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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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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喂不满

周思仪突如其来的热情让李羡意既欣喜又无措,女人的身体就好像骊山行宫下温热的泉眼将他包裹住。

突厥人的长生天没有辜负他的祈求,他心心念念之人,果不其然是女人。

李羡意垂下眼眸看她,她此时正如同一只雪白的小兔子瑟缩在角落里。

她总是这样心慈手软、书生无胆,完全没有打了胜仗的气势,他只要声音大些就能把她吓出些毛病来。

李羡意点燃了怀中仅剩的火折,狱中的唯一一盏油灯散发出微末的火星,将周思仪的脸照了个分明。

她其实不算艳动四方的美人,如今被吓得面无血色,但那双黝黑清明的眸子,分外吸引人。

世间帝王最大的通病便是不将人当成人,只将人当作施展豪情和欲-望的器皿。

此时此刻,周思仪再也没有从前犯颜直谏的傲性和脾气。

李羡意想,很快,周思仪便会用她袒-露无遗的胸-脯去抚慰他累日行军的疲惫,用缀满红-痕的背脊去获取君王偶尔留情的宽恕。

“周卿是御史台官员,自然知道欺君罔上是要累及全家的,”李羡意不善的目光在周思仪雪白的身体上逡巡,“但皇后的亲族尚在八议之内,可以免罚。”

李羡意不算温柔地拨弄开周思仪额前的碎发,“我马上带你离开这里,我只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吻我一下。”

周思仪的吻很烫,烫得几乎灼伤了他,李羡意闭上了双眼,享受起这个缠-绵的热吻,品尝她甘甜的痛苦。

周思仪已然许久滴水未进,又骤然被李羡意夺去了呼吸,脑子里糊成了一片白茫茫地浆糊,只是一味地迎合他。

她的手忽而攥住了戴孝的白巾,

她的父亲选择让她隐瞒性别二十余年,她能吟六艺之文,含英咀华;能颂百家之编,吐辞为经。

让她不必受寒窗科举的苦楚磨难,也不必为无人赏识而嫉恨忧虑。

她刚刚射杀了自己的父亲,用自己父亲的血肉作为政绩献给她心中的明君圣主。

她的君王将血肉笑纳,却没有给臣子应得的回报。

回应李羡意的只有他舌尖的一阵刺痛。

周思仪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啃咬,他的嘴角霎时裂开一个口子涌出鲜血。

周思仪语气平静,宛若在谈论天晴天阴这种小事,“圣人,臣的父亲贪墨赈灾钱粮、与太上皇合谋欲颠覆社稷,所以臣杀了他。”

李羡意的语气更是波澜不惊,甚至能察觉到他隐隐的兴奋,“我的父亲横征暴敛、揽权夺势,这些都不是他最大的弱点,他最大的弱点是无能又愚蠢,所以我也杀了他。”

“臣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圣人的权势,圣人该给臣奖赏——”周思仪加重了语气,“这奖励该是封侯拜相、是青云直上,谁要当你的皇后,谁稀罕你的吻!”

李羡意的眼眸中迸发出精光,眼前这个女人衣衫尽褪但是却坦然地好似遍着绫罗,她明明在挟恩图报但却好似“欠债还钱”一样理直气壮。

这是与他纠缠了两世的女人。

她是迂腐陈旧的书呆子,他就努力掩饰自己的本性,把自己伪装成一副仁爱孝悌的模样,却发现怎么也够不上她心中的圣明君主。

他的周卿既唯利是图,又刚正不屈。

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她都爬起了他的龙榻;却在太庙一战中迸发出所有武将都不能比拟的勇气,亲自为上一个腐朽破败的王朝写好了落幕戏。

李羡意用自己虬结的臂膀环抱住周思仪,“周文致,我答应你,攀龙髯兮随龙飞,你的抱负、你的雄心,我都听到了。”

明君贤臣也好、暴君佞幸也罢。

史书的批语又怎么书尽他们二人壮阔的一生?

