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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笼中雀放了他们,今夜……我来服侍你……
地牢的入口在王庭边缘一处背风的土坡下,厚重的木门被铁条加固,散发着潮湿腐朽和某种排泄物混合的刺鼻气味。
守卫是两个面无表情、身材魁梧的昆戈汉子,看到崔韫枝在栗簌和络腮胡的“陪同”下走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并未阻拦,只是沉默地打开了沉重的木门。
一股更浓烈、更令人作呕的霉烂和绝望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隐约的血腥味。
幽暗的甬道向下延伸,仅靠墙壁上零星插着的、冒着黑烟的火把照明,光影在湿滑的石壁上跳跃晃动。
少女的脚步声在死寂中回荡,显得格外空洞。
近日来气温骤降得厉害,一场秋雨一场寒,昆戈白日与黑夜温差又大,已然是不得不裹挂半厚衣物的季节了。
崔韫枝裹紧了身上的披风,脸色依旧苍白,左肩下方的伤口在阴冷潮湿的环境下隐隐作痛,每一步都牵扯着不适。她强忍着生理上的难捱和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跟着络腮胡向下走去。
最终,络腮胡在一排粗木栅栏围成的牢房前停住脚步。牢房不大,里面铺着发霉的干草,角落里放着一个散发着恶臭的木桶。
借着摇曳的火光,崔韫枝看到了里面的几个人。
为首的老使臣那身官袍早已污秽不堪,沾满了泥泞和暗褐色的污迹,被撕破了好几处。他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花白的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脸上带着青紫的淤痕,嘴唇干裂起皮,原本清癯的面容此刻只剩下憔悴和灰败。
他闭着眼,胸膛微微起伏,似乎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另外几个随员更是惨不忍睹。
眼前的景象远比崔韫枝想象的更加凄惨。
一股强烈的酸楚和难以言喻的愧疚猛地冲上她的喉咙,堵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这是她的臣子,为了她而来,却因她而身陷囹圄,饱受折磨。
“刘大人……”崔韫枝的声音干涩颤抖,带着浓重的鼻音,轻轻唤了一声。
老使臣刘大人身体猛地一震,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曾经锐利、此刻却浑浊不堪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努力聚焦。
当看清栅栏外那个裹着披风、脸色苍白却难掩清丽绝色的身影时,他眼中瞬间盈满了难以置信、激动、痛惜和深深的忧虑。
“公……公主殿下?!”他挣扎着想爬起来行礼,却牵动了身上的伤痛,闷哼一声又跌坐回去,只能无力地靠在墙上,喘息着,老泪纵横。
“殿下!您……您无恙了?老臣……老臣无能!未能护得殿下周全,反累殿下……为贼子所伤……”他的声音嘶哑而破碎,细细听来,尽是悲愤。
“不,不是你的错……”崔韫枝的眼泪也夺眶而出,她下意识地想靠近栅栏,却被旁边的络腮胡一个无声却强硬的眼神制止了。她只能隔着冰冷的木栏,看着老臣受苦的样子,心如刀绞,“是我……是我连累了你们……”
“殿下切莫自责!”刘大人急切地喘息着,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崔韫枝,仿佛想将她此刻的安危刻进心里,“殿下千金之躯,能……能平安就好……老臣等贱命一条,死不足惜……”
他说着,目光扫过崔韫枝苍白的面容和裹着半厚披风也难掩的单薄身形,眼中痛惜更甚,“只是殿下……您受苦了……这蛮荒苦寒之地,贼子又……”
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顾忌地看了一眼旁边如同铁塔般沉默的络腮胡,硬生生咽了回去。
崔韫枝看着他,心如刀绞拿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仍嫌轻巧。
她打小与刘家女一同长大,一起看过上元的灯会、西市的杂耍,一起在太液池中摘过莲子和荷花,如今,如今却……想到好友,想到那个混乱的、无措的雨夜,崔韫枝一阵窒息,颤抖着声音再次开口。
“那,那莺娘呢,莺娘可好?”
谁料她话放一出,方才还强忍着泪水的刘大人,泪珠噼里啪啦滚了出来。
崔韫枝哪儿能不知道这眼泪意味着什么。
连她这个一国公主尚且自身难保,何况是小小一个臣女?
