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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洗眼中微澜。
林佩道:“那天我等你一起回,可直到月上树梢,你也没来。”
陆洗放下手,陪林佩走到门边。
林佩转过身,目光变得清醒:“或许早该在青霖就对你说,我不能让你染指兵权,更不能让你打破五军平衡,但那时我没想到你执念之深。”
“现在说也来得及。”陆洗掀起珠帘,似在恭送却又有几分挽留,“你我之间的交情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说开就好,该做的我还是要做。”
*
从右侧屋到左侧屋也就是十步的距离,林佩觉得自己走了很久。
屋里的铜漏静静滴水。
林佩打开柜子,把古棋盘搬到案头。
棋盘上的局他自从摆下就没有再动过,一直保留到现在,一年多。
温迎搬着公文进来,路过停下脚步:“大人,这不是之前说的双活吗?”
林佩点了点头。
温迎道:“记得当时大人说,这局棋下到这里就可以不用再下了,除非对方先落子。”
林佩道:“对方已经落子了。”
温迎怔住。
林佩叹口气,摇头浅笑,手掌抚过棋盘上交错缠斗的黑白阵型。
温迎道:“那……应当如何?”
林佩道:“收官。”
*
林佩始料未及的是陆洗出手之快。
还没出二月,趁各方注意力被礼部春闱所吸引的时机,工部少量多次报来修筑河堤、疏通漕运等合计百余万的预算,一经户部审核批准,新的风波就开始了。
夜迟,林佩从礼部贡院回府。
一个黑影报来暗号。
老骆摘下斗笠,擦了擦脸上的尘土:“相爷,北境出事了。”
林佩关上门,秉烛走进密室:“不要急,仔细说来。”
老骆道:“自从飞蓟堂在平北建立四分堂,我们也分出一支人去盯,发现他们最近和平北都司往来密切,像在帮忙运送一批货物,货物都贴着封条,车轮印痕很深,必是辎重。”
林佩道:“货物运往哪里?”
老骆打来清水,洗了脸,把布巾用力一拧:“宣府。”
瞬息,林佩的脑海中浮现文辉阁右侧屋中的那张沙盘。
宣府的位置在两山交汇处,平北和晋北的交界线上,同时也在大河东畔。
林佩收到老骆传回的情报,正提起笔想给在晋北担任布政使的李良夜写一封信,窗外刚刚亮起曙光,从晋北传回的一封密信先被送到了他的桌前。
封缄拆开,赫然是李良夜的字迹。
【近来不断收到宣府那边的消息,平北都司、布政使出面调集民力,正在修筑堡垒,征兵垦荒,且已有大批漕船运送粮食等抵达,与晋北地界仅二十里之隔。】
无论愿不愿意承认,这封信已经坐实了他心中的猜想——陆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借工部的名义拨款,将本应该属于兵部的度支先行用于增强北方军防。
第54章 宣府风云(一)
晃过神时, 天已初亮。
林佩深呼吸一口气,吹灭案前的灯。
*
小巷里,风卷着草叶在石板上打旋。
林佩拢紧狐裘, 抬头望了眼灰蒙的云层。
“林相, 这边请。”主事提着灯笼在前引路, 穿过曲折的回廊, 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自那银矿案之后,尚书大人每到二月廿八都来这间院子烧香。”
院中槐树虬枝盘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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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恩见林佩到此, 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躬身行礼。
林佩道:“六年前也是这样的天。”
尧恩神色微动:“那天若非林相指点迷津,下官怕已沦为阶下囚。”
“你一向秉公执法, 何错之有?”林佩轻叹一声,伸手去剥老死的树皮,“只是朝堂之上, 是非曲直往往不是一时能论得清。”
永熙二十二年的银矿案震动朝野。尧恩时任地方按察使,办案屡遭掣肘,举步维艰。
林佩知道这场矿难是太子党为遮掩贪腐罪行而人为造成的, 连续两次压下尧恩的谏书, 却在看到第三道的时候动了惜才之心。
林佩私下找到尧恩, 教他顺从君意借势打势,用手中证据为筹码与毓王谈判,最终保全百姓,将涉案之罪人伏法。
此案之后, 尧恩对林佩感激涕零,誓死效忠。
尧恩去房中为林佩端茶。
林佩道:“律法乃国之命门,刑律不彰, 则奸宄横行,良善受戮;刑律不明,则赏罚无章,善恶莫辨。魏蓼汀状元卷所提第四项弊病就是典法失修,这事,我本要与你长谈。”
他喝了口茶水,继续道:“然而眼下朝局却有失去平衡之虞,不容不理。”
“林相是指……”尧恩放下茶壶。
林佩从袖中取出信件:“工部近日挪用修筑河堤的款项在平北宣府修建军营,分明僭越兵部职权,更可疑的是这些军营的规模远超寻常驻军所需。”
信纸之上叶影斑驳。
尧恩细看,脸色愈发凝重:“如此规模,足以驻扎十万精兵。”
“所以我没有与你打招呼就来了,事情紧急。”林佩说道,“你立即派得力之人前往宣府,目的是查清实情,拿到证据,回来立案。”
尧恩道:“到哪一层?定什么罪名?”
