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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第一百三十一眼
翌日一早,大雪渐止。
奚华按计划去找丁长老道谢,但到了长老住处,被他拒之门外。
从赤澜关回来之后,丁勉一直拒不见客,也拒绝在天玄宗和仙盟担任要职,行事作风比以前更闲散了。谁来劝说都不管用,锦麟来了几次,也回回都吃闭门羹。
天玄宗一应事宜皆由几位内门长老负责,仙盟盟主之位暂时空缺,听说是日后再推选合适的人选,反正各大宗门都仰仗着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神君,对仙盟的归属感和认同感空前高涨。很少有人在公开场合提及宁怀之,私下说起这个名字,也是唏嘘不已。
锦麟声望渐高,时常出席重要场合,不再是以前那个成日围着大师兄转,还领着一群新来的师弟,东奔西走帮大师兄找猫的闲人。
惊天动地的大事过去了,众人再忆及那段动荡不安的岁月,只觉得恍如一梦。
但有的人做不了梦,连睡眠都快被掏空。
自正月从梦中惊醒,到夏末初秋,大半年过去了,奚华一直睡不好觉,每天夜里辗转难眠。起初还以为是过去一年多昏睡太久了,后来始终没有改善。
紫茶对这件事很上心,专门送来安神助眠的熏香。奚华每晚都点上,那香气也不对劲,不是她想要的那种,但她也说不上来自己想要哪种。
幸好睡眠对修士而言不是必要的,若是个普通凡人,半年夜不能寐,恐怕早就受不了了。
因晞明道君飞升,天玄宗声名大噪,又到鼎盛时期。宗门打破了十年一次的惯例,在九月初新收了一批弟子。
新弟子到来之后,丁勉也休整得差不多了,重新外出活动,依旧只教授外门弟子的基础课业。
奚华去旁听《修真风云史》,在藏经阁第一层的讲经堂,和新来的师弟师妹一起等丁长老来讲课。
丁勉一如当年,连书册都没拿,捎带了一枚巴掌大的玉简,懒懒散散让一众弟子自己看。
这群师弟师妹倒是比她们那时候听话多了,没有人借故请假,全都规规矩矩上完了一整堂课。
中途,奚华看见丁长老扫了她一眼,那眼神真冷,她还以为他不允许旁听。若被当场揪出来赶出去,那脸面岂不是要丢光了?
好在是她多虑,丁长老后来没再搭理她。直到一堂课都讲完了,他带着玉简要走了,奚华才上前和他说话。
“万仞会那年,我在演武场被太清宗的魔修攻击,多谢丁长老相救。”过了这么久,她终于找到机会当面道谢。
丁勉“嗯”了一声就走了,过程简短到奚华都没反应过来。印象中他以前不是这么冷淡的人,现在怎么这么难打交道了?
奚华琢磨不透,也准备离开,经过藏经阁门口时,不知不觉中放慢了脚步,这一瞬间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有人要叫她留下来。
她立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阁中空无一人,只有夕阳斜斜照入,留下一片浅淡的辉光。微微凉意缠绕她的手腕,她抬起手腕仔细瞧了瞧,什么也没有,只是吹过了一阵风——
九月下旬,奚华去了一趟灵植圃,想找找有没有哪种灵植能改善睡眠,真巧遇上丁长老领着外门弟子来采收灵植。
第一回采收灵植总是很热闹,和她们当年一样,这群师弟师妹兴趣特别浓厚,三五成群相互攀比,看谁的灵植种的好。有人不服输,当场吃了自己种的吐真果,结果心里话包不住全往外抖。还有人吃了幻颜花,不料白白净净的脸蛋儿上忽然长满疙瘩,丁长老说是因为灵植没成熟,心急的人就会自讨苦吃。
奚华全没参与,独自在一旁闻灵植的香气,想看看有没有她喜欢的气味。有个师妹忽然凑到她身边问:“师姐以前种的什么灵植?功效好吗?”
