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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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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新雪的蓝灰色长发已经长到了腿间,他戴着黑色的CHOKER,穿着纯黑色的T恤和修身的黑色破洞牛仔裤,休闲且乐队,看上去像是刚从录音室里走出来。

他的身旁跟着一个人,那人穿着考究的墨绿色西装,看上去应该有二三十岁的年纪,戴着一把极具金融男味道的细边眼镜。

他比尧新雪高一个头,却自觉地落后尧新雪半步,顺从地听着尧新雪讲话。

李洋的眼神闪烁,站起来笑着和他们两人打了招呼。

“李总,这是颜胤,是高盛律所的法律顾问。”尧新雪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来人,然后坐在了宋燃犀的身边。

侍者在这时恰好地走近,但即使是石榴红色、散着丰富酒香的酒液落在李洋手边的高脚杯里,也没能平复李洋心中的震惊。

高盛律所是四大律所之一,人人挤破了头想要拿到这张入场券,能够留下来的却只有最顶尖的那一批人。

这些处于金字塔塔尖位置的人向来都心高气傲,在钱权面前不卑不亢,此刻对尧新雪却是这样的唯命是从,上下有别。

李洋的眼神变得复杂,但他依然提起笑和几个人碰杯。

“李总那边的进展如何了?”尧新雪慢条斯理地切着面前的牛排。

李洋自然是有备而来,他先是看了旁边安静的颜胤一眼,神色有些犹豫。

“没关系。”尧新雪笑了下。

李洋点点头,如实开口:“和你的想法一样,在看过那些段以宿签下的虚拟合同之后,前面十五个人都已经不愿意再支持段以宿,后面五个人摇摆不定,五个人不想插手。”

令李洋更感到惊奇的是,尧新雪竟然对这些人的态度了如指掌,一切都和尧新雪所设想的那样,即使是和他们的利益紧密相关,也依然有人小心谨慎,选择略过了站队的暗示。

尧新雪的反应堪称平淡,大抵是没有胃口,云宴鲜嫩多汁的牛肉也没能让他多吃几口。

“以现有的证据来看,指针音乐涉及财务造假,CEO段以宿涉嫌杀人,加之公众监督,指针音乐会有强制退市的风险。”一直安静的颜胤忽然开始说话。

宋燃犀没有忍住轻声笑了,李洋的脸色却唰地变白。

如果指针音乐强制退市,那么死的可就不止段以宿了,包括李洋在内的所有股东可能都会被拖下水。

李洋一瞬间感觉连嘴边的红酒都变得涩。

宋燃犀在自己的盘子里轻轻切了一小块鹅肝,然后放到尧新雪的盘子里。

尧新雪皱了皱眉,却还是叉起慢慢地吃了一口。

宋燃犀眼底的笑意肉眼可见地加深了。

尧新雪喜欢这里的鹅肝,会有冰淇淋般绵密的口感。但宋燃犀不喜欢他吃肝脏类的东西,觉得不健康,因此总是对他多有限制。

两人的举止亲密,却没有人敢八卦。

颜胤只淡淡地看了一眼,然后低头喝了口酒,李洋的脸上却快有点挂不住了,终于忍不住说:“什么意思?公司到时候会退市?”

宋总,这可不是我们当初谈好的。李洋的脸上闪过很多种颜色,最后却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李总,被吓到了吗?”宋燃犀轻佻地挑起一边眉。

李洋有些怀疑他在报复自己当时敢提出20%的股份,但此情此景只好苦笑不语。

“李总不用着急。”尧新雪也笑了一下,“如果是把这套说辞带给那剩下十个人,他们的反应应该会和您一样吧。”

三份蟹肉料理被侍者端了上来,尧新雪没动过几次的牛排被这两份料理替换。一份是蟹肉蒸蛋,一份是焗考蟹腿,一份是蟹肉塔塔。

茶碗蒸保留了蟹肉的清甜,蒸蛋嫩滑,黑松露与蟹肉的搭配更是让口感变得更细腻、更光滑。火焰炙烤过的蟹腿被分成两半,亮澄澄的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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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蟹肉塔塔则挤有沙拉酱,咬下去既酥又甜。

