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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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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以我们的能力查得不够深,我再拜托我老爸去查查看。”

宫本优茶“啪”地扔下电话,难受地趴在桌子上,精致的眉眼失去了往日的清冷出尘,透出一股疲惫的无助。

“喂?茶茶?你还在听吗?”

通话还没有被挂断,被主人抛弃的手机兀自传达出工藤紧张的声音。

“你冷静点,至少我们现在知道,宫本阿姨出现在神奈川,然后成为美术老师,再结识宫本叔叔,这个过程是连贯的,所有生活轨迹都有迹可循。”

“可是在那之前呢?”优茶半边脸掩在胳膊中,低声重复着查到的资料,“没有出行记录,没有医疗记录,没有家庭背景……妈妈好像是凭空出现在了神奈川……现在这个社会,真的会有人这样吗?”

“说起来,我好像从来没有听妈妈提过她的父母。”优茶像是陷入了回忆,自顾自对工藤说着,“爸爸说,我的外公外婆早就去世了,妈妈一个人很不容易,所以我们身为男子汉,要加倍爱她,保护她……”

“可是我……”

工藤紧紧握着手机,听到电话里少年小声模糊的哽咽声音,心脏仿佛被狠狠地揪起。

“我……我最后却是被她保护的呜……”

工藤仰头捂住眼眶泛红的双眼,被少年传染的情绪差点儿控制不住。

记忆里,宫本阿姨一直是个体弱但温柔的女人,在优茶未出生之前就很照顾他和小兰,尤其是小兰。

那时候宫本叔叔和毛利大叔是警局同僚,妃阿姨身为律师,工作也很忙,料理也不好吃,但凡夫妻俩加班忙起来,小兰十次有八次都是去宫本家吃饭。

他也是。

优雅娴静,身体瘦弱却有着最温柔怀抱的宫本阿姨,占据了他们童年里一半母亲的形象。

所以后来优茶出生、长大,哪怕他比他们小不少,他们也愿意照顾他,带他玩。

时间无情地流过,脑海里女人的身影已经模糊不清了,当工藤应优茶所求,开始查找宫本阿姨的资料时,除了回忆起儿时的温暖外,还觉得有些陌生。

一个身负多重秘密,甚至以现在的资料来看,很可能在临死前,还为自己的儿子做过多种谋算的女人……跟记忆里那个的宫本阿姨,反差得像是两个人。

还有宫本叔叔,对这一切真的毫不知情吗?

工藤突然有种踏进重重迷障的感觉。

听到耳边优茶的抽噎,他顿感棘手。

第35章 【VIP】

电话双头的两个人彼此陷入一阵沉默中。

待少年含糊的抽泣声渐渐平息后, 工藤才轻声开口:“茶茶别难过,我保证,一定会查清所有真相, 好吗?”

宫本优茶抬起袖子潦草地抹掉眼泪, 泛红的琥珀色眼眸如水洗过似的清泠湿润,视线模糊不清,看相框里年轻夫妻的样貌也像蒙着一层水雾,看不真切。

他坐在书桌前, 孤身一人的房间内静得可怕, 只有耳边工藤的声音在絮絮安慰。

压抑许久的情绪得到一通发泄过后, 心里多少会好受一些。

余下的眼泪还未擦净,优茶已经收拾好心情, 只是清浅的嗓音中还带着些许嘶哑:“嗯,我明白, 新一哥哥。不过你要小心,不要让自己有危险。”

工藤不在意地笑笑, 哄道:“担心我还不如担心你自己, 好了,你乖乖地上学, 这些事就不要再掺手了。”

“可是……”

“听话, 茶茶。”

工藤刻意加重语气, 在优茶看不见的地方, 他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资料, 眼眸深处皆是凝重和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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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背后牵扯出的东西,已经超脱了我们的想象, 你贸然去查只会使情况更复杂, 退一万步讲, 宫本阿姨最不想出事的那个,一定是你,对吧?”

“……”优茶轻手抚摸着冰凉的相框,隔着玻璃描摹自己父母的身形,半晌后,才低声应道,“好,我暂时不动。”

暂时。

工藤心知这已经是优茶做出的最大让步,也不再劝说或者强迫,转而关心起优茶的校园生活,暖声道:“茶茶不是说,最近学校网球部在备战今年的全国大赛吗?好好准备,等你上场的时候我去给你加油。”

提到这个,宫本优茶扯了扯嘴角,放松腰身,倚着靠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等我上场?八字还没一撇呢。而且要先进行神奈川的县大赛,才会去东京参加关东大赛,起码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那也很快了。”工藤想了想,说,“小兰的堂弟是不是跟你一个社团?”

