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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9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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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昭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阿图伦川的男人……”拉麦的眉头皱了起来,她的话语变得有些艰涩,“他们有力气,是真的。对人好,也是真的。但是他们觉得女人,就该听话,就该生孩子,就该做饭,就该放羊,就该男人说了算,女人不能有自己的主意,崔协他不一样。”

“我父亲想快点,快点把我嫁出去,嫁给一个能给他很多很多羊,很多很多马的男人,不管我愿不愿意。他说,女人想太多,没用。”她用力地摇头,不甘道,“我不要。我不要。”

祝昭明白了。

拉麦口中声声是心悦,实则心中句句是抉择。

她对崔协绝非单纯的爱慕,她或许只是想利用崔协拼尽全

力抓住自己可怜的命运,又或许在一次次的接触中真的喜欢上了这个京城来的公子。

天高地阔的阿图伦川,于女子而言却是挣不脱的牢笼。

父命如山,夫权似枷,代代相传,牢不可破。

父亲视女儿为可易牛羊的货殖,丈夫视妻子为繁衍劳作的器具。

拉麦生于斯,长于斯,想凭一己之力撼动这庞然大物,无异于螳臂当车。

所以,她能做的最激烈,或许也几乎是唯一有用的反抗就是自己选择夫婿,选一个在她看来最合适,最不一样,最可能给她喘气机会的人。

而崔协带着与这片粗粝土地格格不入的斯文,温和与尊重,闯了进来。

于是,他成了她的猎物。

成为了她求生的微缈可能。

阿图伦川的冬日,阳光难得慷慨。

拉麦目光灼灼地看着祝昭:“祝姑娘,我要自己选,选一个,不一样的。”

祝昭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异族少女,心头涌动着难以言喻的酸楚。

我们女子的命,怎么这么轻呢?

怎么会这么轻?

她轻叹一声,张开双臂将拉麦拥入怀中。

蔚蓝色的斗篷包裹住少女鲜艳的棉袍,隔绝了周遭的寒意。

拉麦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一愣,身体有些僵硬,可是祝昭身上带着全然不同的气息,让她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祝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声音很轻:“拉麦,你真不容易。”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没有评判,没有居高临下的怜悯,只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沉重。它像一块温热的石头,轻轻投入拉麦有些茫然无措的心湖。

拉麦的鼻尖蓦地一酸,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

种族不同,语言不通,可仍旧会惺惺相惜。

她喜不自胜。

“我也清楚地看见你,祝姑娘。”

拉麦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渐升的日头此刻金辉同样,慷慨依旧,洒落在小院屋檐之上。

冰棱悬垂,折射出七彩碎芒。

木屋内,崔协执笔的手悬于半空,笔尖凝滞。

一方铺开的牛皮纸上记着他方才视察花草果蔬的情况。

然而,他的目光却并未全然专注于笔下。

不远处,廊柱的阴影与光斑交界处,袁琢静立如松,周身平静广袤,他的目光投向远处那片开阔的雪原。

崔协搁下毛笔,抬眸,目光恰恰与从雪原收回视线的袁琢相遇。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袁琢颔首作礼。

“中郎将,冒昧问一下,魏国公府近来可好?”崔协颔首回礼,问得随意。

“老国公上月偶染风寒,圣上遣御医问诊,幸已无虞。”袁琢字句清晰,“只是精神大不如前,府中诸事,多由大公子操持。”

他顿了一息,补充道,“大世孙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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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勤勉,夫子常嘉许之。”

寥寥数语,崔协闻言,轻叹一声:“长兄常来家书,闻说三妹已经许了人家,又闻说长嫂弄瓦之喜,只是他们从来报喜不报忧,如今我身处潇州,相去千里,纵使知道门楣风雨,庭前雪深,也再难帮衬一二。”

他顿了顿,看向袁琢的眼神带上了真诚的感激:“多谢告知,此等消息,于万里之外,实乃甘霖。”

“世子不必困扰,世子一日在潇州,国公府就一日无虞。”

袁琢神色未变。

曾于京郊,崔协施一粥饭于陌路人。

彼时风雪交加,崔协车驾遇阻,风雪漫天,曾见两个蜷缩路旁的褴褛身影,是祖孙二人,崔协命人给了热食厚衣,此等微末小事,或许于他不过是举手之劳,或许过后便忘,或许从未放在心上,可若非崔协,他与阿翁恐已冻毙。

