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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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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怀泽宫。

宫外一片灰白, 大雪纷飞,鸣蛇化为了蛇头人身的怪物,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 看着外殿跪着的六长老, 还有长老的拥趸们。

鸣蛇不喜欢他们,当即大咧咧的朝着里面喊了句:“主子, 外面跪了好多人啊!估计又是来叫你和魔族签那丧权辱妖条约的——”

他的语气极其厌恶, 青樾白被鸣蛇套在了麻袋里,闻言探出脑袋,小声咪咪的问:“你怎么这么对老人家说话?”

原以为鸣蛇很可怕,但他接触下来,发现这是个二货,也就不怎么怕了。

鸣蛇丝毫没压抑自己的声音:“因为他们特别蠢!”

六长老被气得脸色发红, 跪着的身躯摇摇欲坠,恶狠狠的盯着鸣蛇, 抬起手一指:“你这个畜生,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青樾白惊呆了:“他骂我是畜生!第一次有人敢指着我这么说诶!”

实际上六长老骂的是鸣蛇——但鸣蛇大概是脑子天生就缺根筋, 它抬手把青樾白捂住, 也阴阳怪气的摆着蛇头脑袋回骂六长老:“哦哟,谁跟你说他是畜生的,人家是香香的小花花, 你才是畜生!你不也是狐狸吗?狐狸不是畜生吗?”

六长老眼前一黑, 起身撸起袖子,掌心出现一团妖力,想和他对着打——

长老活了许久,鸣蛇身为上古凶兽也不是吃素的,若是打起来的话, 必然双方都讨不到好——

就在两人要打起来的时候,宫中传来郁怀期的声音:“滚进来。”

原本鸣蛇身上的火和雪糅合到了一起,青樾白不冷不热,还有些舒服,但时隔四年,他再一次听到郁怀期的声音,却怔住了。

这声音比冰还要冷。

愁绪还未萦上心头,青樾白便感觉套着自己的小麻袋晃了起来——

鸣蛇化为了蛇,哐哐哐的滚进怀泽宫。

那些妖族也团吧着狐狸尾巴,哐哐哐的像球一样滚进去了。

青樾白:“o_O???”

郁怀期现在这么变态了吗!居然要人这样滚进去见他?

他悄悄的探出脑袋,只看到宫中香薰缭绕,缭绕的烟雾让青樾白有些看不清,他只能隐约看到桌案边有个低着头的黑袍人,好像还抱着什么东西。

“陛下!”六长老跪在地上,哭天抢地道:“你可得管管你这蛇——”

他恶人先告状,鸣蛇却无心去辩驳,因为它嗅到了郁怀期怀里那个人的气息。

诶?鸣蛇愣住了,陛下床上的那个人还在?那他麻袋里套的小妖……真的是小五公子的未婚妻?

“鸣蛇,”郁怀期声音如同冰霜:“不是叫你守着镜子吗?来这里干什么?”

鸣蛇也跪了下来,挠挠头,“没、没什么,我就来看看陛下。”

他跪了下来,衣服堆叠起来,口袋也倒了。

青樾白趁机爬了出来,他变小了,动作格外果断和轻快,哒哒哒的跑了,躲在了一个椅凳后面,以他的角度看不到郁怀期,只能听到他们在说话——

六长老浑身一震,“守着那镜子作甚?陛下,你不会还有不切实际的妄想吧?”

什么镜子?青樾白脑袋上冒出个问号,心想,解约镜吗?

他悄悄又走了两步,蹑手蹑脚的走向了郁怀期声音的方向。

不知为什么,他有点想看一下郁怀期。

但这动作得非常小心才行——青樾白心想,不然被发现了可就不好了,也不知道郁平罄会不会来这里讨要他。

只能祈祷那小侄子还有良心了……不然他怕会被郁怀期摔成八瓣。

“我艹,”鸣蛇大叫起来:“他想复活个人就叫妄想?那你们说让魔族和妖族联手攻打仙族,就不叫妄想了?!仙族可是有法落昙在!”

六长老脸色涨红:“法落昙在又如何?妖仙不两立,我们想杀了仙族有什么错?!妖后的位置让一个死人占了,那我想让陛下娶个妾有什么错?!”

