷来泥土深处湿润的腥甜……它们混合着沈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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