两人的沉默在这黏腻潮湿的地牢里化作密密匝匝的细针,将人们原本就摇摇欲坠的灵魂,扎得如同筛子一般。
“莺娘她……几月前……”老臣颤抖着声音,想要尽一个臣子的职责,去回应小君的问题,可是这话,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崔韫枝的眼泪跟着他一同流,她觉得自己的眼泪在这个地牢,快要流干净了。
一时无言。
栗簌似乎不忍心,她犹豫半晌,正要上前去劝说崔韫枝,却见旁边那个脸上有鞭痕的年轻随员也挣扎着爬过来,带着哭腔,想要去拉崔韫枝把着栏杆的手。
“公主殿下!您要保重啊!七王子他……他狼子野心,暴虐无度!您千万……千万不可再……”
那官员仅仅是触碰到了崔韫枝的指尖,很快被络腮胡一把掐着脖子扯了回去。
“住口!”刘大人猛地低声呵斥,带着一种老臣最后的谨慎和威严,制止了随员可能招致杀身之祸的话语。
他再次看向崔韫枝,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他压低了声音,用近乎气声的、只有靠近栅栏的崔韫枝才能勉强听清的音量道:“殿下……切记……保全自身……莫要……莫要再为了那贼子……犯险……朝廷……朝廷……”
后面的话,他似乎耗尽了力气,或者觉得无法明言,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嘴角溢出一丝血沫。
“朝廷怎么了?”崔韫枝的心猛地揪紧,不顾络腮胡的警告,双手紧紧抓住冰冷的木栏,急切地追问。刘大人那未尽的话语和眼神中的深意,像一根刺扎进她心里。
“公主殿下,”一个冰冷、毫无起伏的声音如同铁锤般砸碎了地牢里的悲戚气氛,打断了崔韫枝的追问。
络腮胡上前一步,魁梧的身躯挡在了崔韫枝和牢房之间,隔绝了视线,“王子有令,探视时间已到。请您回帐歇息。”他的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执行力。
“不!再等等!”崔韫枝激动地试图推开他,但虚弱的身体在络腮胡面前如同蚍蜉撼树。
“殿下!”刘大人用尽最后力气嘶喊一声,声音里充满了诀别般的哀痛和警示,“保重……保重啊!”他浑浊的眼中泪水混着血丝滚落,那眼神仿佛在说:活下去!无论如何,活下去!
络腮胡不再多言,几乎是半强制性地,用身体隔开崔韫枝和牢房,示意她必须离开。崔韫枝被他高大的身影挡着,最后看到的,是刘大人绝望闭上的双眼,和那几个年轻随员惊恐无助如同待宰羔羊般的眼神。
她被络腮胡“护送”着,踉跄地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地牢。身后,沉重的木门再次关闭,隔绝了里面绝望的黑暗和腐朽的气息,也仿佛隔绝了她与故国最后一丝微弱的联系。
走出地牢,秋风并不刺骨,崔韫枝却无端感到一阵寒凉,刘大人的眼泪,那未尽的话语,随员脸上的鞭痕,
还有沈照山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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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酷冷漠的命令……所有画面在她脑中交织、冲撞。
回帐的一路上,崔韫枝都在恍惚,昨日之景仍历历在目,今日却已然是千疮百孔、风雨飘摇。
她忽然想起某个长安落雨的午后,她躲在太液池中心的清凉亭内,看着一池荷花被风雨吹得影影绰绰,王隽和一干老臣打着油纸伞,匆匆而过。
兴许从那时候开始,这个王朝的根基就已然腐烂,只是她站在金玉镶嵌的空中楼阁之上,正酣睡着,全然不知。
回到帐中时,崔韫枝把一干侍奉的婢女都赶了出去,包括栗簌。
栗簌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飘摇的身影,生怕她出什么问题,想多嘴劝几句,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一切的言语在雄辩的事实面前,都显得无力。
于是她只能叹气,缓缓退出了营帐,只留下崔韫枝一个人呆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渐渐落下的日头沉默。
待她出去后,崔韫枝连那唯一挂起的窗帘也放了下来。
她强压着颤抖的手,从袖口拿出自己方才去地牢时……那随员摸到自己的手,带给她的字条。
崔韫枝环顾一周,确认四下无人后,才屏住呼吸打开了那字条。
大患,杀之。
上面简简单单只有四个字,在左下角却用血液,滴了七处血滴。
少女心上一跳,手指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一般颤抖了起来,她几乎要将那纸条扔出去,却又死死捏回了掌心。
杀了沈照山。
短短几个字,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捅进崔韫枝的心脏,将她刚刚经历的所有混乱、痛苦、迷茫,瞬间冻结成一片死寂。
这张小小的纸条一路上被崔韫枝的手心薄汉浸湿,现下已然是湿哒哒的一团。
她赶忙将那小小的纸条投入火种,烧了个干净。
少女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回床上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没有点灯,四周就灰蒙蒙一片,崔韫枝却很熟悉这样的环境了,她现在不喜欢点灯,总觉得一旦四周亮起来,就有许多许多心惊胆战的事情需要她去解决。
其实她打心底没有全信这字条上的话,现在向沈照山行刺实在是愚蠢之举,更何况如果是十分重要且确切的事情,为什么刘大人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呢?