李洋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原来是想吓一吓他们。”

“不是吓哦,是真的。”尧新雪舀起一点蒸蛋,微笑道。

在李洋恐惧的眼神里,尧新雪才慢条斯理地补充道:“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我们没有想让你受到什么损失。希望你能把颜胤带着,必要的时候,他会帮你。”

李洋皱了皱眉,这顿饭因为记挂着这件事吃得没滋没味。他向颜胤投去求助的眼神,对方却毫无反应,照样吃着。

直到明天早上打开财经新闻,李洋才终于彻底明白尧新雪所说的“必要时候”是什么意思。

然而这时他只傻呵呵地坐上林译的车,准备回家。

等到颜胤和李洋都走后,尧新雪依然坐在位置上吃着那几份料理。

显然这三份料理踩中了尧新雪的喜好,他是清甜口,偏向日料或中式料理。

云宴只做西餐,但在有心人的刻意要求和安排之下,这三份特别定制的菜被定时送了上来。这个人显然非常了解尧新雪,晚一秒送上来,尧新雪就有可能不买账了。

宋燃犀撑着下颌坐在旁边,侧过脸看他慢条斯理地吃,悠悠地说:“李洋刚都快被吓死了。”

“他是关键人物,利益绑定得越深,就越忠诚。”尧新雪回答道。

“那我呢?你给了我什么,你不怕我翻脸不认人?”宋燃犀挑起眉,他克制着自己亲尧新雪的冲动,只抬起手按在尧新雪的后颈上,轻轻地捏着。

“我给了你一个签名。”尧新雪回答道。

宋燃犀看着尧新雪微微侧了侧头看向自己,然后像猫似的舔了舔嘴唇,视线自上而下缓缓落在了宋燃犀的腰侧——那个纹身的位置。

宋燃犀感觉到那个纹身在发烫,仿佛在灼烧般,他的心脏“砰”、“砰”地跳着,最后偏过了眼睛。

第65章

李洋第二天刚睡醒,就知道了尧新雪所说的“必要时候”是什么意思。

他打开手机,就看到那个被订阅每日推送的财经新闻头条:震惊?!宋氏集团代言人公开对指针音乐提出报价,意图收购指针音乐。

媒体抓拍的照片极具噱头,俊秀的青年依然是那套黑色西装,但是簇拥在人群中间,不卑不亢,他迈步走近指针音乐的大楼,面前是摩天大楼旁的LOGO——巨大的指针和音符。

正是林译。

李洋看着这个腰背挺直的年轻人,感到有些魔幻,就在昨天,他还在态度恭敬地给自己开车门,如今已经对指针音乐开出了以亿为单位的价格。

李洋定了定神,也料到宋燃犀绝对不会公开露面,即使有心人都能知道,林译的这番举动必定出自宋燃犀的授意。

有时候他会晃神,会以为有一根线绑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将要握着这根线绑在指针音乐其他股东的脖子上,线的另一头绑着死去的梅梢月,再往前,是宋燃犀。

但他们都是被线绑着的人。

这根捆绑着所有人的线的那头被尧新雪牵在手里,在这个局里只有尧新雪是自由的。

之后的事情如同台风过境,指针音乐的高层为了解决这突发事件紧急召开了董事会。

一周之后,董事会给出了判定的结果——将这次宋氏的事判定为恶意收购。

这次恶意收购看上去不痛不痒,仿佛只是宋燃犀在挑衅段以宿,却让李洋找到了个合适的由头。

心有动摇的股东们应李洋的邀请参加了饭局,这些人和李洋的关系本就不浅,加之李洋过去一个月的努力,已经基本混了个“臭味相投”的地步。

于是在李洋有意无意的介绍之下,背景干净如白纸同时履历又如此优秀的颜胤理所当然地加入了他们的饭局。

颜胤平静地望着对面的人,那人嘴里雪茄的火光一明一灭。

烟灰随着手指的动作轻轻掉落,仿佛被刺激到了一般,尧新橙猛地往后一撤。

出拳人毫不留情,拳头只差几厘米就砸在了他的脸上。风带来若有若无的香根草的味道,尧新橙却连眼睛都不敢眨一眨,只是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心跳飞快。

