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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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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珠和书玉规矩地守在外头,书房内便只剩下夫妻二人。

崔颐人是清醒了,但瞧着还是有些发蔫,也不看她,只垂眸不知道想什么。

月安还记挂着紫菱的事,于是问道:“紫菱那丫头,崔郎君想怎么发落?”

毕竟一直将人关柴房里也不是事,总要有个结果。

这话出来,崔颐有了反应,只见他缓缓抬头,苍白的脸衬得那双眸子愈发黑漆漆的,让人发怵。

“站那么远做什么,我现在又不会做什么。”

就好似故意一样,崔颐专挑月安不想谈及的事说,弄得她不由想起刚才失控的一幕,面色尴尬极了。

月安讪笑了几声,给面子地往崔颐那挪了挪,但还是不敢靠得太近。

没法,方才那一下实在将自己吓得够呛,险些以为自己要清白不保了。

对于温氏这反应,崔颐心中一清二楚,但他就是不大舒服。

目光落在小娘子粉白含笑的面颊上,不自觉地就往拿出嫩红上游走。

崔颐觉得大概是那药性尚未完全清除的缘故,只是看着,他便情难自禁,不受控地扬了起来。

动了动腿,调整了一下坐姿,崔颐全力去压制,但出口的语调还是难免古怪沙哑。

“你觉得呢?”

崔颐生了一双清润剔透的杏眼,永远都是清明澄澈的模样,可如今总觉得有些晦暗模糊,大抵是那药害的。

月安斟酌了一下,委婉道:“她是你崔家的丫头,遭罪的也是你,你做决定就好。”

“呵~”

月安话说完,就听见对方忽地低笑了一声,不明深意。

就在月安狐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时,就听崔颐语调一转,话语冷厉。

“心怀不轨,谋害主子的奴仆自然留不得,不必多言,打了板子将其赶出去就是。”

月安点头,未多言,只应了一声好,临走前客套了一句。

“崔郎君需要休养,还是尽早安睡吧,我就不在这打扰了。”

崔颐轻嗯了一声,远望着离去的倩影,深嗅了一口书房内残余的淡香,神情古怪地看向自己的双腿之间,低骂道:“别想了。”

第43章

紫菱这事被处理得很快, 甚至不需要自己插手,就被翌日得知了此事的徐夫人料理了。

就像崔颐说的那样,被直接赶了出去。

在被赶出去前, 月安也听绿珠说起了她临走前的哭诉,也算是个可怜的,兄长赌博欠债, 爹娘要拿她去给老翁做妾卖个好价钱。

虽然也是出于无奈, 但腌臜事做了就是做了,没人会因为她有苦衷就不计较她的罪行。

不然大理寺狱中一大半犯人都要被宽恕释放了。

不过月安对紫菱爹娘为了给惹祸的儿子脱身就卖女儿给老翁做妾的行径很是看不惯, 自己犯的错凭什么自己可以美滋滋躲着, 看着爹娘将自己的亲妹妹卖了换钱给自己用?

当下,紫菱被赶出去后, 月安便给家里去了一封信。

父兄动作很快,不过一炷香的时辰便遣人去了紫菱兄长签了二百贯的赌场,稍稍提点几句,赌坊的东家便一改先前索取钱财的嘴脸,坚持要将紫菱兄长充为长工,为他做五年的活计偿还那二百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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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将女儿卖给员外做妾的紫菱爹娘一瞧事情没了转机,在家发脾气狠狠打骂了紫菱一顿,也没了气焰。

……

崔颐也是个勤恳执拗的, 吴大夫叮嘱他至少休养一日,但他翌日照常去官署点卯,除了脸色发白些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当夜来主屋安寝时,人也淡淡的, 全然没有那夜的失态,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不过一时半会不敢碰饭桌上的羹汤了,大概是被那不干净的甜羹给喝出了阴影。

月安没忍住, 暗暗勾了勾唇角,殊不知这一幕被眼神敏锐的崔颐瞥见,唇抿了抿。

“你在笑什么?”