鸣蛇:“娶魔女为妾,呵呵,魔和妖气息都不相通,你也是想得出来。”

两人越说越是吵闹,郁怀期仿佛置于尘世之外,身上带着冷淡疏离的气息。

“聒噪。”

殿内瞬间静了,青樾白的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心跳飞快。他终于走到了一个背对着所有人的地方,扒在了珍珠帘子上,看到了郁怀期——

郁怀期看上去瘦了些,穿着一袭松垮的烫金黑袍,怀里抱着个人,动作看上去极为亲昵,但那人似乎并不在意郁怀期。

青樾白没看见他动。

这一刻,方才听到的话都聚在了他的脑海——复活?郁怀期想复活谁?

时隔四年,他记忆里那个龙傲天剧本都已经成真了吗?

……不会是复活他吧?青樾白脑海里刚出现这个念头,很快又把这个想法甩了出去——他连个尸体都没有,能复活什么?

果偶是会碎成渣渣归位自然的。

“陛下,您嫌我烦,我也要说。”六长老梗着脖子,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郁怀期抬眼,血眸一动,戾气顿生。

“……”六长老仿佛被掐住脖子的鹅,嗓音戛然而止,脸色憋得青紫起来。

他看着郁怀期怀里那个死人,心里的愤怒怎么也止不住,却不敢言。

郁怀期:“无事了就滚。”

六长老:“……”

这叫没事吗?!你这是手动让我闭嘴!

他摸了摸鼻子,没敢威胁郁怀期——三年前有个长老说,郁怀期一日不娶,他就跪在外面一日不起,结果郁怀期这驴脸狐真让人在外面跪着。

跪也就算了,郁怀期还用妖力将整座怀泽宫外都变成冰天雪地,美其名曰:不怕冷的都来跪,跪死一个他送一个棺材,跪死两个就配冥婚。

鸣蛇嘶嘶嘶的爬出去了,也不管麻袋里的花妖了,只要不是撬墙角,它也不想管的。

室内一时寂静,青樾白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他们的话,没听明白,鼻子却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

槐花淡淡的、有些发苦的清香从内殿传来,青樾白眼神一亮,已经闻出来了这是什么。

是槐花羹的味道!

——作为一个曾经为了吃薛云清院子里的树叶,冒着被他追着打三天的风险,也要飞进去尝尝味道的存在,青樾白自然不可能放过此等美味。

他嗅着这味道,只觉得食欲大开,顺着路找了过去。

管他的呢,就一碗汤而已,要是被发现了,郁怀期难道能打死他侄媳妇吗?

青樾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庆幸过这个婚约的存在。

槐花羹置于内殿的床榻边,人在偷吃时往往很有精力,于是,青樾白顺着垂帘爬上去,终于看到了那碗槐花羹。

他为何要在床边放一碗槐花羹?青樾白有些不解,但还是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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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喝得很开心,脑袋上都冒出了一堆粉色的小花,抖抖还掉了点花瓣进去。

青樾白没注意到掉进去的花瓣,将槐花羹偷喝到一半,就有些饱了,四肢百骸也传来了奇异的气息——

那是妖力。

青樾白愣住了,闭了闭眼,仔细感受了一会体内的妖力。

那是一股至纯、霸道、如同汪洋的力量。

……是郁怀期的?

可为什么以前喝的时候没感觉?青樾白糊涂的挠了挠脸。不过,他有妖力了,那是不是就能变回正常形态了?

青樾白凝神聚气,双手一转,绘了个法印出来——

床榻边不远处就是窗户,窗外立了棵绯红的寒梅树,法印出现的瞬间,巴掌大小的小花妖变成了正常身量的青年。

青樾白睁开一只眼睛,低头一看,又抬手摸了摸脸,瞬间大喜:“真的变回来了?那不是意味着我能用郁怀期的妖力?!”

与此同时,宫外的雪忽然停了,绯红的梅花凋零,花瓣扬了起来,一片灰白的大地缓缓复苏,如同春风席卷大地,枯枝褪去残叶,春芽破土而出,盛开的昙花花瓣晃晃悠悠的落到了一张遍布公文的桌案上——

“师兄,我不招了,我没精力带人炼丹了……”林白云一头撞在落昙殿的柱子上,满脸麻木:“自从你成了天下第一人,那些人跟疯了似的,逮着我们门派的人就要拜师!”