故而他愿意结草衔环,以报之。

袁琢这话虽然简单,却自有一番道理。只要他崔协安稳地远离京城,陛下就不会对国公府动手。

他郑重地向袁琢拱手一礼,姿态恳切:“是,此间干系,协,洞若观火。”

袁琢一言,使他心中豁然开朗。

袁琢微微侧身,避开了崔协全礼,只略一颔首:“世子仁心,当有福报。”

袁琢点到即止。

崔协声音平和,笑了一笑:“往日元安买花客,今朝西山荷锄人。确是福报。”

袁琢望向他。

“从前在元安,中郎将多番襄助魏国公府,然家严素不承情,今代父致谢,谨表寸心。”

袁琢颔首回应。

“尚未来得及问,中郎将的祖翁,安泰否?”崔协知道袁琢家中唯有此老翁一人,所以发问。

“家祖上月刚去了。”袁琢笑了笑。

崔协闻言,神色立刻肃然:“请节哀,令祖是位德高望重的长者。”

袁琢未再言语,又是微微颔首,目光再次投向远方巍峨的雪山。

一声粗暴的打开院门声吸引了二人。

只见一个魁梧的身影裹着风雪撞了进来,他厚重的羊皮袄上沾满雪粒,络腮胡须虬张。

“拉麦的父亲?”崔协皱起眉小声嘀咕,正要抬脚上前迎接。

拉麦的父亲却看也不看檐下的崔协与袁琢,粗壮的脖颈青筋暴起,径直朝着暖棚方向大步冲去,崔协来不及多想,立马飞一般地冲了出去。

他横跨一步,双臂张开用自己身躯挡在菜畦前。

袁琢眼神骤冷。

他转身三步并作两步踏入屋内,屋外传来了他听不懂的争吵声。

再出来时,手中已经提着一把剑挡在了崔协身前。

崔协安抚地看了袁琢一眼,而后语速快而清晰地和拉麦的父亲沟通,像是在解释和劝解。

拉麦的父亲怒视着崔协,用更快的语速咆哮着回应,手指激动地指向屋里的方向。崔协的眉头越皱越紧,试图再次开口,却找不到时机。

就在崔协一筹莫展之际,拉麦和祝昭手拉着手出现在了门口。

等看清院中的情况,拉麦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那双总眼睛里盛满了惊恐。

她的手死死攥着祝昭的手。

祝昭一时间没有弄清楚状况。

那人看到自己的女儿,更是怒火中烧,下一瞬一只铁钳般的大手带着不容抗拒的蛮力直接抓向拉麦另一只手腕。

拉麦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拽得向前扑倒。

祝昭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拉麦的手瞬间从她掌心滑脱。

好大的力气!

袁琢已经站在了祝昭面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却压迫感十足。

崔协也跑了过来,抓住了拉麦的另一只手:“巴彦!”

巴彦拽着拉麦的手腕,他狠狠地瞪了崔协一眼,说了几句似乎是在威胁的话。

然后巴彦也就不再纠缠,像拖拽一件货物般,粗暴地拖着哭喊挣扎的拉麦,头也不回地就要冲出了院门。

拉麦绝望地哭喊与挣扎声,祝昭回过神来,上前一步也死死抓住了拉麦的手腕,雪地里四个人纠缠成一团。

祝昭和崔协被拽得踉跄半步,却立刻站稳脚跟。

祝昭双手握住拉麦颤抖的手腕,直视对方的眼睛:“你想跟他走吗?”

拉麦摇头,斩钉截铁。

袁琢领会,踏雪上前,手中剑尖直指巴彦,巴彦被寒光一吓,手中脱力。

祝昭找准时机,十指骤然收紧,将拉麦往自己身后一扯,把少女半掩在身后。

崔协松了口气,刚要开口,却见不远处开外已聚了十余名村民。

上次领着袁琢和祝昭来找崔协的那位老牧人拄着拐杖挤到最前,看清情形后突然用叶尔金族语高声嚷了几句,枯枝般的手指激动地指向暖棚。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听意思似乎都是在谴责巴彦的。