她是替父赎罪的缇萦;是犯颜直谏的魏徵;是巫山上无情的神女。

是他永远填不平、喂不满的欲-望。

——

李羡意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周思仪恬静的睡颜,她不自觉地吐了吐舌头,睁开惺忪的睡眼懵懂地望着他。

李羡意满眼都是红血丝,用一种又兴奋又渴望的眼神紧盯着她。

“圣人你不睡觉吗?”周思仪狐疑地看了一眼已经露出鱼肚白的天色,“你再不睡马上就又要起来上朝了。”

周思仪俨然一副又要睡着的模样,李羡意的手已经非常不老实勾勒起周思仪的腰线来,“周文致,你不记得昨晚上我们在诏狱里聊了什么吗?”

“我当然记得啊,论功行赏,你要给我升官,”周思仪现在狗仗人势之功大成,得意道,“我看以后御史台谁敢把最脏最累的活给我,还把我的位置安排在茅厕旁边!”

李羡意一边捏周思仪屁-股上的软-肉,一边贴着她的脸颊暗示他,“昨夜应该是我们的新婚之夜,我们还有事情没做。”

“我们不是已经做过了吗?”周思仪拉开被褥将自己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指着脖子上的红痕道,“你骗我,昨天你说会很舒服,结果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可见一点也不舒服!”

李羡意沉默了片刻,又重新用被子将周思仪裹好,便下床开始穿靴。

昨天夜里他抱着周思仪回了浴堂殿,本以为今晚可以就此将香甜可口的小思仪拆吃入腹。

结果周思仪先是嚷着要洗澡,在水池里磨蹭了大半个时辰,都快要泡浮囊了才慢悠悠地出来。

好不容易熬到她愿意上床了,他在她身下费了好一番口舌功夫

——总算是把周思仪给哄睡着了。

李羡意黑着脸推门而出,观礼的小徒弟一边吩咐着宫人准备洗漱的用具,一边试探地望了里间一眼,“周大人今日还上朝吗?”

李羡意刚一摇头,小徒弟就一脸“这也太畜生了吧”的表情。

“朕什么都没做!”李羡意咬牙切齿道。

观礼一副“年轻人就是藏不住事,关键时刻还是得靠我”的模样将小徒弟拉到一旁,镇静道,“圣人要给周大人请太医吗?”

李羡意本不想解释,毕竟解释显得他心虚,但不解释,他又憋着一口气,“请什么太医,我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啊?”观礼又摆出一副人精脸,“那需要给圣人请太医吗?”

再将李羡意气走之后,观礼又提起拂尘,教育起了浴堂殿上下这一干太监,“咱们做太监的最重要的是眼观鼻,鼻观心,像今天小六子这样,哪怕只是一个表情,就已经……”

“满门抄斩!”

“五马分尸!”

底下的小太监小宫女七嘴八舌了起来。

“被罚去刷恭桶,”观礼轻咳了几声,又觉得这实在没有威慑力,补充道,“圣人他老人家的屎可臭了!”

“还有在圣人面前,不该说话时便要三缄其口,该说话时则要——”

小太监小宫女异口同声道,“谨言慎行!”

“好了你们既然知道了,那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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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活吧!”观礼扫了扫拂尘,示意这些太监宫女散会。

突然他看到一个有些瘦削的身影,“周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长安局势过于复杂,”周思仪猛地拍了拍观礼的肩膀,“我正在学习——怎么当一个好太监!”

“难道周大人你已经!”

观礼突然从心底陡然生出一股对周思仪的同情,同是男人,他太知道周思仪现在不过是在逞强罢了。

“周大人放心,世人虽都看不起我们阉人,可志气又岂是多一物少一物能决定的?你更不必担心身后之事,”观礼更是对着周思仪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我们太监素来团结,百年之后,我会让小六子顺便帮你烧纸的。”

周思仪细细想了想,李序州要祭奠的祖先实在太多,自己指望侄子,还不如指望小六子。

她顿了顿后毅然决然地拍起了观礼的肩膀,“观少监你告诉小六子,以后我们就是亲兄弟,日后我会劝诫圣人多吃蔬菜少吃肉,下次他再被罚刷恭桶,肯定不会这么臭了!”