尧新雪往后站了两步,淡淡地命令道:“过来。”

尧新橙站好,重新调整姿势,然后放缓呼吸点了点头。

他们在私人预约的拳击馆里,偌大的场地中间只有一个拳击台,四面皆有围绳围着。天花板上尽是小型的LED灯,将整个拳击台照亮得如同舞台。

尧新雪穿着黑色的无袖背心,长发被高高束起绑成了高马尾,他戴着黑色的拳套,表情冷淡,显然对尧新橙一瞬间的走神感到不满。灯光之下,他的皮肤雪白,手臂肌肉薄却明显、漂亮。

尧新橙望着眼前的尧新雪,定了定神。

他恢复了谨慎的样子,两拳抵在面前以作防守,只在自己的拳头后如仓鼠般露出两只黑溜溜的眼睛。

尧新雪一拳一拳地砸在他的手臂上,最后终于失去了耐心,在尧新橙一味躲闪的空隙里狠狠一拳砸在了他没来得及反应的太阳穴上。

尧新橙只感觉到脑子嗡地一声,往旁边踉跄了两步才站稳,但他只稍微缓了一会就又重新做好了防御的姿势。

“我没有这样教过你,”尧新雪的眼神已经变得冰冷和不耐,他活动着手腕和肩膀,注视着尧新橙,“我不是让你来挨打的。”

“你舍不得打我吗?嗯?”尧新雪微微抬了抬下颌,然后继续打出一套接一套漂亮的组合拳,他的动作干净而利落,每一拳都兼具着速度与力量,而由于尧新橙始终不躲不闪,所以每一拳也都精准地砸落在他身上。

尧新雪不断地往前压,尧新橙不得不一步步后退。

尧新橙感到手臂发麻,接二连三的痛意让他感到愈发清醒,他竟然在这其中品尝到淡淡的血腥味与快乐——自从离开出租屋后,他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和尧新雪亲密接触了。

他“嗯”了一声,又一次被尧新雪的拳头打得偏过了脑袋。

为了保证在舞台上有充足的体力和稳定发音,尧新雪始终要求着黑羊乐队的人每周至少锻炼五个小时,薛仰春因为这个求了尧新雪一个月,终于勉强把五个小时降低到了四个半小时。

尧新橙选了拳击,一开始是尧新雪带入门的。

在尧新雪感到无聊之前,尧新橙终于开始了还击。连续的刺拳被尧新雪格挡下来,很快尧新雪就转过身来了一记高扫,接着打出了摆拳。

他的动作流畅而漂亮,带着血腥气的狠戾的优雅,如同一只优美的猎豹。

尧新橙再次挨了两下,喉咙间的腥甜愈发明显。他在恍惚间能看到晶莹剔透的汗珠沿着尧新雪雪白的颈滑落,他的喉咙不知道为何干渴、灼痛得仿佛在燃烧。

你最近去哪里了?为什么一直没有回来?

尧新橙有很多想问尧新雪的问题,可是他知道尧新雪都不会回答。但这些念头从他脑海里浮出来的那一刻起,他就感到异常地烦躁,嫉妒心与占有欲翻滚着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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嚣着要冲破胸口。

尧新雪却依然命令道:“继续。”

尧新橙咬了咬牙,又一次出拳,这一次出拳时甚至带着些怨恨,尧新雪能感觉到迎面扫来的风。

尧新橙的打法和尧新雪的打法完全不同,尧新雪的优雅、观赏性高的同时命中率也高,每一拳都有着自己的考量;尧新橙的却是阴戾而不留余地,不计后果,不考虑自己,哪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赢得胜利。

尧新雪压低身体完成了漂亮的躲闪,尧新橙紧跟其后猛地打出连续的左摆拳,最后一拳尧新雪躲闪不及,几乎就要打上尧新雪的脸,尧新橙却在下一秒生生地控制住,仿佛大梦初醒般僵硬地停顿。