巴彦被骂得脸色铁青,他盯着袁琢纹丝不动的剑尖,又瞥见人群中众人谩骂的样子,终于狠狠啐了一口。

他指着拉麦吼了一句,撞开人群大步离去。

“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听都听不懂!”祝昭小声骂了句。

说完她拉着拉麦头也不回地就进屋了,袁琢看她走了,眸光微滞,将手中提着的长剑背于身后,收敛锋芒,抬脚跟

上祝昭,身姿微垂。

崔协这才面向牧民道谢。

进了屋内,风雪被完全抵挡在外,祝昭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发抖,掌心全是拉麦的指甲印。

没过一会儿,众人散去,小院又瞬间安静。

“方才祝姑娘与拉麦还没回来的时候巴彦同我说要将拉麦绑回去家去嫁人。”崔协最后进来,关上了木门。

坐着的拉麦猛地抬起头,脸颊上还带着泪痕,她急切地辩解,声音带着哽咽:“他收了牛羊!五头牛,二十只羊!我没答应过!”

祝昭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第85章 我行永久(五)

又是这样的被迫嫁人,像是把福乐郡主送给西逻换取几十年和平,像是将拉麦送给一个都不认识的男人换取牛羊。

本质有什么区别呢?

不论是被尊称为宗室女子,还是史册不留名的普通女子,都可以被当作物件,随意交换从而得到当权者想要的。

她看着拉麦委屈又愤怒的脸,脑海里却蓦然闪过了许许多多女子的脸庞,多到数不清。

“所以。”

袁琢打破了沉默:“我与夫人初来那日,世子在与拉麦姑娘的争吵也是因为此事吗?”

崔协微微一怔,他看向拉麦,眼神复杂,语气无奈:“那天,我让她回家去,别一天到晚总往我这里跑,可她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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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协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当时认为她既已许婚,再总往我这里跑,不合适,从前巴彦也来过我这里,我也是任由他把拉麦带走了,但是巴彦今日来同我说什么婚期到了,要把拉麦绑回家嫁人,我才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不是婚聘,倒像劫掠。”

“他收了人家的东西,人家问他要人,就这几天要人。”拉麦补充。

看来应当人那户人家要拉麦的最后期限到了,所以巴彦一大早起来没见到拉麦才这般着急。

祝昭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拉麦微微颤抖的肩膀,少女紧绷的身体在她的轻抚下,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崔协移开目光,刻意避开拉麦的视线:“我去去再收拾一间客房。”

夜已深,白日里的喧嚣沉寂,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

灯台上的烛火轻轻跃动,桌案上摆了个朴素的花瓶,上面插上了几束腊梅花,是拉麦今天午后方送进来的。

葳蕤烛火将梅影投在竹纸上。

祝昭坐在了书案前许久,许久,她才抬手拔下绾住青丝的笔簪俯首落笔。

“这笔簪,用得可还顺手?”袁琢坐在灯影交界处,远远瞧见祝昭终于停笔,于是随口一问。

祝昭搁下手中笔簪,望着纸上未干的字迹,随意回答:“顺手的。”

袁琢的剪影映在墙上,那影子似乎换了个姿势,发出了声轻笑:“本只想送你一支便宜记录的笔,但是那间铺子的师父得知是送给女子的后,她便同我说女儿家的笔与簪,都该是称手的兵器。”

“兵器?”祝昭回过神来,望着他笑,“笔是文人的兵器,簪是女子的兵器,可惜百无一用是书生,千般难为是红颜,口诛笔伐最是无用,钗分镜破终成枉然。”

“怎会无用?”那影子站起身来,来到了祝昭身旁。

“书生一怒,血溅五步。”袁琢说着拿起她放在桌案上的笔簪,簪头一旋,再往上一推,机括声轻响,锋利细长的刀头随之露了出来,“文字温吞,又怎么不能成为杀人的利器呢?”

祝昭呼吸一滞。

簪头里竟然藏着一柄薄如蝉翼的柳叶刀,不过寸余长,刃口却锋利得像是能割破灯光。

难怪簪头这么长,原来里面是藏了刀。

袁琢看着祝昭望向他的眼神,笑了笑:“还是那间铺子的师父提醒了我,故而我修改了笔簪的簪头,为它加上了兵器。”

“哇哦……”祝昭简直说不出话来,“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早点告诉她的话,她那日被贼人抓住的时候也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

袁琢一怔,随即失笑:“你竟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祝昭几乎要气笑了,“我用了这么久,只当它是支笔!”