——

周思仪在浴堂殿就着些醋芹草草喝了些白粥,小六子就陪着她出了皇城料理她阿爷的丧事。

小六子是浴堂殿负责采办的太监,对市场的行情颇为相熟,“周大人,这些日子举国上下为太上皇服丧,麻布纸钱很是难抢。”

他一脸得意地向着周思仪炫耀道,“我们浴堂殿老早就备了好多,一直堆在库房里面占地方,幸好太上皇死了,正好清清库存!还能卖给宫里其他地方,稳赚不赔!”

周思仪深吸一口气后道,“小六子,你被罚刷恭桶……还是有一定原因的。”

周思仪摸了摸自己并不存在的胡须,“小六子,宫中既然已经有六尚局统一负责采办,为何各殿还要设采办的太监。”

“周大人一看就家里没几个老婆,要是多娶几房,就不会问这个问题了,”小六子油嘴滑舌道,“先皇后宫这么多娘娘,这个嫌弃司衣织造的缎子花样太老,那个嫌弃司饰锻造的步摇宝石不亮。这时候便要我们采买的小太监兜底了。”

周思仪听完便了然于胸,“哦,那小六子你做假账的功力肯定远超常人吧。”

小六子沉默了半晌后对着周思仪的拱了拱手,“比不上周大人父亲做假账功夫的十分之一。”

小六子抱着手道,“我们在物价偏低之时抄底购入,又在猛涨之时卖出,其中盈利,大头都入了浴堂殿圣人的私库,我不过抽个跑腿钱罢了。”

“长安城大小里坊,浴堂殿所需物什,耗费几厘,时高时低,只有我一人知晓,”小六子一改往常嬉皮笑脸地模样,太监独有的奸细声音窜入周思仪的耳膜,“周大人若是想参奏我便尽管去,圣人也不过是罚我刷刷恭桶罢了。”——

作者有话说:李羡意费的口舌功夫是什么只能大家自己脑补啦。应该过不了几章小情侣就会“进入正题”啦。

我今天的笔名终于改好啦,之前取笔名我总是在意寓意,这次我取完全就是我喜欢的三样东西,金色、柑橘、下雪天,感觉人生的意义有时候没那么重要,我现在只想要当下的幸福。

第62章 吻泪花(修文)

这位在朝中以刚正不阿而闻名的官员却忽而眼睛里冒出精光,开心地拉着这个偷奸耍滑的太监,“小六子,朝中这么多明算科的大臣,竟没有你十分之一的聪明!”

小六子眯着眼睛将周思仪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番,似是不相信她。

周思仪用那双眨巴的眼睛望着小六子,“我来日里就将这法子写个章程,在长安近郊的几个县里试一试,若是试点成了,那我朝真就不再会被府藏所扰了,这也是小六子你的一份功劳啊。”

小六子就像毛瞬间捋顺了一般,“算了吧,我们阉人万人唾弃,被人知道是我们想出的法子只怕更难推行……周大人对于这周遭物价行货有什么不懂的,小人也愿意为你解答……”

周思仪边和小六子聊着些采买的门道,边往周宅深处去。

她在京中任职的几个伯叔堂弟们已然站了满堂,俱守在周青辅的棺木前,虽然神色悲戚,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她惨死的阿爷,还是为了他们这偌大的家业。

周思仪定睛一瞧,她二伯叔家的堂弟周思封竟然穿了只有嫡亲孩子可以穿的斩衰丧服,病怏怏地径直跪在她阿爷棺椁的正前方。

“二伯叔,我知道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周思仪抱着手上上下下打量着这各怀鬼胎的一周人,“在家里穿错衣服倒不是什么大事,要是在朝中穿错了朝服,殿中侍御史们参你一本,可就名声受辱了。”