“毛利寿三郎前辈?”宫本优茶揉了揉额头,对这个性格跳脱的前辈感到颇为头疼,“我最近有在跟他磨合双打,但是……毛利前辈他经常逃训,再这样下去,他肯定会被幸村劝退的。”

“幸村?哦,你那个同级部长。”

工藤记过的人和事多如过江之鲫,需要的时候就会自动从“记忆宫殿”中调出来,有关于身边的人的信息更是记得细致。

“呵呵,要不我让小兰找毛利前辈说说?”

宫本优茶叹了口气,拒绝道:“算了,要不要继续留在网球部是毛利前辈自己的事,而且幸村作为部长,督促部员训练这本就是他的责任,我们还是不要插手了。”

工藤无有无不可地点点头,即便知道毛利寿三郎一旦退部,会给优茶的双打训练增加难度,但只要优茶作出的决定,又没有危险,他不会去干涉。

“这周末幸村学弟的画就能画完了吧?倒时候我希望能去宫本阿姨的画室看看。”

宫本优茶爽快地应道:“可以,我带你去。”

在把所有有关于母亲画室的疑点都告诉给工藤后,大侦探就第一时间提出要亲自去查勘一番。

但优茶考虑到上学日的不方便,以及这样的动静会对幸村画画带来的影响,就推到了周末。

现在工藤再一次提出来,优茶自然不会不同意。

“那我们周末见。”

“周末见。”

……

之后的几天,宫本优茶每逢部活时间,就拉着试图逃训的毛利寿三郎练习双打。

在此之前毛利一直作为单打选手上正式比赛,所以优茶选择他作为双打搭档的时候,毛利颇感好奇。

明明排位赛的时候还胆大地挑战他,打算顶替他的正选位置呢。

“我说茶茶啊,为什么是我?”一头酒红色短发的少年伸出手指挠了挠脸颊,无奈又莫名地问。

宫本优茶主动抽出毛利的球拍,塞进他手中,清淡地回道:“什么‘为什么是你’?还有,为什么叫我茶茶?”

“这样不是显得更亲近吗?”毛利顺从地抓住拍柄,双臂平抱在脑后,身体微微后仰,爽朗地笑道。

宫本优茶单手插兜,静静地看着毛利,面色冷淡,阳光下,泛着浅金色的眼眸清楚地映出“我们不熟”这几个字。

毛利对优茶的冷淡不为所动,笑容亲切地说道:“嘛,我听小兰这么叫你的,可以吧?”

宫本优茶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淡淡地收回目光,向球场上走去。

“快过来,毛利前辈。”

“嗨,嗨。”毛利拖着长调哀怨地应道,跟在优茶身后尤不死心地问,“要不我带你去吃亲子丼吧,好不好啊茶茶?”

宫本优茶先走到球场对面调试发球机。

立海大网球部内固定的双打组合屈指可数,也不是每一次双打练习都能找到陪练对手,所以发球机就成了必不可少的工具。

宫本优茶直接将发球速度设置为“不规则的变速”,才走回毛利身边,回答他的话。

“训练结束后我可以请前辈吃,但现在,还请毛利前辈好好训练吧。”

毛利抬手抓抓头发,几缕卷曲的刘海搭在光洁的前额,帅气的脸上露出几分“痛苦”。

“好吧,来吧来吧!对了,茶茶设置的什么参数?”

“不规则变速,时速高等,力度中等,方向随机,计时一个半小时。”

“哎?!你是魔鬼吗!”