奚华愣了一下,脑子里竟是一片空白,尔后尴尬一笑:“我都没印象了,大概不是什么珍奇之物,种了就忘了。”
“怎么会呢?师姐不要谦虚,和我们说说吧。”
师妹摇着她的手臂缠着她问,更多人凑过来围成一团,一群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师姐这么好看,种的灵植一定也很香很漂亮,到底是什么,快说来听听。”
这什么歪理邪说?奚华并非故意谦虚或隐瞒,实是她真的想不起来,她对自己种的灵植一点印象也没有。
师弟师妹还不放过她,你一言我一语轮流猜着灵植的种类,兴致勃勃问她他们猜得对不对。
直到丁勉插了一句:“没什么好问的,你们这位师姐,当初没有种灵植。”
“啊?”众人都觉得难以置信,这不是每人必修的课业吗?奚华也挺意外的,难怪她想不起来,她居然会错过这么重要的事。
丁勉又说:“进入天玄宗报到的第一天,这位师姐不知道干嘛去了,回弟子苑太晚,灵植种子早被抢光了。她没领到种子,这门课没通过,后来也没种出什么东西来,你们可别跟她学。”
他说得很不客气,就差直说她不务正业光顾着鬼混。一众弟子不敢再问东问西,低头悻悻离开师姐身边,老老实实采收各自的灵植去了。
奚华意识到,此前丁长老对她很冷漠,并不是不记得她是谁,而是对她有意见,所以不想搭理她的道谢。
那她是哪里惹到他了呢?她曾经犯了很大的过错吗?一直到丁长老和师弟师妹都走了,她也没有想出答案。
晚风吹过,奚华回过神来,灵植圃里只剩她独自一人了。她拼命回想,拜师大典那一日,自己为何会晚归,明明这不像是她会做的事。
那一天,她去了何处,见了何人,做了何事,何时回的弟子苑,现在为何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在灵植圃里来来回回走了一圈又一圈,夜幕降临,月亮都出来了。月光照在树梢和草叶上,亮盈盈一片。
她取出传音石联系紫茶:“师姐,前年拜师大典那日,你见过我吗?我在做什么?”
对面缓了一阵才回答,紫茶说没有见过她,还说那么久远的事不必多想,日常琐事没什么要紧的。
多半是问不出来了,但奚华还不甘心:“那锦麟师兄呢?他见过我吗?”
锦麟也说:“没呢,那一日我在帮大师兄做事,也没有见过师妹吧,要是我没记错的话……”
奚华没想到锦麟也能马上回答,看来师兄师姐总是待在一处的。
她明白,她记忆里空缺的那一日,对于旁人来说,只是无比平常的一日。她只是个初来乍到,不起眼的外门小师妹,谁会记得有没有见过她呢?追问也没有用,无人能给她答案。
“师妹在哪儿?来汀兰苑一起吃饭吧,我们等你。”紫茶邀请她。
“我吃过了,就不去打扰了。我准备睡觉了。”
紫茶意外:“这么早?是有哪里不舒服吗?师妹之前不是睡不着吗?近来都没听你说过,可好些了?”
“没有不舒服。师姐送的安神香很有用,我最近都睡得特别好。”奚华独自站在迷榖树下,透过枝叶望向天上的月亮,“我很好,放心吧。”
她只是不知自己为何要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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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天气转凉。
外门弟子在流霞亭上酿酒课,快下课的时候瞧见奚华师姐来了。
他们早忘了上次在灵植圃的事,又围到师姐身边,一个两个都邀请她尝尝自己酿的酒,要她评一评谁酿的最好喝。
师弟师妹太热情了,奚华还没来得及拒绝,丁勉冷冷一声:“你们悠着点,这位师姐会把你们的酒全喝光,而且还会发酒疯。”
“不会吧!师姐不像那种人啊!”
丁勉:“人不可貌相,就在这座亭子里,就在酿酒课上。”
奚华隐约有点印象,前年酿酒课上,她好像是把同门所有的酒都喝光了,没喝掉的也弄洒了,反正是一塌糊涂。但她为什么做这种事,后来又是怎么收场的,全都不记得了。
“人不会无缘无故喝多的,师姐是有什么伤心事吗?”