没有轻易放过月安,崔颐按下手中的动作,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月安,给人以满满的压迫感。

月安先是一怔,立即摆出正色的神情否认道:“没什么啊,我没笑,崔郎君看错了吧。”

满眼清澈无辜,要不是崔颐自己刚刚亲眼看见了真要被温氏这副模样骗过去。

自嘲般地笑了一声,崔颐也不纠缠,自顾自说道:“我早该知道,温娘子是不可能让人送羹汤来的,为此险些遭了算计,真是犯蠢了一回。”

他这样的话,月安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只一脸菜色,神情迷惑。

崔颐怎么回事,他说这些可让她怎么接话,真是难为死她了。

想来想去,月安也只能说句人心险恶,讪笑了两声,试图将这个话题揭过去。

崔颐不是傻子,也看出了月安对这个话题的回避不喜,眸光一淡,也不再多言。

……

九月有个能登高望远的重阳节,那一日官家给了朝臣一日休沐,便于臣子们同家人朋友一道登山赏秋。

月安早就期待这一日了,稀罕地起了个大早,收拾自己登高要带的物件,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忙得像个小蜜蜂。

“香囊里放上驱虫的药草,山里虫子不少,得防一防。”

“衣裳得换身轻便的,不然爬山受罪的是自己。”

“还有水囊和糕饼果子,渴了饿了正好吃喝。”

“再来根登山的手杖,半路累了可以拄着。”

“投壶的东西也可以带上,上去就不会无聊了。”

“还有,带个风筝过去,山顶地势开阔还有风,正适合放风筝。”

“记得要带个结实的过去,可不能放到一半断线了或者一扯就烂了。”

充分吸取上次的教训,月安在风筝上着重强调着。

拾掇得一件不差,月安随着崔家一行坐上了马车,崔尚书和徐夫人一驾,她和崔颐一驾。

暮秋时节,被风送过来的空气难免清寒,月安在身上加了一件披风。

本还想着如何避免和崔颐同乘一车的尴尬,没想到刚坐一会她就开始犯困,迷迷糊糊靠着车壁睡过去了。

想来是今晨起得早了些,现在困劲上来了。

月安呼吸逐渐平稳,面颊上也开始爬上红晕,一瞧便知睡得香。

崔颐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目光比以往放肆了不许。

这样的时刻,无论他如何打量,温氏都不会察觉。

不过深秋在马车里睡终究是不妥当,怕是容易着凉。

念此,崔颐将一边叠放得整整齐齐的毯子拿来给人盖上,盖完继续专注手中书卷,不过时不时瞥来的目光昭示了此刻崔颐并不算专注。

“醒醒,苍山要到了。”

月安最后是被崔颐叫醒的,耳畔声音清越如金玉相碰,带着提神醒脑的清冽。

月安睁开眼,看到身上的毯子,脑子尚且迷迷糊糊的,也没过问,只懒洋洋地哦了一声,开始沾湿帕子擦脸。

擦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身上的毯子大概是崔颐好心帮她盖的,于是扭头轻声说了句多谢。

崔颐知道她在谢什么,手执书卷的动作不变,神情淡淡地嗯了一声,这让月安有种他是被迫的既视感。

不过还是需要谢一句。

很快,马车到了苍山脚下,还没下马车,月安就已经感受到了外面清新寒凉的空气,还有热闹的谈笑生。

重阳佳节,汴梁上下只要有这个闲工夫,都会同亲友一道登高散心,因而山脚下人马众多,呈熙熙攘攘之态。

山脚下,父子两一道,徐夫人带着她去跟汴梁有交情的夫人寒暄问好。

月安端着仪态,脸都要笑烂了才堪堪将这些贵妇人应付过去,再然后她瞧见了温家的马车,月安神色蠢蠢欲动。

崔家人也看见了,两家家主不仅是故交,如今又成了姻亲,两两相见自然热络。

“爹爹娘亲!”

