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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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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光线有些刺眼,她眨了眨眼,才看清守在床边的赤华。

赤华见她醒来,惊喜地站起身,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姑娘!你终于醒了!你都昏睡好多天了,可把我们吓坏了。”

说着便要转身去叫人,又被祝昭轻轻拉住衣袖。

“我死了没?”祝昭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喉咙干涩得发疼。

“瞎说什么啊姑娘!”

“我是说,我在外人看来是不是死了?”

“哦那确实是。”

“这是哪里啊?”

“是中郎将小时候住的屋子。”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袁琢走了进来。

他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见祝昭醒着,快步走到床边:“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祝昭望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虽弱却清晰:“不疼,我也没想到她刺得那么用力,穿了金丝软甲都险些要了我的命。”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窗外,“皎娘她”

提到皎娘,袁琢的眼神暗了暗,沉默片刻后才道:“我们已经把她葬在了空照寺后山,就在她妹妹的墓旁,今日一早,怀度师父刚为她做完超度。”

赤华见祝昭好像有话要对袁琢说,便轻声道,“姑娘刚醒身子弱,我去厨房看看炖着的汤好了没有。”

说着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祝昭望着屏风上消失的影子,眼角泛起泪光:“你为什么后来收手了?”

她转过头看向袁琢,“她是和你说了什么吗?”

袁琢沉默了片刻,方才坦白:“那日在空照寺,她叫住了我,让我不要为她出手,全她恩义”

阳光穿过空照寺的飞檐翘角,在廊庑下洒下一片温暖的光斑。

杜皎望着庭院里开得欢快的腊梅,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袁琢公事公办地问道:“杜姑娘有何事,不妨直说。”

杜皎对他浅浅一笑,语气认真:“大人,我可以协助天策卫引出慈姑,只是到时你可否不要设法救我。”

袁琢眉头微蹙,语气审慎:“你是此案关键证人,朝廷律法容不得恶徒放肆,我定会确保你的安全,这是职责所在,不可能不救你。”

“慈姑安葬我亡妹,这份恩我不能忘。”杜皎的声音轻缓却坚定,“可她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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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稚子,害人骨肉,此等不义,我岂能坐视?揭其恶行,是为全义,以命相抵,是为全恩。”

她转头望着袁琢,眼中映着光影:“此生多艰,如陷蛮荒。我早已活得太累,日夜被愧疚折磨,真的很痛很痛痛彻心扉若能这样恩义两全地离开,对我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风吹过廊庑,杜皎望着远处的佛殿飞檐,轻声

道:“还望大人成全,不必救我。”

炭火哔啵作响,思绪从廊庑回忆中被拉回。

他望着病床上低头沉默的祝昭,起身走到桌边,提起茶壶倒了盏温水,将杯盏递到她的手中,声音低沉:“她很煎熬,很痛苦”

袁琢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

那一天,他看懂了杜皎眼中的释然,或许,只有同样活在痛苦里的人,才能真正读懂那份求死的决绝。

祝昭轻声叹了口气,却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翻涌的情绪,唉声叹气了半晌只能说出:“只是我现在已经死了,没能去她的坟前祭拜一番,连束腊梅都没能给她带去,也不知是否日暮斜阳之时,坟茔挨挨挤挤。”

“离开元安前,我曾经再去过一次归芜山。”祝昭缓缓道,“归芜山上有一座破败的祠堂,里面供奉的是一位颜姓女将。”