天真活泼的师妹在帮她说话:“丁长老是不是有点太凶了……”
“行了,下课吧。”丁勉把闹哄哄的弟子撵走了,他自己也走出流霞亭。
“丁长老,等一下。”奚华在背后叫住他,“我是来向你道歉。”
丁勉没好气地转过头来,只见奚华拿出一只翡翠酒壶要递给他。
“不知道丁长老为什么对我发火,是不是因为万仞会期间,我在山崖上练剑,剑气击碎的长老的酒壶?”这段时间奚华想了很久,除了这个原因,她想不到别的了。
见丁勉不接,她又说:“我应该早点向您道歉,早点赔给您。但万仞会之后我昏睡了太久,您从赤澜关回天玄宗也不见人,我只好找蹭课的时机。抱歉,是我耽误太久,请您原谅。”
丁勉没有表态,沉默地看着她手里拿着的翡翠酒壶,又扫了一眼她的手腕,那里仍是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如果不是因为酒壶,那请丁长老明示,我做错了什么。”
奚华一直问不出来,下次再也不想凑到他面前,眼下干脆一次说清楚:“我好像忘记了许多事,听说太清宗的琴声致幻,我可能是在比试时记忆受损。如果我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请丁长老直言,抱歉我真的不记得了。”
丁勉缓缓开口:“如果真是太清宗的独幽破坏了你的记忆,你会恨他吗?”
“当然。”奚华早就恨死那个走火入魔的琴修了,但知道自己也有问题,愤愤道,“怪我实力不济,没有打过他。”
“别恨了,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恨的……”丁勉接过翡翠酒壶,转身走了。
奚华本不想听劝,但不知怎么的,隐约听出一丝苦楚。
她还想再问到底有没有其他原因,但丁勉已经走远了,他头也不回感叹了一番:“你没做错什么,别多想了。我就是因为酒壶的事耿耿于怀,所以说话不好听。既然你已经道歉赔罪,那就过去了。”
真小气丁长老……奚华在心里嘀咕了几句,又望见师弟师妹酿的酒还在流霞亭里,一大堆瓶瓶罐罐没人收拾。
丁勉的声音从远处飘来:“你把这些酒收拾干净,你这群师妹师妹,酿酒的手艺比你还差,真不知怎么喝得下口……”
奚华皱眉,这赔礼道歉真是白来了,丁长老说话还是这么不中听。
“你想喝就喝,别在流霞亭喝,喝醉了也没人来接你了……”
奚华没想过有谁来接,独自把石桌上的酒带回聆云院,一股脑全喝了,还以为喝醉了能睡个好觉,没想到头晕目眩依然睡不着,反而比平时更难受了。
她想去床上躺着,没走几步路,把床边的屏风撞倒了。就这样趴在屏风上发呆,望着洁白的绢素看了一会儿,越看越不对,屏风上的字画都哪里去了,怎么只留下一片空白?
她迷迷糊糊想起,自己好像是有一次离开聆云院,把屏风上的绢素一起带走了。现在,她翻出储物袋,把那一匹绢素取出来,满心期待摊开一看,却也只见一片空白。
她想不通,当初特意带走一张白布做什么?一定是这上面有什么东西让她留恋不舍,离开时才取下来随身携带,但现在为什么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她努力睁大眼睛,仔细看了很久,空白就是空白,她也想象不出一丁点儿花样来。
她又怪自己喝醉,要是头脑清醒,双眼清明,也许就能看得更清楚,也许就能想明白问题所在。
她把储物袋里的东西全倒出来,一样一样细看,从中拈出一缕发丝。
她拈着它和耳边的头发比了比,色泽和手感都是一样的,这缕发丝就是她自己的。这就更奇怪了,她真是搞不懂,自己平白无故把一缕发丝收进储物袋做什么。
又盯着它细看许久才发现,发丝弯弯扭扭的,像是缠绕过什么,但一缕发丝能缠住什么?她心中一片惘然。
后半夜,奚华又从储物袋里找到一张画纸,取出来时还在想,若它也是空白,她真要怀疑自己从前神志有问题了。
把它摊开一看,幸好画上有个人,她认得,画中人是她自己。
可是很奇怪,画中人竟是眉目缱绻,眼波顾盼流转。而且她的姿势,看上去不太协调,像是硬生生抽离某种倚靠,独留在画纸上,特别孤单。
奚华坐在床边,仰着头,把画纸胡乱耷在脸上,也不知这样醉醺醺坐了多久,风吹走那张纸,天都快亮了。
她起身把画捡回来,醉眼朦胧看着画中的自己。
“谁画的你?”