也就是那一秒的空档,让尧新雪抓住机会猛地反击挥了一个上勾拳和左勾拳。拳头砸中尧新橙的下颌,让他下意识地将牙齿咬住了舌头,他的鼻梁也受到了剧烈的打击,即使已经迅速地反应过来自我保护,也依然摔倒在了地上。

尧新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从鼻子和嘴里溢出的血糊满了下半张脸,他的眼神有些恍惚,就这样躺着望着俯下身来的尧新雪,痛得眼眶里盈满了生理性的泪水。

尧新雪摘了拳套,然后爱怜般用半只手掌随意擦去他脸上的血,将他拉了起来。

“自己去清理一下。”尧新雪说。

尧新橙“嗯”了一声,然后才从旁边拿了块毛巾,擦去自己脸上的血迹。

尧新雪去洗澡了,等到他洗完,尧新橙依然满脸狼狈。

尧新雪点了一根烟,然后随手往旁边的沙发拍了一下,这是一个信号——在很小的时候,他们还只能相依为命时,只要尧新橙感到难受,尧新雪就会拍一下身边的地板或沙发,让尧新橙躺在自己的腿上缓解。

那时他们没有医生没有药,活下来全靠命硬。有好几次,死神的镰刀几乎都要碰到尧新橙的脖子,尧新橙却始终不敢闭眼,只是安静地蜷缩在尧新雪的怀里,注视着尧新雪那双温柔的眼睛。

他害怕死,也舍不得尧新雪。

这是他和尧新雪之间心照不宣的习惯,尧新橙曾经一度以为尧新雪忘记了。

尧新橙眨了好几次眼睛,感觉到心脏的麻,最后顺从地躺在了尧新雪的腿上。

“梅梢月家里监控的事查得怎么样了?”尧新雪轻轻地用另外一只手抖了抖烟灰。

“一共,有,六十个,摄像头。但具体的,人和地址,我还没有,查到,”尧新橙慢慢地说,“但是,我,找到了,一个,关于梅,的网站。”

尧新雪没有因为他说得慢就催促他,只是耐心地垂着眼听着。

尧新橙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他,尧新雪随意地划着手机屏幕,没什么表情。

这个网站全部都是梅梢月的照片,累计已有上万张。

正常的有梅梢月穿着睡衣刷牙的样子,不正常的能有他洗澡等极度私密的样子。

有关于梅梢月这个人的所有生活,都被发在了这个网站上。发布者始终是同一个人,开始于梅梢月回国的时间,中止于梅梢月死亡的前夜。

这个网站同时积累了大批的粉丝,曾经留下过无数恶心透顶的评论,偶尔也会有人发他们拍到的梅梢月。

尧新雪的表情极淡,他在浏览完这个网站的大致内容之后点进了发布者的主页。

这个人的主页空无一物,ID是46。

“这个,网站,要,密码,才能进。”尧新橙说,“但是,和梅梢月,没有任何,关系。”

尧新雪白净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机上的46,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不是的。”

“密码是,4647。”

尧新橙和尧新雪同时说。

尧新橙的眼睛微微睁大,尧新雪的嘴角则微微提起。

“他是慈济孤儿院的人,46号,顺着这个查吧。”尧新雪把手机递给了尧新橙。

“不要让他阻碍了我的计划。”尧新雪抽了一口烟,眼睛弯了弯。

第66章

段以宿的办公室在指针音乐的最高层。

这栋大楼处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是整座城市最高的建筑,从巨大的落地窗看过去,能看到以这里为中心往四周无限扩散的的摩天大楼。

段以宿喜欢站在这里去俯视下面的景色,这充分满足了他近乎变态的掌控欲与傲慢。

在空闲的时间里,他能自恋地看着这同样的风景看上两个小时。

没有人知道他从城市的最外围走到这里用了多少时间,又耗费了多少精力和金钱——在段以宿成为“段以宿”之前,他还是个一无所有,被家人称作“怪物”的普通人。

一将功成万骨枯,在不断地背叛、伤害、牺牲别人的楼梯上,他才终于得以走到了顶楼,然后创立指针音乐——当然有很多人恨他,希望他死,但是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已经没能再有任何机会接近他了。