看见了父母,月安笑逐颜开,也不管周围都是人,先是扎进娘怀里,又是抱着爹爹的胳膊,像只快乐的小鸟般叽喳热闹。

稀罕了一会,温敬和林婉想起想起这是大庭广众下,而且亲家和女婿都看着,也不好意思起来。

“文荣兄和嫂夫人见笑了,就这么一个闺女,从小到大宠惯了,性子有些咋呼,若是以后在你家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担待,让我们做父母的教导。”

纵然闺女在婆家惹了事,温敬也不希望是公婆来教训,只能提前说点什么。

徐夫人含笑道:“怎会,月安是个好孩子,比我家颖儿还贴心些,哪有什么不妥的,我喜欢还来不及呢。”

徐夫人是喜欢端庄得体的闺秀不错,但不代表别样的小娘子就不好,儿媳妇娇憨可爱,又分外懂事乖巧,要不妥也是她崔家不妥,生养来了个不知道好好待妻子的儿子。

虽然被她说过后,儿子也时不时跟儿媳一起安寝,但夜里似乎从未叫过水,显然两人尚未圆方。

先前已经训斥过一次,徐夫人深知宁和不是个强逼就能就范的性子,甚至还可能出现反效果,徐夫人只能先行作罢,让小儿女自己去磨合。

都是夫妻,未来还有那么长时间,水滴尚能穿石,她不信宁和能冷硬一辈子。

况且通过日常细节来瞧,她的儿子早已露出了端倪,只待来日。

只是眼下有些对不住儿媳,徐夫人只能弥补她、宽容她些。

温敬和林婉一听放心了不少,眉开眼笑地继续谈天说地去了,最多的便是夸赞崔颐,月安闭着眼睛都能猜出爹爹面上是什么满意的神情。

被夸了那么许多,崔颐倒是沉得住气,面上依旧四平八稳,不骄不躁的,倒是不俗。

若换成她三哥,被这么夸,指不定乐成什么没出息的模样。

说到三哥,月安朝着爹娘身后看过去,就见三哥对她挤眉弄眼的,似乎有话要说。

两人是双生,又一起长大,月安焉能不知他什么意思,不过是又要和她比试谁先等上山。

月安才不理,小时候和三哥还有一争之力,如今是完全不行了,月安才不会自讨没趣。

大哥去台州还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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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二哥去配她那位身份尊贵的未来嫂嫂了,德庆长公主不喜登高,颇擅骑射,非拉着二哥同她跑马去。

这要是三哥,未婚妻约他去跑马骑射什么的定会高兴坏了,可惜二哥是个文臣,骑射虽然也没落下,但不似三哥那般精湛,此去一趟定然艰苦。

上山的时候,月安充耳不闻三哥的挑衅,自顾自走着,享受苍山清新发冷的空气。

长辈跟长辈凑在一起慢悠悠地走,月安走在前面,和总来犯贱的三哥打打闹闹,还如小时候一般。

来了苍山,见了父母家人,月安高兴得忘了形,完全将崔颐给抛到了脑后,只顾着跟三哥嬉闹,让崔颐想起了街头巷尾那些追逐打闹的顽皮孩童。

很有蓬勃有生命力的景象,但作为被忽略的一方滋味是不太好的,崔颐始终跟随在后,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打闹了许久,体力不支的月安开始跑不动了,气喘吁吁地拄着手杖,成了真正的小碎步。

“三哥、三哥你等等我~”

“不是说苍山是座不高的小山吗?怎么比咱们临安的翠灵山还难登?”

月安败下阵来,可怜兮兮地让三哥等他,温曜安笑嘻嘻地环胸看着妹妹凄凄惨惨的模样,嘴里还不客气。

“瞧你那不中用的样子,才刚到山腰就不行了?”