法落昙一袭白衣,额间白色昙花印闪烁,闻言温柔一笑:“师弟,这不是你以前想要的吗?”

忽然,手背上仿佛落了什么东西,他垂眸一看,那是片白昙花。

法落昙金色的眸子骤然一缩。

“咦?梦昙怎么开了?”林白云顶着脑袋上撞出来的包窜了过来,“欸,这……”

话音未落,面前只剩残影,林白云目瞪口呆:“师兄你去哪儿?晚上还回来吗?!”

“咦,怎么变回来了?”

怀泽宫中,青樾白蹙眉看着自己的小身体,怀疑是妖力不够,正准备再喝几口茶时,外边传来了脚步声。

有人回来了!

青樾白瞬间躲到了床底下。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股浓烈的木香袭来,是郁怀期走了进来。

他轻手轻脚的将怀里的尸体放在了床榻上,凑了上去,习以为常的在那圆润的红唇上亲了亲,然后替他掖好被褥,又转身将桌边的槐花羹端了起来——

郁怀期用勺子搅了搅槐花羹,喃喃道:“我出去一趟,晚上再回来陪你,好不好?”

这温柔的声音落到了青樾白耳朵里,他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方才这人在外面不是还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吗?

床上的人到底是谁?郁怀期的态度怎么变得这么快?

突然——搅动槐花羹的勺子声停了,室内弥漫起一股死寂。

郁怀期眉心几不可见的一皱,看着槐花羹里漂浮着几朵非常细的粉色碎花瓣——而他的狐心槐,是纯白色。

郁怀期额头爆出青筋,仿佛领地被人挑衅,他将那碗被‘污染’过的槐花羹放了回去。

长靴摩擦过地面,发出响声,青樾白心脏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脑海里闪过许多想法——

他是发现了什么吗?

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青樾白攥紧掌心,左看右看,想另外找个地方躲躲——

“咚咚咚。”

郁怀期眸光中的阴戾一收,看向了发出响声的地方,那是床榻边一支长盒,像是放扇子用的。

“……”

郁怀期剑眉一皱,抬手拿过那只盒子——里面放的不是扇子,而是一支花枝。

是四年前,青樾白死去,而陷入沉睡的生景枝。

此刻,生景枝不停的敲打着盒子,仿佛十分急躁。

郁怀期一顿,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他抬手要去碰花枝,反被花枝啪的一下抽红了手背。

若是普通人,此刻也许直接暴怒,会将其折为两半,可郁怀期没有。

他血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眼神中出现了一点异样的情绪,将生景枝收了起来,放在胸口。

“叔叔!!!侄儿有事求见!”

外殿又是一道传音的尖叫,郁怀期放下盒子,挥袖而去,脸上漫着无边的戾气。

——床底下的青樾白这才松了一口气,为了防止他杀回马枪,他没有立刻出去,而是又等了一会,才跑了出来,顺着窗户就要爬出去……

可鬼使神差的,青樾白顿了顿,又哒哒哒的跑回来,爬上了床。

他想看看那个被郁怀期抱着的人是谁,却不料没爬对位置,他是从床尾进去的,只看到了一条白花花的腿。

青樾白:“!!!”

……这人居然只披了外袍,没穿内衫!

郁怀期和这个人干什么了?!

青樾白眯起眼睛,又窸窸窣窣的爬到床头,想看看那人到底长什么样——

“轰!!!”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身体碰撞上柱子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人被狠狠地甩到了什么东西上,紧接着郁怀期冰冷的声音里带着杀气——

“你来本座这里,找你的未婚妻?”

青樾白瞬间感动得热泪盈眶,妈呀,大侄子居然真的来找他……

他无暇去顾及床上那人到底是谁了,急忙又跳了下来——

“叔、叔叔……”

郁平罄咳出一口血,战战兢兢的从房柱子边,爬了起来,“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肖想妖后……我真的只是来找被鸣蛇带过来的未婚妻。”

郁怀期眸中划过一丝讥笑:“鸣蛇常居宝库,他抓你的未婚妻干什么?”

