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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天微冷言:“认识?仔细看看。”
醉音坊的孙妙小跑到天师身后,探头一看,死者果然是昔年常来听曲作画那小子。他望向天师,想告诉他此人真就是银竹,还没出声,便被天师冷淡的目光瞪了回来。那目光又扫过他的手,他尴尬地放开天师的衣袖,想帮他理顺,对方已经避开。
“他在画什么东西?”衙役望向画案,其上杂乱地铺着几张画纸。那是蘸血画成的人像,每一幅都只用寥寥几笔,狂乱地描绘出挣扎的身姿和惊恐的表情,五官都没画完整。
他小心翼翼将画纸提起来展示,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随即凭借画像的身形和面容认出他们的身份:丹青坊老板杜悟,他粗长的眉毛几乎竖立;吉庆楼的常客,绯红酒糟鼻就像要脱离纸面;还有世子朱轶,他圆瞪的眼睛里惊恐夹带惊喜。这不正是接连被竹妖杀死的三个人?
“画画就画画,他杀人作甚?”一群人围上来边看边议论。
“画上血迹新旧不一,应是谢烟杀人之后立刻蘸了受害者的血,在凶案现场画的。”
“但那三名死者身上,和这三张画上,都不见伤口,他用来画画的血,从哪里流出来的?”
“你看他自己,他血淋淋的脖子。”一精瘦衙役正在查看谢烟脖子上的圆洞,突然脚下一滑,幸好被旁人扶住,才堪堪站稳。
“大人,您看这个。”衙役蹲下身,从鞋底捡起一只竹制素管紫毫笔,笔的两端全是血,还粘了地上的尘泥。他小心捏着画笔中段,把顶端移近谢烟脖子,略略对比,笔杆粗细和血洞大小完全一致。
知府也已看出谢烟是以他最熟悉的画笔,做了杀人凶器。
“这儿,他还写了一页纸。”另一名衙役抬起谢烟灰白的手,取出一纸血书,其上写道:
烟漂泊廿载,习画数年,难绘满意之作,郁郁不得志时,虚造一世外仙源,曰映寒仙洲,以遣困顿苦厄。烟凭此虚幻之作为人所识,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实乃造化弄人,讽刺至极。
仙波之余,烟难出新作,尤为画人所困。烟为幻梦所缚,渐至癫狂,不惜习取妖邪之术,妄求技艺突破。烟欲画人之精髓,生死爱/欲四象,唯死可以干涉。烟杀三人,欲画其将死之时,施邪术掩其狰狞之伤,全其体面。
然烟所画三人,情态虚浮,情绪浅薄,盖因生死爱/欲皆为个人体验,烟难与三人感同身受。是以烟自绝于此,欲将死之绝望宣泄于笔墨之中,以全大师之名。
世上实无仙洲,灵泽亦虚妄之谈。生时困顿,死后长眠……
“这,谢烟真是竹妖?他杀人是为了画人?荒谬,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他自己都说了啊,幻梦所缚,渐至癫狂!”
“他这是癫狂至极!什么《仙波淡》,邪物,邪物!”
在场众人义愤填膺,一想到当初跟风追捧大师,而大师是个技艺有限、内心偏执的杀人狂魔,实在愤怒又难堪。
知府不想担责,谨慎询问宁天微:“依天师高见,谢烟所言是否可信?竹妖杀人案是否以此结案?”
宁天微道:“谢烟既已自陈,可以结案。”
知府立即安排:“将凶犯的自白书贴出去,广而告之,映寒仙洲和灵泽之泪皆是凶犯凭空捏造,今后不得再议。”
衙役依令行事,又在谢烟手肘下找到一个几近揉碎的纸团。他嫌恶地将纸团展开,大多数人都不关心,只有两三人扭头过来扫一眼,纸上是谢烟的自画像,并无激烈挣扎的情态,一笔一划都是死气沉沉。
“哎,什么死之绝望,他杀了自己不是也画不出来。”
“我看那自白书就是托词而已,他就是畏罪自裁。”
“……”
案情已结,知府离开白雨堂。一众衙役留下来清理现场,懒懒散散议论不止。
孙妙几次凑近画案细看,又倒回来单独回禀天师:“谢烟眼角湿的,好像是,眼泪?”