崔韫枝的知觉告诉她,这其中有蹊跷,但一来,她没有机会去问这些事情,二来,身边儿也没个能说话的人。
她想长长叹一口气,却提不起力气来,到最后只能自嘲地笑笑。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所谓因果报应,究竟是哪门子的因,才招致如今的果呢?
她始终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活着……回家……大陈……朝廷……父亲母亲……
这些原本她应当无比熟悉,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日日惦念的东西,忽然断作了一截又一截不成回忆的符号。
她的注意力有些涣散,甚至不知道如何拼凑它们。
最后一切的一切,随着帐外的初秋之风,摇荡啊摇荡,坐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然后渐渐躺进泥土里。
只剩下……
只剩下沈照山的一切如此清晰。
崔韫枝发现自己不能想他,她一想他,哪怕只是在心中短暂地掠过这个名字,自己都心痛如摧。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这种感觉是在是不妙,比以往任意一次的情绪都要来的痛。
从前自己狸奴小雪儿去世时,她很难过,但也只是拿过了十几天的日子。
后来她又有了一只心的狸奴,她还叫它小雪,一切就好像没有发生过。
王隽拒绝她的时候,她很难过,她甚至提着剑走到了丞相府前,那时丞相府的主人还是王隽的祖父,她站在那朱红漆柱的大门前,将王家门口的小常青树砍了个干净。
后来她渐渐长大了,却觉得这世上有些事不必强求,王隽没那个福气娶她,她自能找十个八个更俊俏的面首。
但在她以往的十六年人生里,最难过的,其实还是那个只存在于记忆里的小奴隶死的时候。
她镶金嵌玉的前十年人生里,每一天都一样的珠光宝气,每一天都一样的无趣无聊,只有鸦奴在的那短短一载时光,算得上离经叛道。
只不过现在她想再回去过去那样“循规蹈矩”的时光,却是再也不能了。
崔韫枝这两天每每梦回,总是在深夜忍不住想,为什么自己那么在意那个奴隶的死亡,在意得大病一场全部忘记,又在最不该想起来的时候记起?
她不知道,她自己给不了自己答案,死而复生的人显然也不能。
想到这儿,崔韫枝看着坐在上,那在昏暗一片的大帐内,摆得整整齐齐的棘棘果。
莫大的讽刺感漫上心头,崔韫枝觉得自己简直要呼吸不上来,她两步上前,伸手一推,轻轻的一把,就将那果子全部推到了地上。
噼里啪啦,滚落一地。
但她方一做完,就又后悔了。
不对,不对……
她还有事儿求沈照山,她现在不能惹怒他,她得想办法让沈照山放了大陈来的那些使臣。
议和可以再议,可崔韫枝来了昆戈之后,最大的感触便是-
命真的只有一条。
那些人如果死在昆戈,就算把骨灰撒在玉龙雪山下的泉水里,也回不去大陈吧?