“为什么?”
“为什么只有你一个?”
第132章 第一百三十二眼
翌日彻底清醒后,奚华主动去汀兰苑找了紫茶,问师姐以前有没有见过她床边的屏风。
紫茶想了一会儿才说:“好像就是一匹白绢?我也没注意。”
奚华不信:“真的吗?那我把它收进储物袋做什么?”
紫茶略过屏风的细节,转而问她:“师妹最近怎么了,怎么老问,这些,不要紧的事?”
师姐说得很含蓄,但奚华一下子明白了,师姐是想问她为什么老问这些奇怪的事。为什么呢?因为她是个奇怪的人吧。
她在天玄宗里相熟的人不多,与她关系最好、最照顾她的人,就是师姐。但这一刻她忽然感觉到,师姐与她也有距离。
她原本还带了那张画纸,想问问师姐有没有见过那幅画,知不知道是谁画的。但现在她不想拿出来了,师姐一定会说没有见过,还会劝她不要胡思乱想。而且画中她的样子,也不太适合让别人看到。
这一日离开汀兰苑后,奚华很长时间都没再过来,也很少用传音石主动联系师姐。
后来有好几回,紫茶关心她的日常生活和饮食起居,她也总是报喜不报忧,三言两语就结束话题,不再问自己真正在意的事。
再次见到师姐,是在年末。
锦麟小师兄用传音石叫她去汀兰苑,起初她还想拒绝,但锦麟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还说师姐在等她,要她务必到场。
她急匆匆赶去,惊讶地瞧见紫茶师姐居然生了个女儿!师姐一见到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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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还掉眼泪。
她简直不知所措,慌慌张张跑到床边去抱着师姐:“对不起,师姐,先前我都没发现,你怎么也不告诉我……”
是她太执着于自己丢失的记忆,太在意那些找不到答案的问题,独自一人活得云里雾里,忽略了身边重要的人和事。是她没给师姐机会,现在居然还问师姐为何瞒着她。
奚华默默反省了一通,觉得自己太不像话了。
她眼睛酸涩,别过头去想偷偷抹掉眼泪,指尖摸到眼角却发现根本没有眼泪,她哭都哭不出来,这种遮遮掩掩的举动完全是多此一举。
她好尴尬,挤出一抹自嘲的笑,本想借此逗逗师姐让她开心,没想到师姐的眼泪更多了,比刚出生的小宝宝还爱哭,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最后还是小师兄来哄了哄师姐,她不好意思杵在一边干望着,只好先回避了——
听说师姐闲时喜欢看话本,除夕前一日,奚华去了一趟南弋,在庆明坊大街最大的书斋里采买了几百本话本,再三向店主确认是不是市面上所有的话本都买齐了。
临走前,店主喊住她,神神秘秘地又塞给她一本,低声说:“姑娘出手阔绰,这本《潜别离》是鄙店私藏百年的宝贝,是市面上不流通的孤本,送你。”
奚华付钱,店主拒不接受,还说:“我看姑娘与它有难得的缘分,应该会喜欢它的。”
奚华也不再费力解释,她是专程为师姐买话本,自己并没有这个爱好。她道了谢,把书斋的宝贝孤本收进了储物袋,心想师姐也许会喜欢。
从书斋出来,夜市灯火通明。奚华不着急回冷冷清清的聆云院,遂漫无目的跟着满街游人闲逛,一路走到西尽头的湖畔,登上了一艘画舫。
听说画舫上每夜都有歌姬唱曲,她正好消磨时间,进了一间雅室,坐在黄花梨木椅上等候。落座的一瞬间,心底生出似曾相识之感,就好像这艘画舫、这间雅室、这张木椅,一直在等着她。而她旁边的那张椅子,空空如也,久久等不到它在等的人。
这种感觉,就是书斋店主说的难得的缘分吗?在等候歌姬登台的空闲里,奚华取出方才收到的《潜别离》[1],平放膝头,翻开封皮。
第一页写着:嘉平亲笔,赠予吾妹。
故事的开头是:[不得哭,潜别离。不得语,暗相思。两心之外无人知。]
奚华翻页的动作一顿,这是个悲剧?她与这桩悲剧,能有什么缘分?
