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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10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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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步步拾级而上,寒风卷起宽大粗糙的麻衣下摆,身形清减,步履坚定,背脊笔直,目光沉静。

玉阶另一侧,平康公主正带着宫人,面色不虞地快步走来。

两人在白玉高阶之巅迎面相遇。

一个纯白缟素,一个华服彩绣。

平康公主脚步一顿,居高临下地瞥见了他,先是一怔,她站在比他高一级的台阶上,更显得姿态倨傲,仿佛方才怨气的模样是假象。

“袁大人往东宫来做什么?”

袁琢于阶下停步,抬首。

他依礼从容躬身:“臣,袁琢,见过公主殿下。”

“本宫问你来东宫做什么。”

“殿下挡臣路了。”

袁琢不再多言,略一颔首,便从她身侧踏过最后一级台阶,素麻衣袂拂过汉白玉,径直向着东宫门前行去。

平康公主非但没有让开,反而向后退了一步,直接挡在了袁琢身前,眸中戒备之色更深:“袁听之,你突然要见太子,叫本宫如何能信你无他意?”

她话语尖锐,护弟之心昭然若揭。

袁琢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深的疲惫与无奈,轻轻叹了口气:“殿下,在你心中,臣缘何不堪至此?”

他并未辩解,反而比任何慷慨陈词都更显沉重。

平康公主被他这话问得一噎,心头莫名松动了些许,但疑虑未消。

她拧眉打量他片刻,忽而侧身,语气依旧硬邦邦的:“你随本宫来。”

她并未引他去东宫,而是转向另一条宫道。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行至御苑深处的荷花池。

夏日接天莲叶映日荷花的盛景早已不再,眼前唯有满池枯槁残梗,在冬日灰白的天光下呈现出一种寥落静穆的意象。

寒风吹过,枯荷发出簌簌碎响,更添寂寥,与记忆中的盛夏繁艳恍如隔世。

他们穿过蜿蜒于枯败池水之上的九曲回廊,最终抵达了湖心的亭子。亭子四面开阔,寒风毫无遮挡地穿亭而过。

“就这儿吧。”平康公主率先走入亭中,转身坐在石凳上,语气不容置疑,“有什么话要对太子说,在此处与本宫说说也一样,这里清净,也无人打扰。”

袁琢默然随她入亭,独立亭中,目光掠过眼前枯寂的冬景,恍惚间,却似穿透了时光,回到了那个喧嚣的盛夏午后。

亦是此地,亦是此亭。

那时恰逢皇后寿宴,笙歌鼎沸,人影如织。他奉命率卫戍守御苑,确保宴席安宁,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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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静立于这荷花池不远处的柳荫之下。

只见九曲回廊之上,冠盖云集,达官显贵,命妇女眷们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帝后,言笑晏晏,妙语连珠,字字句句不离恭维与机锋,那是权力中心独有的喧闹与繁华。

然而,却有一道身影,悄然脱离了那涌动的人潮。

她就像华贵无比的手串上无意间滑落珠串的一颗玉珠,独自一人,提着裙摆,步履轻快地绕过喧哗,径直来到了这湖心亭中坐下。

夏风乍起,先是拂动了亭檐下垂着的短短竹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继而撩起了亭周悬挂的长长纱幔,柔软透明的轻纱如烟霭般飞扬缭绕。

纱幔扬起,视线将透未透的刹那,他于柳荫下,望见了亭中那抹侧影。

轻纱半掩其面,容颜在浮动的光影与纱幕之后显得有些模糊,唯余一个朦胧又美好的轮廓,惊鸿一瞥。

她浑不在意远处的煊赫热闹,只自顾自地斜倚栏杆,以手支颐,指尖拈着几颗许是席上顺下来来的瓜果,小口小口地吃着。

她目光所向,并非人间富贵的极致盛宴,而是亭外那接天无穷碧的荷塘盛景。神情专注而惬意,仿佛周遭一切纷扰皆与她无关。

一旁是汲汲营营,攀附不休的喧嚷人群,一旁是静守一隅,独赏天籁的静谧女郎。

那般割裂,却又那般美好。

美好到足以记一辈子。

其实,在那日更早一些,她初入宫门之时,他便见过她了。

那时他正按例巡视宫墙,居高临下,恰好将一众命妇贵女的车驾尽收眼底。人群中,他一眼便看见了那道身影。

并非因她有多耀眼夺目,恰恰相反,在一片为了迎合寿宴而精心打扮的朱紫华服与金翠辉煌之间,她独独穿了一身雪蓝色的衣裙,素净得如同山间初雪后的一抹晴空,清凌凌地立在那里,与周遭的富丽堂皇格格不入。