想到这儿,她又蹲下,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想要将那洒落一地的果子捡起。
不知过了多久,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秋风未散的寒气,停在帐帘外。
毡帘被猛地掀开,寒风灌入,吹得案几上的书卷一阵翻滚之声。
沈照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空气瞬间凝固。大风的声音被隔绝在外,帐内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没有立刻进来,也没有说话,只是带着那样沉沉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而后顺手点燃了帐角的灯。
在他目光的凝视下,崔韫孩子捡果子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她下意识地想要站起,但僵硬的四肢根本不听使唤。
她只能抬起空洞的眸子,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翻涌着复杂情绪的眼睛。
她竟然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了一丝极其轻微的茫然和沉重的疲惫。
真是稀奇。
毡帘在他身后沉重落下,他走向崔韫枝。
崔韫枝一惊,下意识后退,昏暗的帐内只有一盏烛火跳动着,很好地掩盖了少女一部分的情绪。
而后失重感乍然袭来,沈照山将她抱起,往床边走去。
疼痛的记忆霎时蹿上了少女的尾椎,她就要开始挣扎,却听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身上有伤,别动。”
其实过了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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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天了,明晏光的医术又好得惊人,崔韫枝肩上的伤已经开始结了痂,丝丝缕缕地泛起痒来。
崔韫枝听罢此言,乖乖不动了。
反正她现在也没有任何挣扎反驳的筹码,沈照山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
她自嘲一笑。
将人放回床上后,沈照山走到火盆旁,伸出带着半指手套的大手,沉默地将火生起来,仿佛要将身上的寒气驱散。
高大的背影对着少女,带来无形的压力。
整个过程中,他始终再未发一言,但那沉默本身比任何声响都更令人心惊肉跳。
时间在凝固的空气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像钝刀子割肉。
崔韫枝支撑着虚弱的身体,扶着冰冷的帐壁,一点点坐了起来。
“你……要把他们怎么样?”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打破了死寂。
沈照山烤火的动作顿住了。他没有回头,只是发出一声极其低沉、带着浓浓讽刺意味的冷哼。
“怎么?”他缓缓转过身,灰蓝色的眼眸如同冰封的荒原,冷冷地注视着她,“公主殿下是在关心那些逆贼?”他的视线若有似乎地扫过她紧握的手。
崔韫枝的心猛地一沉。
难不成络腮胡或者栗簌看见了?
她强压下翻涌的恐惧和心虚,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逼迫自己保持清醒。
可沈照山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仿佛刚刚那一眼不过是崔韫枝因为紧张而产生幻觉。
“他们是无辜的!”她的声音拔高,带着绝望的控诉,“父皇既来求和,为何还要派人刺杀?必是歹人所为……况且……况且是你们人心不足在先,又羞辱我臣民,既无议和之意,又无议和之态,荒唐之致!”
少女中
气十足又有理有据的一番话倒是叫男人微微一诧异,他缓缓低头,两步上前,掐住了崔韫枝因为说话而微微抬起的下巴。
“是,对,没错。”沈照山压抑着莫名的怒意,冷然道:“可是那又怎么样?”
“崔韫枝,你要搞清楚,现在是你们在求我,不是我求你们,我现在就可以转头去找齐王合作,灭你大陈也不过是时日的问题。”他猛得倾下身去,嘴唇几乎贴上少女的嘴唇。
“是我在选择你们,不是你们在选择我,懂吗?”
沈照山一席话,让崔韫枝本就不大好看的脸色更加煞白一片。
……她想过朝中情势不妙,可未曾想过,竟然如此被动。
“那个姓王的小白脸倒是有两下子,不过可惜,你们大陈只有一个王隽,而他管不住你父皇,也管不住狼子野心的同僚。”
他话中有话,崔韫枝自然是听懂了。
“那么,现在,崔韫枝,你告诉我,你们中原朝廷派来的,到底是接你的使臣,还是要你命的杀手?或者……是连你一起除掉也无所谓的棋子?”
巨大的屈辱和被彻底剥开一切的痛苦让她浑身剧烈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地再次涌上。
少女猛地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声音因激动而尖锐破碎:“是!我是棋子!一颗被你们争来夺去、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那又怎样?!我在那里长大,那里有我父皇和母后!”
“刘大人他……他年事已高,那两个随员,他们还那么年轻……你把他们关在地牢里折磨,和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你放过他们!放他们走!”