她心怀好奇往后看,正文写的是眼盲的小公主与当朝天师相识相知,渐至两情相悦。嘉平或许是小公主的姐姐,亲笔详细记述了这段感情的种种桥段。
第一话是[祭坛取血]:小公主奉命亲赴血祭,主持祭祀的天师却悄悄划伤了自己的手腕,代替她取了血。
紧接着是[定情信物]:小公主夜遇恶人袭击,天师及时相救,送了她一枚发簪,明明是定情信物,嘴上却说是防身利器。
接下来是[画舫邂逅]:小公主在画舫上听曲,偶遇天师捉妖驱鬼,二人在画舫上共处一夜。
再往后是[皇陵偶遇]:小公主去皇陵祭拜母妃,天师碰巧也去祭拜师长,孤男寡女相互慰藉。
看到这里,奚华不由得啧啧感叹,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两个人哪能如此频繁地相遇?哪有什么缘分天定?多半是有人刻意为之。
再往后翻,下一话是[画像风波]:宫外来的知名画师为几位公主画了合影,小公主都没看到那幅画,天师却对那画指指点点,建议销毁。
这一页还配了插图,画中两位公主在庭院中对弈,另一位公主戴着面纱在廊下听琴,画中还有三名侍女,寥寥数笔画出了姐妹欢聚的场面,气氛欢畅和美。
奚华望着这画,认不出哪位是小公主,也不确定画中有没有嘉平。不过嘉平真厉害,会写故事,还会画画,真是个有趣的皇姐。倒是天师,莫名其妙,小气得要命,宫外画师又没画他,画作凭什么任他处置?看来前面那么多“巧合偶遇”,就是他暗中主导的,就为了和小公主走近。
这话本倒是有趣,奚华琢磨半天,忽而听见了婉转曲调,才发现歌姬已经登台唱曲。她唱着崇吾山上的传说,说是若两个人手持相思叶进入同一个梦,说明两人心意相通,将会长相厮守……
假的吧?奚华从没听过崇吾山,也不相信这种玄之又玄的传说。不过若真有相思叶,话本中的小公主和天师,想必会做同一个梦。只是她暂时不理解,这样一个甜蜜美好的故事,为何要取落寞悲伤的名字。
她接着翻看话本,不料后半段换了风格:[深笼夜锁独栖鸟,利剑舂断连理枝。河水虽浊有清日,乌头虽黑有白时。]
这一话是[合作祈雨]:时遇大旱,民不聊生。小公主在祭坛上协助天师祈雨,结束后在大雨中主动亲吻天师,天师却拒不接受。
奚华看不明白,小公主为什么突然主动示/爱,天师为什么冷漠拒绝,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吗?
她倒回去又重头看了一遍,依然不理解,姑且当做嘉平没有写清楚吧,或许那二人之间有些内情,嘉平也不得而知。
情节自此急转直下。
下一话是[推荐和亲]:南弋战败,被迫与西陵和亲,天师力推小公主去和亲,一场生辰宴后,两人关系决裂。
奚华气得够呛,“啪”的一声合上话本,什么两心相知两情相悦,明明是骗人感情!