“让你平时跟我一气晨起锻炼你不来,现在吃到苦头了吧哈哈~”

月安此刻已经没什么力气跟三哥拌嘴了,只瞪了三哥一眼,有气无力的同时带着几分撒娇道:“我不管了,三哥你背我!”

小时候兄妹两就是如此,月安累了就耍耍小性子让三哥背她。

可现在三哥无情的很,拒绝得干脆利落道:“都是嫁人的大姑娘了,也不怕人笑话,而且你那么重,背你上去跟背个大沙袋一样,不得累断我的老腰,不背。”

月安气哼哼骂道:“无情无义!”

正巧崔颐不动声色赶了上来,跟温曜安对视了一眼,温曜安立即笑道:“妹夫不是也在吗,你让妹夫背你不就成了,何苦要难为我,我的背可是要留给你未来的嫂嫂的。”

温曜安嬉皮笑脸的,说出的话却足够可怕,月安下意识看了一眼跟上来的崔颐。

想来是每日晨起练剑锻身的缘故,崔颐虽是个文臣但体格甚好,走了那么久也不见疲态,脸不红气不喘地看过来,目光更是平静幽深,仿佛在等着什么。

月安心里突突地跳,当作什么事都没有般打着哈哈道:“我是开玩笑的,哪里这么娇贵,歇一歇就好了。”

月安顺势就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缓一缓自己的疲乏,也缓一缓这尴尬的气氛。

她本想让三哥将崔颐带走的,然三哥是走了,崔颐却留下同她一道歇息了。

“那我先走了,妹夫可要照顾好我家小妹。”

崔颐没有多余的话,只嗯了一声点点头,道了一句放心。

于她身边坐下,带起的风透着梅雪清寒气,让月安心尖一凉。

“你不走吗?”

绿珠那身子骨比她还差远了,老早就落在了后面,此刻只剩下崔颐和她。

崔颐盘腿而作,神情莫名回道:“你我二人是夫妻,将你抛下我自己走了算什么,自然是要留下照看妻子的。”

崔颐能脸不红心不跳说这些,月安却没有心情去听的。

然无论如何,崔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爹娘就在后面,要是他扔下自己走了怕是爹娘见了就夸不出来了。

体贴也是评判郎婿的一个标准。

“好吧。”

就知道绿珠不中用,月安将水囊和蜜饯都放到了自己身上,此刻拿出来吃喝正是合宜。

山风清爽,沁人心脾,月安刚舒了一口气,余光瞥见崔颐偏头在看她,月安才想起自己好像吃独食了。

吃独食是不可取的,月安大方地将盛放蜜饯的袋子递到他面前客气道:“崔郎君也吃点?”

崔颐并不是一个重口腹之欲的人,不然也不会日日觉得他那些寡淡的饭菜不错,所以她本以为崔颐不会要,月安只是走个形式。

但那只修长的手指果真移了过来,捻起了其中一颗蜜核枣儿,月安觉得稀奇。

因为这颗蜜核枣儿,两人见好像少了几分尴尬,在这默默吹了一会山风,将疲乏消了后在此启程。

这回没有三哥跟她打闹,月安的耐力好多了,不过快到山顶时候还是有些喘,双腿如灌了铅一般开始抬不起来了。

这时崔颐拽住了她的手腕,面色清清淡淡的,看起来完全是好意,道:“别客气,咱们现在是夫妻,扶你很寻常。”

月安也是累,被崔颐那股力道一托,身上立即轻松了不少,想着他的话也挑不出毛病,也就依从了。

“那、那你走慢些。”