他的二伯叔周青辕的眉头皱地快要夹死一只苍蝇了,还佯装起一副伪善的模样,“文致,你是家中独子,年纪尚轻,御史台又事务繁杂,又岂能将这上上下下的铺面、田庄、盐矿打理妥帖,还要我们这些人在旁边帮你搭把手才是。”

“你阿爷在世时,便与我们族老定下,说要过继思封做你的弟弟,可惜你阿爷走得早……还未来得及改族谱,”周青辕拍了拍周思封的背,“日后你与文致,便不是堂兄第,而是嫡亲的兄弟!”

周思仪还未开口,小六子早已勃然大怒,上去便插着腰指着周青辕,“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还嫡亲的兄弟,我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是吃了没煮熟的豆子,被药傻了吧,连死人的钱都要抢,留着去地府花吗?”

周思仪上前拦住暴怒的小六子,“小六子,这是我们周家的家事,你不用管。”

小六子对着周思仪小声嘀咕道,“周大人,我们背后是浴堂……还能怕得了这些伥鬼!”

周思仪不答话,只是径直搬了张胡交椅在堂前坐下,“我们家一向子息单薄,我阿爷也总是怀念从前在扬州时,叔叔伯伯们同气连枝、花萼相辉的样子,正好二叔、三叔家都枝繁叶茂,愿意过继到我阿爷膝下的——我来者不拒。”

周思封刚扑过来叫了她一声“哥哥”,她的那些好堂弟就接二连三地“好哥哥”了起来,嘈杂地如同闹市一般。

“开宗祠,改族谱。”

一行着丧服的人轰轰烈烈地走入了周家祠堂,仆人皆四散,那几个刚才还病怏怏的堂弟却有了精神,将那泛黄的族谱一齐搬了出来。

周思仪环顾着这庄明严肃的祠堂,她阿爷昧下的银钱变成了祖宗累累不息的香火;她阿爷滔天的权势包庇了周家无能贪婪的子弟。

从今天开始,神龛烛台蒙上尘埃、诰命官爵虚无一物。

周思仪在心中默数三声,一时间,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犹如奔雷,众人皆诧异万分,唯有周思仪知道,他们围的是周家祠堂。

她的二叔三叔拉着她的衣袖道,“文致,擒虎军来这里干什么?你既然已经从宫中全须全尾地出来,不是说明圣人已然宽恕了我们周家吗?”

“擒虎军的人能来干什么,抄家的吗,”周思仪的薄唇轻抿,自然而然地抚摸着那本才改好的族谱,“抄家吗,当然要按族谱抄啊。”

景任陪着汪流从祠堂前下马,这位以中庸之道审案子而闻名的官员总算是露出了刑部的爪牙。

“今日本官奉命彻查原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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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仆射周青辅一家谋危社稷、侵隐园田、占田过限、贡举非其人一事,诸位请随我们刑部走一趟吧。”

汪流话音刚落,所有的贪婪算计都在轰然的暴力中冰消瓦解,他的二叔三叔堂弟被拉走时,满口都是“不肖子、杂-种类、竖儒畜生”。

周思仪对着他们挥了挥手,欣然笑纳,只是复又坐在了祠堂中那颗万年松书下,伸手妄图去够那抓不住的云和霞。

景任却不急着走,与她一同盘腿而坐。

周思仪没有理会这位深得李羡意信赖的军师,她平静地看着这恢弘耸立的祠堂,“你说这里会被夷为平地,还是赏给新来的臣子,挪作他用?”

景任没有回答,他也参不透李羡意的旨意。

周思仪亲手将这块儿缀满家族荣光的牌匾摘下,“靖节贞士,俯仰无愧先贤;仁义加身,进退不惧日月。”

“周大人,你在念什么?”