林佩道:“他们已经挪了一百多万的银粮,按户部批的预算,还有半数在路上,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我们只有先截断通路,止住损失,下一步才能反击。”
尧恩道:“户部分管度支科的侍郎陶文治,工部分管营缮的侍郎何春林,这一层用吏律,治规避紧关情节朦胧奏准之罪,下面的知州、知县用工律,治擅造作之罪。”
林佩道:“可以。”
尧恩道:“都司衙门的人要不要治罪?”
林佩道:“兵律先不要碰,不然你会有危险。”
尧恩道:“是。”
林佩道:“这事好办吗?”
尧恩道:“林相放心,下官既不需要方尚书那般清正名节,也不比杜尚书家族庞大关系复杂,下官没有顾忌,做这件事是合适的。”
林佩笑了笑:“你还是这沉闷的性子,明知道不好办也不要帮助。”
尧恩道:“下官……能办好。”
林佩道:“晋北布政使李良夜的辖地距此不远,我与他通过气了,可以随时应援。”
尧恩舒了口气,感激道:“谢林相。”
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
“对了,还有一事。”尧恩顿了顿,问道,“这次需要一并把飞蓟堂查了吗?姚国公的案子结束之后,下官一直在等林相授意。”
“查是要查的,但这次用不上。”林佩道。
纸页被风吹起一角。
尧恩用手摁住:“可否说得再明白些?”
林佩道:“姚国公一案你也看到了,单提起飞蓟堂三个字便有多少官员因牵涉其中而为其辩护,这是一手后招,只能用于清算,不能先动。”
尧恩点头:“是,谢林相提点。”
林佩起身,重新披上狐裘:“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这地方阴气重。”走到门口又回头道:“交代刚才那个主事,今日我来,切莫走漏风声。”
“下官明白。”尧恩躬身相送。
走出大门,林佩又望了望天色。
云层缓缓挪动,比方才变了模样。
*
见过尧恩之后,林佩去了一趟杜府。
“林相。”杜溪亭早已在正厅等候,笑着迎上前,“今日怎的有空来我府上?还带这么多礼物,真是客气。”
林佩道:“就是因为你家人太多,我现在都不敢来了,来一次穷一年。”
杜家的九个孩子被叫出来,一人分一个彩陶俑。
杜溪亭笑眯眯的,一边牵住老大的手,一边抚摸小九的头:“唉,你别看他们现在一个个都是公子小姐,等生人一走,一个个全要变回魔头。”
孩子们彬彬有礼,谢过林佩之后就回各自屋里去了
林佩笑道:“你教得挺好的。”
两人又寒暄几句。
杜溪亭道:“今日正好有从祥兴馆请来的厨子在府上,你就赏脸与我共饮几杯好了,也尝一尝他们家的胡椒醋鲜虾还有没有当年风味。”
林佩道:“好哇。”
杜溪亭的眼神中悄然染上一抹不同寻常的神色。
这些年两家之间大多因贺寿、婚嫁、百日喜宴往来,似这样的个人走动很少。
屋中陈设雅致。
窗外可望见繁华街市。
林佩与杜溪亭对坐,菜过五味,气氛渐渐热络。
“老杜,我就不与你兜圈子了。”林佩放下筷子,捏住酒杯,“近日关于北方军制的议论颇多,不知你都听到过哪些。”
杜溪亭笑道:“你是问明轩将军的意思吧?”