妖王威压释放出来,压住了他。

郁平罄脸色白了,却还是咬紧牙齿爬起来。他不敢说自己擅闯宝库,也怪自己四年前太过莽撞。

谁让郁怀期将那位带回来的时候,他盯着那沉睡的尸体,打趣的说了句——

“这就是叔叔抢回来的公主吗?好漂亮啊,早知道我也去了。”

只一句话,郁平罄被郁怀期抬手废了六根肋骨。

妖族九尾天狐专情,前任妖王一生只有一妻一子,再加上发情期太长的缘故……后辈有样学样,往往也只和一个人在一起。

郁平罄后来也觉得自己那话说得不妥,该打!叔叔打得好!

可现在这是他未婚妻,他来救救他怎么了!凭什么又打他!

想到此处,郁平罄心里有一股骄傲油然而生——

然后,啪的一下怀着他的骄傲跪了:“叔叔……我的确擅闯了宝库,但、但这和我妻子没有关系,请您把他还给我。”

郁怀期眉头一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上扳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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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认定本座夺你妻子了?”

郁平罄不甘的看着他。

郁怀期低笑一声,抬手绘出一个咒诀,叫来了鸣蛇。

鸣蛇还是更习惯蛇样,很快又二进宫,“陛下!我来了!”

郁怀期头也不抬的打断它的话:“小五说他的未婚妻被你抓了,可有此事?”

鸣蛇:“确有此事,本想将那花妖带来您宫中责问,但中途它逃走了,我没找着。”

郁怀期眯起眼睛,瞧见了郁平罄呆愣的神色,存心吓他,道:“下次有这种事,直接将那花妖连着小五一起打死,不必禀报——他们俩去宝库做什么?”

鸣蛇摇摇脑袋,“我也不知。”

郁怀期将目光放在了郁平罄身上,淡淡的垂眸,“去做什么了?”

郁平罄不敢说是去找解约镜,怕郁怀期手一抬,直接打死他,脑子一热,轻狂道:“找、找刺激!”

宫中瞬间一片寂静。

鸣蛇惊讶的瞪大眼睛,怜惜的看着他——太敢说了孩子,我会为你送花圈的。

刚跑出来的青樾白:“……”

郁怀期冷笑一声,抬手幻出斩阳剑——这是青樾白第二次看到这把剑,剑的气息已和上次不同了,这一次它好像十分暴躁、充满怒气。

剑意化为数柄,正要落下来时——

忽然,放在胸口的生景枝又动了一下。

青樾白瞬间察觉到了某种奇异的连接,浑身一震!

他抬起头,郁怀期也僵住了,冥冥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指引他,往这边看了一眼——

只看到了郁平罄那头蠢货。

“媳妇!!!”

郁平罄嗷的一声跑了过来,捧起地上的青樾白。

青樾白:“???”

青樾白趁机戳他衣角,小声的说:“你现在可以让他解除婚约啊!”

郁平罄当没听到,男人的炫耀心萦绕心头,妖力一转,将青樾白变回了正常身量——

仿佛风声掠过,青樾白一袭青衣,落在了郁平罄的怀里,伴随着花妖的香气、还有细碎的花瓣……

叮铃。

风声拂动铃铛,那铃铛声太熟悉了,宛若千百次的午夜梦回时分,郁怀期瞬间一滞,斩阳剑受了影响,变得温顺起来。

青樾白眉心皱起,看了郁平罄一眼——那一眼冷漠至极,郁平罄呆了下,后知后觉自己这样似乎不太好。

为了不被郁怀期发现,青樾白不敢回首,也不想开口。

——容貌和眼睛变了,声音可没变。

郁怀期原本是坐着的,他突然站了起来,缓缓走近郁平罄。

后背仿佛被烧了似的,青樾白察觉了一道目光,那目光好像化为实质钉在了他的背后,他的心脏狂跳起来!

咚。

咚。

咚。

长靴划过地面,时间好像在这一刻被拉长了,青樾白闭了闭眼,突然埋首在郁平罄肩膀上。

花妖的香气窜进鼻子,郁平罄心神一震,浑身都有点软了,他张了张口,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抱住了青樾白的腰,冒着被郁怀期打死的风险,使出全部妖力,身形倏然一闪!

然而郁怀期却早就知道了自己侄子这个德行,冷笑一声,妖力全开,笼罩住了这方天地。

“——郁平罄,你未婚妻叫什么?”

郁怀期坐了回去,眸中露出淡淡杀气,掌心中出现了生景枝,将那法器固定在了桌案上。

“说是婚约,本座却似乎并没见过这孩子,想送点礼给他——你觉得,把这枝春叶送给他如何?”