他控制音量,说得很小声,其实衙役们根本不在意。
“他连杀人作画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为什么还会流泪?”孙妙觉得不可思议,想起当初银竹在醉音坊侃侃而谈的模样,他实在想不到,那个听曲作画,甘心免费作画不收钱的年轻人,如今会做如此丧尽天良的事。
宁天微淡淡道:“他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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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后悔什么?”孙妙仍是不解。
“去将他眼泪擦了吧。”宁天微安排孙妙,转身望向窗外,竹枝上的积雪正在融化,雪水落在低处叶片上,滴滴答答。
竹林外围,小池塘结了一层薄冰,游鱼在冰水中缓缓游动。对于一切草木鱼禽而言,这只是个平常的日子,它们不知道这座宅子即将人去楼空。
孙妙走近画案又折返回来,伸手好几次,始终不敢触碰谢烟的脸,最后推脱道:“别吧,流泪的竹妖,也很吓人……”
宁天微关上窗牖,沉默地走出白雨堂。
“天师,您等等。”孙妙跟上去,好一番犹豫,才铁了心,“绯云湖那艘画舫,我真不要了,送给天师,任由天师处置。”
**
月蘅殿寝宫内,紫茶洗净鹤簪回来,发现天师已经离开,小公主已经在床上躺下。
她仔细回想了先前所见种种细节,突然福至心灵,决定先走过去看床上那人睡着没有:“公主,你的紫茶小猫来了。”
“别闹。”奚华扯了扯被褥,不许她乱动。
紫茶笑着追问:“公主,你是怎么从美人榻到床上的?你自己走过来的?”
奚华顾左右而言他:“我困了,睡一会儿。”
“公主,你就告诉我吧。”紫茶好奇得不得了,她记得公主那时候没穿鞋,照公主的性子,肯定不会光脚跑过来。
奚华声音轻轻地:“我头疼,小茶别吵,让我睡一会儿。”
紫茶闻言立刻安分了,虽然不确定这是不是小公主找的借口,但小公主昨晚多半没睡觉,她不再打扰,蹲在床边守了一会儿,看她睡得很熟了,自己才去做别的事。
这几日竹妖杀人案疯传,月蘅殿的一大片葱茏竹林没人来砍,宫女们害怕,好多人都跑去另寻门路了,留下来的没几个。紫茶四处转悠,走了半日,一个宫女都没瞧见。
月蘅殿越发清静幽寂了,新来的小白猫雪山到处乱窜,看着倒是很喜欢这里。
小公主一直睡到下午都没醒,紫茶闲得无聊,想起永平公主还欠她们一笔酬劳没付,遂去了翠微宫收账。
她刚要走进仙波阁的庭院,绿绮立刻跑出来问:“小公主可还好?”
“嗯。”她没想到翠微宫居然这么关心小公主,庭院中烟雾飘出来,她被呛得连声咳嗽,“仙波阁在做什么?”
绿绮连忙告诉她:“这儿不叫‘仙波阁’了,改回‘锦云阁’了,待会儿见到永平公主,你可别说错了。”
紫茶简直摸不着头脑,跟着绿绮走进庭院一看,永平公主正在焚烧画纸,弄得满院烟雾缭绕。烟雾后面,‘仙波阁’的牌匾果然不见了。
“这是怎么?”紫茶今日没逢见别人,还没听到风声。
“你又不知道?竹妖杀人案已经告破,竹妖居然就是谢烟!”绿绮一边说,一边去锦云阁里继续抱画纸。
“谢烟,小人,江郎才尽,走火入魔,为画画杀人,我真是看错人了。”永平对谢烟的评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什么?为画画杀人?”紫茶很惊讶,知晓《仙波淡》的秘密之后,她把谢烟、小公主和她自己都归为同一个地方来的老熟人,他们有共同的故乡,进而她认定谢烟不是这种人。
“谢烟的自白书都贴出来了,作案动机写得清清楚楚,整个皇都的人都知道了,他就是竹妖。今日天师亲自去督办的,不会有错。”绿绮将厚厚一摞画纸抱出来,重重丢在地上,最上面那几张飞到空中,飘下来就落进火堆,转眼就烧没了。
紫茶明白了一二,心知不能为谢烟解释,她要保守映寒仙洲的秘密,于是闭嘴不说了。
“莫要发愣,过来帮忙。”永平公主惯会支使婢女,她不想被更多人知道,所以才没叫其他婢女来帮忙。
紫茶抓了几张画纸掉进去,反正这些画临摹得不像,和真正的仙洲相差十万八千里,她安慰自己,挤出一抹苦笑,被烟雾一呛,差点流出眼泪来。
待揉一下眼睛,她忽然看到永平公主手上拿着一幅风格迥异的画,定是谢烟昨日的新作,她难掩遗憾地问:“公主要把这幅画也烧了吗?”