一线天光从破败的屋宇处射下,将将落在了石像的脸上,满目慈悲,满目意气。

去岁鸟儿衔来种子,于是在这样一个不可能发芽的冬季,缓慢地破土而出,尽管行道迟迟。

“那日随你去宫中赴陛下的千秋宫宴,其实我在藏书阁中遇到了皇后娘娘。”祝昭道。

袁琢抬眼。

“她问我,有没有找到过一本只写女子的史书,她告诉我她的名姓字,她同我说,往后我若是遇到百思不得其解之事,就去写话本”祝昭像是在喃喃自语,像是在回忆,像是在摸索。

“想来如今,我才悟出皇后娘娘的深意,当今大雍,既有慈姑之流泯善恶、逞凶作恶的女子,亦有皎娘这般为全恩义而从容赴死的女子,更有公主殿下那般竭心力为天下女子谋生路,开教化的女子,只是待我们这些亲历见证者逝去,世间又有何人还记得她们的大恶之行、大义之举?百年而后,她们是否也会如归芜山上的女将军一般,荒冢湮于蔓草,姓名没于尘埃,无人知晓,只是破败,直至渐渐销声匿迹。”她看向袁琢,像是问他,更像是问自己,“曾有位娘子问我,为何我们的命这般轻,是啊,这般轻,但若我拼命地为她们留下文字呢?百年过后,谁又敢说她们不曾存在过呢?”

言罢,她扶着床沿缓缓站起,袁琢连忙上前欲扶:“你身子未愈,想要干什么,我来。”

祝昭却抬手挥了挥,示意他莫要相扶,声音异常坚定:“我要全礼节。”

她站起身来,又郑重地跪了下去,朝着元安的方向静默叩首,叩谢皇后娘娘教诲之恩:“史册无她,愿以簪为笔。”

祝昭终于看清了那日皇后笑中所含的感情了,像是托付,像是寄托,像是传承。

历史宏大,苍凉,沉重。

然,青史可鉴。

身虽殁,其志永存。

形虽消,其神长传。

天地间装不下的女子,她们来。

屋内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院外的月光却已悄然爬过墙头,洒在庭院里。

赵楫斜倚在园中一棵很有年岁的石榴树下,望着天上的圆月出神。

李烛提着风灯走过,见他这般沉默,不由得停下脚步问道:“往日这个时辰,你早该寻些乐子去了,今夜怎的这般安静?是这荒郊野岭的不好寻乐子?不如元安自在?”

月光下,赵楫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难得的怅然:“就忽然就想起杜皎姑娘了。”

他望着月亮,轻声道:“晦卿你没有参与到整个案件中,或许会觉得我的伤怀很是奇怪”

李烛放下风灯,昏黄的光晕落在二人衣摆上,他沉默片刻,缓缓道:“你是想到自己小娘了吧?”

“或许吧。”赵楫笑了笑,“我小娘也是这样一个恩义两全的女子,当年我娘不论怎样和她闹,她都不吱声,我许久都未曾归家了,也不知她们坟头的草长得多高了,不说我了,对了,那群孩子,那些被拐的孩子们,都平安送回家了吗?”

李烛点了点头:“都送回去。”

赵楫踢了踢脚下的石子:“你何时启程回元安?”

李烛抬头望了望天色,月光已爬至中天,他收回目光道:“过一会就走了,我来就是向你们辞别的。”

“这么急?”

“押解犯人能不急吗?按章程,不敢耽搁。”

赵楫连忙站直了身体:“犯人?哪儿呢?”

李烛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树林,夜色中隐约能看见树影晃动。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几盏灯笼在林间移动,灯笼旁影影绰绰站着不少人影:“都在那边候着了,只等这边交代妥当便出发。”

赵楫“哦”了一声,望着树林的方向撇撇嘴:“我刚还在想那些是啥呢,也好,你先进去和中郎将和祝姑娘辞别吧,早些走,案件也有个着落。”

李烛点了点头,再次提着灯笼出来的时候,夜风穿过庭院,带着些许凉意,赵楫冲着那处一样了扬下巴:“走罢,我送送你。”

李烛笑了笑:“你要不要随我一道回去?”

第75章 行道迟迟(三)

“我一时半会还真回不去。”赵楫唉声叹气,“中郎将说这瑕州的知州恐怕早就和那慈姑有勾结了,要不然慈姑也没办法在这地方作威作福这么久,我得收集证据,还有寻复阁的东家也要查查,接下来有的忙呢。”

李烛点了点头:“中郎将还是比我们稳妥。”

风灯的光晕在林间穿梭,将树影拉得忽长忽短。

走到近前,只见慈姑被关在一个结实的木头笼子里,她发髻散乱,脸上满是颓败与怨毒。

见两人走来,她猛地扑到笼边,双手死死抓着木栏,只能发出含混的嘶吼。

赵楫皱了皱眉,往后退了半步:“啧,关在笼子里都不安分,路上可得看紧些。”

慈姑忽然扯开嗓子声嘶力竭地咒骂起来:“忘恩负义的东西!杜皎那个小贱人不得好死!祝昭那个小贱人不得好死!还有你们这些帮凶,早晚遭报应!遭报应!”