她怒而起身,想去船舱外透气,走出雅室才发现,歌姬的曲子早已唱完了,画舫早已靠岸,歌姬和听众全都离去,连湖畔和夜市都已经冷冷清清。
茫茫天地间,又只剩下她独自一人。
她在船头站了许久,冷风把涨红的脸都吹白了,还不解气。她好几次想把气人的话本扔进湖里,抬手时偶然瞧见,画舫围栏上有一道凿痕,又深又乱,当初刻下凿痕的人一定与她此刻一样生气。
她用剑又划了几刀,难解心头之恨,直到围栏都要断了才停手,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这般气愤。不就是一个话本故事吗,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就算是真的,话本中的人也与她没关系,她犯不着带入浓烈的情绪。
那书斋店主居然还说这话本与她有缘,也罢,她就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奚华在船头坐下,略过后半段糟心的情节不看,直接翻到最后一话,不料这一话竟是[死别殉情]:
正月初十,原定出发和亲的早晨,卯正时分,小公主在明辉殿自尽。天师匆匆从江南赶回,抱着她走出了宫殿,两人在雨中消失,从此再无音讯,只剩下茉莉花枝散落一地。
这一页也配了画,画着两人在雨中的背影。
奚华盯着这一页看了许久,想看清小公主和天师的脸,奈何背影看不到脸,隐约能看出亲吻的姿势。正月初十、卯正,这些字眼太熟悉,刺痛她的眼睛。
连画上的背影也越来越模糊,原来是天上下了雨,雨水沾湿她的眼睫,淋湿她手中的话本。
她翻到最后一页,见到最后一句:[唯有潜离与暗别,彼此甘心无后期。]
果然是个悲剧,彻头彻尾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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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伤油然而生,因为这个话本,奚华在冬雨里独坐一夜。
直至天明,有人走上画舫为她遮雨,对她发出邀请:“我要回江南探亲,道友要不要同去?”
奚华抬眼,看了好半天,才认出撑伞之人,是天玄宗与她同届的外门弟子梅虔。当初在讲经堂听第一堂课,他主动做过自我介绍,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她与梅虔并不相熟,平时也少有往来,不知他为何专程邀请自己去江南。
梅虔解释:“衍苍神君,天玄宗大师兄,曾经在南弋当过天师。返回天玄宗之前最后一段时日,他在江南处理疫病。你对大师兄不好奇吗?”
奚华对天玄宗大师兄不好奇,对南弋的天师好奇,应邀与梅虔同去。
抵达江南吴地时正逢除夕之夜,到了山棠街梅安坊后院,奚华跟着梅虔走向天师曾经居住的房间。
不知怎么回事,一路上她的心怦怦直跳。
推开房门的刹那,她闻到了寻觅已久的香气。
第133章 第一百三十三眼
“去吧,道友随意。”梅虔没做过多解释,“我去梅安坊转转,道友如有需要,可随时与我联系。”
奚华未再多言,被那一缕香气吸引,她独自走进了天师曾经住过的房间。
房中一尘不染,洁净安宁,就像天师一直住在此地,只不过临时外出一时半刻。而她是来得不巧的访客,来时他正好不在,说不定稍作等待,他还会回来。
奚华寻到香气的源头,临窗书案上,白瓷瓶里插着两株新开的花枝。她走近细看,想起话本上的最后一话,这种纯白色小花,就是故事结尾散落一地的茉莉?
白瓷瓶旁边整齐叠放着高高一摞书卷,她取出一卷扫了一眼,是天师留下的日志,从扶光五十九年冬月初六开始,记录了他在江南每日处理的各项事宜。
奚华拉开木椅在书案前坐下,一页页翻阅日志,除了防治疫病之外,更多篇幅是处置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捉拿神出鬼没的妖物邪祟。
天师写得很详细,紧张、沉重的基调下,偶有生动之语,许多片段,比话本故事还扣人心弦。
奚华不知不觉沉浸其中,一卷一卷看到半夜,这些事仿佛刚刚才发生,许多场面仿佛近在眼前。看到兴头上,有好几次,她恍惚觉得天师刚从山棠街回到梅安坊,正站在她身边亲口讲述一日的经历见闻。
但她抬头环视,身边空空荡荡,房间里唯她一人。
也对,她都不知道天师长什么样,也没听过他的声音,其实想象不出他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更不可能与他共处一室。而且紫茶师姐说他长得很丑,那她还是不要想象为好。若不是因为那本《潜别离》,她才不会对天师感兴趣,更不会从皇都来到江南。
奚华摇摇头,伸了个懒腰,再看日志时,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天师是这样写的:
[腊月廿六,夜归,路遇一黑猫乞食。此猫貌丑,胆大妄为,任性顽劣,一路纠缠至梅安坊,余以鱼六尾遣之。]
奚华忍俊不禁,天师自己也长得丑,居然还嫌猫丑,明明应该同病相怜才对。他还一次送猫六条鱼,猫的食量有这么大吗?这么多鱼说不定会撑坏猫肚子。他这不是好心办坏事?