拿下梅梢月所属的股份让他在指针音乐的地位得以进一步巩固,段以宿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把柄,他命令过蒋胜带着他的儿子隐姓埋名不再回到这里,却没想到会有人愿意以更高的价格将蒋胜带回来,让这成为今日他依然在被攻讦的缘由之一。

段以宿最近一直在处理关于舆论的事,即使网络上的骂战对他来说不痛不痒,但也依然够烦的。这些事的棘手之处在于,大部分合作方、乃至指针音乐的其他股东对他的信任已经开始降低了。

段以宿的全部项目因此卡在手里,紧接着又是宋氏集团恶意收购的事,指针音乐的股东大会很快就要被提上日程了。

即使他占股的比例高于其他人,也依然要对梅梢月死亡的事给出合理的解释。

种种事堆积在一起,让段以宿很烦躁。

他坐到了位置上,点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段以宿的眼神晦暗不明。他往后靠,随手松了松领带,然后缓缓吐出一口烟。

他点开了电脑里的一个未命名的文件夹,里面尽是照片和视频——镜头里的主角都是尧新雪。

在还没有见到尧新雪本人时,段以宿曾三次听别人提起过这个名字。第一次他们提到了尧新雪的容貌漂亮和实力非凡,第二次提到了尧新雪为了救队员而受伤,最后一次提到了尧新雪带着黑羊乐队夺冠。

段以宿点开了文件夹里的第一个视频,那是指针音乐为了试水设的摇滚比赛的第六场——即黑羊乐队的第一场比赛。

那天,原本只有寥寥几个观众的场地突然来了一百多个人,在那窄小的、嘈杂的地下室里,这一百多号人挤在里面狂热地高呼着尧新雪的名字。

那是段以宿第一次看见尧新雪。

助理拿着平板低声对他说:“没想到这个比赛真的能挖到好苗子,如果给他们机会……”

段以宿的目光停留在尧新雪的脸上,嘴角挑起。

即使是这样廉价的设备,尧新雪那把嗓子也依然勾人。他相当聪明,知道怎么样能让台下的观众为他尖叫,知道什么样的姿态能让为自己的乐队赢得票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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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艳而不俗,美而不妖,所做的这一切都不刻意,一切都浑然天成——这一点除了他以外谁都做不到。

“现在就是他们的机会。”那时段以宿这样回答,言下之意是没有必要给他们开后门——也许世界上只有一支黑羊乐队,只有一个尧新雪,但目前他们所展现的价值还没能让段以宿有所触动。

助理应了一声,然后准备把平板拿回去,结果段以宿的手依然压在平板上。

段以宿淡淡道:“回去吧。”

助理沉默了一会,最后说:“好。”

第二个视频是尧新雪被砸伤的监控录像,巨大的葡萄架轰然倒塌,尧新雪猛地推开楚枕石,自己则如同一条砧板上的鱼,被砸中时抽搐了一下。

鲜红的血从尧新雪的身下漫出来,染红了他漂亮的散落在地上的蓝灰色长发。

混乱中,段以宿看到了一个瘸着腿的青年踉跄着跑向他,在不断放大那人手里的腕表之后,段以宿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的视线从那人的手又移到了尧新雪紧蹙着的眉,最后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说:“随便给他们赔几万,然后等他好了再恢复比赛。”

“几万……会不会太少了?”助理问。

“他不缺钱。”段以宿笑着说。

第三次,是二进一时黑羊乐队的网络支持率开始暴跌,远低于另外一支队伍的时候。

段以宿坐在办公室里,听着助理开始汇报这几天的数据对比。

助理问:“要不要管?刷数据的话……”

段以宿拨弄着桌上的一个狐狸摆件,怎么用手指屈戳,都没能把它戳掉,于是他挑着眉说:“不用管。”