她的声音尖利刺耳,在寂静的树林里格外瘆人,眼神疯狂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抓着木栏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李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赵楫把他拉远了几步问:“审出来了什么没有?她好端端的,怎么这么想不开要干采生折割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

李烛声音低沉道:“审出来一些,她年轻时有个儿子,那年疫病横行,孩子染了病,家里没钱医治,她跪着求遍了街坊,也没能留住孩子,后来遇上个拐子头目,说能给她指条挣钱快的道。”

他望着笼中喃喃自语的慈姑,继续道:“她心里的坎儿没过去,又被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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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了心窍,竟真信了那些鬼话,觉得是这世道不公,便要用更狠的法子报复回去,从一开始帮着望风,到后来亲自下手,一步步走到今天,也是个被苦难逼疯了心的可怜人。”

“那祝府三姑娘是她亲生的吗?”

“这就不清楚了。”李烛耸了耸肩。

“那她和祝四姑娘有什么血海深仇,总想着要她的命呢?”

“哦这还是中郎将审出来的,慈姑年轻的时候在祝府干坏事,被四姑娘撞了个正着,她说四姑娘小时候聪慧非常,她怕四姑娘揭发她,所以赶忙就买通了方士,以命格不祥为缘由将四姑娘遣送到了乡下,后来还是不放心,就再派人去抓四姑娘,打算送到瑕州断足拔舌,好在四姑娘得了濯陵知县保护,并且四姑娘一直没有揭发她,所以她也就没有再为难四姑娘了,此事就不了了之了,前些时日她一直追着四姑娘杀是因为怕四姑娘认出她来,到时候她就败露了,至于在寻复阁她一刀刺杀四姑娘是可能是因为气急败坏,恼羞成怒吧。”

“慈姑此虑未免太过了吧,四姑娘至濯陵时年方五龄,纵使天资聪颖,稚子又能做什么呢?我五岁前都没有记忆,更何况揭发恶行?”

“行恶之人,常怀忧惧,多疑猜忌,大抵是因为心术不正,所以终

日惶惶,如履薄冰。”

骂了许久,见始终无人回应,慈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喉咙变得沙哑干涩。

她忽然不再挣扎,也不再咒骂,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树影,双手从木栏上滑落,喃喃自语:“我成为慈姑的时间,竟然已经比我做沈慈音的时间还要长了”

语无伦次的碎语在夜风中飘散,眼神涣散,已然是疯癫的模样。

寒夜的露水凝结了又消融,枝头的残雪化了又落。

约莫过了七八日,祝昭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坐起身,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赤华,今日怎么感觉静悄悄的,往常这个时候中郎将不是在练枪吗?”

赤华正往炭盆里添炭,她将火箸放回一旁,拍了拍手上的炭灰,回道:“中郎将天未晓就带着祭品出门了,说是大事已了,当祭阿翁。”

祝昭闻言心头一紧,喃喃自语道:“大事已了,当祭阿翁”

其实这些时日她能感觉到,自从慈姑伏法后,他就变了。

他的气息不再那么凛冽,反倒辽阔,反倒缱绻。

再带着点悲伤。

像是下一瞬,他就会这样烟消云散。

祝昭望着窗外微亮的天色,当机立断。

“不行,我得去看看。”祝昭掀开被子便

要起身,赤华连忙上前扶住:“姑娘你这身子刚好!”