“放他们走?”沈照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扯出一个冰冷而残忍的弧度,“我为什么要放他们走?他们妄图刺杀昆戈的王储,还差点儿害了自己的公主——崔韫枝,给我一个理由。”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沈照山就像尖刀利刃也无法撼动的冰冷塑像,没有任何情感可言。
为什么?
这个问题再一次浮上崔韫枝的心头。
为什么短短几天,沈照山像是忽然变了个人一样?
那之前的种种,究竟是真的发生过的,还是她的幻觉?
崔韫枝没时间去想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挣扎和骄傲。一个疯狂而卑微的念头,在极致的痛苦和别无选择的绝境中,破土而出。
她眼中的倔强和泪水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空洞的、认命般的死寂。她抬起手,没有再去擦眼泪,而是缓缓地、颤抖地伸向自己衣袍的领口。
沈照山瞳孔骤然收缩,看着她异常的动作,眼中翻涌的怒火被一丝惊愕和更深的阴沉取代。
崔韫枝的手指冰冷而僵硬,解开了第一颗粗糙的皮绳纽襻。
柔软的毛绒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一层颜色略浅的里衬。
她苍白的脖颈和一小片精致的锁骨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火盆的光跳跃其上,却映不出丝毫暖意。
她抬起空洞的眸子,直视着沈照山震惊而变得极其危险的眼睛,声音轻得像一片即将碎裂的薄冰,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我……我拿我自己来换。”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在凌迟自己的灵魂:
“你放了刘大人他们,送他们平安返回中原。”
“今夜……我……我……”
崔韫枝哽咽着,泪流满面。
脑海中忽然回响起沈照山那日在大帐中带着羞辱意味的话。
一语成谶。
“今夜……我……我来服侍你。”
第32章 长安远“想学人献身?”
最后几个字落下,帐内陷入一片死寂,仿佛连火盆的噼啪声都被冻住了。
沈照山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里面翻涌的情绪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
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极短暂地从他眼底掠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这沉默比任何争执都更令人窒息。崔韫枝闭着眼,没能看见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情绪。
少女心中的绝望和屈辱几乎要将她扼死,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等待着预料中的狂风暴雨——羞辱、嘲讽,或者粗暴的占有。
然而,预想中的爆发并未到来。
沈照山脸上一瞬的茫然和惊诧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沉静所取代。
那是一种将所有翻腾的情绪强行冰封、压缩到极致的可怕平静。他周身那股无形的压迫感非但没有褪去,反而变得更加凝实厚重,一层又一层,沉到不会叫人探察到的地方去。
他缓缓地,向前踏了一步。没有言语,只有那一步落地的轻微声响,在崔韫枝听来,却步步如同死神的敲击。
崔韫枝下意识后退两步,背脊猛地撞上冰冷的帐壁,终于退无可退。
沈照山没有停下。他继续逼近,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她。他伸出手,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掌控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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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没有去碰她的衣襟,而是猛地扣住了她的肩膀。
崔韫枝觉得他的手劲儿大得仿佛下一秒就能掐死自己。
但这力道看似凶狠,却在触及绷带的一刹那,乍然收住了。
“嘶——!”细细密密的微痛自那伤口传来,他分明没有触摸到那伤口,崔韫枝却下意识地想要躲开,身体不受控制地弓起,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
沈照山顺势俯身,另一只手臂如同铁箍般猛地圈住了她的腰,强硬地将她的身体捞起,几步就将她带到了铺着兽皮的床榻边。
他猛地将她推倒在冰冷的兽皮上。