林佩道:“眼下实在是捉襟见肘,必须赶紧拿出一套切实可行的加强北防的军制,才能阻止某些人另起炉灶。”
杜溪亭道:“明将军春节来府上贺新年,我已经替你探过前军都督府口风。”
林佩道:“他们有什么想法吗?”
杜溪亭拿来一碟瓜子,把空盘端到面前。
林佩道:“看来这想法不少。”
杜溪亭边嗑边道:“加强北防的事提出两年了,明将军也拖不了太久了,可他在广南宣政时也算出过力,现在朝廷若是因为南边无战事就把前军都督府的人都减掉,那多伤人呐,所以他提出换防,前军在南方各卫所减十万人,换中军府的四万京军编制。”
林佩道:“明白。”
杜溪亭道:“还有一个事,去年……”
盘子里的瓜子壳已经满了,杜溪亭倒掉壳,又抓起一抔瓜子。
“……邱将军的夫人前些日子难产,京中无医官敢接,这个时候,章将军的夫人给推荐了一名医师,诶,千钧一发之际,把孩子和大人都保住了。”
林佩道:“他们私底下通过气?”
杜溪亭道:“难说,反正听说他们开的条件是一样的。”
林佩道:“什么条件?”
杜溪亭道:“他们都想要北方十万卫所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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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左军分辽北那一片,右军分晋北那一片,本府的兵卒不削减。”
林佩道:“如果兵部不干涉,五军都督府内部必须要平分秋色,郡王的意思尚不明晰,但料想过去也不会少要。”
杜溪亭道:“消息我就知道这么多,剩下看你的。”
林佩一边思考,一边拨弄着自己面前的几颗瓜子。
今日所见和他原来预想的相差无几,最稳妥的方案就是通过换防把以直隶为中心的五军都督府平移到北方去。
杜溪亭道:“知言,你还没有和陆相那边谈妥吗?”
林佩摇头轻笑:“还没有。”
杜溪亭道:“那这事恐怕要闹到朝会上了。”
林佩道:“是啊,好在国库的钱勉强还够,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
杜溪亭举起酒杯,笑道:“听你这么说我放心,来,我们尽饮此杯。”
杯盏相碰。
窗外天色渐暗,东长安街华灯初上。
*
林佩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收官之局必须要在两个月内完成,他一面让刑部到宣府取证作为反击之利器,一面借杜溪亭的人脉探得五军内部想法,待确认过宗室的意见,下一步便是联络兵部撰写奏章。
翌日,一位穿着青袍的武官走进中书大院。
小吏认出是上回来过的,未等温迎过问就把人接了进来。
吴清川走进左侧屋,屏风后站着,行礼道:“林相,末将不请自来,也不知合不合规矩,只有一事,觉得于公于私似乎都应该来一趟。”
林佩正在筹谋兵制,忽见军中故人,心中百感交集。
“将军请坐。”林佩吩咐沏茶,起身道,“我这儿其实也没那么多规矩,是外面传得太多了,真正的规矩在人心中,不在表面。”
二人对坐。
“好,那我就不顾忌了。”吴清川看了眼墙上的行舟图,把手放在两边,摸着膝道,“昨晚,后军都督府闻将军私下找到末将,询问末将是否愿意加入北方新军,与他并肩作战。”
林佩眼神一凛,心中的紧迫感又多了几分。
吴清川道:“他来找我,八成是因为当时平北朝贺他与我同在平北大营,他知道我绕后突袭的事,也知道事后中军没有给赤峰营记功,所以觉得我心中会有想法,可为争取。”
林佩立即予以答复:“你来找我是对的,关于如何加强北防,兵部至今还没有下明令,该用什么人,该在什么地方建造营地,各营编制多少,都不是后军都督府一家说了算。”
吴清川道:“是,末将知道这个道理。”
林佩道:“请将军放心,你的功劳不会被忘记,兵部也绝不埋没人才。”
吴清川道:“叔父辞官前曾交代末将行事一定要谦逊低调,所以末将并不在乎虚名,只是今日还有一番话,末将是出于公心。”
林佩道:“你说。”
吴清川环顾四周:“林相这儿有地图吗?”