“我们家的家训,”周思仪喃喃道,“可惜我早就没有家了。”

景任忽而出声道,“至少处理了这些伥鬼,周大人不高兴?”

“我很高兴,非常高兴。”

周思仪大吼一声,“太好了,我们老周家终于绝后了!”

景任脱下头上的兜鍪,露出道士束发的木簪,“那恭喜周大人了,从此以后,普天之下、庶民黎元都是周大人的子孙,周大人千秋万代、欢然颂声!”

——

李羡意的步子迈得极轻,生怕惊醒了窝在被子里啜泣的小鹿。

他扒开柔软的锦缎,整张脸都怼上去,“真哭了?还是装的?”

李羡意的大掌在周思仪的后背一下一下地顺着,“你看我,我爹死了,我就没哭。”

经过他的安慰,本来没哭的周思仪硬是被他弄哭了,如断珠的泪花就这么直挺挺地砸在他的手背上,浇得他心间一阵酥麻。

“你爹又不爱你,你当然不难受了!”

“你爹将你十几岁的时候就发配去信州守关,和流放没有什么区别;你娘还偏心大儿子,就像没有生过你一样;你哥更是从小就把你当死敌,东宫弹劾你的奏疏就没停过……”

“我每次觉得我们家已经很惨了的时候,我只能安慰我自己,我至少比你李羡意好一点。”

李羡意对她僭越的话完全没放在心上,转而笑道,“那能安慰到你,我这些年的苦没白吃啊。”

周思仪扑倒在李羡意的怀中,对着他的那张俊脸左拍拍右拍拍,“这都不生气,你还真是能忍。”

李羡意顺势将周思仪搂在怀中,安静地当着她的靠垫,全然没有从前那股随时色欲熏心的丑陋模样。

“你知不知道,我从前一直很讨厌你,讨厌装模作样的周思仪,讨厌装模作样的周思仪一家人。”

周思仪打了一个哭嗝儿,“说点我们大家不知道的。”

“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俩在崇文馆念书,我帮你捉了一次癞蛤蟆之后,你就赖着我,非要跟我一起去玩。

我们俩去了跑马楼看大人打马球,那时候谁知道你今后在马球场上这么洋相百出,

我们还去了太液池,一起掏了鸟蛋、捉了小鱼,你嘴上说这个太脏,那个太危险,不肯跟我做,结果最后什么都玩了。”

“能告诉我,当天后你阿爷和你说了什么?”李羡意期待地望着她,明明是富有四海的君主却仍旧计较着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所以你再也不和我玩了。”

已经变浅的记忆霎时间又翻涌出来,她都快忘了,他们不是一开始,就是生死仇敌。

周思仪轻轻摇了摇头。

“你那时候实在是太小了,还没有桌椅高的小孩就要念那么多那么厚的书,怎么可能记得呢。”李羡意的神情有些落寞。

“我阿爷什么也没说,没说夺嫡的时局,也没有出言贬损你。”

“只是我猛然发现,如果一直跟你玩下去,我的课业就写不完了,”周思仪眨巴了下眼睛,“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写不完夫子布置的课业,是比天塌了还可怕的事情。”

“那我还因为这件事记恨周青辅这么久,不是显得我很小气。”李羡意气得鼓起嘴巴道。

“你本来就很小气。“周思仪撇了撇嘴。

周思仪觉着李羡意的声音从来都没有这么柔软过,“文官比武将更可可怕,他们的武器不是明晃晃地刀刃,而是一封封沁血的奏章。我知道我在信州守关时,朝廷的钱粮总是延缓发放是因为谁;军报偶尔的迟误又是因为谁。”

“我吃过边境百姓顶着突厥人的箭矢为我送来的饭食,我看过兵士为了吸引敌人的注意被马匹拖行致死,我永远不能像你这样,为这些事情的始作俑者而奔丧。”

李羡意捧上周思仪的脸颊,一字一句对她恳切道,“我从前对这些三缄其口,我怕这些染上鲜血的仇恨让我们好不容易修补起来的关系再次破裂。”