电脑屏幕上的人握着麦克风轻声唱着,他垂下长睫,如同天使般纯洁而无瑕。他并不高高在上,却给人可望而不可即之感。

伤痛似乎没有在尧新雪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同样也没有人注意到,段以宿的手压着一份指针音乐的合同,上面已然签好了他自己的名字,另一方则是黑羊乐队。

果不其然,在第二天,段以宿就收到了焚风乐队贝斯手吸毒的消息,焚风乐队的比赛资格被直接取消,黑羊乐队顺位成为了唯一的冠军。

段以宿笑得肩膀在发抖,他随手把之前那份备用的合同扔进了碎纸机。

他懒洋洋地穿上西装外套,对发愣的助理说:“走吧,去看看我们的冠军。”

段以宿咀嚼着“冠军”两个字,眼底的笑意更明显。

和视频里看到的一样,尧新雪不需要化任何妆,就已经比那一众明星更漂亮。他的唇红如石榴,眼睛亮如星辰,嘴角微勾,表情温柔,并没有胜利者的骄傲,只是不卑不亢。

因为稍卷而呈蓝灰色的长发,让他充满少年气的面庞又多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性感。

段以宿坐在主位,一手撑着下颌,一边挑眉听着他说话。

在一众面试他的人面前,尧新雪也依然表现得坦荡而自然,他说话不疾不徐,谈吐优雅,轻而易举地就获得了别人的信任。

谈判桌上他们分坐在两头,在其他人都同意确认了和黑羊乐队的合同时,尧新雪抬起眼和段以宿对视。

段以宿看到尧新雪温雅的笑容,于是也挑起唇礼貌地笑了一下,然后敲了敲桌子说:“这件事再定,我需要再考虑一下,你今天就先回去吧。”

一道闪电撕裂了天空,暴雨自天际飞落。

段以宿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走出门口时看到了被他叫“先回去”的人。

尧新雪懒洋洋地靠在门口看雨,仿佛没有骨头的猫,看到段以宿出来,才动了一下。

段以宿挑眉看了他一眼,然后撑开了伞,绅士地侧了侧身,问道:“还没走?”

“我在等您。”尧新雪向他走近了一步,微微一笑。

从段以宿叫人回去到现在,估计已经过了四五个小时。

尧新雪一直在等吗?

好会装可怜。

段以宿笑了一下,他的视线毫不掩饰地自上而下打量了一遍尧新雪,故意刁难道:“嗯?抱歉,我没听清。”

“我想和您再谈一下签约的事。”尧新雪说。

段以宿偏过头,本想圆滑地拒绝,却又说:“去车上谈。”