崔颐颔首,再度握紧了掌心那截细腕,幽深的眸中多了几分浅笑。

皇天不负苦心人,月安终于登山了苍山,也感慨自己努力爬上来了,没有半途而废。

山顶开阔秀丽的风景让月安受的苦累都消散了,一眼望去,层林浸染,天高气爽,任胸腔中有什么浊气都散去了。

身子也不疲乏了,月安甩开崔颐的手,蹦蹦跳跳跑远了,独留崔颐在原地捻了捻掌心,慢悠悠地跟上去。

长辈们很快也带着家仆上来了,两家人干脆在一处设了铺席,拿出吃食饮子酒水,其乐融融。

月安也终于等到了秀真上来,两人带着风筝就去开阔平坦的高地放风筝去了。

边走秀真便嘀咕道:“奇了怪了,今年居然没看见潘岳来登高,以往这种热闹事必少不了他,少不得要和小娘子们打交道玩闹。”

月安也不隐瞒,附耳过去将那日她对潘岳说狠话的事告诉了秀真。

“我也没法,他这人太执拗,而我又没打算跟他有什么,不能白白耗着他,对他对我都不好。”

秀真点头,说道:“是这个理,不过这话可真是够狠的,潘岳当时估计脸色很难看吧?”

月安心有余悸道:“是的,潘岳当时可吓人了,那脸色就跟要疯了一样,我都觉得他会把我打一顿,好在他还是个体面的。”

秀真叹了口气笑道:“不提他了,咱们放风筝!”

月安也笑着应道:“好,那块地好,咱们去那。”

少年人有少年人的意趣,长辈也有长辈的闲情雅致,两拨人互不打扰,只用饭的时候凑在了一起。

三哥不知看见了什么新鲜事,在月安放完风筝归来后满脸兴奋地凑了过来。

“妹妹,好妹妹,你帮三哥一件事呗?”

月安诧异,在这山上,还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想必不是什么好差事。

不过这种事她也可以趁机提条件捞好处,便没有拒绝,扬着眉道:“说吧,我听听。”

随即,就见三哥指了指远处一位身着粉白衣裙的娘子,脸红脖子粗道:“那个娘子,你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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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听一下她是谁家的行吗?要是能适当结识一下就更好了。”

一番话听下来,再看三哥那副少有的局促羞涩的面庞,月安晓得了什么,笑容灿烂道:“哦~”

故意拉长的语调让温曜安那张和月安极为相似的脸红透了,而后恼羞成怒道:“你就说帮不帮吧?”

月安哼了声,话语刁钻道:“方才让你背我你都不背,现在想让我帮你,哼哼~”

温曜安脸色不好,但为了他一见倾心的心上人还是屈从了,好声赔礼道:“好妹妹,方才是三哥错了,以后你要我去做什么我都去,下山背你一路都行,这次就帮帮我吧。”

兄长如此恳求,月安难免心软,而且三哥的婚事也是爹娘一直挂心的,若真在今日碰上一段良缘也是极好。

念此,月安装作勉为其难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待会帮你问问。”

三哥千恩万谢地坐回了他自己的位置,继续时不时偷瞄人家娘子了。

对于三哥开窍的事月安也止不住的惊奇,要说她这三个哥哥,在这事上迟钝的便是他了,束发后不是舞刀弄枪就是跑马骑射,从不关心女儿家的事,就连有小娘子给他送香囊他都愣愣的,像个傻子。

如今倒是能对娘子一见倾心了,实在是难得。

月安放眼望去,看不清那娘子的面容,只觉佳人气质温柔恬淡,婉约姝静,是个风姿秀雅的淑女。

真想不到三哥会被这样类型的娘子给迷倒,月安还以为他会喜欢飒爽英气的娘子呢。

许是自己的动作有些明显,就坐在自己身侧的崔颐瞧见了,冷不丁问道:“你这是在瞧谁?”

月安看得专注,下意识就秃噜了句出来。

“那个粉白衣裙的淑女。”

说完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泄露了什么让三哥丢面子。

本想迅速揭过这个话题,但听崔颐说了句:“那是我舅舅家的表妹。”

只这简单一句,月安就跟上了钩的鱼儿一般扭头凑过来了。

“你表妹,太常少卿徐家的娘子?叫什么名?”