崔韫枝被摔得一阵眩晕,伤口后知后觉泛起的痛让她蜷缩起来,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绝望地闭上眼,紧咬下唇,身体因恐惧和屈辱而剧烈颤抖,等待着那无可避免的屈辱降临。她能感受到他沉重的身躯压下的阴影,感受到那带着寒意的压迫感近在咫尺。
逃亡夜……也是这样的情景,也是这个帐子,甚至连沈照山的情绪都几乎不差,崔韫枝能够想象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男人狠起来是真狠,教训也是真的叫她长够了。
想起那几天几夜,崔韫枝还是忍不住发抖。
沈照山俯身,高大的阴影彻底笼罩了她,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颈侧。崔韫枝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和胸膛下压抑的、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她认命般地绷紧了身体,等待着最终的判决。
然而预想中的重量和侵犯并未落下。
烛火微微跳动的噼里啪啦之声,在崔韫枝耳边一点儿一点儿爆开,那么明显,几乎要和她的心跳融为一体。
只有两人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在帐内交织。
就在崔韫枝紧绷的神经几乎要断裂时,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极其低沉、带着浓重鼻息、仿佛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冷笑。
那笑声极轻,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
“侍|寝?”沈照山的声音响起,沙哑低沉,带着十分明显的微愠,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砸在崔韫枝的心上。他微微抬起身,灰蓝色的眼眸在昏暗中俯视着她苍白失色的脸和紧闭的双眼,目光平静,全然不见方才的□□之色。
“就凭你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语气里的愠怒消失,好像只是崔韫枝的错觉一样,接着他似乎又变成了那个不近人情的沈照山,粗粝的手指抚|摸上少女泛红的锁骨,“你现在行吗?崔韫枝。”
他的视线在她因挣扎而略显凌|
乱的衣襟上扫过,最终落回她紧闭双眼、睫毛剧烈颤抖的脸上,刻意停顿了一下,才用有些讥讽的语调缓缓道:
“我估计还没干|什么,你就先晕过去了,那多没意思。”
沈照山似乎很不喜欢她刚刚的那几句话,怒极反笑。
“想学人献|身?”
他轻轻拍了拍崔韫枝白皙的脸蛋。
“那就先去跟别人学学,怎么伺|候|男|人。”
“学好了——”他微微俯身,灼热的气息带着残忍的意味再次喷在她脸上,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
“再来跟我说‘侍寝’两个字。”
说完这明显带着怒气的话语,他毫无征兆地、猛地直起了身。
笼罩在崔韫枝身上的沉重阴影和压迫感骤然消失,冰冷的空气重新涌入。沈照山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睨着榻上因屈辱和霎时的震惊而微微发抖、脸色惨白如纸的她。
他灰蓝色的眼眸深处,似乎在她因剧痛蜷缩、因羞辱而颤抖的瞬间,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如同被针刺般的复杂情绪,但那情绪转瞬即逝,被更深的东西覆盖。
他甚至没有再给她一个眼神,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帐门走去,玄色的皮靴踏在毡毯上,发出沉闷急促的声响。
就在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掀起的毡帘外、融入帐外呼啸的秋风中的前一刹那,一个冰冷、沙哑、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如同风本身刮过岩石的声音,缓慢地、却又不带任何停留意味地传了回来,清晰地落入崔韫枝的耳中:
“……人,我可以放走。”
话音落下的瞬间,毡帘重重落下,彻底隔绝了他消失在不大好的天气中的背影,也隔绝了帐外愈发劲烈的秋风。
帐内烛火仍然跳动着。
崔韫枝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床上。伤口依旧很痛,身体依旧冰冷,可心头那片巨大的屈辱阴影,却被那最后几个短短字搅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茫然、更加空洞、也更加深刻的混乱和冰冷。
他答应了?
刘大人是不是能活着回长安了?
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滑过冰凉的脸颊。她蜷缩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寒冷,也不是因为伤口,而是因为心底那片被那刻薄的话语和最后的应允搅动得翻天覆地、再也无法平静的巨大漩涡。
他放了人。
可她又该怎么办呢?