“可是我现在迫不及待地想告诉你,“

这些所有的诋毁构陷、纷争刀戈,都只是因为权力而已。”

李羡意与她十指交叠,彷佛这样就能让两人敞开心扉,再无嫌隙。

“旧时代的君王已然与世长辞,权力交割的血腥已经在玄武门退散,”李羡意用自己温热的唇瓣将她的泪水止住,“我们两家人,再也不要为了权力你死我活了好吗?”——

作者有话说:放一下我下一本书《夫君还是情人,傻傻分不清》的文案,感兴趣的读者宝宝可以看看。

元昼的夫人李簪月走马拂花枝,买笑倾黄金,是天地安危两不知的长乐公主。

一年夫妻,李簪月白日要他牵马奉茶,夜里要他洗脚揉腿。

诸多为难搓磨,他也只当是两厢情好、帐幔之欢。

边关告急,他随父抗敌,倒在血泊里打开的家书,不是对他性命的忧虑,而是李簪月以为他死了,已然二嫁权臣谢修齐的消息。

乾开三十四载,他的父亲西平郡王振臂一呼,靖难朝纲。

他亲率大军南下,一路势如破竹。

国都沦陷,天子渡江。

从前骄矜尊贵的公主,如今也只能低眉顺眼,“今夜妾来伺候殿下…只求殿下能给我们母子二人一个着落…”

花烛摇曳、良宵风光,他强压着李簪月和他拜过天地、再入洞房。

谁知孩子名份已定,李簪月便了无牵挂,以头撞柱自裁殉国。

她头破血流,尚存一丝气息,只念念有词谢修齐的姓名。

他本想日后定要沓樰獨家諍裡将她囚于东宫,折磨羞辱,

却见半梦半醒之际,她羞涩地拉了拉他的衣角,“谢修齐,你就是我的夫君谢修齐吗?”

——

李簪月摔坏了脑袋,记忆全无。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不仅有了丈夫,竟还有了一位……权势滔天的情人。

新朝太子元昼俊美无俦,却狠戾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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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几度,行云行雨,雨急风促,元昼威逼利诱、哄骗欺瞒。

李簪月终是下定决心,斩断这桩孽缘,重回夫君身侧。

元昼静静欣赏着怀中人儿一缕不挂的媚态,“谢大人为大魏尽孝尽忠之时,会知道自己的妻子也在上峰跟前——尽心服侍吗?”

第63章 吃桃子

李羡意好似刻意挑了这样轻透的绮罗,连她胸-前的小痣都能瞅得一清二楚,周思仪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小兕奴”就已经昂首挺胸地准备起来跟她打招呼了。

李羡意想起了从秦安奔袭千里运来的软桃,表里被洗得粉嫩,仔细看过去还能看到丝丝的绒毛。他只要轻轻一吹,桃子的绒毛就会浑身颤栗。

浅薄的桃皮被他轻而易举地层层扒开,粉白的桃肉已经向他发出了致命的邀请。

他先将软桃的汁水吮吸干净,攻守之势逆转,很快便轮到他欣赏独属于软桃的红-潮。

君主的餐食总是摆着形形色色的水果,为了防止下毒暗害,精明的帝王总是每样只吃三口。

但软桃是李羡意的最爱,从小口慢吞到大快朵颐,直到一个完整的桃核从他的口中吐出。

那轻透的绮罗都要被他们俩人的汗水侵透了,周思仪长发披散,半梦半醒地伏在李羡意的怀里。

她呼吸尚未平顺,潮汐回卷般得的颤栗还在余-韵之中,她从未碰到过这样的情况,又羞又恼,整个人缩在绮罗中,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他将那一肚子的下流话都憋了回去,隔着柔软的绮罗抱住她柔软的腰-肢。

从前严氏盛宠,光供他一人织锦刺绣之工便有八百之数,一时间,各色绫锦坊中织女工匠“为解挑纹嫁不得”。

他长叹了一声,幸好周思仪平日里女扮男装,不然昏聩庸碌的帝王,可能就是他自己了。

他知道今日第一次他就这样那样,实在是有些过分了。她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挑起他“不太是人”的那面。

他轻捏了捏她的耳垂,“别哭,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他又觉得这话实在太假,补充了一句,“我保证这是这个月最后一次。”

周思仪总算从绮罗中将脑袋钻了出来,羞愤地盯着他,“李羡意,今日是廿九!”