袁琢眨了眨眼:“官场行走,见惯了这种机括,所以我想当然地以为你早就发现了。”

祝昭:“……”

她勉强地笑了笑:“那你当时为何要把笔簪变成兵器?”

该不会那时候他真的是打算灭她的口的吧?

袁琢看着她这副样子,忽然低笑出声,生出了逗弄的心思,他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拨,“咔”地一声轻响,柳叶刀便乖巧地被顺手收了回去。

“当时啊。”他语气温和又轻缓,却带着几分不正经,“是觉得你总看著作郎不顺眼。”

祝昭一愣:“什么?”

袁琢慢条斯理地将簪子放回她掌心:“你每次看著作郎的眼神都像要杀人一样,我可看得一清二楚。”

他忽然俯身,气息拂过她耳畔,直弄得祝昭身体发颤:“所以呢,我就递了把刀给你,这刀虽小,但胜在出其不意,若真想弑父,也不是没可能成功。”

“袁听之!”祝昭涨红了脸,一把推开他。

袁琢直起身,眼里盛着细碎的笑意:“祝泠君,你可别告诉我你没有过弑父的想法。”

祝昭抬眼去看递给她这把刀的人,此刻正倚在案边,笑得像个祸国殃民的奸臣。

烛火炸了个灯花,祝昭忽然噗嗤笑出了声。

“袁大人。”她站起身来,指尖一转,簪头直指袁琢咽喉,“您这礼送得可真是”

簪头缓缓往下游走,最终在离他心脏半寸处停住:“深得我心。”

袁琢挑眉,不但没躲,反而迎着簪头又凑近半分:“只是深得你心吗?”

祝昭招架不住他炽热的眼神,往后退了半步,袁琢低笑出声,突然握住她执簪的手往自己心口带:“只是笔簪深得你心吗?”

祝昭急撤手腕,却被他一把扣住。

宽袖滑落,露出小臂内侧交错凸起的旧疤,烛火下那些伤痕泛着淡白的光。

他的动作骤然僵住。

好几道淡白的细痕,像是被什么细碎又锋利的东西划过。

袁琢的呼吸窒住了。

他太熟悉这样的伤痕了。

那些痛不欲生的深夜,刀刃抵在腕上时的冰凉,血珠滚落时近乎解脱的平静。

“祝昭。”他的声音轻得不成样子,手指悬在她的伤痕上方,想碰又不敢碰,“你为什么也有?”

祝昭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一把扣住。

“你为什么也有啊?”他声音发紧。

“哎呀!”祝昭笑了笑,“我可是很惜命的,这只是因为小时候不听老嬷嬷的话,被罚跪碎瓷片,跪久了撑不住,身子一软就倒下去了,所以手腕上会有一些。”

她语气轻巧,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袁琢几乎能想象出那个画面。

年幼的祝昭跪在尖锐的碎瓷上,膝盖渗血,死死撑着不敢倒下,可力气总有用尽的瞬间,于是手臂重重倒进锋利的瓷片里。

“就这点小伤,也值得袁大人皱眉?”她抽回手,故意晃了晃腕子,“早不疼了。”

其实她并没有说实话。

这些道伤痕里确实是有一道是她曾经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留下的。

那年的冬天特别冷,老嬷嬷说祝昭偷了她的金钗,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将祝昭关在了柴房,三天没有炭火,没有饭吃。

只是当真的浅浅划下去后,她却无比眷恋人间。

她当时想,凭什么啊?

她那么多事情没做,那么多地方没去,凭什么要为了这些人放弃自己的命,凭什么她要如旁人的愿去寻死觅活?

这不公平。

所以她想活着了,想风风光光地活着。

袁琢忽然伸手,将她拉进怀里,紧紧的。

他的唇贴在她耳畔,呼吸很重,声音很沉:“对不起。”

祝昭一顿,轻轻回抱住他:“你

道什么歉呀?”

他没回答,只是将脸埋进她的颈窝,滚烫的呼吸灼着她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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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的伤痕有几道是他带来的。

祝昭千方百计想要逃回濯陵,是他暗中推波助澜让她事与愿违,她被关在祠堂,她父亲动了家法。

她身上一定有一道伤痕是因为他。

一想到这里,他胸腔里钝刀割肉般的疼。

他忽然想起在祝府与她的重逢。

他至今记得那日空气中带着季夏的燥意,他与著作郎站在松树下,四周还有松香。

十几步开外,两个少女扭打在一处。

祝昭看似处在下风,个头也比旁边的姑娘矮一些,但实际上每次下手都是又快又准又狠,并且是很精准的找打了身上很吃痛的地方。

可是她一个不习武的姑娘家,怎么会如此了解身体哪里最吃痛呢?