“当然,这幅画比其他画更该烧,竹妖画的,谁还敢要?邪乎!吓人!”永平把画丢进火堆,动作毫不犹豫。
紫茶飞快地扫了一眼,画中的小公主没戴那暗色面纱,而是举着一把清雅秀丽的团扇。她还没看清团扇上的景致,火苗就窜了上来。
多好看啊,可惜一刹那就化为灰烬。
她忍不住想,若有朝一日能回仙洲,小公主就不必再遮遮掩掩,而是可以自由自在,放肆逍遥地活着。只是不知道那一天,何时才能到来。
“发什么呆?快帮帮忙。”永平公主又安排紫茶,总感觉这小丫头没有前两日机灵了。
紫茶还问:“公主把这幅画也烧了,不觉得可惜吗?”
“有什么可惜的?天师今日也来过翠微宫,我道他来干嘛,他居然特地来看谢烟的画。”永平对谢烟祛魅之后,反倒觉得其他人关注谢烟很不正常了。
紫茶疑惑:“啊?天师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他说画得不好,建议我扔掉。这还用得着他建议?我看他真是莫名其妙。”永平说着又连扔好几张。
紫茶心领神会,附和道:“嗯,确实莫名其妙。”
“对了绿绮,你去把那件月白长袍来拿,一并烧了。”永平刚吩咐完绿绮,又急忙补充,“等等,你先取两千两银子来拿给紫茶。”
紫茶目瞪口呆,没想到这酬劳居然翻倍了。
永平叮嘱紫茶:“你回去交给我珑安妹妹,就说先前委屈她穿了那件衣裳,多出来的银子就当二姐姐向她赔罪。”
紫茶心说不委屈,不委屈,小公主不介意穿那件衣裳。早知道能拿这么多钱,她就该劝小公主多穿几次。
一回到月蘅殿,紫茶迫不及待想向小公主展示这泼天的富贵,兴冲冲走到寝宫门口,却紧急顿住脚步。
小公主睡了一整天还没醒,天师居然又来了,就坐在她床边。
第29章 第二十九眼
宁天微到月蘅殿,原打算告诉小公主竹妖杀人案是如何结案的,没想到她还在睡觉,而且看样子睡得不好。
冬日黄昏,积雪缓缓消融,天气很冷。她额上却出了好多汗,连面纱都有了浅浅湿痕。
宁天微伸手过去,试着用手背探探她额上温度。恰在此时,她迷迷糊糊地问:“谢烟怎么样了?”
知她是在说梦话,他没回答,默默将手收回。
可他右手刚刚抬起,又被她胡乱抓去按到脸上,她还按住不放,好像生怕他跑了。
她说:“你别走,我难受。”
这好像不是梦话了。
她的脸和手都热腾腾的,体温确实不正常,应该是昨夜在雪地里受了凉,回来之后发烧了。
“公主,先松手。”宁天微试着将手抽出,但奚华抓得很紧,汗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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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的手心贴在他手背上,让他感觉自己手上也渗出细汗。
他手下是她终日戴着的面纱,色泽暗沉,材质不算轻/薄。
面纱之下,她那一双眼睛近在咫尺。
他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透过面纱,触碰到眉骨、眼睫和眼尾。这并不是第一次,上个月在画舫上,他明明已经近距离亲眼看过,她不是异瞳。
但一想到昨夜那对法器停在她身后,他很难彻底打消疑虑。
这时候她对他毫无戒备之意,甚至还有些依赖,若想再看看她的眼睛,这无疑是绝佳的机会。但正因为如此,他反而意外地犹豫了。
犹豫之时,一双猫爪在挠他的靴尖。他偏头一看,雪山不知从何处跑进来,一金一蓝两只眼睛直愣愣盯着他,警告他不许做出下一步行动。
他稍微用力,从她热烘烘的脸上收回手来,不再触摸那碍眼的面纱。
凉悠悠的正好用来降温的手掌跑了,奚华嘀咕:“小茶为什么离我那么远?”