周思仪想来是累急了,都没有与他争辩几句,就窝在他怀里睡了。

这段时间他们分别几月,他反倒摸透了文致的小脾性,气性有几分,但不多,可这几分气性能把人折磨得瘢痕累累还舍不得松口。

——

这几日虽说明面上刑部提审周家的一干人等亲眷,李羡意却一直抱着周思仪不舍得撒手。

她好似他藏在怀里的娃娃,他走到哪儿就就带到哪儿,他批奏折累了,便将她放上桌案摆弄摆弄,他吃饭也一定要边看她吃才觉得下饭。

直到观礼一脸凝重地跟他说,“三公主哭着喊着要见他。”他才察觉出事情究竟有哪里不对了。

他在屏风前背手踱着步子,他能怎么跟妹妹说呢——

其实妹妹你喜欢的男人是你嫂子。

哥哥准备娶你暗恋十几年的男人。

哥哥和你喜欢上了同一个人,你说咱们兄妹是不是心意相通?

李羡意这些纷乱的思绪都被哭天喊地的李羡羽给打断了,“哥哥,你要帮我!”

“哥哥,我怀孕了!是周文致的!”

李羡意在心里翻了几个白眼,不知道今日他的小妹又在唱些什么大戏。

“哥哥,你把周文致放了吧,”李羡羽顶着一张泪眼婆娑的脸望向李羡意,“我的孩子,你的外甥——他不能没有阿爷啊!”

李羡羽又硬给自己挤出来两滴泪花,“而且文致身体又弱,我听说刑部的人都是青面獠牙的恶鬼,他一个书生,受不了刑,一命呜呼了怎么办啊!”

李羡羽见李羡意一脸不信的模样,她忙将手腕伸出来,“哥你不信,可以喊太医来诊脉啊!我真的怀孕了。”

李羡意将自己的袖口挽起,递到妹妹面前,无奈道,“来你摸摸,哥哥这是什么脉象?”

李羡羽听了半天,不解他的意思,只能摇了摇头。

李羡意恬不知耻道,“其实我也怀了周文致的孩子。”

——

李羡羽垂着脑袋从宫中角门里走出,嘴巴耷拉得可以挂几个小油壶了。

云浓挫着手急切上前道,“公主怎么样了,小阿郎能被放出来了吗?”

李羡羽摇了摇头,失魂落魄地重新坐回到辇轿上。

云浓吸了吸鼻子,“太医把脉了吗,是不是药效不够,咱们回去再喝几盅,脉象就强了。”

李羡羽摇了摇头,忽而抬头疑惑地望着云浓,“我哥哥跟我说,他也怀孕了,难道两个男人也可以怀孕吗?”

“当然不可能!”云浓目光坚定地看着李羡羽,“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男一女才能怀孕,公主你要相信我的医术!”

“只有一男一女才能怀孕!”李羡羽深吸一口气,虽说过程有些偏差,她总算还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好啊李兕奴,你们两夫妻早就知道真相,还看我的丑态!本宫一定要找回场子!”李羡羽一拍轿辇上的鸾凤把手,她对着轿夫催促道,“快回去,本宫才想起,竟忘了给太后娘娘请安!”

七月晌午的日头就如同一个热腾腾的大蒸笼,太极宫无遮无掩,就要把人像摊胡饼一样,两面都摊得焦香金黄才罢休。

李羡意睨了一眼跟在李羡羽背后的云浓,“你们公主府的下人也不知道备伞,将公主给热中暑了怎么办?”