李烛和赵楫一人一个将拉扯的两人分开,他这才看到她左颊两道血痕,脖颈上还有红痕,偏生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他眉头微皱。

她突然察觉到什么,转头望向松下这边。

祝昭就这样撞进他眼里,濯陵一别,他们就这样重逢了。

明明看清了有这么多人在场,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却又立刻绷紧了嘴角,是一副倔强的神情。

当时他只觉有真是个狼狈又骄傲的小姑娘。

如今才明白,那倔强之下,是血,是伤。

而他竟从未察觉。

只知道眷恋她的温度。

“袁琢?”祝昭用指尖戳了戳他的后背,“怎么没声了?”

“幼时,父亲抛下我们一家人,入赘了一位官家小姐。”袁琢突然开口,说了件毫不相关的事情。

“那家人正在风头上,不敢太招摇,遣散了不少仆役,所以他常来阿翁家看我,带着我去街上,替他抱那个新出生的孩子,或者去端茶送水,生火做饭,那时候小,觉得能见到父亲总比见不到好。”

他缓缓道来,祝昭也就静静地听着。

“他让我别告诉祖父,我当真一个字都没说。”

“直到有一次,那家来了贵客,我端着茶进去,有位大人问这是府上新买的小厮吗?”

“我父亲看了我一眼,说,不是新买的小厮,原先就是家里的仆人。”

祝昭听得眉头一蹙。

“真奇怪啊,那天我居然很平静地退下了,连茶盏都没摔。”

“后来呢?”祝昭轻声问。

第86章 我行永久(六)

“后来他再来阿翁家,我也就不见他了,算起来也有十几年没见他了。”

他语气轻松,却让祝昭心里不是滋味。

“祝昭。”他闷闷地喊了声她的名字,“我过去的事,除了关于我父亲的,你都知道,刚才我把我和他的事情也告诉了你,那你能不能也告诉我你的?”

“我的事,其实没什么好说的。”祝昭语气轻缓,“不过是因为一场无妄之灾,得了个命格不祥的罪名,被送回濯陵罢了。”

“陪我回濯陵的那个老嬷嬷,性子狠厉,动辄打骂。不过她在我十三岁那年就过世了,那年冬天她失足跌进了河里,再没爬起来。”

“后来啊……”她的语气轻快了起来,“我遇见了一个白发阿翁,日日教我读书写字,说我的字比他那些得意门生还漂亮,还有个白发阿媪,总嫌我瘦,变着法子给我炖汤喝,还结交了个性子不羁的朋友,翻墙爬树,偷摘果子的事没少干,左邻右舍也待我极好,谁家做了青团,包了粽子,总要给我和赤华留一份的。”

他松开她,轻声开口:“比之祝府,你确实在濯陵更自在,难怪你总想回去。”

烛火摇曳,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叠,又分开。

祝昭抬眸看他,烛光在她眼底流转:“对呀。”

她顿了顿,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话题:“所以,你当时为何要把笔簪变成刀笔?”

“鬼使神差。”

“鬼使神差?”祝昭觉得好笑,歪着头一字一顿重复。

“是啊。”袁琢学着她歪头,“或许这是鬼神差遣吧,冥冥之中就只想着你可能会需要。”

“需要什么?”

“自保。”

“当时我们可是敌对关系呢。”祝昭挑眉。

“我对你,自始至终,都没有过敌意。”他说得真诚。

祝昭本想与他争辩,想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但此时此刻她突然说不出来了。

此中有真意。

欲辨已忘言

翌日一早,崔协像往常一样,提着一盏小小的防风马灯到他精心侍弄的那一小片菜园旁。

冬日清冷的阳光洒在刚冒出嫩绿芽尖的菜苗上,细小的露珠里有千个万个的太阳。他蹲下身,粗糙的手指拂过柔嫩的叶片,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祝昭走到他身边,也蹲了下来,看着那些生机勃勃的小生命,不禁感慨:“这苗长得真好。”

“是的,极端严寒下却长得这么好,当真不易。”崔协应了一声,目光依然停留在菜苗上。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了片刻。

“世子。”祝昭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开门见山,“你知不知道拉麦对你的感情?”