因为生病的缘故,她鼻音很重,言语间满是困惑和委屈。
宁天微这才明白,她这是高热不退,又看不见,半梦半醒中把他错当成紫茶了,难怪她忽然这么信任他。或许过去十余年,在这幽寂的月蘅殿,每当她生病,便是如此依赖紫茶。
成为天师之后,他独来独往惯了,自认为不太会照顾人,于是起身外出,先去找了紫茶。
平时跟得老紧的紫茶,今日不见人影。他默默打了水回来,准备帮小公主擦擦汗,进屋一看,这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就把被子全部掀开,踢到了床榻内侧靠墙的角落。
她一身洁白寝衣就这般露在外面,宁天微撇开视线快步走过去,第一反应是帮她盖好被子。
他俯身弯腰,单手刚刚抓到被子,小公主忽然伸手抱他,胳膊绕过他双肩,双手在他后颈处交叠。她一番动作一气呵成,根本不像个病人。
可是她一开口,又饱含病中的无力感:“小茶今天好奇怪,怎么老躲着我?你以前不这样。”
宁天微还是弯腰的姿势,右手抓着被子角,左手撑在她枕边,开口解释:“公主,是我。”
奚华完全没听进去,反而继续问:“是不是我养了雪山你不高兴了?你也是小猫,我不会偏心的。”
她一边说一边摸了摸他的头,似是用心安慰,汗滋滋的手掌在他后颈上下蹭了蹭,分明就是逗猫的动作。
他忽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难怪雪山这么喜欢它,可能所有猫都会喜欢她。
雪山又在挠他的鞋靴,“喵呜喵呜”叫着,叫声听起来怨念颇深。
他掀过被子来给她盖上,腾出右手拨开她的手臂,她朝床榻外侧翻了个身,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突然好奇她面纱底下到底是一副什么表情,想揭开看一下,一想到她的眼睛,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不能趁她生病,趁她把他当成紫茶,就做这种她不情愿的事,实在卑鄙。
他从温水中捞起巾怕,绞干多余水分,默默帮她擦了脸。露在面纱之外的,就只有额头那一小片,若是她安安静静不动,他很快就能擦干。但她老是摇头躲来躲去,三两下就出了更多汗。宁天微干脆拿开巾怕,亲手把那热汗擦去,她不躲了,大概觉得手更凉快。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她这么难伺候。
好不容易消停了一阵子,奚华又翻了好几次被子,她有时热汗直流,有时又冷得打寒战。
迷迷糊糊之中,她能感觉到有人帮她擦了汗,但那个人动作不太熟练,而且怎么只擦脸?她脖子上和背上也有很多汗,她掀开被子就是为了散热透气,怎么被子很快又被盖了回来?就像是故意和她作对。
冷的时候,她把被子裹紧,那个人又偏偏离她那么远。
她很怀疑,那人到底会不会照顾人?