李羡羽已经忘了刚才在哥哥面前哭喊的丑态,重新昂起自己的下巴,言语尖酸道,“备热中暑了算什么,再热的天,也暖不了我的心寒!”

李羡意顾左右而言他,“呆会儿到了阿娘面前,别说什么怀孕不怀孕的,小心阿娘一气之下给你送回封地去,你就老实了。”

李羡羽抱着小臂道,“怀孕不怀孕什么的我肯定不说,但说些其他的,你可管不了我这张嘴。”

不似长安城的其他地方,太极宫就仿若从未经历过国丧一般,全然没有一丝悲戚的气氛,弥漫着一种与世隔绝的沉静。

方知吟还是那样不动如山地卧倒在紫檀贵妃榻上,斜插入窗棂的光线将她的面庞衬得柔和非常,她明明合着眼睛,手里却还是随意地翻弄着经卷。

“阿娘做噩梦了?”李羡意懒散地打了个哈欠,仿佛这就是一次寻常的拉家常,“舅舅他们在刑部受审呢,阿娘放心,我从来不会因为个人恩怨迁怒全族。”

这应该是他冷心冷情的阿娘此生最精彩的表情,她唇侧的胭脂咧开如血盆,“你觉着我输了吗,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便永远不算输。”

“将来在皇位上的只会是我的孙子,我嫡亲的长孙,”这位教养得体的妇人用她最刻毒的语言诅咒着自己的亲生孩子,“你再鼎盛的军功,再英明的文治,史书上也不会记载你是顺位继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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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着我会在乎史书怎么写我?”李羡意搓了搓手指,“差点忘了给阿娘报喜,我已经找到了心仪的女子,待国丧一过,我便会娶她入门。”

李羡意盘了盘手上的佛珠,母子二人明明都渴望神明的赐福,却都佛口蛇心,“我定会为她们母子二人,扫平所有储位上的障碍的,包括你的长孙。”

“你……”

“哥哥,阿娘,”方知吟的话语全然被李羡羽堵在喉头,李羡羽拉着李序州怯生生地扒拉着门框,“该用午膳了。”

剑拔弩张的二人在李羡羽到来后,神色才稍有和缓。

尚食局传菜的宫女鱼贯而入,这是这么多天以来,第一顿没有周思仪陪伴的饭食,李羡意吃得索然无味。

方知吟撑着下巴望向李羡意,“怎么,怕你阿娘在饭菜里面下毒。”

李羡意也不理会她,径直对侍膳的女官道,“拿双银筷来,朕要试毒。”

李羡羽担忧地望了眼哥哥又望了眼母亲,她早已没了入殿门前的战斗模样,只像一只受了矬的小鹌鹑。

她迫切地想说些什么缓和餐桌上的气氛,她拉了拉李序州的小衣袖,“序州,你阿爷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你和姑姑说,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娘啊?”

李序州只是一个憋不住泪的小豆丁,听了李羡羽的话,不过两三声就哭了出来,“我有娘,我不要重新找娘。”

李羡羽手忙脚乱地给李序州擦着眼泪,她完全不懂得小孩子歪曲扭八的心思,“二叔要讨老婆”和“他要换娘”这两件事李羡羽絮絮叨叨地解释了半天,也没说明白。

李羡意刚嘀咕了一句,“哭得真丑,比他舅舅哭得还丑。”他话音刚落,就被李羡羽狠狠瞪了一眼。

李羡意胸有成足,经过这几天的教训,他非常会哄痛哭的小孩,尤其是有周家血脉的小孩。

李羡意清了清嗓子,“别哭了,朕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李序州果真是周思仪的亲外甥,就算哭得震天响也能吐字清晰地控诉,这么刁钻的特点也让他给遗传到了。

“夫子说了,不忠不孝之人的保证才不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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