*
在那之后,崔韫枝很久都没有见到沈照山,每日只有栗簌来,给她讲讲外面的事情,偶尔还给她说两个笑话,崔韫枝也总是很配合地跟着她笑。
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被软禁在了这儿。
没人再提侍寝的事情,却也没有放人的音讯,崔韫枝像是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一样,只能在这空旷的帐子里,日复一日坐着毫无意义的事情。
知道某个难得的晴天,天气飒爽,栗簌给她带来了一身新的秋装,说,主子让她去大青草山上。
崔韫枝起初并没有多想,像个没有灵气的破布娃娃一样,一言不发地跟着栗簌去了。
秋日的昆戈,褪去了夏日的酷烈,却染上了另一种更为深沉的苍凉。
天空是高远而寂寥的灰蓝色,几缕薄云如同撕碎的棉絮,被凛冽的北风拉扯着,漫无目的地游荡。
广袤的草原不再是盛夏时一望无际的碧绿,而是呈现出一种衰败的、夹杂着枯黄与深褐的辽阔。风掠过草尖,发出低沉而萧瑟的呜咽,卷起零星的枯叶和草屑,打着旋儿,又无力地落下。
崔韫枝裹着一件厚实的羊毛斗篷,站在大青草山一处背风坡上。
山风猎猎,吹得斗篷的下摆狂乱地翻飞,也吹乱了她未加簪钗、只用一根素带松松束起的长发。几缕乌黑的发丝贴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显得少女更加像个瓷人似的。
病弱西子胜三分,不过如此。
左肩下方的伤口在秋风的侵袭和走路的牵动下,传来一阵阵沉闷而顽固的钝痛,如同心脏深处持续不断的拉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凉意和隐隐的刺痛。
她微微佝偻着背,用未受伤的右手紧紧拢着斗篷的前襟,仿佛想将自己缩进这层粗粝的庇护里。
她的目光穿透带着寒意的秋风,越过脚下蜿蜒流淌、水流明显细瘦了许多的玉溪,望向远方那片辽阔荒原的尽头。
在那里,一支渺小的队伍,正缓慢而艰难地向着东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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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移动。
那是刘大人和大陈仅剩的几个随员们。
沈照山当真从不食言。
没有满载的荣光,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几名沉默的昆戈骑兵“护送”,将他们押送出了王庭的范围,驱向那象征着故国方向的地平线。
当年汉武时,荣光岂能言,石榴盈满车,光彩年复年。
而今长安在,荒城冢相连。老叟拄杖去,秋叶旋鬓边。
距离太远了。崔韫枝只能勉强分辨出几个模糊的人影轮廓。他们行走在广袤的、色调沉郁的荒原上,渺小得如同被大地吞噬的蝼蚁。
那曾经象征着天朝威仪的深紫官袍,早已在昆戈的地牢里变得污秽褴褛,此刻在遥远的视野里,更是失去了所有颜色,融入了这片秋日的苍黄之中。
老大臣似乎走得极其艰难,步履蹒跚,几乎是被旁边的年轻随员搀扶着前行。
即使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崔韫枝也能感受到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仓惶。队伍行进的速度又慢,又快,少女想让他们赶紧离去,又想再多看一眼。
崔韫枝的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她下意识地向前探了探身子,山风吹得她几乎站立不稳,斗篷猎猎作响。她想看得更清楚些,想确认他们是否安好,想要再看一眼故国子民的影子。
就在这时,那渺小的队伍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停顿。走在最前方的佝偻身影,那个模糊得几乎无法辨认的人影,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
他面向着王庭的方向,面向着她所在的山坡。
即使知道对方绝无可能看到自己,崔韫枝的心脏还是猛地一缩。她几乎能想象出刘大人那张布满风霜与伤痕的脸上,此刻会是怎样的神情。
那个模糊的身影,朝着王庭的方向,深深地、深深地弯下了腰。
一个迟暮老臣,在异国的荒原上,对着他再也无法带回的公主,对着那象征着囚禁与未知命运的王庭,行着此生最后一次、也是最沉重的大礼。
泪水瞬间模糊了崔韫枝的视线。冰冷的液体滑过她冰凉的脸颊,被凛冽的秋风迅速吹干,留下一道道刺痛的痕迹。
她没有抬手去擦,只是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弯下的、渺小的身影。
刘大人的身影维持着那个鞠躬的姿势,仿佛凝固成了小小的一粒墨点。然后,他直起身,在随员的搀扶下,再次艰难地转过身,汇入那缓慢移动的队伍,继续向着东南方,向着那永远无法再属于崔韫枝的归途,蹒跚而去。
风似乎更大了。卷起的枯草和沙尘在草原上形成迷蒙的薄雾。
那支渺小的队伍,在崔韫枝模糊的泪眼中,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淡。那几个模糊的人影,渐渐缩成了视野尽头几个几乎难以分辨的、移动的小黑点。
终于,彻底消失在那片苍茫的地平线上,仿佛从未出现过。
天地间,只剩下无垠的、色调沉郁的荒原,呜咽的秋风,和山腰上那个裹着斗篷、形单影只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