但她晕乎乎地,都没细想这月蘅殿中愿意照顾她的,除了紫茶,还能有谁。
消耗完了体力,她晕乎乎睡过去,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梦中还想了一下,鹤簪放在了什么地方,会不会变成灵鹤来吃吃掉这些梦。
奚华再次睁眼时,望见寝宫里暗沉沉的,床边坐着个人影,幸好她对这身影很熟悉,很快认出这是天师。
今天清早,她的确问过他还会不会来,因为想听他说谢烟的案件如何了结,映寒仙洲和灵泽之泪的传闻如何抹去。
如她所愿,他确实来了。只是她没想到,这么晚了,他居然还在等。
她恍惚想起自己做了奇怪的梦,但记不清内容了,伸手摸了摸枕边,鹤簪尚在,也不知道它有没有看见。
她想问天师能不能通过鹤簪看到自己的梦,默默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发现他双目轻合,一动不动,应是在浅眠。
奚华本不想叫醒他,但融雪的冬夜气温很低,这样干坐一夜,不仅休息不好,还容易着凉。
她将枕头立起来垫在床头,起身半坐,拢了一条小毯子,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果然凉悠悠的,正要叫醒他,临时改了主意,她说:“小茶,我想喝水。”
宁天微睡得很浅,一听她说话就醒了,今夜他第二次解释:“公主,是我,宁天微。”
“天师?”她第一次听他自报姓名,他凌冽的声音像冬夜里融化的雪水,依次念出这三个字,每一声都给她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她此时清醒又糊涂,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想他听再说一遍他的名字,好让她分清那种感觉。
他已经端了温水过来,把茶盏放进她手中,“先喝水,公主昨夜着凉了,今天高热不退,出了很多汗,应当多喝水。”
“哦。”听他这样一说,奚华始明白自己为何睡了一整天。
她隐约想起梦的内容了,她好像在逗猫,那只猫明明很舒服但又不配合,怎么这样口是心非。
宁天微见她不动,以为是面纱挡住了让她不方便,他终是将她的面纱掀开一角,露出她小半张脸,叫她:“公主在想什么?喝水。”
面纱落入别人手中,奚华有点不习惯,但仍就着他的姿势,低头将盏中温水喝了一口,中途又问起正事:“谢烟怎么样了?”
宁天微说得很简短,把在白玉堂的所见挑了重点来讲,谢烟的自白书略过没提。
奚华还没喝完水,就听见他说完了,怎会如此简单?她不禁意外:“没了?”
他说:“嗯。公主还想听?”
奚华喝完水捏着空茶盏,心中一阵纳闷,他刚才说他名字时,语气明明不是这样。怎么没过多久,声线就变得冷冰冰的,好像融化的雪水又重新结冰。
难道是因为她叫他回来讲讲谢烟的事,害他在月蘅殿等了这么久才等到她醒,他怪她浪费时间,耽误他休息,所以心里有怨气?
她鲜少见他这副模样,忽地想起永平公主的评价,说他脾气不好,说话也不好听。算了,就算她还想听,现在也别问了,明天问紫茶好了。
她正默默一通分析,忽觉腿边被子一塌,一个白影蹬了一下又飞快闪过,掠过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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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面前。随即,她听见他短促地吸了一口气。
“天师怎么了?”她反应过来是雪山捣乱,只是她还得假装没看见,一边问,她一边伸手寻找他的脸。
“没事。”他扭头避开。雪山“喵呜喵呜”叫着,溜出了寝殿。
“雪山挠了天师的脸?”奚华凑近他,她仗着自己看不见没有距离感,一下子挨得很近,察觉他又在后退,她牢牢抓住了他上衣前襟。
宁天微见她肩上拢着的毯子掉了,拎起来重新把她裹上。这时她右手抚上他的脸,问他:“疼不疼?”
“没事。”他隔着毯子按着她双肩,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把她推开。
奚华没再多问,单用右手在脑后一扯,面纱从眉眼滑落至鼻尖,无声落在榻边。一张洁白无瑕的脸再无遮挡和修饰,彻底暴露在他面前。
乍一见到这张脸,宁天微停下动作,他盯着她闭着的双眸,只见她眼角落下晶莹的泪水,在昏暗夜色中闪着微光,直抵人心。
“公主做什么?”他惊讶于她的冲动和坦诚,对她可能是异瞳的怀疑又打消了一分。
奚华没说话,沾了满指泪水摸了摸他的脸,她先前暗中瞧见,那抓伤在他右侧眉峰上,但她故意将手放在别处,既然他不肯说,她就自己动手各处寻找。
宁天微明白了她的意图,抓住她湿漉漉的手移开,“没有用,公主不是试过了吗?”