她笑着往下看,后面却是:
[余一路忍耐无用,深夜未寝,目赤,鼻痒,喉咙肿胀,双臂风疹,症状骇人。万幸未为人所见,以免惊吓旁人。已按旧日药方煎药服用。明日若再遇此猫,躲之。]
天师这是对猫有不良反应?奚华看了好几遍仍不太相信,天玄宗大师兄的克星,居然是猫?
那他还让猫一路尾随,非要回到住处给了鱼才撵去。他还一次性给猫六条鱼,是担心它往后几日没吃的?
奚华笑不出来了,看着他在日志里写的“症状骇人”,心底蓦然涌起一阵酸涩,觉得素不相识的天师有些可怜。
再往后看,这一日最后还有一句:
[不知雪山近日表现如何,是否]
奚华望着“雪山”二字,视线被它锁定。
雪山,是一只猫吗?谁会给猫取这样的名字,好傻,不像是天师会做的事。若雪山真是一只猫,想必生得很好看,才能让他在百忙之中,专门在日志里提及。
是否什么?他没写完,这一日的记录到此为止。她突然好想把他抓到身边,当面问问,是否什么,他当时在想什么,为何又收笔不写?
奚华对着这短短一句话出神许久,回过神来再往后翻,翻到除夕那夜,指尖动作骤停。
天师在这一页画了一个人,奚华认得此人,是她自己。
她脑中一片空白,心口莫名绞痛,双手麻木地打开储物袋,取出随身携带的那张画纸,放到一旁对比。
谁都看得出来,这两幅画出自同一人笔下,也即南弋天师,也即天玄宗大师兄。
她与他是什么关系?是小公主和天师、小师妹和大师兄、碌碌无为的外门弟子和证道飞升的神君?还是别的?
为何她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她在他笔下眉目缱绻,脉脉含情,显然有特别的关系,可她为何想不起他的样子,也想不起他的声音?
奚华怔怔盯着那幅画,一字一句念出他写在画上的诗:“明、月、在、云、间,迢、迢、不、可、得。”[1]
明月在云间,迢迢不可得?
倘若他曾经把她当做明月,到头来亦是他抛弃了明月,还念什么明月不可得?
她又取出屏风的白绢,这一回依稀记起,白绢上曾画着同游湖上,舟中赏月,绢上也曾有一句诗,如今却了无痕迹。
奚华取出传音石想联系紫茶师姐,还没开口就放弃,没有用的,紫茶师姐、锦麟师兄,他们都站在大师兄那边,联合起来对她隐瞒了许多事情。
现在她什么也没有,只有手中这卷陈旧的日志,只有白瓷瓶里悄然绽放的茉莉。
许是受茉莉香气的影响,奚华久违地感受到浓烈的困意。她抱着那卷日志躺到床上,熟悉的花香编织出遥远的梦境。
“是不是太简陋了,公主会觉得委屈吗?抱歉。”有人在雨天贴着她的额头轻蹭,“下辈子吧,下辈子我和你再隆重一点。”
下辈子什么事需要隆重一点?奚华还没想明白,又听他说:“公主不论何时都很好看。那我呢?你觉得我好看吗?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
她在梦境中睁眼,看见了身穿喜服的天师,也看见他清隽俊逸的脸。他一点儿也不丑,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但是他的眼睛,为何泪水涟涟?
“穿这么厚也觉得冷吗?下次是不是应该把嫁衣做得更厚一点?”