宫本优茶观察着毛利寿三郎的一举一动,内心迷惑不解。

初时,优茶觉得毛利前辈的性格玩世不恭,虽然实力强大,网球天赋很高,但讨厌束缚和规矩,这学期从不按时参加网球部的训练。

那他对网球的态度该是可有可无才对。

但偏偏毛利前辈只要站上球场,就会全力以赴,对胜利的追逐一点儿也不输于幸村等人,也只有这个时候,优茶才看出他作为强者立海大正选的样子。

像现在,他拉着毛利前辈进行训练,哪怕毛利表面上看起来多么不情愿,但还是会配合他。

然后下一次接着逃训。

——奇怪的人。

“走神了呦,茶茶~”

酒红发的少年灵活地跑过优茶身边,替他挥拍回击掉直面飞来的网球,动作干净利落,提醒优茶的时候笑容灿烂。

“抱歉。”宫本优茶果断道歉,收回发散的心神,集中到网球上。

将近两个小时的高强度训练结束后,无论是毛利还是优茶都有种隐隐虚脱的感觉。

两个少年坐在长椅上直喘气,汗水顺着脸颊、脖颈沾湿了衣领和后背。

毛利仰靠在椅背上,抓住部服领口使劲扯开些,才舒坦地松了口气,呼吸还未平稳,就抱怨优茶:“我是理解……茶茶你急切想训练双打的心,但也不能……呼,不能这么拼吧?我不吃你的亲子丼了,我要休息……”

“那毛利前辈和宫本就改天再吃吧。”温雅含笑的嗓音在两人背后响起,带着恶趣味的调侃,“今晚宫本要和我约会哦。”

“幸村。”宫本优茶头都没抬地唤道,胸腔起伏不断,双肘撑着两膝,白色毛巾被随意搭在头上,压住潮湿软塌的冰蓝色头发。

他当然不信什么所谓的“约会”,所以幸村如此说的原因就是……

“你的画画完了?”

幸村精市转到长椅前面,面对聪明敏锐的少年故作失望地叹道:“哎,宫本未免也太不解人情了。”

宫本优茶坐直身体,拉下毛巾和额间的发带,真诚地笑道:“恭喜。”

幸村收工的速度比预想中快了两天,看来这些天他一直在加班加点。

不过也好,那庭院秘密太多,幸村待时间太长,优茶总觉得心里不安。

毛利的视线在两个一坐一站的少年之间转了个来回,识趣地起身,背上自己的网球包,挥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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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们‘约会’去吧,我要回家吃饭喽!”

幸村礼貌地道别,在毛利将走的前一刻,状似无意中说道:“前辈最近按时来参加部活真是太好了,希望日后也能如此。”

毛利的身体顿时僵硬了一瞬,马上打着哈哈说:“那,那当然,日后……日后我争取啊!学弟们拜拜!”说完就一溜烟撒腿跑了。

宫本优茶坐着旁观了全过程,凤眼中不禁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

谁让毛利前辈太能藏了,他这些天“抓”他可不容易。

幸村抱着双臂挑挑眉,暂时放下对毛利寿三郎的“处置”想法,对优茶解释道:“画昨晚我就画完了,准备今天去和其他东西一起搬回家。但东西有点儿多,我想让真田跟我们一起去,所以先来问问宫本的意愿。”

宫本优茶点点头,起身收拾东西,“可以,我跟你们一起,这样收拾得快。”

幸村对优茶答应下来并不意外,眉眼弯弯,柔声道谢道:“好,又麻烦宫本了。”

“不用客气。”

等到了校门口,宫本优茶才知道为什么幸村让真田来帮忙。

高大挺拔的黑发少年笔直地站在自行车旁边,单手扶着车把,另一边肩膀上背着沉重的网球包,在飞落的樱花花瓣下,充满着蓬勃的力量感。

一看就能一口气搬好多东西。

“真田。”幸村走上前拍拍黑发少年的肩膀,“我们走吧。”

“真田,辛苦了。”宫本优茶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然后没忍住盯着色彩炫酷,还带着彩灯的自行车多看了两眼,“这车是你的吗?”

“呵呵。”幸村忍俊不禁地笑起来,显然是知道内情。

真田推着车走在幸村外侧,听到优茶的问话,手指紧握着车把,暴躁地拉了下帽檐,黑着脸回道:“不是,是我侄子的。”

宫本优茶莫名从这句话中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不禁好奇地投去目光。

能让真田弦一郎又气又无奈,这位“侄子”,真勇士也。

好在这自行车可以折叠,带上公交也不费劲,三个少年重复着第一次优茶和幸村去的路线,很快就到了目的地附近。

“画室离这个公交车站不远,再有五分钟就到了。”等真田将自行车撑起来的功夫,宫本优茶看看天色,说道。

此时黄昏之际的红霞已经铺满了半边天际,像火烧云似的滚滚而来,很快就席卷了少年们头顶的天空。

就像某种预兆一样。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优茶不断地想,如果他这一天没有带幸村和真田去庭院画室,事情会变得怎么样。

第36章 【VIP】

“请进。”宫本优茶接过幸村递还回来的黄铜钥匙, 打开实木大门。

甫一踏进院子,优茶和真田双双惊讶。

宫本优茶不可置信地问向幸村:“你不是来画画吗……怎么还把院子收拾出来了?”