“我真的不放心。”祝昭打断她的话,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赤华,你快,你快帮我取件厚斗篷。”

赤华拗不过她,只得取来一件斗篷为她披上,又寻了块素色面纱为她系在脸上,遮住大半容颜。

“姑娘我陪你一道去。”

祝昭摇了摇头,语气不容置喙:“你留下,山路崎岖,多个人反而累赘,我自己去便好。”

她只想要独自过去看看他,她怕他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行差踏错,若他真有逾矩之举,只要她出面,她有把握他会收手,所以赤华同往,反难周旋。

村落坐落于直沽山,此刻寂然,唯几处炊烟袅袅。

石径间偶尔会见佝偻老叟,拄杖蹒跚,无半点青壮踪迹,鸡犬之声亦稀,满目衰飒之气。

祝昭裹紧了斗篷,沿山后小径徐行。

步履深浅,转过一道山梁,前方的山坡上毫不意外地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祝昭脚步一顿,远远望去,只见袁琢一身素衣跪在一座合葬坟前。

砌下落梅如雪乱。

看到他安好,祝昭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没有上前打扰,她悄悄走到不远处一棵老树下,选了块背风的石头,拂开了上面的落梅坐下,将自己隐在树影里。

袁琢跪在那里像是已有许久,脊背笔直,却像是心气尽泄,腊梅落衣不暇顾,只是维持着跪着的姿势,恍恍惚似乎要与这空山寂寥合而为一。

山道上缓缓走来一个身影。

祝昭眯起眼望去,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娘子,穿着一身半旧的青布衣裙,头上裹着蓝布头巾,手里提着个竹篮,朝着坟前走来。

袁琢微微抬眼,黯淡无光,像蒙着一层灰。

他看了苏娘子一眼,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坟墓深深一拜,然后撑着地面缓缓起身,往旁边退了两步,默默让开了位置。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又木然。

苏娘子走到坟前,将竹篮里的祭品一一取出摆在石案上。

袁琢垂下眼,是一碟刚蒸好的米糕,一小壶米酒。

苏娘子将祭品摆得整整齐齐,然后跪下,对着坟墓絮絮叨叨地说起话来,声音不高,被风吹得断断续续,袁琢听不真切。

他的目光落在石碑上,脑子里空空荡荡,沉重得喘不过气。

祝昭坐在树影里,望着苏娘子的侧影,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

苏娘子祭拜了好一会儿,深深一拜,慢慢站起身,她转过身,恰好与站在一旁的袁琢相对。

袁琢这才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

他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眼神依旧沉寂得像深潭,只有睫毛在寒风中轻轻抖了抖。

“我没想到你今日也在。”

“不碍事。”他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

苏娘子闻言,手指攥紧了竹篮提手,却只是低低应了声:“嗯。”

风又起,卷着未烧尽的纸钱飘过两人之间。

“你其实不想看见我吧。”苏娘子笑了笑。

袁琢也笑了笑:“你其实也不想看见我吧。”

苏娘子不说话了,山风里只剩下两人沉默的呼吸声。

袁琢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他真诚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恨,也没有怨:“你赐我性命,我该感谢你的。”

苏娘子垂下眼睑,声音轻得像叹息:“你应当是怨我的吧。”

“我其实不怨你的,以前你待我最好了。”

袁琢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裹着说不清的自嘲与释然。

苏娘子抬眼去望他。

幼年时,他从自己的母亲身上得到的片刻爱意,竟然就这般支持着他原谅了没有母亲且荒芜的十余载。

“我夫人同我说过,当此浊世,女子能择路而行者,可谓至坚至伟,从前众人只唤你苏九娘,你连一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可如今你为自己争取到了很多。为己而生,本无错谬,我都理解的。”袁琢温和地笑了笑。

话音落下,袁琢对着苏娘子郑重地跪了下去,他对着她深深叩首:“今日当着阿翁阿媪的面,琢,谢苏珮苏娘子生恩,然未能侍奉膝下,实为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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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娘子连忙放下手中的竹篮伸手去扶他,她用力将他拉起来,眼眶通红,声音哽咽:“不必尽孝,我也未尽养育之责。”