崔颐外祖任国子监祭酒,舅舅任太常寺少卿,那这位娘子便是徐家娘子了。

“是,表妹名唤徐妙仪,你瞧她做什么?”

没想到这么快就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答案,月安心下欢喜,但还是不敢跟崔颐透露什么,只敷衍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位徐娘子生得好看,想看几眼。”

崔颐没吭声,但他心中却是腹诽不断。

骗子,刚才他可都看见了,他那三舅兄一脸春心荡漾地寻上了妹妹,之后温氏又频频看向徐家表妹,稍动动脑便猜出了。

况且,温氏怎么不瞧他几眼?

既不愿意告诉他,崔颐也不勉强,反正总有开口的时候。

饭后,月安将三哥拉到一旁,把徐家娘子的身份告知了,并老成地拍了拍他的肩道:“三哥要努力啊,徐娘子这么一个才貌双全的名门淑女可不好配。”

得知了佳人来历以及芳名,温曜安心满意足,也并未被吓倒,反而斗志满满道:“这个自然,我定不会辱没了人家,前几日我在玉津园蹴鞠遇到了官家微服出宫,还夸赞了我,爹举荐我去殿前司做官家亲卫的折子也被官家批准了,读书不成,从武总行了。”

月安点点头,最后叮嘱三哥道:“再有,你可别去唐突人家,不然人家会觉得你是个轻浮的纨绔,躲你都来不及。”

温曜安郑重点头,答应得好好的。

午后,天色微暗,尽兴的汴梁有人开始陆陆续续地下山,互相倾诉着这一日的欢畅。

月安也跟着两方长辈下山去,三哥是个不着调的,从她这得了消息后又恶劣了起来,下山路上又开始作妖。

正巧当时是段陡坡,月安跑得又快,一不小心被脚下的枯枝绊倒,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摔得眼泪盈盈,要不是这里不止是爹娘家人,月安少说也得掉几滴小珍珠。

“我没事,我不疼,都别担心。”

强忍着脚踝处的不适,月安扶着绿珠的胳膊起来,面上甚至还笑吟吟的。

但任谁都能看出月安的脚伤了,连正常走路都没法。

蹒跚的步伐让月安骗不过众人,三哥深觉愧疚,就要兑现他的承诺将妹妹背下去,但被另一个人抢先了。

“大概是崴了脚,这事不可大意,我背夫人下山吧。”

崔颐恰如其分地表现了身为一个夫君的体贴与爱护,让本想推辞的月安再看见爹娘欣慰的眼神也艰难地咽下了话。

这一切合情合理,她好像难以拒绝。

徐夫人见儿子终于开窍了,满眼都是赞许,倒看得崔颐神情不自然起来。

他只觉得,这样的时候,他应该站出来,且他也想站出来。

无法,月安动作僵硬地攀上了崔颐这具陌生的脊背,浑身别扭。

两具身体贴合的一瞬,俱是一震,但谁也不能言明。

月安也曾看过这层青衫下蓬勃的肌体,所以攀上去后并不多意外身下脊背的宽厚沉稳。

两手尴尬地抵在崔颐背上,月安将身体拉开些,不使前胸后背相贴,但饶是如此,崔颐那双大掌勾着自己腿弯的温度是如此明显,让她无法忽视。

紧张了片刻,大概是今日出的力气不少,月安被身下人那轻柔平缓的起伏晃得来了困意。

抗拒了一会,她终是不敌,脑袋枕在他肩侧睡着了。

崔颐自然是第一个察觉的,他偏了偏头,两人脸颊有一瞬间相贴,暖流顺着肌肤传到了心田,他仿佛感知道了什么。

他跟柳大娘子已经没了婚约,崔颐想着。

她的心上人就一定会回来吗?

兴许一辈子都不会回来,兴许早已经死了,崔颐阴暗地想着。

为什么不可能呢?