他坐回去,妖王威压也收了起来。

郁平罄和青樾白瞬间如释重负,青樾白悄然对郁平罄说:“你刚刚摸我腰了,得送我一点妖力。”

郁平罄:“!”

郁平罄耳朵通红的收回手,默默的传了三个时辰的妖力给他,然后抬头看郁怀期手里的那枝春叶。

他认出来那是生景枝,瞬间说:“……侄儿不敢。”

郁怀期微微一笑,“是吗?本座看你敢得很。没记错的话,这婚约是之前订下的吧?怎么一直没结亲?”

青樾白默默转身,有了妖力,他顿时轻松很多,用妖力绘字,写道:“我不喜欢他,请解除婚约。”

郁平罄僵住。

郁怀期轻笑一声,血眸一动,目光好像在那‘不喜欢’三字上停留了许久,开口时声音却冷冷的:“那你喜欢谁。”

仿佛久居宅中的内人逼问多年未归的另一半,整个宫中弥漫起一股冷气。

郁平罄惊呆了——他以为郁怀期会让花妖滚出去的,没想到语气还柔了下。

……虽然听起来还是很冷,但根据他的经验,已经是柔了一些。

不对!

“我不解除婚约!”郁平罄蓦然看向青樾白,“我……”

青樾白目光困惑的看了过去。

好在他早有准备,抬手聚出一段妖力,里面传出了不久前郁平罄的声音——

“我才不要和一只花妖成亲呢,花妖特别弱,根本就无法帮我修炼!”

郁平罄:“……”

郁平罄苍白的辩解,却十分诚实:“可、可是……我后悔了,我不知道你从花轿里走出来这么漂亮,我见色起意了!”

没想到的是,这话一落,方才还只是一点冷气的宫殿里瞬间像是落到了冰天雪地,郁平罄觉得身上的威压越来越重。

“花、轿?”郁怀期一字一顿,“——办婚礼了?”

“没有!”郁平罄叫道:“但我就是喜欢他!请叔叔为我证婚!”

青樾白继续绘字,有点急了:“我漂亮,我年轻,喜欢我很正常……凭什么因为一纸婚约就绑定他?我不愿意!滚开!”

越写越气,最后那个‘滚’字特别大一个——

郁怀期:“看见了吗。”

郁平罄毕竟才二十岁,像条小狗一样,脸色委屈起来,嘴硬道:“没看到。”

话音刚落,一道强大的妖力让他睁开了眼睛,那个‘滚’字就那么直呼呼的怼在了他眼前。

郁平罄:“……”

郁怀期:“看清了吗?”

郁平罄终于琢磨出不对劲的地方了,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叔叔。

这一看可不得了,郁怀期的妖力虽然逮着他虐,但目光却落在了那小花妖身上,身躯也在微微颤栗着,眼神中露出疯狂又兴奋的光芒——

而小花妖低着头,没穿鞋,在那里玩左脚踩右脚,完全没注意到郁怀期那可怕的目光。

……也没受威压影响。

郁平罄傻眼了——我艹?!

“看清了吗?”郁怀期追着他杀。

郁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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罄恍惚回神,点点头,震撼得没有回话——

没曾想,郁怀期继续追着他杀,三问:“看清楚了吗?”

那个‘滚’字变得要跟郁平罄一样大了。

郁平罄泪流满面:“叔叔,我看清楚了……”

青樾白并不是没察觉到郁怀期的目光,他僵着身体,心说:郁怀期现在这么变态了吗,把一个小孩欺负成这样……

“好了,现在,本座给你们退婚。”

郁怀期身形一闪,冷檀的木香袭来,青樾白回过神来时,耳朵倏然红了——

带着薄茧的手指触上了他的脚腕,郁怀期微微俯身,抬手掸去了青樾白裙袍上的焰火灰。

那是他被鸣蛇抓起来时,弄到的。

鸣蛇的焰火灰碰到什么都会黑,脏兮兮的,难看得很,弄得青樾白像捡了破烂回来似的。

但妖力一拂,衣服变得如雪般干净了。

“脏。”郁怀期说。

鸣蛇:“…………”

郁平罄:“……”

青樾白如遭雷劈,愕然的看着郁怀期——他居然说他脏?!