尧新雪点了点头,当真就这样毫不犹豫地上了段以宿的车。

风扯着千万雨丝,天色暗下来,段以宿下车后,走到了副驾给尧新雪撑伞。

尧新雪也没问段以宿为什么把他带到了这里,只是顺从地走近了段以宿。

段以宿的伞往他的那边倾斜,半边肩膀都淋湿了,在这个距离里,段以宿甚至能闻到尧新雪的发香。

门打开之后又关上,尧新雪就被段以宿推了一下。

他被抵在门后,颈不得不仰起,因为段以宿正沿着他的侧颈一点一点慢慢地嗅着。

尧新雪甚至没有躲,只是垂着眼,松散的领口露出锁骨。

明明段以宿什么都没有对他做,他再次睁开眼和段以宿对视时,眼尾却有些红,眼神湿漉漉的。

“我记得黑羊原来不是第一名?”段以宿靠近尧新雪的耳朵轻声说。

“现在黑羊就是第一名。”尧新雪笑了一下,他微微抬起头,语气带着些许慵懒的意味。

“一千万张唱片怎么样,第一名?”段以宿狎昵道。

“三千万。”尧新雪轻声说。

段以宿笑了,然后说“好”,将他拦腰抱起来到了房间。

柔软的床凹陷了一块,尧新雪的腰折得近似月亮。段以宿一手揉着他的腰,一边压着他不住地吻着。

他终于摸到了尧新雪柔软的长发,比自己想象的要更软,更滑。尧新雪的长发如同窗外的无数雨丝,最后全散落在段以宿的床上。

段以宿贪婪地咬着他的颈,听着他呼吸变得急促,那一晚段以宿甚至渴望着能喝到尧新雪的血。

后来他给尧新雪录像、拍照,留下很多这只狐狸和自己相关的证据。因为他知道他动了真情,而这头狐狸一定有一天会咬伤他,会选择离开他。

但是段以宿错在他没有想到,这头狐狸现在竟然想要咬断他的脖子,喝他的血。

第67章

那天颜胤面无表情地说出了“如果继续支持段以宿,指针音乐涉及财务造假,可能会有强制退市的风险”时,在场的所有股东都沉默了下来。

李洋叼着烟,同样没有说话,却在那一秒知道,这些人会因为这句话彻底站在他们的那一边。

宴席上人人面面相觑,即使其中有的人再不愿意得罪段以宿,如今也肯定坐不住了。

颜胤等了几秒他们反应之后,提出了宋燃犀的一套包括个人资金以及其他巨头支持的融资计划,就这样软硬兼施,压把枪给颗糖,终于把所有人绑上了船。

次日就是指针音乐的股东大会。

李洋久违地看到了段以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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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传闻中逼死梅梢月的真凶,指针音乐最初的创始人,公司无上的独裁者,商界天才……被冠以种种名号的段以宿再次出现在李洋面前时,似乎瘦了一点,他的眼底多了一层乌青,眼睛却依然炯炯有神如鹰隼。

如果只是因为舆论和融资危机就能被搞垮,那段以宿就不再是段以宿了。

李洋收回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最后镇定自若地坐在了位置上。

段以宿依然坐在主位,他随意地扫视了周围一圈人一眼,然后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表。

大多数人之所以入股指针音乐,无非是因为相信段以宿的能力或是相信公司的前景,但如今,指针音乐连续两次受到重创,还几乎是因为同一件事。

因此这一次的股东大会也没几个人脸上有笑容。

段以宿调了调麦,居高临下地望着台下的所有人,然后开始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各位晚上好,我是段以宿。”

他如同过去千百次那样熟练地汇报着上半年的报表,然后在恰到好处的停顿之后享受着如雷的掌声。

段以宿如同巡视着自己领地的狼,环顾了一周其他人满意的笑容之后也轻佻地一笑,最后在大屏幕上放出了一张法律文书。

上面仅有寥寥几行字,却让致使梅梢月死亡的真凶摇身一变成为了网络暴力的受害者——那些敢冒头暗示梅梢月的死是因为与公司存在矛盾的账号已经被删除,已经不足以掀起风浪了。

梅梢月的父母曾试图找过段以宿,均被段以宿的律师温声解释,然后带了回去。

接下来大屏幕上的几页文书都是盖过章的,无非是段以宿的澄清,最后还跟了几页捐款的证明——段以宿为梅梢月所建的“乐园”捐赠了一大笔钱,很快这些就会公布在网民的面前。

李洋看着段以宿漫不经心的笑,仿佛已经看到了明天的新闻头条:“指针音乐为梅梢月……”很快,舆论的风向又会偏向段以宿。

连李洋这样的局外人都不得不感慨一句——世界真悲哀,真可怜,一切都可以用来作秀,梅梢月生前是为指针音乐卖命的狗,死后依然要牵扯进尧新雪和段以宿的斗争。

“最近有很多关于我的谣言和传闻,我感到很抱歉,因为这些小事没有处理好,影响了公司。对于我司艺人梅梢月的死亡我感到很遗憾,但网络上的一切指控都是阴谋论,我想说,他的死与我无关。我已经第一时间取证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也在能力范围内控制了舆论的导向,”段以宿轻松地耸了耸肩,仿佛这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我理解他的粉丝与他的家人的行为,也认为应该对影响公司形象的事做出合理的补偿,因此我以公司的名义给梅梢月所保护的孩子提供了捐赠。今天之后,这些将会发出,让事情得到最后最合适的了结。”

