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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公子是来拜访何人?”眼前人先开了口,嗓音清润,语气也彬彬有礼。
沈聿直觉这人也是来寻卫怜的,想到自己出门前特意修整过仪容,还询问家仆是否称得上丰神俊朗,登时又挺直了腰背。
“我来寻怜妹妹。”沈聿被他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敢问阁下又是何人?”
“怜妹妹……”男子仿佛在唇齿间细细咀嚼着这三个字,片刻后,微弯的眼尾浮起一股浅淡笑意:“若阿怜是你妹妹——”
他顿了顿,漫不经心抚了抚衣袖上的折痕,才悠悠然道:“那我便是你妹夫。”
第24章 怜我心同不系舟3
沈聿的确不知道卫怜的身份,却能粗略猜着几分。她生得娇美柔弱,又饱读诗书,定是富贵人家的娘子,许是家中变故才流落于此。
他找薛笺打听过,然而她说得含含糊糊,似是忌讳着什么。可沈聿做梦也想不到,像卫怜这般安安静静修行的女郎,竟平白无故冒出个夫君来!
他心神不安,再登阶时一不留神,结结实实摔了一跤,衣袍也全沾湿了,只得懊恼地回去换衣裳。
卫琢立在一旁,慢悠悠瞧着他离开。
他则在院外又等了许久。
直至快到晌午时分,山间漫起一层薄薄的雾霭。
一个头梳妙常髻、身着淡青夹袄的女子出现,正低头与旁人说着什么。
她发间簪着白玉莲花冠,头纱下是一张娇艳小巧的面庞,唇色红润,犹如初冬时节新绽出的红梅。
卫琢望过来时,卫怜正和犹春说着那场叛乱。她们身处道观,从旁人口中模糊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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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了此事,却并不晓得内情。
卫怜不经意一扭头,才瞧见一道熟悉身影,正朝自己而来。她愣了愣,连忙眨了眨眼,才确认眼前人当真是卫琢。
她几乎不假思索朝着皇兄跑去,怀里抱的花枝也盈盈乱颤,映着她忍不住泛红的眼圈。
卫琢总担心她跑起来会趔趄,下意识伸手想去抱她,可卫怜迟疑了一下,最终没有扑进他怀里,而是在两步之外停住脚,站定了。
见到卫怜目露关切,细细打量着他,卫琢抬在空中的手微微一顿,旋即快步上前,自行填上了卫怜与他刻意拉开的几步距离。
他俯下身,她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一双臂膀紧紧拥入怀中。
二人身量差得太多,卫怜腰身被环住,迫得她不得不仰起头。体温透过夹袄,熨烫着她,卫琢还一再收紧手臂,仿佛下一秒自己便会消失不见似的。
卫怜被他箍得有些喘不过气。既已确信皇兄安然无恙,她努力想要退开,又抬手去推他。
这双手臂细弱,实际上使不出多少力气。可卫琢还是如她所愿,松了大半力道。
他俯下身子,眼角眉梢软软地弯着,目光凝视着卫怜,嗓音低柔。
“小妹,这些时日……我很想你。”
二人四目相望,卫怜瞧得清楚,皇兄是又见清减了。眼下还浮着两抹浅淡的青色,是前夜不曾睡好么?
她心中不禁发软,眼眶也跟着泛起热意。
——
卫怜从前住在群玉殿,殿中陈设素净得很。一尊金猊香炉,几只小巧瓶插,床榻上放着宫人从前缝的布老虎,及她喜爱的书册画卷。
如今栖身的小屋,唯有桌上供着几枝红梅,清艳动人。除去日常所用,便是狸狸玩耍的线团,与几样逗弄猫儿的小物件了。
卫琢沉默打量了片刻,目光才垂下,落在妹妹通红的耳垂,和小小的手上。指甲修剪得干净整洁,十指纤细,却微微肿着。
他起身取过桌上的药膏,擦净了手,自然而然挨着她坐下。
床榻狭小,卫怜明知犹春就在外屋,可他一靠近,仍是忍不住地紧张。见卫琢抬手伸向她的耳朵,她下意识朝后躲,然而避无可避,只得抬手捂住自己的双耳,闷声道:“已经上过药了……”
话音未落,手便被卫琢拉下,不由分说地握在掌中。
他垂眸看她,掌心温热:“……那手呢?”