“这个也脏。”郁怀期将他身上的小挎包扯下来,丢回给了郁平罄。

青樾白更震惊了,嘴唇颤抖,什么意思?他碰过的都脏吗?!

郁平罄捧着挎包,继续痛哭:“叔叔……”

砰的一声。

一封退婚书砸在了郁平罄怀里,把他砸没声了。

鸣蛇:“哎呀!小五公子看着要昏过去了!快来人啊!”

郁怀期轻笑一声,抬眸一看,却顿住了。

“……”

青樾白的泪花在眼睛里打转,没落下来,但看着更让人心疼。

他以前在动物园都是万众瞩目的,开个屏都一堆人拍。

穿越了以后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造次,但凡造次的都被白玉宫主的名声(背后的法落昙)震得跪下去了。

呜呜呜呜呜……谁敢说他脏呜呜呜……

郁怀期眸色瞬间冷了:“……你竟为他落泪?”

青樾白抬手捂住眼睛,默默的走了出去——

二十步……

一百步……

跑出宫了……

青樾白眨眨眼睛——只见小骗子的眼睛里哪里还有眼泪,他抬手用妖力幻出一道法阵,下意识的朝着法落昙传音,叫出了那个专属音诀。

却没人应。

算了,去下修界尝尝好吃的吧!青樾白抬手又绘出一道咒诀——

“站住!”郁平罄追了上来,“喂!”

青樾白扭头一看,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完蛋了,生景枝没拿回来。

……

与此同时,鸣蛇看着面前莫名其妙好像在原地石化似的主子,斟酌着开口:“陛下?”

郁怀期不语,只是盯着落在地上的那滴泪。

鸣蛇嘶嘶嘶的爬到他面前,蛇的本能让他舔了一口那滴泪水,语气古怪起来:“花妖的泪水居然是甜的吗?还有点槐花香气呢。”

郁怀期猝然回神,抬手一摸,是槐花羹的触感——

他脸色一黑:“去把他们给我抓回来!”

……

妖族,一颗巨树树屋里,郁平罄和青樾白坐在一起,外面是层层叠叠的遮蔽术法。

“你还真想要那绿叶子?”郁平罄看着他,“话说你刚才那样,是为了我们不被拆散才装出来的吗?”

青樾白:“……婚约都解除了,你清醒点。”

郁平罄:“可是,如果不是你那么说,转移他的注意力的话,光擅闯宝库的事都够我被叔叔砍成臊子了——不对,可能还没那么大块。”

青樾白挠挠脸,他听说过臊子,那是一种很好吃的食物,是各种肉末混合着菜做成的。

郁平罄看了他一会,突然问:“你喜欢我叔叔吗?”

树屋里燃着熏香,桌上有许多鲜果,青樾白吃着葡萄,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闻言呆了呆,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他老了。”仗着某人不在,郁平罄大胆拉踩,“没有我年轻。”

青樾白看了一眼他,对比了一下,说:“他帅。”

郁平罄:“可是你说他的聪明毛没我多,你就不能疼疼我吗?”

青樾白咬着酸杏子,“他超帅。”

不知为何,他现在有点爱吃酸溜溜的东西。

回头得找个大夫问问怎么回事,肚子里的孩子好像也没动静。

“……所以,你是喜欢我叔叔吗?”郁平罄没招了,又一次问。

青樾白接着呼噜了一口果汁,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抬起一根手指:“你知道吗?表现得太喜欢,就不会得到人的喜欢,人就是喜欢追着得不到的东西,像孔雀开屏,难得一见的东西都会被人珍惜。”

郁平罄听不明白,呔了一声,也不再纠结了,而是问:“对了,你刚才说你想要生景枝?那东西不好拿,我叔叔放在胸口的,只有贴身之人才能拿到。”

贴身之人……

青樾白脑海里划过在床榻上看见的画面,那条腿,没穿衣服……

想到此事,他差点被果核噎住,“郁平罄,我问你,鸣蛇说的那个什么‘魔族条约’是怎么回事?”

郁平罄没想到他会听到这个,呆愣了一会,才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他:“四年前,法落昙不是成了新的天下第一人吗?但妖族和仙族的对立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严重了,妖族到了一种看见仙就要打的地步。仙族嘛,也被设了限制,不许踏入妖族,当然了,也不能互相伤害。”

青樾白:“说点我不知道的。”

以前妖族和仙族看到彼此就要乱杀——不论他无不无辜,若是彼此碰到就自认倒霉,谁弱谁死!