袁琢借着她的力气站起身,他站稳身子,望着苏娘子泛红的眼眶和鬓边的白发,心里轻轻舒了口气。

那些积压多年的怨怼也好,困惑也好,遗憾也好,早在他认出她的第一眼就烟消云散了。

他想,如此,也算不留遗憾地好好道别了。

山风渐歇,祝昭坐在树影里,看着袁琢与苏娘子相对而立的身影,直到苏娘子提着空竹篮转身下山,青布衣裙渐渐消失在山道拐角,她才缓缓收回目光。

喉头涌上一阵莫名的唏嘘,她轻轻叹了口气,抬头望向头顶的一棵老梅树,枝头缀着清雅的腊梅。

平康轩也栽着腊梅。

那日她见平康公主和诸位娘子们聊得正欢,她也就落得清净,走到一旁去看落梅。

她其实不是个热闹的人,况且当时她还有心事。

轩外的腊梅开得正好,细碎的金黄花瓣缀满枝头,冷香随着穿堂风漫进轩内。

苏娘子端着一碟新蒸的米糕走进来,笑道:“祝姑娘尝尝?殿下吩咐人蒸的,特意多加了些蜜。”

“苏娘子有心了。”祝昭拿起一块米糕,咬了一口,清甜在舌尖漫开,她连连夸赞,又随意地开口:“说起来我初来乍到,正想给家里人带些瑕州特产回去,方才听殿下说娘子的夫婿是货郎,不知他平日里卖些什么物件?”

第76章 行道迟迟(四)

苏娘子顿了顿,随即笑道:“也不是什么大生意,是卖丝线的。”

祝昭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她抬眼看向祝昭,忽然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好奇问道:“祝姑娘,方才见袁大人一直跟在你身旁,你们二位是夫妻吧?”

祝昭点了点头。

苏娘子脸上笑意更深:“瞧着就般配。”

祝昭又点了点头,她心里已近猜了个七七八八了,但是毕竟她不是当事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地啃米糕,苏娘子说一句,她就点一下头。

苏娘子见她如此,忽然轻声问道:“祝姑娘,你会不会觉得,一个母亲为了自己能生存而抛弃孩子,很残忍?”

祝昭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她没想到苏娘子会问这个,张了张嘴想回答,却不知该如何措辞。

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苏娘子只是笑意温和地望向她,鼓励她说出心中所想。

祝昭定了定神,一口将手里的米糕吃掉了,郑重地抬眼望向苏娘子,眼神坚定:“我不觉得残忍。”

苏娘子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这世间的事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不都是暧昧难明,不可一概而论。”祝昭笑了笑,“为母者,先人,后母。若自顾不暇,焉能育

子?只是世人常对母亲严格,苏娘子,比方说,父弃家,得评只是失责,母若去,则千夫所指,若犯十恶。这是世人所认为的,但我们万万不可这般认为,旁人轻我们,我们更该重自己。同为人父母,褒贬何以悬殊?难道母亲就当尽捐所有,但是父亲却可逍遥其外?若不许母亲求存立命,所谓母德,不过以理杀人罢了。”

世间疯狂,腐败,我们就更应该清醒,自濯。

苏娘子沉默地看着她,眼底的情绪翻涌不定,过了许久才追问:“倘若倘若你的母亲抛弃了你呢?你还能这样想吗?”

“情之所至,怨之责之,是人之常情。然,理之所存,释之谅之,是我所当。”祝昭笑了笑。

“谢谢。”

苏娘子怔怔地望着她,她微微别过脸去,再转回头时,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却清晰无比地道谢。

“我也不知,为何我们女子的命这般轻。”苏娘子声音哽咽地同她说,“今日听姑娘一言,方觉此生非轻于鸿毛。”

“不是我。”祝昭笑了笑,“你早知性命之重,我不过颔首,以证其实。”

寒风卷过枝头,将祝昭的思绪从回忆中拽回。

她仍坐在那株老腊梅下,她今日离得远,听不见他们母子二人的对话,但她可以猜到二人定是一笑泯恩仇了。

北风掠过荒草,袁琢对着阿翁的墓碑再次深深一拜,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久久未曾抬起。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直起身,拍了拍膝上的尘土,转身沿着山道往下走。

祝昭赶忙站起身来,远远地跟在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走到院子门口时,祝昭悬了一路的心终于能落下了。