崔协的手指在叶片上停顿了。

他没有丝毫惊讶,甚至没有抬头,只是那盏马灯的光在他低垂的眸子里跳动了一下。

他笑了笑:“怎么会不知道?简直昭然若揭。”

祝昭侧过头,看着他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的侧脸轮廓:“那你呢?你对她什么感情?”

崔协却将问题抛了回来:“你觉得,拉麦对我是什么感情?”

“爱慕啊。”

崔协笑着摇了摇头:“不是的。”

祝昭蹙眉。

“我们俩的关系是不对等的,她或许喜欢我,但更多的像是在讨好我,不论我如何赶她走,她第二日也还是笑嘻嘻的就来了。”崔协无可奈何,“从前我不理解,昨天巴彦来闹事我才想清楚其中缘由,她是将我当作挡箭牌。”

“四姑娘,你这一大早就在菜园守株待兔,想来是为了帮拉麦吧?”崔协抬眼望向她,“昨日巴彦闹事,牧民都站在我这一方,所以你想让我审视我对拉麦的想法,你想让我娶她,是也不是?”

祝昭没有被戳破意图的难堪,反而大大方方道:“是,所以请世子扪心自问,世子对拉麦姑娘是何种感情。”

崔协有些没接住她的直白,顿了顿。

问题像一支利箭,直指核心。

他沉默了。

那沉默如此漫长,长得让祝昭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终于,他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目光投向远处无垠的雪原,看清自己内心深处的答案。

“我自己也看不透。”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摊开的粗糙的带着泥土的手掌,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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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审视一件无用的器物。

“我总是赶她走,不是吗?觉得她不该来,不该靠近。”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昨日巴彦冲进来吼着要把她绑走嫁人的时候,我却不想松手,那一刻,我想的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松开她的手,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巴彦将她带走,所以我紧紧地抓住了。”

他抬起头,望向祝昭,跳跃的矄黄烛火照亮了他眼底深重的无力感。

“这里是阿图伦川。阿图伦川的人敬重力量,敬畏骏马和弓箭,而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有罪之人,昨日那些牧民帮我说话,是因为我会种菜,能在这片只长草的地方,种出他们稀罕的绿叶,可万一哪天,我这菜种不出来了呢?或者,他们觉得这点东西,不值得他们为我出头了呢?”

“我自己能在这里安稳地活下去,可若带上旁人,我心里当真是没底。”

“我没法给她保证。”他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消散在风里,却重重地砸在祝昭的心上,“又怎么敢,又怎么能,耽误人家?”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和绝望的责任感。他不再看祝昭,也不再看那片寄托了他微薄希望的小小菜园,只是转身,提着那盏摇摇晃晃的马灯,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回那间在巨大草原上显得无比渺小的屋子,背影融入了更深的夜色之中。

“若是她不需要呢?”祝昭拉住了他,直视他的眼睛,继续逼问,“若是她不需要你的保护呢?”

“不需要?”崔协错愕,转瞬轻笑一声,“你说得对,她不需要我,我只是她的挡箭牌,不是必须是我崔协,而是恰好是我崔协。”

“不是。”祝昭盯着他,“必须是你崔协。”

崔协冷笑:“她不是只是需要一个人来替她挡住这段买卖一样的婚姻吗?只是她找的那个人恰好是我而已。”

祝昭听着他的话语,突然松开他的手,抱臂玩味地看向他。

崔协被她看得不自在,皱眉询问:“为何这般看我?”

“我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崔协。”祝昭望着他,“很新鲜。”

崔协不解。

祝昭笑了笑:“你从前就像一块宝玉,温润儒雅没有一丝瑕疵,可就在方才,你有裂痕了。”

崔协怔愣。

“你喜欢拉麦。”祝昭直截了当,“你若是不喜欢她,不会那么仔细辨别她接近你的感情,你若是不喜欢她,不会在昨日拉住她的手不放,更不会思考自己能不能保护好她。”

她顿了顿,接着道:“也不会这么在意她是不是恰好选中了你。”

崔协深吸了清晨冷冽的空气,叹了口气。

“被我说中了?”

崔协没有回话。

“或许你有没有想过,比之敬重力量,骏马和弓箭,拉麦看重的恰恰是你的手无缚鸡之力呢?”