卫怜咬了咬下唇,尝试着缩回手。可他颀长的手指钳紧了,不容她乱动。
本就红透的耳朵,这下愈发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卫怜挣不开,只得试着劝解自己,不过是涂药罢了……这又有什么呢?从前皇兄连脖子、脚踝都帮她揉过。
她满脑子乱糟糟的想法,背脊也不自觉挺直了,卫琢却无暇想这些。他细看过那冻伤处,微一敛眉:“你之前未用这药?”
卫怜闻言,不禁有些郁闷:“皇兄,这是你叫人送的吗?还有那些药草、吃食、用具……”
时不时就悄无声息出现在门外,不明就以的人,怕是要以为这小小道观闹鬼了。
卫琢看她一眼,指腹柔柔摩挲着她微凉的指节,似是涂药,又似是安抚,唇畔含着丝笑意,并不答话。
卫怜脸颊轰地一下滚烫起来,连身子也扭了扭,使劲将手往回缩。
恰在此时,屋门忽地响起,来人似乎有什么急事,卫怜也终于抽回手,借故站起身,匆匆忙忙跑去应门。
拉开门,却见沈聿站在外头,一见着自己,神色陡然变得十分复杂。
“怜……怜娘子。”他迟疑着唤了句。
卫怜还记得借书这事,这会儿却被他瞧得疑惑了起来:“沈郎君怎么了?”
沈聿少年心性,回去后一番冥思苦想,总归还是放心不下。这世道人面兽心之人不少,难保不是那男子图谋不轨,盯上了卫怜,是以换过衣裳,他又赶了回来,直言道:“我方才来此,在院外遇见一位身着白袍的男子,自称是、是你夫君,此事……可当真?”
说完后,他就见到卫怜的脸色变了。那双澄澈眼眸先是迷茫,旋即像被什么点燃了似的,贝齿死死咬着下唇,脸颊涨得通红。
“不是我夫君。”她声音微微发颤,却很快就斩钉截铁地否认了。
沈聿愣了一下,脸上颓色一扫而空,紧接着又板正了神色:“怜妹妹,此人四处污你名声,应当速速告知观主,便是报官也不为过,否则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卫怜此刻听见“妹妹”两个字就心烦得很,可沈聿专程来送东西给她,又什么内情也不知道,她强忍着心中羞恼,好不容易送走了他,这才攥着拳,一声不吭朝屋里走。
犹春从来没有见过卫怜这个样子,方才那些话她也听见了,此刻手足无措地望着,不敢跟进去。
卫怜闷着头走,直至撞上一面温热而高大的“墙”。她下意识捂住额头,也没有抬头去看眼前人,反而眼圈有些微微发热。
卫琢坐在屋里,自然也听清了沈聿那番话,还听见这人喊卫怜妹妹,心中不屑至极。然而见卫怜撞到他身上,愣着不动,还当她是撞疼了,忙又弯身去瞧她。
他刚抬起手,卫怜也开了口,极小声地哽咽:“天下间哪有像你这样做哥哥的……”
“世间男子,多是人面兽心。”卫琢声音温和,耐心解释给她听,“越是殷勤,就越是别有用心。我自然要护着小妹,不能叫人骗了去……”
卫怜不作声,径自走回屋内坐下。她并非当真有多么生气,只是茫然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一夜的事情终究无法自欺欺人,她甚至忍不住想,倘若当时不曾起身,不曾去倒那杯茶水该有多好。
她垂着头,似乎听见卫琢轻轻叹了口气。片刻后,他在她跟前蹲下,柔声道:“小妹,你可是……有话要同我说?”
卫怜只得看了他一眼,心头犹如被他的话点起了一把火。
做错事情的人又不是她,分明是皇兄才对……她再开口时,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皇兄应当已经猜到,又为何还
要问我?”
卫琢并未移开目光,而是微微仰起脸。一双眸子像是上等黑玉,映着令人难以忽视的缱绻情意。
他身上的气息很好闻,约莫是精心熏染过,犹如一张无形的大网,无声无息将她笼罩,从发丝到指尖,无一处可逃……
听见她的反问,卫琢一向都自诩行事果决,心上却罕见地掠过一丝悔意,随之而来的便是犹疑。
若他真说了什么,妹妹会否彻底疏远自己?如今话未挑明,以兄长之名留在此处,反而可进可退,若操之过急,只怕又会吓着她。
卫琢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今日来此,是接小妹回长安。其余的话……等返程的路上,再一件件说与你听。”
卫怜闻言十分惊愕,而后慢慢蹙起眉:“我不回去。”她顿了顿:“父皇旨意在上,不过才一月有余,皇兄难道要公然抗旨吗?”