所以妖族想在仙族玩,必须隐藏身份,反之亦然。

这是原著里就有写的。

郁平罄叹息一声,继续解释:“四年前仙妖两族定下两界条约,不准再滥杀无辜。”

青樾白一愣,突然有个不可置信的想法冒出来:“是法落昙和郁怀期定的吗?”

“不。”郁平罄意外道:“你说反了。”

这一次,青樾白真有些讶异了。

是郁怀期先提出来的吗?

郁平罄没有解释自己叔叔为何会先提出条约——或许是他也不知道原因,他只是又说:“然后我们妖族不是比仙族少很多嘛,魔族就找上我叔叔了,说是可以联手攻打仙族,长老们对此很是欣喜,还三番五次的设宴款待魔族……”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蹦了起来:“我知道怎么得到生景枝了!过两天就有一场宴会!你可以戴上面具,扮成舞女!我让我哥灌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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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樾白想了想,觉得这办法可行。

生景枝到手,他就有了武器,怎么也死不了了。

“不过,那是一个亡人的法器,你拿来也用不了啊。”郁平罄挠挠头,“而且被我叔叔发现,他能把房顶都掀了,你信不信?”

青樾白心间一动,“为什么?他很恨那个法器的主人吗?”

断了六根肋骨对郁平罄的影响太大了,甚至无比恐惧谈起那个人,因此,他只是摇摇头,讳莫如深的想:“恨就不会放在胸口了。”

……

妖族宴会两天后才开始,青樾白索性在树屋里住了下来,也听到了不少关于郁怀期的事,还有外界的事。

比如法落昙成了新的天下第一人,万时慈潜逃在外,还有什么恶鬼道被清……

而郁怀期的事就格外偏激了。

譬如,杀长老啦、配冥婚啦、打侄子啦、月下喝酒啦、妖族封地里的人都很怕他啦……

宴会前一天,他有些困惑的想:听起来,郁怀期好像这几年就没开心过。

为什么呢?

万时慈不是死了吗?龙傲天命格不是拿回来了吗?

……罢了,和我有什么关系。青樾白心想,我拿回生景枝再说。

翌日,妖族晚宴中。

妖魔两族行事开放,魔族更是披着件纱就来了。

夜色深沉,烛光交错,盛宴之上,丝竹乱耳。

郁平罄的三哥——郁隐受了弟弟所托,战战兢兢的给自己倒了杯酒,迎到了王座边。

“陛下……这、这是我夫人酿的酒,您尝尝……”

郁怀期看上去并不在意这场晚宴,连长老们在和魔族们窸窸窣窣的说着什么,他都没管。

昏黄的烛光里,有魔女和妖女为了展现自我魅力,在台上跳舞,水袖婉转间,妖力让许多花瓣都落了下来。

直到听到郁隐的话——郁怀期才眯起了眼睛,抬手接过了酒杯,血色的眼眸里闪出一点微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这一刻,郁隐心里有种奇怪的错觉,仿佛这个叔叔已经看透了自己所有的想法。

哈哈,下次再也不给郁平罄收拾烂摊子了。郁隐心想。

他看着郁怀期,头一次这么大胆的给这个名义上的叔叔斟酒,一杯又一杯……

酒过三巡,藏在席间的郁平罄算了算,嘀咕道:“差不多了吧。”

妖力一点点落下,有魔女踩着绫罗上场,却没敢丢在妖王身边。

青樾白换了件黑袍,佯作小厮,凑到了郁怀期身边。

他不会跳舞……最终还是没选择装舞女。

此刻,郁怀期身上的酒气已经很明显了,半眯着血色的眼睛。

昏黄的烛光下,青樾白看着那张脸,毫无预兆的一怔。

他拿起酒杯,凑到了郁怀期唇边——指尖擦过了郁怀期的唇瓣。

肢体的接触,让熟悉的妖力又回到了四肢百骸。

青樾白一愣,有些困惑。

……怎么回事?是一靠近郁怀期就有妖力了吗?

与此同时,全场俱静。

长老们惊呆了,看着郁怀期身边多出来的黑袍人,连酒杯都忘了拿起来。

“……那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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