却见几步远的袁琢身子突然毫无征兆地一晃。

他闷哼一声,一手颤抖着紧紧捂着心口,另一只手撑在门框上试图稳住身形,可双腿一软,终究还是重重地跪了下去。

“袁琢!”祝昭惊呼一声,快步冲上前去。

她伸手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指尖的冰凉和身体的轻颤。“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她咬着唇,用尽全力将他半扶半搀着,一步步挪进屋内。

刚进屋里,还没等走到床边,袁琢的腿弯突然一软,整个人向后倒去。

祝昭连忙伸手去拉,却被他带着踉跄了几步。

他重重跌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呼吸急促,心跳急剧加快,快到无法呼吸,体内的空气像是在被一点点扼出,恐惧漫无边际地笼罩。

祝昭蹲下身去扶他起来,手腕却被他猛地抓住用力一拽,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沙哑:“抱我。”

祝昭身体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抬手将他轻轻环住,感受着他身体的轻颤:“我在。”

袁琢却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似乎用尽了全部力气,用力到手背青筋凸显:“抱紧些,再抱紧些。”

他只觉得自己如今像是孤魂野鬼误打误撞进了活人的皮囊中,不得安宁。

他不得安宁。

不得安宁啊

不知过了多久,袁琢的呼吸渐渐平稳,身体的颤抖也轻了许多。

祝昭试探着轻声问:“还能起来吗?地上凉。”

他没有说话,只是松了松手臂。

祝昭扶着他的胳膊,慢慢将他从地上搀起来,他脚步虚浮地靠在她身上,两人一步一晃地挪到床边。

将袁琢安置在床上躺好,祝昭替他盖好被子,又拧了热帕子帮他擦去额头的冷汗,这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

刚出房门,就见赵楫正背对着她站在石阶下,不停地搓着冻红的手。

听到脚步声,他连忙转过身来,急切地问:“祝姑娘,中郎将怎么样?”

祝昭道:“安定了,刚睡下,许是今日情绪起伏太大,郁症又犯了。”

她目光在院门口扫了一圈,疑惑地问:“赤华呢?”

赵楫回话:“她说她记得大夫给中郎将开过的药,所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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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采买去了,应该很快就回来。”

祝昭点了点头,两人一时没了话语。

沉默片刻后,赵楫忽然叹了口气,望着紧闭的屋门低声道:“中郎将,是硬生生从死人堆里杀出条血路来。”

他轻叹一声:“世人只见中郎将以军功累迁,岂知当年微贱时,上头的人虎视眈眈的,都想要夺取他的尺寸之功。”

祝昭凝眉望向他。

“我们这些白身微卒多多少少都会遭到夺功之辱,哪个不是敢怒不敢言?窝窝囊囊的,中郎将不,他当年就一人提着银枪直闯大将军营帐替我们抢回军功,他说,还我们功名或是取你首级,请选其一!大将军哂笑,就问他啊,你不怕死吗?中郎将说,跣足者岂畏履?卒既畏死,孰人不畏死?我就是从那刻开始敬而从之,愿意誓死相随他的。从军的这些年,中郎将身上伤痕累累,诏狱进了两三次,真是我唉”赵楫说不下去了。

祝昭站在原地,听着赵楫的话,指尖不知不觉攥紧了。

寒风刮过脸颊,冻彻心扉。

她站在廊下,望着那扇紧闭的木门。

檐角铜铃在风中轻响,一声,又一声。

恍惚间,时光忽如潮水退去。

而那个手提银枪,眉目清亮如星,满是少年意气的身影,正隔着悠长未知的岁月,与她静静对望。

檐下风灯忽明忽暗,照得她眼角微光闪烁。

为什么?

为什么想要扛起所有人的命,却轻易地将自己的命掷于风前?