“我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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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办法。”
卫怜仍是抗拒,反倒觉得皇兄像是疯魔了一般。
犹春在外听见两人争执的动静,欲言又止,直至被卫琢带着警告的眼风扫过,才远远回避开。
卫琢早料到会如此,他太了解妹妹,当即一言不发,俯身便将她打横抱起来,竟是打定了主意,直截了当就要带人走。
“不要!”身子陡然悬空,卫怜急得满脸通红,挣扎间鞋底在他衣袍上踢了好几下,双手更是用力推拒他。
二人的衣袖如同藤蔓纠缠在一处,她心中愈发气闷至极,短短几步路就动个不停。
他们难道不是一起长大的兄妹吗?不是最亲近的亲人吗?为何皇兄不能永远只是皇兄?为何不能一如从前那般待她……
卫怜的眼泪砸落在卫琢袖子上,像是绽开的小水花,烫得他一怔,只得放下卫怜。
卫怜抬手使劲抹掉眼泪,生平第一次带着怒意回视卫琢,随即跑回里屋,蹲下身从柜中翻出几卷东西,又冲回来,一把塞进卫琢手里。
卫琢接过以后,垂眸看了一眼。
……竟是几卷《清静经》。
他抿紧唇,轻咳了一声,万般无奈地压低了嗓音:“小妹……”
卫怜吸了吸鼻子,眼圈通红:“时辰不早,我已是修行之人。即便我们是兄妹,你也不可在此久留。”
说着,她是当真羞恼到了极点,竟伸出手用力推他。
卫琢立在那儿,相较起卫怜那点儿蚍蜉撼树的力气,他就如一座巍然不动的玉山。
眼见妹妹使出了吃奶的劲头,又要急哭了似的,卫琢闭了闭眼,抬手揉眉心,终究还是顺了她的心意。
他转身走出小屋,手中还万不得已,捏着卫怜塞的那几卷《清静经》。
——
卫琢下山的时候面色极差,整个人面无表情,衣袍上还挂着拍不掉的脚印。向季匀交代完事情,连眼中都似乎冒着寒气。
他甚少如此,平日不论何事缠身,至少面上还能勉强维持着平静温和。是以季匀格外小心翼翼,退下时连脖子都仿佛缩短了一截,尽可能减少在殿下面前晃荡。
一行人寻了馆驿落脚,卫琢洗漱过后,静坐了半晌,目光落在案头那卷《清静经》上。
他深吸一口气,竟当真按捺住性子,坐下来翻了几页。
只不过于他而言,这些经书从来都是不知所云。
卫琢蹙眉读了大半个时辰,心情愈发浮躁,终于扇灭烛火躺下。
他尽力了。
……
当夜入梦也,春水暖人。
那本书册浮浮荡荡,被水卷得忽高忽落,书页翻飞。
而后,沉入了巫山深处。
第25章 怜我心同不系舟4
“这个一肚子谎话的坏东西!”
卫怜嗓音含怒,清丽的眸子里浮着几丝愠色,脸颊气得通红。
犹春还是头一回见她气恼成这样,甚至破天荒骂起了人。
“犹春,你为什么这般怕他!”卫怜并非是怪责的意思,而是有些不解,她早就察觉到了,犹春以前连卫璟也敢痛骂,何以一对上皇兄就谨慎得很。
“我……”犹春迟疑片刻:“四殿下也是为了公主好。公主生来就是金枝玉叶,不该留在这儿受苦。”
“可是,我如此随他回去……”卫怜脸色逐渐苍白下去:“还是以公主的身份么?”
犹春如何不懂她的意思,此刻也再答不上话。
卫怜更低落了,她伏在榻上,纤长的眼睫揉得湿漉漉的,眼眸也泛着红晕,几近与那插瓶里的红梅一般颜色了。
故土难离……当真是她不想回长安吗?
当初的巫蛊之祸必定闹得极为惨烈,其实卫怜很是挂心贺之章。还有陆宴祈的腿,又好些了吗?