他三四天没来,庭院竟然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虽然新的竹子、绿植还未种植,小池潭也没灌水,但杂草已经被拔除,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 中央的小路也经过了洒扫,露出圆润饱满的鹅卵石。

与几天前的破落景象大相径庭。

见清冷少年几度欲言又止, 一脸不好意思地面对他, 睁大的琥珀色凤眸中循环“播放”着“辛苦了辛苦了辛苦了”, 幸村不禁失笑, 语气轻松地说道:

“没有费什么时间, 割草工具都是这里现成的,我只是将它们从仓库里找出来而已,权当休闲活动了,宫本不要怪我自作主张才好。”

宫本优茶快速回道:“当然不会。多谢幸村,真的辛苦你了。”

幸村不在意地笑了笑,转向身旁沉默良久的好友, 意味深长地问:“怎么样,真田, 是不是感觉很熟悉?”

什么熟悉?

宫本优茶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不由得看向真田,就见黑发少年同样疑惑地看着他, 问:“这是宫本的家吗?”

宫本优茶摇摇头, 简单解释道:“只是我母亲的一处画室而已。”

真田微微皱眉, 没作声。

幸村对一头雾水的优茶解释说:“第一次来的时候, 我就隐隐觉得这里的布局很眼熟,但传统的庭院设计本就大同小异,所以当时我并没有在意。直到我站在二楼向下俯瞰时才发觉,这里和真田家几乎一模一样。”

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宫本优茶慢吞吞重复着:“真田家?”

“对,竹林的位置,潭水的方位,鹅卵石小路……除了面积大小不同外,宫本阿姨这处画室的大致院落布局,与真田家的院落完全相同。”

幸村抱起手臂,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位新老朋友,氤氲在眼眸中的鸢尾色深深浅浅,调侃道:“你们两家总不会请了同一个设计师吧?”

真田和优茶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真田敛眸回忆着,率先说道:“家里现在的布局,是家母当年负责改造的,据现在也有二十年了吧,但我不清楚有没有请设计师。”

真田的母亲吗?

宫本听到这儿似是想起什么,原本疑惑的神情忽地化为恍然和了悟,凝结在一起的双眉悄然松开,进而恢复了淡定从容。

幸村没有错过优茶那一眨眼的表情变化,温声询问道:“看来宫本已经知道‘真相’了?”

“嗯,”宫本优茶忍不住轻轻牵起嘴角,语带笑意地说,“因为我的母亲和真田的母亲,彼此之间认识啊。”

真田:“……”

幸村怔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真田。

黑发少年瞬间瞪大了眼睛,即使戴着棒球帽,也遮挡不住他茫然不知的眼神,内心的想法跃然于面上——“我怎么不知道”?

“唔,我没说过吗?”宫本优茶抬手摸了摸鼻子,顺势遮住嘴角上扬的弧度,眼神左右漂移着,“那可能是忘了吧……”

真田恢复冷静后,板着脸,简单严肃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咳咳!”

迎着黑发少年冷峻的目光,宫本优茶清清嗓子,开始老老实实地讲述他是怎么发现这段“缘分”的。

“最初在网球部听到‘真田’这个姓氏的时候,我就觉得耳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它,所以我回去复查了一下父亲留下的笔记本。

在其中的几篇私人日记里,父亲提过他在警局认识的同事,其中就有‘神奈川’‘真田’等字样。”

“真田副部长的家世也不是秘密,稍微跟网球部的前辈们一打听,我就对上了。”

幸村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真田……真田?”

真田弦一郎眼神凝重,直直地盯着宫本优茶,好似没有听到幸村的声音。随着少年清淡声音的诉说,零星碎片的记忆快速在他脑海中浮现。

警察的工作常常伴随着危险,真田从小到大,看见过很多次如铁打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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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父亲,却难掩悲伤的样子,每到那个时候,真田家的气氛便会沉寂一两天,祖父也会接连叹气。

接着,父亲便会心情沉重地出门,天黑后再回来。

真田知道,父亲那是去送别牺牲的战友。

可也有为数不多的几次,或是尸骨无存,或是路途遥远,或是……让“送别”都成为了一种奢望。

“宫本……宫本……”

真田神色怔然,口中不自觉喃喃着,目不转睛注视着淡蓝发的少年,仿佛看到了旧日中什么人的影子,凝固的眸色渐渐转深,漆黑如墨染。

“你是——”记忆的洪流霎时停步,真田呼吸一滞,声音艰涩地问道,“宫本警官的……儿子?!”