她知道了,这是她原本要去西陵和亲的那一天,被他从明辉殿当众抱回来。而天师还不知道,他此刻与她约定的下辈子、下一次,最后全都没有实现。
遗憾教人悲从中来,很自然地,她想亲亲他微红的眼角,想给他迟来的安慰。
然而他手中那支血淋淋的鹤簪被狠狠抛掷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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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忽然切换。
“今生今世,永不再见。我们就此说定,绝不反悔,如何?”他温柔的言辞霎时间变得狠绝,这是生辰宴那夜,他在月蘅殿与她告别。
她躺在床上,看着他撩开床帏,无言地转身,本应什么也看不到了,梦中却见到后续发生的一切:他在跨出殿门那一刻掩唇咳嗽,鲜血从嘴角溢出,滴答滴答落在地面,所有动静都被喧嚣雨声完全掩盖。
当初她目不能视,没有识破他冷漠的假装。
现在,她见他单手扶住门框,俯身弯腰在原地站了很久,从松松垮垮的衣衫里取出眼熟的面纱,慢慢把唇角和下颌的血迹擦干。
她认得,那是她的面纱,在永昭坛祈雨那夜,被他扯掉的,后来他一直没有归还。
面纱被血迹染红了,他还叠好揣进怀中,又从袖中掏出他自己的手帕,倒回来收拾一地狼藉。
奚华从不知道,从门口到寝殿这一路,竟可以这么长,竟然有这么多血,是他和她两个人的。她看着他垫着手帕撑在地上,慢慢地,默默地,擦拭地上的血迹。
她从未想过那夜竟是这样的情景,地上的血为何那么多,他为何这么久都擦不干净?她好想起身帮他,想跑过去抱抱他,想告诉他不要再管了,她全都看到了,他休想再瞒着她。
可惜人在梦中也不能如愿,她起不来,无法踏出一步,也无法开口劝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看残留的血迹渐渐被白雪覆盖,留下星星点点的痕迹,仿若雪中的红梅。
“嘎吱嘎吱”的脚步声靠近,奚华听到身后有人问她:“小公主,怎么了?”
这是她从翠微宫回月蘅殿的那一夜,第一次梦见异瞳的归宿,深夜跑进了雪中。
当天师在她身边蹲下,当他伸手擦掉她脸颊上的泪水,她埋头在他肩膀上哭得更厉害了。
她很想问他后来为何会那样,他们应该怎么做,才能避免如今的结果?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抱过他了,想离他近一点,想抱他紧一点,只有在梦里才能实现。
“喵呜喵呜”,她腿上有一只小白猫在抗议,怪他们二人挨得太紧,挤到它了。
“它趴在雪地里,就像一座小山。你摸摸它,那就是山的形状。”
“白色的小山,那就叫它雪山吧。”
这么奇怪的名字,原来是天师和她一起取的,而雪山欣然接受了。
天师背她回月蘅殿,右臂在身后托住她,左手抱着雪山。雪山那时年幼任性,在天师手上乱踩乱动,她还故意吓唬它:“乖一点,不然不要你了。”
雪山起了玩性,闹腾得更厉害。奚华记得,当时她是绕过天师肩膀伸长手臂去按住它。她都不知道天师不能接触猫,他什么也没说,一路忍着抱它。
现在,她好想问他是不是很难受,应该换她抱猫,他只要抱她就够了。当她侧脸贴到他,她想亲亲他。
可是月蘅殿到了,他放她坐在榻上,她差一点就问他:“可以不要走吗?”
他去时未吹灭灯盏,烛火无声摇曳,回来时端了一盆热水,蹲在她身边问:“公主没穿鞋就跑出去,脚受伤了,不疼吗?”
当他修长手指轻扯她的袜带脱下白绫袜,场景忽然又变了,她使劲往前踢跩,光脚踹到了他身上。
在神宫最僻静的偏殿,他一个眼神都没给她,手里捏着的变成了另一双袜子,他牵着袜口往她脚上套。
她脚尖踢开了穿到一半的袜子,不怀好意地刺他:“当年天师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思吗?”
她怎么可以对他说这种话?
显然他不想听,所以他低头吻她,托臀抱起她。他说她没穿鞋,不可下地行走。他要求她必须喜欢她,必须爱他。他还说不想让她后悔。
这般亲密无间的关系也会结束吗?为何不能长长久久,纠缠到底呢?
奚华不想听自己说出当时说的那句话。就留在这一刻吧,她可以长睡不醒,不要别离。
可梦是不听使唤的,梦里那个她还是说了:“真的,我绝不会后悔。”
他是否就在这一次信以为真?渐渐割舍了感情,最后弃她而去。
再也没有机会过问,旧梦到此为止了。
梦醒时分,奚华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拨弄她额前的发丝,温热的呼吸轻扑在她的脸颊。
除了他没人会做这种事了,她轻声叫他:“宁师兄……”
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