她紧接着想到盈娘,即使过去这样久,仍有一根细密的线,若有若无地缠在心尖上。
再渐渐地收紧。
卫怜忽然恨透了那个形容可憎的木匣子,她甚至想把埋匣子的人也一道埋在那棵秋海棠下。
这般胡思乱想片刻,她又直起身子,顾不得天色将晚,匆忙去寻薛笺和观主。
“公主何事这般着急?”
卫怜顿了顿,斩钉截铁道:“我要搬去观主隔壁住!”
——
卫怜当初算是被押送过来的,观主是薛笺的师父,又清楚她身份来历,对待公主是决计不敢马虎。
起先还担心着卫怜会闹出什么事端,若皇帝追究起来,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后来眼见她乖巧怜人,便也愈发地照拂她。
听闻卫怜住处竟有男子不断找上门,观主面色一沉,当即怒气冲冲,指派弟子去帮卫怜搬东西。
为了避着卫琢,卫怜甚至不再独自出行了,时常凑在观主身边,对待差事半点也不马虎。以至于一段时日下来,她在观主口中几乎成了薛笺的榜样。
薛笺上头还有几位师姐,其中一个与她不对付,两人时不时就闹腾一回,可薛笺又的确学不过人家,总气得牙痒痒。
卫琢再来寻卫怜,发觉她总窝在女冠堆里,埋着脑袋不看他。夜里又挨着观主住,连话也不同他说。
卫琢到底是名男子,行事多有不便,两人最后一回远远遇上,卫怜看不清他的神情,却扭身跑得比兔子还快。
——
从那次以后,卫怜再不曾见到皇兄。她后来才打听到御驾早回了长安,卫琢想必也随行离开了。
待得山上落下第一场大雪,她手上冻伤并未好转,十指反而肿胀得像是白萝卜。
从前在书中读到“开门雪满山”,也曾有过心驰神往。然而身处此境,寒气几乎将她的脑子冻僵,次日竟病倒了。
烧得最厉害时,卫怜恍惚瞧见窗下立着两只小耗子,穿着衣裳在说话。而她浑身的骨头缝都疼,时而出汗,时而发冷,一闭眼就光怪陆离做梦。
夜半时分,卫怜醒转过来,高热似乎退了。她口渴难耐,又想想犹春连日辛苦,还是忍了下来。
窗外有雪团坠在檐上,簌簌作响,如珠玉相触而碎。
周遭太静谧,她恍惚听着,竟生出一种别有天地非人间之感。
卫怜慢慢翻了个身。
……
半梦半醒间,她忽然听到一缕细微的声响。
门似乎悄悄然启开,一阵寒风卷入,又很快被隔断在外。
身后有脚步声渐近,极轻,极缓。
她背对着门,只觉一道目光沉沉落在背上,停驻了许久,一动不动。
……是犹春吗?
卫怜很想喝水,喉咙却堵了棉絮似的发不出声响,身子更是疲乏得很。
顷刻间,身后那人走近,而卫怜塞堵的鼻尖,也在此时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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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雪似檀,清寒入骨。
人在病中脑子迟缓,她正呆愣着,床榻便微微一沉,发顶已被一只算不得温热的手掌缓缓覆上。
卫怜浑身一个激灵,呼吸也跟着一滞,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力气,拼命想要支着身子坐起来。
那只微凉的手掌摩挲着她的
头发,指尖仿佛正抚摸着某种珍稀的白瓷。
黑暗之中,有一道温热的鼻息轻轻贴近。
“小妹……为何要躲我?”
低柔的嗓音下,似乎压着些难以自控的东西,字字清晰。落在她耳中,敲得卫怜连灵魂也随之震颤了一下。
她终于得以坐起身,就着一缕冷月,看清了卫琢此刻的模样。
他眼下勾着一抹红,瞳仁外蒙了层水气,眼角却又微微弯着。
乍一对上这双眸,卫怜几乎生出种错觉,仿佛眼前伏着的,是一只餍足而癫狂的兽。
然而他眼白中密布血丝……又分明是个人。
卫怜方才快被吓疯了,此刻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惊愕卫琢竟会夜半乱闯进来,又为他这全然陌生的模样而隐隐发慌。
平生头一回,她似乎读不懂皇兄的神情了,更不知他想干什么。内心的惶惑与身体的不适,令她紧张得微微打着颤。
卫琢察觉到了。
他看着那双睁圆的杏眸终于近在咫尺。纵使入梦见过千回才回,又如何能与此刻的真切相较。
那条石阶,他反复登过整整四十五回,为何连远远望她一眼都艰难。
从扎着双髻的小姑娘,到如今袅袅婷婷的少女,妹妹又何曾这般躲过他。
此事若要追究下去——
便是卫璟的错,是韩叙的错,是父皇的错,是那道圣旨的错。
是青蓬山的错,是道观的错,是这些女冠的错,更是那个胆大包天唤卫怜“怜妹妹”的假哥哥的错……
就连这漫天神像,也大错特错!