第44章

再醒来, 月安已经安稳地躺在了马车里,还是以脑袋枕在崔颐腿上的姿态。

一开始月安还脑袋发懵,在想自己枕的是个什么东西, 怎么又硬又软的。

迷糊间,她伸手去摸,触手一片软弹结实, 没分辨出是什么, 刚想继续往上再摸摸,就听到上方传来一阵含着恼意的哑声。

“别乱摸。”

只一声, 月安思绪便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从上面弹起来,对上崔颐一双幽深沉静的眸。

哪有什么又软又硬的枕头, 分明是崔颐的腿。

“对不住,是我太贪睡了,就起来了。”

自己这不争气的身子,不过是在苍山上玩了那么一会就累成这样,看来自己确实需要锻炼一下了。

等过几日自己的脚好了便开始行动,眼下天气也正好,活动活动筋骨也不会大汗淋漓。

就是一点,她可起不了崔颐那么早, 还是得睡好了再锻炼。

脑中思绪千回百转,崔颐不动声色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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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试图揣摩其中的深意。

他时常不懂温氏在想什么,也看不透她的心思。

以前觉得这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所以不放在心上,但现在他好像做不到了。

兵家常言,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这句话适用于任何地方。

“无碍,若是还困便再躺一会。”

温氏很轻,一点也不像三舅兄说得那般,就那么软绵绵地贴在他后背,枕在他腿上,仿佛没有重量,轻软地不可思议。

月安不知他心中想法,只想着快些到崔宅,她回去好治治她的脚。

现实很快如她所愿,但她忘记另一桩要紧事,她没法正常走路了。

踉跄着站起来,月安疼得轻嘶一声,手臂被崔颐扶住了。

“别逞强,不然脚伤更严重,还是我来吧。”

月安别无他法,只得认栽想爬上崔颐的背,让他再给自己背下去一趟。

然身子刚扭过去,整个人就腾空了。

她被崔颐横抱了起来,不由分说便出了马车,走在了秋日明媚的日光下。

崔家上下都看着,月安所有的话都被哽在了嗓子眼里,像个鹌鹑一样垂下了头,老实缩在崔颐怀中了。

他就那样当着崔家上下的面将她一路抱回了梅鹤院,虽然全程月安都低着头,但还是能感觉到一路仆婢的打量惊异的眼神。

要知道,他们在崔家做了少说也十多年的活计了,郎君的性子他们向来清楚,最是古板讲规矩,但凡有一点惹人非议,引人话柄的事,郎君都避之不及。

虽说少夫人是三媒六聘的妻,但猛然见到这一幕,众人都啧啧称奇,看得兴起。

直到郎君一道眼刀扫过来,他们才低头作鸟兽散。

夜里那道将两人隔绝开来的锦帐此刻朝着崔颐大开着,崔颐下意识瞥了一眼枕下,虽未看见什么东西,但他心里清楚那下面有什么好东西。

将怀中软绵绵的人轻轻放在床上,他半道上便差人唤了大夫来,将月安放下后便坐在了椅子上,瞧着姿态是要等大夫过来了。

所幸吴大夫动作也快,没让月安尴尬多久。

提着药箱进门的吴大夫急匆匆赶来,心里想得却是最近崔家这上上下下近来也太倒霉了些,不是这个有事就是那个有事的,可给他忙坏了。

徐夫人本来也是想过来瞧儿媳妇的,但在门口就被儿子劝退了。

“母亲也累了,还是先回去歇息吧,这里有我看顾,不会有事。”

崔颐气定神闲地说着,月安也不想一个脚伤引得徐夫人也围着她,也在旁边搭腔,因而徐夫人最后先行回去了。

月安被绿珠扶着坐在床边,吴大夫蹲下,神情为难道:“伤在脚骨,恕老朽冒犯,少夫人能否褪下部分罗袜,方便验伤?”