任由它,明明灭灭。

她抬手,指尖触到脸颊一片冰凉,才惊觉落了泪。

“祝姑娘”赵楫轻声唤她。

祝昭无意识地踮了踮脚,微微蹙起眉心试图将眼中的泪水收回去。

见她没有回应,赵楫又轻声道:“祝姑娘,求你救救中郎将吧。”

“祝姑娘,中郎将喜欢你,我万花丛中过,阅人无数,知道情动之时是何种模样,他虽然看上冷静自持,可每次望向你,却是炽热又专注,只有和你待在一起,我才能感到他身上的活人气。”

“你能不能别这么早离开他,他已经没有阿翁了,我怕他”

祝昭垂着眼帘,只是沉默着,良久都没有开口。

屋内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

祝昭心头一紧,瞬间回神,猛地抬头望向木门,抬脚就走去。

头痛欲裂。

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钝痛。

他想撑着坐起来喝口水,刚一动弹,心口的绞痛就骤然加剧,逼得他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沁出冷汗。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袁琢眯着眼转过头,就见祝昭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赵楫。

两人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忧,脚步有些急。

“你醒了?”祝昭的声音带着能轻易察觉的颤抖,“怎

么不多躺会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袁琢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庞,他想说自己没事,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只能扯了扯嘴角安慰她。

祝昭的目光落在他布满冷汗的额头上,她心头一揪。

这样冷的天,他怎么出了这样多的汗啊。

“药买回来了!”赤华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

赵楫见状,看了他们二人一眼,立刻出门接过药包,对赤华道:“我们去煎药。”

院子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你很厉害。”祝昭抬头看向他,拿着手帕小心翼翼地替他擦着额头的汗,“在这般残缺的屋檐下,你未染半分戾气,反倒澄怀观道,处浊世而不失清明,你该为你自己感到骄傲的,袁琢。”

“你怎知我未染半分戾气。”袁琢自嘲地笑了笑。

“你是不是都知道了。”他问。

“我又不傻。”她答。

“我没有与她相认,只是好好地道别了。”

“相认确实不必,心知肚明就好,人生难得糊涂。等会儿喝了药好好睡一觉,醒来就舒服些了。”

袁琢目光空洞,一动不动,像是没听到她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眨了下眼,轻声说:“我送你出城吧。”

语气里什么情感都没有,只有一片死寂的淡漠,仿佛对一切都失去了念想。

他活够了。

他是个孤注一掷的人。

生命于他而言是早该结束的,从前是为阿翁而不得已接续,如今是为送祝昭归濯陵而强持。

如今大事了了,他也该走了。

第77章 行道迟迟(五)

祝昭抬眼看向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过了好一会儿,祝昭才缓缓抬起头,问道:“我阿弟阿妹在哪里?”

“在镇上的客栈里,有人照看着。”

“他们,你打算怎么办?”祝昭追问。

“我会派人将他们安全送到探州的。”

“别人送我不放心,我想自己送他们回去。”

这句话瞬间打破了袁琢眼底的死寂,他原本空洞的眼神骤然有了焦距。

他急切地说道:“不行!探州路途过于遥远,路上多有波折,你一个女子带着两个孩子怎么行?”

祝昭笑着迎上他焦急的目光。

他应当知道的,他应当知道她这样说的目的。

说出来。

袁琢叹了口气,败下阵来:“我等会去见平康公主,和她言明我将亲护你阿弟阿妹赴探州之事,请她在陛下那边周旋遮掩一二。”

祝昭垂下眼帘,掩去那抹隐晦的笑意,故作随意地询问:“是吗?你怎么知道公主殿下会答应你呢?”

“她欣赏你。”袁琢无奈地叹气,“你如今死了,我如今是鳏夫,这点小小的请求她怎么会不愿意满足我?”

“我也要随你一起去。”祝昭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眼底的笑意再也藏不住。

她心里清楚,他会妥协的,他终究还是会听她的。

他需要拉一把。

他还有一丝生念。

她断不会因为他就放弃回濯陵的,回濯陵的事情他们努力了这么久,她怎会轻易放弃?

但是她可以再陪他一程,唤起他的几分生念,哪怕一分。

袁琢知道,她看透了他的想法。

无奈是真的,期待也是真的。

一想到能和她再相处这么久,怎么会不心生期待呢?

“泠君。”他望着她眼底漾开的笑意,目光落在她脸上,却刻意与她的视线错开些许,“我可不是什么越喜欢就越收敛克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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