错在不知好歹,错在有眼无珠。
错在枉受世人万千香火供奉,却生就一副腐朽无用的泥胎软骨,半点不知庇护垂怜他的妹妹。
不过几日,他心头所恨,又添上三百桩。
卫琢目光称得上是阴鸷,微微咬紧了牙。
卫怜被他盯得心中惶然,一头黑发凌乱地披在肩后,面颊因病而泛着红晕。她张了张嘴,只发出嘶哑至极的气声。
这声音好似一阵水雾,暂时浇熄了他胸口熊熊烧着的火。卫琢沉默地起身,脱下氅衣,将卫怜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才抱起她朝外走。
他只觉妹妹比从前更瘦,脚步也放得愈发快了。
卫怜身子发软,只剩小半张脸还露在外面,腾空的不安令她下意识攀住他的脖颈,最终只能虚弱地倚在他肩上。
薛笺和观主去哪儿了?还有犹春……狸狸……
卫怜想得泪眼朦胧,揪扯着他的衣袖。
“莫要哭了。”卫琢低下头,温热的指腹拂过她眼角,轻声道:“犹春和……狸狸在另外的车里,你安心养病便是。”
他动过要丢掉那只畜生的心思,且不止一回。然而妹妹既然喜爱它,或许他也应当试着,学一学如何爱屋及乌。
卫怜被抱出屋,门外火光通明,竟是数名守卫正手持火把,垂首静候。
她认出这些人身上的衣饰乃是宫中服制,惊愕之余,再联想到自己的身份,心中愈发觉得羞耻难过。
卫怜慌乱地挣了挣身子,想要下地自己走。她本是被打横抱着,忽然一使力,不知怎的,竟直愣愣地坐了起来。
肩背被卫琢稳稳扶着,腿弯亦被他另一只手托起,整个人就似坐在了他的臂上,脑袋甚至快要高过卫琢的发冠。
未能跳下来不说,反倒更引人侧目了。
瞧见卫怜先是愣神,继而恼怒地瞪着他,精神倒比方才略好上几分了。卫琢不由低笑了声,将她朝上托了托,好教她坐得更舒服些,这才交代手下撑伞跟随,以免她淋了雪。
迎着卫琢含笑的眼,卫怜心头更添烦闷,只能恹恹地伏回他肩头,不敢去看道旁面色肃然的守卫了。
——
卫怜一被抱进马车,立即手脚并用朝内侧爬,而后闷声缩在角落,手指紧紧攥着身下的毛毡。
这车架是卫琢特意备下的,宽敞有软榻不说,四处皆垂着厚实的帷幔,车壁内还镶了暖匣,生怕卫怜受半点寒气。
夜色沉沉,今晚怕是只能宿在车里了,皇兄该不会也……
她正暗自心慌,就见卫琢施施然踏了进来。
“皇兄……你去别的车……”卫怜紧裹着氅衣不放,再开口时,嗓音嘶哑犹如破损的风箱。
卫琢瞧出她的不安,似有几分无奈:“我总不好与你的侍女整夜同车。”他顿了顿,侧头对车外吩咐道:“牵匹马来……”
话音未落,卫琢已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眼瞧着便要下去,卫怜心中挣扎不已,犹豫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叫住了他:“罢了。”
她身上还裹着卫琢的氅衣,他衣袍不算厚实,夜里骑马如何受得住?