娘子家的足不似手,可以随时随地裸.露于人前,除了亲人外,便只能展露于自己的夫君眼前。

但大夫跟一般男子不同,为了看伤褪下些罗袜倒也可以破例。

但是……

月安抬眸看了一眼正端坐着的崔颐,心下却踌躇了。

崔颐怕是不合适。

应当是看出了她的意思,人虽没吭声,但神情淡淡地将脸偏了过去,月安也送了口气,让绿珠将她的袜子褪了一半。

吴大夫神色郑重地看了看月安脚上的淤痕,又在几处点了点,分别问她疼痛感如何。

月安一一答了,吴大夫心中有了数,宽慰道:“还请少夫人、郎君宽心,没有伤到筋骨,只需擦几日的药油就好,我这里就有,少夫人早晚各揉一次就好。”

绿珠接过药油,连声道谢,其他婢女送吴大夫出去。

也就是这时,崔颐不经意间眸光轻转,看到了最后一眼美景。

洁白柔然的罗袜下,是同样如雪凝一般的足背与脚踝,小巧纤细,精致漂亮得不像话。

和男人的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察觉到温氏看过来,崔颐立即垂下眸饮茶,看起来和方才一般无二。

月安觉得自己多心了,就在刚才,她隐约察觉到有有一道目光落下来,和几个婢女的都不同。

隐晦的、黏糊糊的,就像是从窗子外偷偷飘进来的雨丝,虽然细小但湿冷连绵,让月安有些难受。

一开始她以为是崔颐,但见到对方气息沉静饮茶的姿态后,月安又觉得自己多想了。

罢了,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

得知自己重阳登高那日崴了脚,秀真翌日就带着东西来探望她了。

她带来的是月安喜欢的话本子,但跟月安平时看得截然不同。

起初看秀真神神秘秘的模样,月安还疑惑她是带了什么见不得光的,结果一看是话本子,月安就笑道:“不就是话本子吗?怎么瞧着你做贼心虚的?”

赵秀真嘿嘿笑着,将其中一本递给她,撺掇道:“不信你打开瞧上几眼?”

月安狐疑地听从她的话,打开了话本子,入眼第一话便让她惊得魂魄差点飞天。

上来便是夫君进京赶考,小娘子夜半偷腥富贵风流公子的戏码。

再翻看一本,讲的是貌美宠妾借照顾病重老夫君,于隔间与老夫君年轻俊俏的儿子纵情欢好。

再翻一本,娇滴滴貌美人妻被糙汉将军强娶,夜夜颠鸾倒风不知天地为何物。

内容之刺激奔放,用词之浪荡露骨,对月安来说简直是闻所未闻。

什么金剑,什么花蕊,什么玉柱,什么清泉,美丽风雅的词汇下尽是污秽不堪。

秀真带了七八本,但月安已经不必再往下瞧了,定然全部都是这等狂野之物。

“这些、这些简直太、太……”

磕磕绊绊说了半天,月安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涨红了一张脸,慌乱无措。

赵秀真一瞧,惊讶地瞪大眼问道:“你别告诉我你都没有看过这样的话本子?”

月安不好意思地点头,老实巴交地承认道:“好像确实没看过。”

“那你以前看得都是些什么样的?”

赵秀真不解追问,不敢信竟然有人没看过香艳话本子。

月安简单描述道:“以前就是看些主人公相遇相知相许,修成正果的,不像、不像你这种……”

月安不知如何形容秀真这样的话本子,提到这些话本子时两手比划着,结结巴巴。

赵秀真蓦地就笑了,笑了好半天,边笑便说道:“怪不得,原来你平时就看些素的,这下好了,有了我,你不必再看这些没滋没味的,看我这个荤的,保准精彩!”

月安瞠目结舌,羞涩道:“这、这不好吧,多么放浪形骸的话本子,被人发现我看这个多丢脸啊。”

月安并未撒谎,她还真没接触过这些,以前她看得那些,主人公修成正果后,大婚之夜喜烛一晃,被子一拉就过去了,哪里像秀真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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