林佩想了想,起身道:“你跟我来。”
林佩叫温迎去喊几个小吏,把右侧屋里面的沙盘搬到大堂。
几人说做就做。
“知言,你这是……”陆洗在里面谈事,看到这阵仗,追出来问。
林佩给了一个眼神。
“吴将军来了。”陆洗合起扇子,退让道,“好,你们拿去用吧。”
这张象征着北方军事的沙盘从此摆在了清正严明的牌匾之下。
林佩扶起被碰倒的营旗,插回原位。
吴清川酝酿了片刻,道:“林相,北疆防线可分为三大片区,西边是凉州卫,从此处出关可以直通哈密,插入瓦剌和鞑靼的腹地,东边是广宁卫,从此出发可牵制鞑靼东部地域,切断兀良哈和鞑靼的联络,在东西之间的这一片区同样十分紧要,便是宣府。”
“宣府依托燕山北麓,进可从大同和独石两条要道进攻,退可据守长城,又得秦河之便,可中转粮草军械,然近百年来,我朝之所以屡屡边防失利,就是因为这一带总是最先被鞑靼击破,宛如人的胸膛被撕开,中原腹地暴露在尖刀之下,左右不能支援,局势就陷入了被动。”
“事实上,我们守不住宣府,并不是因为兵力或粮饷不足,而是因为人心不齐。朝廷为防止都司在地方坐大,不停地轮换守将和士兵,还要让大同官道、独石官道这几处关卡的守军互相牵制,互相牵制意味着信息阻碍,开战时便要贻误战机。”
吴清川顿了顿,认真道:“林相,如果朝廷这次真的是下定决心收复近百年来的失地,末将以为闻将军是对的,北疆防线不能由各军分制,军心必须统一。”
林佩神色微动。
自从这张沙盘出现,已经有两位久经沙场的武官如此提醒过他。
——“大人,宗人府经历来了。”
温迎来报。
林佩的思绪被打断。
经历是为宗人府发收公文的职官。
温迎道:“什么事情?”
经历道:“靖亲王让下官来文辉阁取回行舟图。”
温迎看向林佩。
林佩笑了笑,让出往左侧屋的路:“你们先把画装好。”
温迎带着经历进屋取画。
吴清川退后一步,躬身道:“林相公务繁忙,末将多有打搅,方才只是个人之言,不管朝廷最后做怎样的决策,末将都相信一定是为长远之计,必当拥护。”
林佩取下斗篷,扶起吴清川,在手背上拍了拍:“赤子之心难能可贵,我就不说客套话了,还是老规矩,送你到千步廊,顺便我也去宗人府还画。”
林佩、温迎、吴清川一同走出中书省大院,直到洪武门前方才道别。
经历手捧装画的方盒走在前面。
*
宗人府门前九阶,门楣五彩遍装,柱子雕刻龙凤纹饰。
院内古树参天,正厅高悬宗室昭明金字匾额,四周墙壁悬挂历代皇帝画像。
林佩穿过侧廊,与朱敬见面行礼。
温迎展开行舟图,化身为一个画架子。
“记得这画上原来有几处霉点,而今怎么焕然一新了。”朱敬捋着胡须笑道,“看来传闻是真,林相果然有洗画的手艺。”
林佩道:“王爷说笑,别说霉点,这画哪怕是沾上一粒灰尘都是我的罪过。”
朱敬道:“你我是顾全大局的人,我一直觉得画放在你那里挺好,可架不住最近总有人问,怕这画被挂到不该挂的地方,我只好先收回来一段时间,诶,你不会介意吧?”