幸村的洞察力又是何其敏锐灵敏,即便真田什么都没多说,但仅凭这一句话,还有他对真田的了解——被隐藏在宫本轻描淡写话语背后的“事实”,就如同海底的泡沫,刚一冒头便“咕噜噜”一连串地浮上海面。

再加上他对宫本阿姨的某些猜测……

看到幸村的脸色也变得极其复杂难看,宫本优茶低低地叹了口气,移开视线,投向院落围墙上光秃秃的蔷薇藤。

“你们别这样……早知道我刚才就不说了。”

优茶不由得心生悔意。

之前不提妈妈和真田的母亲认识这件事,就是想避免麻烦,和如今的状况,只是没想到庭院布局会“暴露”这段过往。

不解释,怕幸村和真田多虑;解释了,却也没想到真田竟然还知道他的父亲。

现在看来,或许刚才就糊弄过去会更好。

“天色不早了,”宫本优茶淡淡地说,“我们还是先去搬东西吧。”

真田和幸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往日的伶俐和口才都像是被封印住似的,只能沉默而默契地跟在少年身后。

但宫本优茶的情绪终究还是受到了影响。

踏进主画室的那一刻,他第一眼就往母亲的画架看去。

可能是因为被提及了往事,那在风中摇曳欲坠的白布映在优茶的眼底,有些碍眼,有些刺眼。

单单是看着,就仿佛触摸到了冰冷和死亡,令人心悸不安。

“我父母,”宫本优茶突然开口,嗓音低哑而清淡,“一年前不幸遭遇了车祸。”

寂静的空气中,只听到少年无声的笑,背对幸村和真田的眼里盛满了荒凉和孤独。

“就解释一下,免得你们老猜。”

“……节哀。”

这迟到许久的两个字终于被吐出,可幸村并不觉得轻松,他环视着画室的一角一落,哀伤和叹息在心底长长地游荡。

真田闭上眼,眉眼间全是懊恼之色,他上前两步,迟疑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抱歉,宫本。”我不该提。

“没事,走吧。”

宫本优茶强迫自己从画架上挪开目光,急匆匆地向幸村的临时画室走去。

他不会任由情绪控制自己。

……

三个少年不约而同地翻过前篇,着手收拾幸村的绘画工具,全部搬到大门外。

真田将大件的画架、颜料箱固定在自行车后座,其余的小箱子和比赛画作等会儿就由优茶和幸村拿在手上。

“就是上公交的时候麻烦点儿,需要把东西提前卸下来,再折叠起自行车。”幸村打量了一圈,说道。

真田推着自行车试了试平衡度,“我可以直接骑回去。”

幸村摇头拒绝:“那样太累了,到我家有个上坡呢,后座东西太沉,不安全。”

真田拉了下帽檐,对这点儿重量很有信心,“上坡的地方我可以推上去,没问题的。”

“还是坐公交吧,宫本你觉得呢……宫本?”幸村腾出一只手,伸到优茶面前慢慢晃了晃,温声唤回走神的少年,“发什么呆呢?”

睫毛扑簌簌地轻颤,被惊醒的宫本优茶收回视线,抿着唇摇摇头,抱着手里的箱子,没说话。

幸村静静注视着秀雅沉静的少年,耳畔的碎发在风中凌乱飘动,划过少年的侧脸轮廓,带着浅到泛冷色的蓝,和无形的落寞。

“宫本,”幸村伸手抚上优茶的后背,施压了一个沉稳的力度,推着他向庭院画室的大门前进,眼眸通透明亮,温柔地鼓励他道,“去吧,我们在这儿等你。”

宫本优茶站在门口,愣愣地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同伴。

幸村随意地挥了挥手,笑容温暖灿烂,“快去。”

