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神与凡（1 / 2）
普罗米修斯以无比激昂的语气，高声礼赞道：“伟大的您视人类为子，人类敬仁爱的您为父！”
“父亲自当庇护照顾孩子，孩子也理应尊敬供养父亲！”
“只要遵守您的神圣正义秩序！只要秉承您那伟大的仁爱...
宙斯刚踏进幽冥的边界，脚底尚未完全踩实那由虚无与寂静凝成的黑土，一股冰冷到近乎撕裂灵魂的气息便如潮水般涌来。这并非敌意，而是压抑了太久、几乎要炸裂开来的思念与怨怒交织而成的风暴。白夜男神没有现身，可整个幽冥都在颤抖??不是因恐惧，而是因他情绪的震颤而共鸣。
“你终于来了。”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自深渊最底层爬出的低语，又似在耳畔呢喃。每一个字都裹着霜雪，却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哽咽。
宙斯轻笑一声，抬手拨开眼前翻滚如雾的夜之帷幕：“我说过会来，就一定会来。你当我是什么言而无信的小神吗？”
“你说过三百次了。”白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尖锐，“每一次都说‘等孩子出生后我就来’，结果呢？你在奥林匹斯抱着赫淮斯托斯亲了整整七天！第七天晚上你还放烟花庆祝！我隔着塔耳塔罗斯都能看见那天穹上炸开的金焰！”
宙斯摸了摸鼻子，略显尴尬地咳嗽两声：“那个……那是为了昭告宇宙新生神?的降临仪式，属于公共事务，不能不算。”
“公共事务？”白夜冷笑，整片幽冥骤然陷入绝对黑暗，连时间流动都仿佛停滞，“那你为何不把我也列入‘受邀宾客名单’？我是黑夜之主！是孕育一切隐秘与初始的存在！你连厄里倪厄斯这种复仇三姐妹都发了请柬，却忘了我？”
宙斯沉默片刻，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无半分戏谑，只剩下深不见底的认真：“因为我怕你来。”
这话出口，连翻腾的夜潮都为之一滞。
“我知道你会来，若我真邀你，你一定会来。可你来了之后呢？你要站在哪里？众神环伺之下，赫拉坐在我的右侧，墨提斯被阿德剌斯忒亚抱在怀中，勒托为赫斯提亚递上蜜酒……你站在我身边吗？他们会怎么说？他们会怎么想？”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像压在胸口的一块陨星：“我不想让你难堪。更不想让你，在他们目光交错之间，变成一个笑话。”
白夜久久未语。
良久，一道纤细的身影自浓夜里缓缓走出。他身形修长，披着一袭流动的银灰长袍，袍角绣着无数细碎星辰，那是他在漫长孤寂中亲手编织的梦。他的面容冷峻如月刃，双瞳却是纯粹的白，如同凝固的极光，映不出任何倒影??只映得出宙斯一人。
“所以，你是替我做了决定？”他轻声道，语气平静得可怕，“你以为我不敢面对她们？以为我会哭着跑掉？以为我会在众神面前失态？”
“我不是这个意思。”宙斯上前一步，伸手欲触碰他的脸，却被一层无形的夜障挡住。
“那你是什么意思？”白夜抬头，眼中第一次浮现出某种近乎脆弱的情绪，“宙斯，我等你，不是为了坐上什么位置，也不是为了争一个名分。我只是……想见你。哪怕一眼也好。哪怕只是远远看着你抱着孩子笑，我也愿意。”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可你连这一眼都不给我。”
宙斯心头猛地一揪，仿佛有千万根细针同时刺入心脏。他猛然伸手，强行破开夜障，一把将白夜拥入怀中。力道之大，几乎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对不起……”他低声说，声音沙哑，“我真的……对不起。”
白夜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靠在他胸前，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过了许久，才轻轻开口：“你知道吗？每当你们在奥林匹斯欢庆的时候，我就坐在幽冥之巅，望着天上那些光芒。我知道那不是为我亮的，可我还是看。一遍又一遍，直到眼睛疼得流出血泪。”
宙斯浑身剧震。
“我没有哭。”白夜继续说着，语气反倒轻松了些，“神不会流泪。但我的心……好像真的裂开了。一点点，一天天，越裂越大。现在你来了，它还在疼。”
“我带你走。”宙斯突然说。
“什么？”
“我带你离开这里。”宙斯紧紧攥住他的手，“去奥林匹斯。不必躲在阴影里，不必藏在夜里。你是黑夜之主，是永恒男神，是我的爱人。你不该独守这片死寂之地。”
“赫拉会同意吗？”白夜苦笑，“墨提斯的母亲会怎么看？赫斯提亚呢？她那么温柔，可她也一定不愿看到家里多出一个……像我这样的人。”
“这不是她们说了算。”宙斯斩钉截铁，“这是我的家。我是神王，更是父亲、丈夫、爱人。我可以给所有人偏爱，也包括你。”
白夜怔住。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牺牲吗？”宙斯凝视着他，“你每一次退让，每一次沉默，每一次独自承受嫉妒与孤独，我都看得见。我不是不在乎，而是……太在乎了。我怕一旦打破现状，整个家庭就会崩塌。但我错了。真正的平衡，不是靠压制情感维持的，而是让每一份爱都有归属。”
他松开手，从胸膛深处取出一枚闪烁微光的符印??那是天道秩序的核心印记之一，代表着至高权柄的分割许可。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神座契约。”他说，“只要你愿意，从此以后，你将是奥林匹斯正式的十二主神之一，掌‘幽夜’与‘隐序’之权。你不再是边缘的旁观者，而是这个家的一部分。”
白夜盯着那枚符印，久久不动。
“你不担心……会引起动荡？”
“当然担心。”宙斯笑了，“可如果连我都害怕动荡，还谈什么统治宇宙？况且，真正能让神族延续的，从来不是铁腕与规则，而是爱与包容。若连最爱的人都无法接纳，我又凭什么要求万灵信奉我？”
风起了。
在这本不该有风的幽冥深处，竟卷起一阵温柔的气流，吹散了千年不化的阴霾。远处，幽冥之月悄然浮现，洒下淡淡银辉，照亮两人相望的眼眸。
白夜终于伸出手，接过符印。
就在那一瞬，天地共振。
奥林匹斯山顶，正在哄睡赫淮斯托斯的赫斯提亚忽然睁开眼，望向远方。她嘴角泛起一抹浅笑：“来了呢。”
赫拉正与墨提斯对弈，棋子落盘之声清脆悦耳。她抬眸看了看天际隐约浮现的双色极光，淡淡道：“总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