卫琢闻言,眼角浮起一层浅淡的笑意,也不再装腔作势了,重又挨着卫怜坐下,将帷幔细致地垂好。
卫怜捧着杯盏,刚咽下两口茶水,便见卫琢身子一倾,手臂微抬似要碰她,下意识就朝后缩。
卫琢也是一怔,他只不过是想探身去取案上的折子……
见她发丝乱蓬蓬地散着,额头都捂出了细汗,他索性探手取出把玉梳,轻扯了扯她裹得密不透风的氅衣:“车里暖和,捂得太严实了,届时再下车容易着凉。”
也不知是热病未愈还是过于紧张,卫怜身上出了不少汗。她看了卫琢一眼,见他目光温柔而关切,这才犹豫着脱了。
卫琢手中执着玉梳,卫怜却面露抵触。他手指紧了紧,嗓音低沉了几分:“小妹为何怕我?记得从前你头发散了,总要捧着梳子来寻我。现在……与过去并无不同。”
“皇兄也说了,那是小时候。”卫怜喝过茶水,嗓子好受了些,哑声说道:“不是现在,也非以后。皇兄先前不是要娶虞家小姐么?即便这桩婚事成不了,可你总归要另娶贵女、开枝散叶……若再为我梳发描眉,恐怕会让将来的王妃不喜。”
卫琢微微偏过头,只疑惑道:“谁说我要娶妻了?”
卫怜被噎住,只得无奈地换了种说法:“可、可我已经长大了,总是要许人的。若是有了夫君……这般的亲昵,终究于理不合。”
她话中甚至带着点循循善诱的意味,再悄悄去瞟卫琢脸色,见他神情如常,甚至还微微颔首。卫怜心中正有些高兴,便再一次被他伸臂揽入怀中。
“小妹说得极是。”卫琢手上已经开始为她梳理长发。
卫怜只觉得脑袋好似被锤了一下,方才分明说得好好的,她全无防备,此刻又被圈在了臂弯里。
他指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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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巧灵活,比寻常侍女都要细致,未扯动她半根青丝,如呵护掌中珠玉。
“小妹稍后还要歇息,就不替你挽发了。”卫琢轻声解释,见卫怜板着脸不理睬,便轻轻扳过她的身子。
卫琢若有所思地垂下眸,道:“小妹纵是有了夫君又如何……世间唯有男女情爱,最是虚幻易变。一旦情薄,过往种种不过镜花水月,连陌生人都不如,着实是无趣。”
卫怜总觉得,他在话中意有所指。
她鬓边的几缕碎发被卫琢细致绾至耳后。见她不再乱动,他眯着笑眼,像只不怀好意的狐狸。
“可我和小妹,却与这世间旁人都不同。”
“小妹不可沾酒,否则胸口会生红疹。不能食花生和蟹,否则嘴唇便会肿胀。小妹雷雨天总做噩梦,夜里醒来爱喝冷茶,夏日若是晒久了……”卫琢抬手在她额角摸了摸:“这儿便会胀痛。”
那只手随后动了动,并未触碰到她,衣袖带起些微的风,却令卫怜下意识绷紧了背。
她后腰有处软肉,极是怕痒痒。
卫琢低低一笑,每个字都
浸过春水似的柔,带着惑人的亲昵。
“我与小妹,互为世上至亲至近之人。什么夫君情人,都远不能及。”
卫怜睁大了眼。伴随着这番轻言细语,她察觉到了异样,脑子里一片空白,想也不想就挣脱着往外爬。
见她反应激烈,卫琢怕她撞到车壁,伸手就想拉住卫怜。
卫怜愈发紧张,她未穿鞋履,脚上只剩一双罗袜,扭动着蹬了两下,胡乱中猛地踢中了他,硌得她脚趾都痛。
紧接着,她听见卫琢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拉着自己的手也陡然松开。
卫怜怔愣了一下,愕然地回过头——
只见卫琢面色煞白,整个人躬着身,疼得额角青筋都跳了出来。
第26章 怜我心同不系舟5
卫怜年幼时曾被门槛绊倒,双/腿/间正正磕着硬处,痛得泪花直冒,蹲在地上动弹不得。这件事实在丢人,她谁也没告诉过,可至今都还记得那剧痛。
望见卫琢疼得眼尾泛红的样子,卫怜再迟钝也该明白,自己这是踢着了……
她想问他还好不好,却又难以启齿,声音都有些发颤:“我不是有意的……”
卫琢身下好似被重锤猛砸了一下,尖锐的疼痛让他直不起身子,连呼吸也滞住了,一张口只能倒吸冷气。
卫怜吓得又凑近他,手指触到他额上的冷汗,急道:“你带医士了吗?我去传人来……”
说着,她探身就想去车外喊人,却被卫琢一把拉住。他忍着痛,哑声道:“不必……我没事。”
卫怜吸了吸鼻子,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容马虎,脸涨得通红:“此事关乎……关乎子嗣,不能讳疾忌医的,要是……”
卫琢垂着眼不动,也没松手,忽然低声说了句:“我想过的。”
这话好生没头没尾,卫怜茫然地问他:“想过什么?”