真田单手插兜站在自行车旁,神情意外地轻缓柔和。

宫本优茶莫名感觉鼻头发酸,他狠狠地点头,喊了一声:“我很快!”然后拔腿向屋内跑去。

鹅卵石小路向身后疾飞,粉花压倒在脚下,静谧的画室等在前方,如同母亲在晚饭前的呼唤。

优茶目标明确,直冲到伫立的画架面前,才喘息着放慢步伐,颤抖的手指伸出去,死死地抓住惨白、带着潮气的画布,手臂却僵硬无比,迟迟无法揭开。

或许越是重视,越是慎重。

夜色中,琥珀色的瞳眸隐隐泛着金光,晃动得厉害,像揉碎的月光扔进了湖水里,震起剧烈的波荡。

优茶感觉自己的手指末端都在叫喊着疼痛,手背上青筋鼓起,如锁链一般蜿蜒向上,连下颌都紧紧绷着,腮边的咬肌发硬,耳中有轰隆隆的巨大声音在游走,好像所有喷薄的血液都在向头脑涌入。

炙热的液体在血管中汹涌,似乎下一刻即将冲破肌肤……

太热了。

优茶后知后觉地抬了抬眼皮,意外地觉得格外沉重,凝冻的眼珠几不可见地转了一下,在模糊的视野中看到一片红色。

铺天盖地的红色。

热烈的、跃动的、噬人的。

带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和焦熏的气味。

“宫本!”

“宫本!宫本优茶!!”

第37章 【VIP】

暮霭沉沉, 深蓝色的天幕从远处欺压过来,将似火焰滚烧起来的日落云霞吞没。

然而人间地面上,真正“燃烧”才刚刚开始。

彼时, 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正站在庭院大门前的房檐下,耐心地等待宫本优茶。

临近初夏,天气温度越来越高,晚风徐徐吹过, 带着春日没有的干燥和热度。

幸村拂过耳边的碎发,微不可见地抽了下鼻子, 不是很确定地问:“真田,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被询问之人的面上也浮现出几分警惕, 显然是与幸村同时感知到了空气中异样。

真田凝眉道:“好像是什么东西烧了的气味?”

“喂——”

两个少年正陷入疑惑之中, 就见从巷道的尽头跑来几个神色仓皇紧张的青年, 一边跑一边向他们快速挥手,大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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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们家吗?后面——着火了!!!”

幸村和真田的脸色齐齐骤变,猛地转头看看向大门内,然而前院的花草竹林依旧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好像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幸村眼皮狂跳,糟糕的预感在内心越来越强烈, 他陡然间意识到什么,快步跑下门前台阶, 向大门外的方向跑了几步, 站在道旁使劲仰头向屋檐上方看——

深沉的暮色下,一股股浓厚的黑烟正自庭院后方主画室的方位升腾而起, 像吞天的恶魔一样扭曲着身形张牙舞爪。

——!!!

绕是教养再好, 幸村此刻也控制不住想骂人的冲动, 大脑处于一瞬间的空白,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骂出了声,也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如何难看。

空芒的视野里,他只注意到门檐下的真田,眼都不眨地盯着他,在看到他的什么神情时,漆黑如墨的瞳孔骤然收缩,然后扭头就向大门内冲去。

真田的动作就像一记重锤,将大脑空白的幸村“哐”地打回现实。

“咳咳咳!”他突然呛咳出声,喉咙深处带着痒意和腥甜,好像胸口的那股急火迫不及待的要迸发出来,紧接着,发软的双腿被灌进了力气。

“喂等等!”

跑来报信帮忙的青年中,有人试图去拉真田没有拉住,正懊恼着,扭头就见蓝紫发的少年也要跟着冲进去,赶紧手忙脚乱地扯住他。

“一个两个疯了不成!着火呢你们听不见吗?!”

被阻拦住的幸村差点儿没绷住情绪,一把抓住青年的手扔开,厉声叫道:“放开我!里面还有人!放手!”

“什么?”

青年愣了一下,快速反应过来后,却是更用力地从后面抱住幸村的腰,死死地拉住他,忍着胳膊上的疼痛,费劲地劝说。

“那也不行!火这么大,这个屋子全是木质结构,你进去很可能出不来了!卧槽你别挣了!里面是你什么人你非要去?!”

幸村盯着陷入火海中的庭院,眼神狠厉而悲切,十根手指不受控地抓在青年□□的小臂上,抠出几道刺目的血印,跳跃的火焰映在蓝紫色的眼眸中,点燃了一片垂泪的鸢尾花海。

“是我……”

“你说什么?!”少年的声音太低,青年只好大声吆喝着,“没听清!”