拉麦有的是力气,但阿图伦川的男人比她更有力气,所以她想的从来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一个不能轻易拿捏住她的男人。

祝昭见崔协还是沉默,于是挑眉微笑:“男人可以保护女人,女人也可以保护男人,世道不是一成不变,世子可不要太固守陈规哦。”

祝昭笑着拍了拍崔协的肩膀就走了,徒留他一人在雪地里发愣。

一直在屋里探头探脑的拉麦见祝昭终于回来了,连忙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充满期待地看着她。

祝昭笑着点了点头。

拉麦兴奋地蹦了起来,无声地欢呼了几声。

祝昭不敢说太了解崔协,但在她看来,崔协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他既然已经出手搭救了拉麦,那他必然搭救彻底,更何况他对拉麦并非全然无情,兼之他对阿图伦川的牧人有恩在身,境遇不至于他所说的那般险恶,所以拉麦留在这里确实可保安然。

果不其然,接下来几日巴彦都再也没有找过拉麦,可偶尔会有与巴彦相熟的牧民来找拉麦,希望拉麦能够回家,也会有与拉麦相熟的姐妹来找拉麦,说巴彦日日在家咒骂她。

拉麦不以为意,巴彦咒骂她,她也咒骂巴彦。

祝昭觉得真的很奇怪。

血缘本该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缘分,可为何如今却成了至死方休的诅咒。

像她和她父亲一般。

像她和她母亲一般。

不可多得,至死方休。

在阿图伦川已经待了三四日了,见过了雪原,见过了日照,见过了大雍边疆的山川,也到了该道别的时候了。

酉时初刻,夕阳的余晖爬上了山脉尖,晚霞橘黄和天空粉紫,交错。

于连雪山支脉之下,小小的一方木桌之上。

崔协正用银刀将穿在树枝上的羊肉划开细纹,孜然与盐粒簌簌落在肥瘦相间的肌理里,拉麦蹲在一旁拨旺炭火。

“世子这手艺,倒不像在元安城里养出来的。”祝昭笑着调侃。

奶酪融化的绵密香气混着肉香漫过木栅栏,崔协抬眸笑了笑:“从前在国子监,世子倒也常偷着用小炉烤东西吃。”

拉麦站起来拍了拍手,将温在火边的杏子果酒倾入陶碗,琥珀色的酒液里倒映着渐深的暮色。

她轻声地哼唱着叶尔金族的歌声,绵长又温暖,像是来自神的低吟。

最后一缕阳光掠过山尖,橘红晚霞与粉蓝天幕交界处,突然像被泼了碗靛蓝颜料,一寸寸漫开来。

第87章 我行永久(七)

陶碗碰撞的脆响声越来越密,夏天备下的杏子果酒很是清甜。

四个人举碗畅谈。

崔协说起元安的上元灯节:“元安大街有座灯楼有四层高,灯楼上挂着的走马灯糊着鲛绡灯,里面点了鲸油烛,照得整条街都亮如白昼,去岁有户达官贵人扎了只凤凰灯,翅膀一振,竟能洒下金粉来,当真神奇。”

话还没说完,拉麦就拍着桌子笑了起来,反驳道:“不好玩!不好玩!草原赛马会时,马上都有着彩绸,跑起来好看!”

她说得零零碎碎,祝昭和袁琢也听得零零碎碎。

崔协于是和他们解释:“拉麦说的是叶尔金族的赛马,骑手必会为爱驹系上心仪的色绸,飞奔之时但见千匹霞色破长风,恰似天神掷锦绡。”

拉麦虽然听不太懂崔协的解释,但还是一个劲儿地点头,见崔协说完后,她倾过身,手指点了点崔协的手腕:“元安人,骑马比不过我们。”

崔协笑了笑:“中原人骑术自然不及草原儿女,不过却也差不到哪里,像中郎将,抑或是我在元安的旧交,都擅骑术。”

拉麦撇了撇嘴,凑过去好奇地问大家:“元安,还有什么好玩的去处?”

祝昭细细回想了一番,却脑中匮乏,她在元安熟悉的地方只有三个,祝府,袁府,书局。

着实乏善可陈。

人人向往的京城元安,在她口中竟然乏善可陈。

她只知道元安很大很大,大到很多人一辈子都出不去,大到很多人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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