卫琢并未回答,他缓过了点儿劲,低叹了口气,紧接着身子一软,像座倾颓而下的玉山,低低靠着她的肩。
卫怜双手撑在软垫上,下意识又想往后躲,耳边却听见卫琢虚弱道:“小妹,好痛……”
她心头一紧,到底没再动。
望着卫琢眼下挂着的两片青黑,卫怜犹豫了会儿,还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
来时尚是炎炎盛夏,而今再从琼州向长安行去,山长水阔,冰凉的雪花在帘外窸窸窣窣落下,回首恍如一梦。
卫怜病了有一段日子。
起初精神不济,她在车上多是迷糊睡着,却也觉察出卫琢返回长安的心思颇为急切。不过是顾念她的身子,车驾才放得这般平稳,入夜也总要寻舒适的住处落脚。
起先,卫琢仍想抱着她上下车,卫怜却执意不肯。她只是病了,又不是断了腿。卫琢只好叫人寻来一双重台履,让她好生穿上。
车驾行过雍州,卫琢为粮草调配一事去接见当地功曹史。他一走,卫怜便跳下车去寻犹春,鞋履踏在雪中,轻轻踩了踩,便溅起细细的雪沫。
她披着榴红斗篷,下颌尖尖,整个人薄如枝梢上的新雪。
犹春望着卫怜挽成双垂髻的乌发,心中五味杂陈。如今除去夜里下榻与洗浴,其他事几乎都由卫琢亲手照料,她只需看好狸狸便是。
两人在道旁梅树下蹲着,卫怜拾了根细枝,垂头在雪地上随手勾画。
犹春看出她满腹心事,忍不住问道:“殿下可曾告诉公主,待回了长安,日后……做何打算?”
一提这些,卫怜便苦恼得很,又实难启齿卫琢的种种行事,只摇了摇头:“宫中变故太多,我也不知道。”
卫琢已将贺家及卫姹之事告诉她了。卫怜错愕过后,便是止不住的难过与忧虑。贺氏族人多被问罪,幸好贺令仪已经嫁人,贺之章能保住性命,也算不错了。
至于叛乱中下落不明的卫姹……卫怜根本不敢深想。她攥了一把雪在手心紧紧捏住,低着头不吭声。
等到卫琢回来,一眼便望见了那道蹲在梅树下的身影。
卫怜仍在小声与犹春嘀咕,谁都未曾留意身后有人靠近。
“父皇……情况不太好,似乎认不清人了。”
卫怜早已经死心,而父皇这回病重,也并未传人来召她回去。或许早忘了还有她这个女儿,也或许根本不打算再认她。
犹春闷不吭声,心中那句大逆不道的话,终究说不出口。
卫怜心里还是忍不住地发苦,她在这世上真的没有几个亲人了,唯有二姐姐与皇兄而已。
“小妹。”
陡然听见卫琢唤她,卫怜来不及丢掉手中的雪团,慌忙把手藏入袖子里。
卫琢看了她一眼,薄唇紧抿。卫怜手上冻伤才好些,他一直是不许她玩雪的。
卫怜自觉心虚,提着裙子就往车上跑。
“跑什么?”卫琢见她还不丢雪,快步跟上,伸手就要去拉她。
卫怜不愿在人前与他拉扯,下意识跑得更急,谁知脚下忽地一绊,连手中雪团也摔飞出去。
道旁守卫不少,还有刚送卫琢出来的几名官员,他们不认得卫怜,只瞧见一个红衣小姑娘直直摔扑在雪中,都愣了愣。
卫怜穿得厚,倒也不大痛,刚撑起半个身子,便被沉着脸的卫琢一把扶起。他拿出帕子,替她拭去手上的雪水。
众目睽睽之下被他拉着手,卫怜更觉丢人极了,一抽手便转身爬上马车。
众人顿时瞧得目瞪口呆。
素日不近女色的四殿下,竟被一个小姑娘公然甩了脸色?
卫琢倒是神色如常,只默不作声地跟着。待上了车,才开口道:“走路怎的总是这般冒失?”
卫怜裙裾沾了点儿雪,她怕卫琢又来代劳,遂自己先低头拍了去,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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