幸村囫囵地咽下喉咙里的腥甜,明明身处火海之外,嗓音却像是被烟呛到似的嘶哑,浓郁的愧疚也在他心里烧了把火。

“是我,是我让他回去的……是我让他去取画,宫本才会……还有真田……放开我!”

混乱嘈杂的救火现场中,青年只模模糊糊听了个大概,心下喊糟,更是不敢放手。

这他妈要是让人进去了,那可真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了!

年长好心的青年只好另辟蹊径,焦急地劝着:“你冷静点儿!听着,消防队、警察和救护车马上就能到,现在这里只有你最清楚里面的情况,你得把你两个同伴和这个屋子的信息都告诉消防员,他们才好救人!你现在冲进去什么都做不了,明白吗?!”

“还有,发生这么大的事,快给他们家长打电话……听到没有!”

青年再三叮嘱,见呆愣的蓝紫发少年终于不再挣扎,才不放心地松开手,跑去加入救火的队伍。

一场大火打破了巷道住宅的安宁,闻讯赶来的人们带着锅碗瓢盆桶等一切能装水的工具,帮忙灭火。

空气中烈火焚烧的爆裂声时不时响起,一旦有建筑物的倒塌,便引发一阵揪心的惊呼声。

水与火的兵荒马乱中,无人关心的角落里,幸村精市卸下一身力气,愧疚痛苦地捂住头。

他第一次恨他的冷静和理智,却还要凭靠冷静和理智去救真田和宫本。

幸村急促呼吸着,颤抖着手掏出手机,翻开联系薄时心中又是一痛。

宫本的父母……他又该打给谁?

“喂……真田叔叔……”

……

宫本优茶倒地后许久,才迟钝地感觉到痛感,灼烫的空气流通不畅,快速消耗着氧气和生存空间。

但偏偏在这种情况下,优茶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大意了。

地板的温度在急剧上升,宫本优茶努力驱使着身体挪动,一点点爬向母亲的画架。

他倒地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揭开白布。

不过此时也不需要了,房梁倒塌时掀起的风已经帮了他的忙。

惨白的画布卷进火焰中慢慢消失,但露出的画板上,却是空白的。

什么都没有。

优茶想象中的画作、随笔,全都没有,甚至连一小片纸屑都找不到。

借着火光,宫本优茶勉强能看清光秃秃画板上的岁月痕迹。

这上面原本就是没有东西的。

换句话说,母亲没有在她的画架上留下任何东西。

优茶不由得心生迷惑。

既然如此,这个画室里还有什么秘密,值得暗中的人杀人放火?

只是可惜,他可能没命再去探寻真相了。

“……宫本……”

“宫本!”

沉思中的宫本优茶恍惚觉得有人在叫他,但仔细一听,只听到火烧木头的“噼里啪啦”声。

画架、纸张、布、颜料……这个主画室里堆满了助燃物,为这场蓄意的谋害不停地增加火料。

宫本优茶不禁眼波流动,又沉寂下去。

幻觉吧,怎么可能有人……

“宫本优茶!!!”

突如其来的爆喝声打断了优茶的思绪,炸响在耳畔,他惊疑不定地抬头,只觉得这个声音很是熟悉。

“砰——”

下一秒,画室的窗户就被暴力劈开,优茶只来得及看见一晃而过的冰寒冷光,就被窗棱倒下扬起的灰迷了眼。

“咳咳咳咳!!”

宫本优茶趴在地上费劲地掩住口鼻,眯着眼看向窗口方向,生理性的泪水停不下地溢出,待看清来人时,又硬生生地停住。

黑发少年浑身湿漉漉地跳进屋内,左手提着一个小桶——优茶认得,那是放在院子里的桶,今天他们走之前,还一起给池潭灌了水——右手竟然握着把武士刀,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的。

宫本优茶哆嗦着干裂的唇瓣,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惊喜、救赎、诧异……却最终全都归于慌乱无措。

“宫本!”

真田皱着眉,目光极速搜索,当发现趴伏的少年后,神色一喜,避开危险物,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沾满了黑灰,连帽子也弄没了,侧边的发梢被火燎去了一截。

“宫本,你怎么样?有受伤吗?”

“你疯了吧!真田……唔!”

宫本优茶刚被扶着坐起身,就抬手抓住真田的领口,又惊又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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