奚华知道他说的是三年前,她蓦然想起当时那个姿势。
她左手还抓着他的衣襟,闭着眼贴向他的脸,鼻尖碰到了他的鼻尖,认真道:“让我再试一下。”
第30章 第三十眼
暗夜之中,一片海悄无声息地涌过来。
在被浪花沾湿之前,宁天微拒绝涉足那片海。他微微后仰,向左偏头不看她,扶着双肩把她推远。
奚华还不放手,把他前襟抓出好大一片凌乱的褶皱,一条条纹路在黑暗中依稀可见,仿若海的波浪,深浅不一,起伏不定,渐渐向更远处蔓延。
“天师不是说难过不必忍着?”奚华搬出他的话来反驳。
宁天微语重心长道:“难过不必忍着,但其他时候不能随便掉眼泪。”
她用力挤了一下眼睛,表情更伤心了:“天师看不出来吗?我现在就很难过。”
“……”宁天微可算明白了,她这是蛮不讲理,故意这样做。就算他撇开视线,不看不碰,也清楚地知道她现在是怎样一副表情。
他没想到她还有这样难缠的一面,他的底线亦不可动摇。于是沉默趁虚而入,如同拔地而起的峭壁巉岩,横亘在两人之间。
就像很久以前,她问他是谁,摊开手心等他写上姓名。她的耐心并不长久,等不了多长时间,他未做回应,她也就识趣地放弃。现在她就是故技重施。
但眼泪和手心毕竟不同,他真不明白她的眼泪怎么可以这么多。每个灵泽族都像她这样吗?他也无处求证。
宁天微放弃讲道理,无奈地问她:“公主难过什么?”
“我的眼泪为什么对天师不起作用?我只能救一朵花或者一只猫吗?”她有理有据地推测,“你看谢烟,他可以让致命伤口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为什么连你脸上一道猫抓的伤口都治不好?难道我是灵泽族里资质最差的那一个?”
“也许是吧。”宁天微顺着她的思路,不再多说。
奚华愣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她说:“天师,你真的不会安慰人……”
他没反驳,掏出手帕帮她擦了眼泪,劝她:“别哭了。”
奚华亦无话可说了,她忽然感到意兴阑珊,好比她兴致勃勃朝海面扔了一颗石块,石块却只是无声地沉入大海,海面也没溅起一丝水花。她试了好几次还是一样的结果,就没有心思再重复。
她果然不哭了,连呼气的声音也收住,安安静静闭着眼睛,独自在黑暗世界里放空。没过多久,就被他打断,他声音柔和了一点儿:“就这么难过?”
她一声不吭,只是点头,暗中发现了对付天师这种人的招数,过度热情对他无用,适当冷落才能让他停留。
“说吧,公主还想做什么?”至此,他仍然以为自己是看在她生病的份上才妥协的。
奚华见好就收,顺势问他:“什么都可以吗?”
“不能再贴着我的脸掉眼泪。其他都可以。”他排除掉最过分的那一种,其他的,料想她也不会乱来,且随她去吧。
奚华心想,当初她一双泪眼贴着的并不只是他的脸,还有……
罢了,也许他那时候神志不清没分清楚,亦或他什么都知道只是说不出口。她不能得寸进尺。
“那天师过来一下。”她要正面相对,不要他离这么远。
说完之后感觉他没动,她抓紧他被弄皱的衣襟,借力自己凑过去靠近他,右手托住他下颌不许他躲,指尖随意落在他鼻梁上。
“公主。”他开口,气息被她手指挡住,在狭小的空间内回旋,无处可去。拒绝只会适得其反,他就不该开口规劝,不该喊她,然后又什么也不说,好像对她藏着许多话似的。
奚华反问他:“不是说什么都可以吗,天师这么快就反悔了?我好奇天师长什么样,不可以自己想办法知道吗?”
他看着她白皙清瘦的脸,和哭过之后发红的眼角。这张脸上究竟是否藏着秘密,他好奇过很多次,有时甚至在梦中探寻。
现在她近在咫尺,任由他看个分明,他却想帮她戴上面纱遮住这张脸。
奚华没等到回答,当他是理亏默认了,于是慢条斯理摸了摸他的脸。她当然知道他长什么样,往日她在面纱掩护下悄悄打量过好几次了。
此刻这样做,不过是找个理由接近他,是故意让他心动的手段罢了。
是以她还明知故问:“她们都说天师长得很好看,是真的吗?”