林佩道:“画虽不在,意境已留心中,王爷,北方军事关乎阜国国运,我等臣工不敢欺瞒宗室,若无五军都督府联合署名,断然不会上奏。”
朱敬道:“还是林相办事稳妥,其实我私下也劝过朱迟,不要总想带兵,守着现成的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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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享清福就好,宗室势力不比从前,猎场之上人家那是敬你让你,私底下可不会畏惧你。”
林佩道:“哪里的话,想先帝殡天之时朝野人心惶惶,若不是二位王爷扶灵柩,阜国必将陷于内乱之中,此来我心中本还有顾虑,但听王爷此言,不再迷惘。”
朱敬道:“好,见到你我也放心,时间也不早了,你在我这儿不能久待,恐惹人猜忌。”
林佩躬身:“告辞。”
朱敬曾和先帝一起读书习字,关系亲密,后来十王府南迁,再后来太子被废、毓王被赐死,一系列变故让朱敬有些心寒,便渐渐疏离先帝,专心料理宗族事务。
朱迟经朱敬举荐为中军都督,其体魄强健,年轻气盛,人前常是一副骄横跋扈的样子,但林佩知道朱迟其实并无心机,且大事上还是听朱敬的,只要与朱敬说好,朱迟就不会反对。
门开,绛纱灯在风中摇曳旋转。
林佩徐徐走下九级台阶。
他没有直接接触五军都督,似人在岸边清风拂袖,实则心中已下判书。
他相信吴清川的观点有道理,也对闻远的主张心存敬意,更叹服于陆洗的远见和胆魄,但即便如此,他依然要为心中更大的棋盘做出取舍——北击鞑靼只是一世之功,一项体制的影响却在千秋万代,一世成功可以是因为有陆洗、闻远这些能臣强将,然而长久下去若没有规制,必将遗祸无穷。
他还是选择了用换防之法把五军都督府平迁至北方的方案。
*
下晌,林佩把贺之夏叫到文辉阁。
第55章 宣府风云(二)
贺之夏看见沙盘被摆到正堂, 嚯地一声,揉了揉眼睛。
“陆大人。”林佩敲右侧屋的门,“出来。”
陆洗应声而来。
阁中官吏瞧见这阵势, 只低头办公, 传递文书都轻手轻脚。
贺之夏道:“林相, 北防该如何布置, 你们商量好了吗?”
林佩道:“你回去拟稿,前军都督府南方各都司裁军共十万,添补四万编制至中军大营;中军都督府在河中增设卫所, 本府军队半数北调;右军都督府原兵不动, 增制十万守凉州至大同诸卫所;左军都督府裁京军一万,增制十二万守广宁至独石诸卫所;后军编制不变, 主力驻扎平北省内。你按这些数去与各位都督沟通,可适情调整,但幅度不要超太多。”
“等一下。”陆洗皱眉, “我不同意,这七拼八凑不就是把五军都督府照搬过来吗?”
林佩对贺之夏道:“稿子写好,让五军都督府联合署名, 朝会之时公议。”
这是他一贯的发号施令的口吻。
贺之夏听到这样的口吻, 便知道事情能成, 于是欣然领命。
“不是。”陆洗抬手挡住去路,“贺尚书你有听我说话吗?”
贺之夏道:“陆相,按本朝律法,只要有五军都督府联合署名, 这就是合规合制的通本,。”
“我让你办,你不办。他让你办, 你就办。”陆洗质问,“这叫什么你解释解释。”
贺之夏道:“还请陆相不要为难下官这一把年纪的人。”
陆洗加重语气:“那我替你说,这叫结党。”
“陆余青。”林佩眼神一凛,“既然知道结党,那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窃国?”
*
燕山以南,辽阔平原之上一座座军营拔地而起。
平北布政使司早在开春就收到了工部派来的营造令,但这次和往年有着极大的不同,由于营造令的条目不清,规则朦胧,而时间又非常紧迫,所以大多数州县都是直接根据布政使张济良和都司董成的口令行事,提刑按察使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上报。
这个过程大体是顺利的,直到两个月后一场意外的出现。
夕阳落山,部队收工。
一片凌乱的庄稼在余晖下格外刺目。
几个农民蹲在田埂边低声咒骂。
他们拒绝把田卖给官府作为军屯之地,可就在几天前,一伙穿着县衙公服的人趁夜强行捣毁了他们的农田,他们跑去阻拦,在混乱之中受伤,有几个还被抓进了大牢。
“这帮狗官,根本不把咱们当人看!”一个年长的农民咬牙切齿地说道。
“听说朝廷有令,北防大计要紧,咱们这些老百姓算个屁!”另一个年轻人愤愤不平。
“不行。”年长的农民握起拳头,“我们得闹!”