段以宿靠近麦,微微一笑,和他想象着的支持者鼓掌、自己戴着胜利者笑容的场面不同,偌大的场馆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台下的股东们脸色越发凝重,最后几近铁青。

段以宿的脑子也冷静了下来,他转过头,看向了身后的大屏幕。

不是捐款证书,不是法律条文,而是他通过职权之便挪用公司资源、金钱输送到自己私人公司的桩桩件件。

仿佛有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到了他的脸上,让段以宿的脸感到火辣辣的刺痛,他终于迟缓地感到了难堪与被背叛的滋味。

指针音乐优质的大屏将那些写有他签名的虚假合同一一公开,同步传送到每个股东的手里。

段以宿想要提起嘴角笑,却只能徒劳地睁大眼睛,看着那些足以让他下位,足以让他彻底滚出他自己的商业帝国的资料有条不紊地在大屏幕上放送。

仿佛有千万束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灼痛他然后留下一个又一个孔洞。

段以宿的手指发出可怕的咔咔声,他在这一秒成为了他最厌恶最看不起的猴子,被人围观,用着充满恶意与异样的眼神看待他。

但是段以宿依然保持着微笑,保持着最后一点体面。他不可一世的傲慢与自尊心不允许他像个失控的疯狗一样歇斯底里,即使所有人都踩在他的脸上,段以宿也依然能高抬起下颌,用着冷漠而鄙夷的眼神看过去。

股东们在窃窃私语,交头接耳,李洋坐在第一排的边缘位置,给几个早已看过这些资料的股东递眼神。

一份铁证与其他人看似无意的忧心忡忡的呢喃,终于将这场股东大会推向了高潮——这不是他段以宿澄清的舞台,而是他面临千夫所指、失去所有的断头台。

很快,董事会就会将段以宿解聘,股东们也将一致投票同意指针音乐被宋氏收购合并,有了这些转卖公司资源与资金的证据,属于段以宿的股份也将强制被剥夺。

这座段以宿建造的高楼终于轰然倒塌——倒下来的那一瞬间,竟然让所有人的心头都为之一震。

有人大着胆子,举起了单反,将镜头对准了台上的人。

那个曾在商场上意气风发,叱咤风云的段以宿如今笑容僵硬,却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时间仿佛已然凝固,段以宿甚至听不到其他人提问的声音。他从来没有体味过这样深刻的被侮辱感,从前他在这些人面前多傲慢,如今就感到多耻辱。

当他抬起头看向二楼正中央,只看到有一个人站在了那里。

那个人的蓝灰色长发一如初见时那样垂下来,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与口罩,穿着简单的白色长袖。

段以宿的心已经先于他的理智认出了这个人的身份,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无声地叫了那个人的名字:尧新雪。

尧新雪就这样远远地、居高临下地欣赏着这场闹剧,即使隔着这样遥远的距离,段以宿依然能想象到他会是怎样的神情——一定会如同狡黠的小猫一样,漂亮的眼睛微微弯起,嘴角挑起一个可爱的弧度,仿佛是得到了全天下最棒的礼物。

尧新雪伸出了左手,然后五指随意地抓了抓,面对着段以宿,仿佛天真的孩子,摆弄着手指做出“再见”的意思。

段以宿的嘴唇抿紧,却依然一动不动,只是死死地盯着尧新雪。

尧新雪拿着手机,将摄像头对准他随意地拍了下照片,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段以宿注视着他的背影越变越小,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攥紧,要挤干里面的血。

尧新雪这样毫不在意的态度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终于穿胸而过,段以宿感到了疼痛——他其实不渴望着能够得到尧新雪的爱,却依然奢想着,哪怕只是尧新雪的一点真心?

然而那个人只是轻而易举地走进他的生活,用鞋跟随意地碾了碾他过去视之为美好的回忆,最后毫不犹豫地抽身离开了。

一边的摄影师注意到,这个始终在微笑的男人的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无措。

仿佛被彻底抛弃了一般,段以宿感到喉咙干涩。

有那么几秒,他仿佛只能听见尧新雪那越来越远的、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尧新雪就这样将双手搭上他的肩膀。

段以宿和他交颈而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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