宁天微听很多人这样说过,但现在他就是说不出口。
“天师怎么不说话?生气了吗?”她在想自己是不是作弄过头了,偏偏还是好奇心作祟,想试试看他能忍受她到什么程度。
“没有。”他知道自己并未生气,但一种异样的情绪盘旋在心中,时起时落,忽明忽暗,太陌生了,难以捉摸。
他分不清那是什么,只是感觉不太舒服。
“真的吗?”奚华又摸了摸他的脸,动作看似随意触碰,其实每次都完美避开他眉峰处的伤口。
宁天微很肯定:“真的没有生气。”
奚华闭着眼睛,看不见他的眼神,但能分辨出他的表情。她轻轻揉了揉他的眉心,真诚询问:“那天师为什么眉头紧锁?”
**
印象之中,奚华最后也没听到天师解释他为什么那副表情。她耐心等了好一阵,他做了一件出乎她意料的事——帮她系上了面纱。
他双手系面纱的时候,毯子少了依附,又从她肩上滑下去了。她本就在病中,少了遮挡,冷得打了个寒颤。
他不再帮她裹紧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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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换了近乎命令的语气安排她:“公主该睡觉了,明日一早起来喝药。”
她记得自己还问了一句“那天师明天也会在吗”,不过翌日醒来时,没见到他人影,是紫茶在寝殿中守着她。
“公主,喝药。”紫茶一早煎好的药都凉了,她热了几回,才等到小公主醒来。
奚华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刚一动,左侧肩头便有个热乎乎的圆球动了一下。毛茸茸的小猫耳朵蹭了蹭她的脸,雪山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床上来了,这家伙黏人得紧,睡觉也要挨着她。
奚华发觉紫茶异常安静,若在平时,她定要怪她偏心新养的小猫,今日却不闻不问。直到她快要喝完药,紫茶才冷不丁问道:“公主,甜不甜?”
“这是药,不是糖,什么甜不甜?”面纱之下,奚华双眉紧颦,勉强把最后一口汤药咽下。
紫茶一边端走药碗,一边憋着笑打趣:“天师送来的,药也是甜的吧。”
奚华忍不住轻拧了她一下,还没松手,又听她问:“公主和天师进展神速,什么情况?”
“没这回事。”奚华否认,这几日两人常常接触,皆是事出有因。
紫茶才不信这些,她连续两晚见到天师在公主房间,若非有意,公主绝不会让他留下,她很有把握地追问:“老实说,公主是不是喜欢上天师了?”
奚华沉默片刻,正色道:“我怎么会喜欢他?只是利用他罢了。”
说出口才察觉,这套说辞,她已在心里默念好多次了。每一次主动向他靠近,她都提醒自己这是利用,不可付出真心。
玩笑的氛围一下子消散了,公主突然严肃,紫茶也不禁认真起来,赞同道:“这不就对了?公主想要在天师手下活下来,就要靠近他,陪伴他,让他心动沉沦,不能自拔。公主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奚华没说话,她是因为梦中的预言才决定这样做。至于她梦到了什么,做了什么决定,她绝不会告诉旁人。
公主打定主意之后,紫茶反而觉得有点不靠谱了,“公主打算利用天师多久呢?该不会是一辈子?”
奚华把雪山抱到腿上,从头到脖子再到后背,帮它理顺茸毛。它惬意地叫出声,一对漂亮的眼睛望了她几眼,又舒适地眯起来。
她也慢悠悠地回答:“没错,就是一辈子,我打算利用天师一辈子。”
“话本故事和民间传说里都说,像天师这样的人,最后都要功德圆满,飞升成仙的,所以没有一辈子。”紫茶不禁为小公主担心起来,“届时若真是这样,公主会伤心吗?”
“那不是正好吗?利用罢了,怎会伤心?”奚华笑了笑,她说的都是认真的。
她会利用天师一辈子,用她自己的、短暂的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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