城内,布政史张济良正在都司指挥使董成家中宴饮。
桌上摆满精致菜肴,酒香四溢,但两人的神色却并不轻松。
“宣德民风彪悍,虽把那几户抓起来了,还有很多人跑去县衙喊冤。”张济良抿了一口酒,眉头紧锁,“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压下去。”
董成放下酒杯,无所畏惧地一笑:“张大人不必过于担忧,按察使司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只要范泉不往上报,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也不知那个知县怎么想的,这趟拨的钱还不够吗,就算他要截一道,也不该干出这事。”张济良叹了口气,“再说范泉那人,一心想得刑部器重,恐怕不会轻易听我们的。”
董成道:“世间哪有真正的刚正不阿?他想要升官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跟着陆相把迁都这事给太后办成,如若现在他捅了娄子,坏了北防大计,那他的前程也就彻底完了。”
张济良点了点头,心中依旧不安。他知道,范泉是提刑按察使司,职责就是监察地方官员的违法行为,若是范泉执意上报,刑部必然会派人下来查办,到时候他们的麻烦就大了。
两人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侍卫匆匆走进来,低声在董成耳边说了几句。
董成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张济良察觉到不对劲:“怎么?”
董成咬牙说道:“范泉刚刚去了县衙,说是要查账簿。”
张济良的脸色也变了:“不是说打好招呼了吗?”
董成摇了摇头:“不清楚,当务之急是阻止他把我们擅造军营的事情捅到刑部去。”
张济良起身:“你先不要出面,我去。”
董成道:“好,我量他也没那个胆,有什么你就推到我的头上。”
*
平北按察使范泉此时正坐在宣德县大堂之上。
他的眉头紧锁,手中的笔在纸上飞快地记录着。
县衙的公文册簿内容完整,格式正确,一时查不出破绽。
知县石文垂首站在堂下,细声提醒道:“范大人,下官真的没有派人去毁百姓的田地,那是他们自己干的,无非是想让官府多给点抚恤,那给就是了,真正要紧的是朝廷大计。”
县衙外面围着不少呼吁放人的百姓。
范泉擦了擦汗,看向自己身后站着的布衣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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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咳嗽一声。
范泉手里的笔应声掉落。
原来他身后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微服到此的二品刑部尚书尧恩。
尧恩从平北府过来,亲眼看到了三座正在建造中的军营、十几艘运送粮饷的漕船、千余名工人以及不计其数运送辎重的马车。
紧接着,他又看到田边百姓闹事。
察觉事情紧迫,尧恩找到提刑按察使司,对主官范泉亮明身份。
范泉看到“刑部尚书”四字令牌,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跪地迎道:“尚书大人,下官……”
尧恩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直言道:“范泉,这里的事情朝廷已经知道了,你现在戴罪立功还来得及,速带我去县衙查账取证。”
范泉一夜白了发。
他知道知县石文是布政使张济良的人,张济良是右丞相陆洗的人,而陆洗又是太后的人,层层关系堆叠,就算他催得再紧,石文也未必会听话。
果不其然,当他带着微服的尧恩连夜赶到县衙,看到的只有一本事先准备好的假账。
“石文,郊外那么多营地、漕船、军械,你难道真当本官是瞎子聋子吗?再看看你这账册,宣德小小一个县,怎会在两个月内花费五十万两银加固河堤?”范泉拍案斥道,“分明是你僭越职权,擅自营造,现在手下人办事不力惹百姓闹事,你还要狡辩抵赖,是何居心?”
“范大人稍安勿躁,下官已经去请张大人了。”石文道,“张大人的话,总能信得过吧?”
范泉回头看尧恩的脸色。
正是两边僵持之际,马蹄声从院子外面传来。
张济良穿着一袭绯袍下了马车,提灯往里走来。
石文上前拜迎。
——“宣德知县石文拜见张大人。”
张济良一点头,提袍迈过大堂门槛,迎面撞见尧恩。
范泉起身。
尧恩搬过交椅,缓缓坐下。
张济良面露惊诧。
石文才刚起来,见张济良一个踉跄,赶紧去扶。
张济良定了定神,推开石文,对尧恩行礼。
——“平北布政使张济良拜见尚书大人。”
一众官吏衙役俱惊,慌忙跪地请罪。
“张济良,听这位石知县说,你的话是最可信的。”尧恩拿起公文簿,低沉有力的声音穿透整个县衙大堂,“现在我也不问别的,就问你们为什么要把这十二个农民抓起来?”
“回大人。”张济良看了石文一眼,心下拿定主意,作保道,“刁民想借官府征地多要抚恤,石知县刚直不阿,反被构陷。”
张济良毕竟年已过半百,和指挥使董成一软一硬一刚一柔的配合了也有多年,不是没见过大阵仗,只是被尧恩突袭这一下略显惊惧,待缓过神来,还是有韧劲的。
尧恩追问:“官府征地,做什么用?”
张济良叹一口气:“大人这一路想必都看到了,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确实不是工部修筑河堤之事,而是巩固宣府一带军防所用。”
尧恩道:“你说什么?”
张济良往前半步,压低声音:“宣府历来是重镇,军营建造乃是都司董成一手操办,下官虽为布政史,却也难以干涉。”
尧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心中已然明白张济良的用意——张济良想把责任推到他无权追查的董成身上,拒交真实账簿,等朝廷北防政令正式下达,事情便有了转圜的余地。
“张济良,董都司那边我自会去问。”尧恩道,“但你身为平北布政史,总不至于对地方事务一无所知吧?”
张济良脸色微变,很快恢复如常:“下官纵知一二,实在难以插手,大人若决心要查宣德县的这本账,不妨直接找董都司问个明白。”
尧恩不再接话,把公文簿甩在案上,起身往外走。
他知道张济良不仅是在拖延时间,还意在用董成的身份和兵权压自己。
张济良道:“大人去哪儿?”
尧恩道:“去狱中见那几个农民,审问案情。”
张济良道:“大人。”
满院子都是平北府的官兵。
火把剧烈燃烧着,像活人在喘息。
尧恩抬手让官兵让道,只此一下,官兵没有让,他的手被火焰烫出一道烟痕。
“大人,闹事的农民不在这儿。”张济良缓步跟来,“已经被董都司押走了。”
尧恩道:“石文,人到底在哪儿?”
石文与张济良保持一致,道是被都司带走了。
尧恩揉着手掌,闭眼叹息:“你们这样做事,是要闯大祸的。”
就在这时,街巷之中飞驰而来一队骑兵。
红袍翻卷,尘土飞扬。
卫兵来报:“张大人,晋北布政使李良夜李大人到。”
张济良一怔,斥道:“县城还没有宵禁吗?”
卫兵道:“李大人说有急事见张大人,城门吏不敢不放行。”
张济良的脸彻底沉了下来。他没想到尧恩竟然早已联络了李良夜。
宣府地处晋北、平北交界之处,李良夜的到来,无疑打破了一方诸侯独霸的局面。
尧恩背过手,眼眸映着跃动的火光。
“大人,此事与李良夜无关。”张济良试图挽回局面,“按照户部籍册,宣德县属于平北省,即便有几个村子在那头,但……”
——“但你抓的农民中有一个是我晋北宣化的户口,人家家里喊冤,我不得不问。”
响亮的答话隔着院墙传来。
三百晋北官兵把县衙围得水泄不通。
李良夜一身戎装走进县衙,目光如刀般扫过张济良,随即向尧恩拱手行礼:“尚书大人,下官来迟了。”
第56章 宣府风云(三)
尧恩与李良夜点头示意, 侧过身道:“石知县,此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百姓怨声载道, 若再不查个清楚, 恐怕难以服众, 现在请你带我们去县狱, 眼见为实。”
石文犹豫道:“这……”
刀光闪过。
晋北官兵步步往里压,直把平北官兵压到堂前。
石文吞咽了一下,摸了摸腰间的钥匙, 上前引路:“几位大人请跟下官来。”
张济良看着尧恩和李良夜朝县狱而去, 示意范泉也跟自己去。
县狱牢门打开。
十二个被抓的农民就在这里,并没有被转移。
农民拖着铁链, 挣扎起身:“冤枉啊,大人,冤枉。”
尧恩道:“张济良, 你欺骗我。”
张济良道:“我隐瞒此事是为大人好,既然大人不领情,那就审吧, 这里离军营不远, 董都司一会儿若是过来问情, 还请大人自行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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