她正与魏国公府的世子崔协说着话。

崔世子似乎谈兴正浓,她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微垂,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上的小石子,一副恨不能立刻寻个由头脱身的模样。

果然,不多时,她便趁着崔世子侃侃而谈的间隙

,提着裙摆,像一尾灵巧的鱼儿,悄无声息地滑入了人群,迅速隐没了踪迹。

他立于高墙之上,将这一幕悄然收入眼底。

那一刻,他心中便莫名生出一种感觉。

他想到了早些年的自己。

这女郎与重重高门和巍巍朱墙是那般不合。她不该被束缚于此,她合该是自由的,就像她身上的雪蓝之色,不应沾染这尘世的浮华与喧嚣。她更应是一众繁华炽烈中的山间薄雾,轻盈、疏离,来去随心,不为任何人,任何事停留。

雾是抓不住的,她也是。

念及此,袁琢心中泛起一丝复杂难言的庆幸,庆幸自己强烈地克制住过自己,庆幸自己未曾成为试图将雾拘于掌中而最终却只徒留湿痕之人。

他好高兴,他真的让她成了自由来去的山间薄雾。

尽管这庆幸的代价是无法弥合的荒芜。

平康公主的呼唤声将袁琢从那段鲜活的回忆中拽回。

眼前唯有满目萧然,冬池寂寥。

那天驻足湖心亭望向远方的时候,她在想些什么呢?

他无从得知。

反正当他驻足湖心亭望向远方的时候,他在想她。

平康公主见他望着枯荷出神许久,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沉郁,忍不住开口:“你在想什么?”

袁琢目光仍虚虚地落在残荷上,下意识实话实说:“在想祝昭。”

这直言不讳倒是让平康公主猛地一怔。

她设想过诸多答案,万万没有想到他这么坦诚。

她刚想说话,却见袁琢竟已然撩起素麻衣袍,对着她极为郑重地行了一个叩拜大礼。

这举动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惊得她下意识起身。

“公主殿下。”他伏身于地,“臣,拜谢殿下。”

平康公主怔住,一时未能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大礼所为何事。

“谢殿下对祝昭多有照拂,更谢殿下助她得以挣脱樊笼,见识天地浩大。”

他虽未明言细节,但话语中的深意,彼此心照不宣。

平康公主彻底怔住,眸中闪过难以置信。

她自认行事隐秘,却不想早已被他窥破。

她下意识地追问,声音里带着不解:“是祝昭告诉你的?”

袁琢摇头,依旧维持着半跪的姿势,声音平静:“并非她所言,那日臣冒昧前往公主府,恳请殿下允准臣送她弟妹返回探州,那时,殿下听闻她死讯,面上并无挚友猝然离世的真切悲痛,亦无过多虚言慰藉,反而极为迅速地应允了臣所请,甚至主动提出愿在陛下面前为臣斡旋,臣心中自那时便已有所猜测。”

第95章 愿言思伯(一)

他略微顿了顿,抬眼看向公主,目光清明透亮:“殿下曾经说过,女儿家之间的情谊,一旦真心相付,反倒比男女之情更为恒久坚韧。臣信殿下此言非虚。更何况,若非殿下在陛下面前巧施障眼之法,以和离之事转移陛下的注意,以陛下之明察,又岂会不对祝昭的死因深究到底?”

他所言句句清晰,逻辑分明,抽丝剥茧。

平康公主看着他,一时竟忘了言语。

他直起身,依旧跪着:“臣此残生,已无大志。若殿下不弃,但有所命,臣万死不辞,任凭差遣。”

这是一个心如死灰之人所能付出的最为沉重的报答。

他以他仅剩的所有,答谢她给予他挚爱之人的自由。

平康公主彻底怔在原地,袁琢话语犹在耳畔。

她原以为自己对袁琢的心思已看得分明,她原以为他这样的人对祝昭就算再好,也不过逢场作戏,直至此刻,她才骤然惊觉自己好似大大低估了眼前这个人的心意。

他好像自答应祝昭放她回濯陵以来就真的愿意将自身的安危、前程、乃至余生都置之度外了。

原来,他并非是诓骗祝昭,而是早已抱定了必死的觉悟,以自身为祭,换取她的海阔天空。

女儿间的情谊恒久,男女间的情谊动人。

二者皆令人动容。

平康公主望着袁琢,心中那点复杂的惊动渐渐沉淀下来,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她想,祝昭的命,可真是好啊。

思及此处之时,她无半分忌忮,只余一片澄澈的怅惘与淡淡的羡慕。

她羡慕祝昭能在重重枷锁之中真切地遇到一个肯为她将自身焚毁,铺就生路的人。

而她自已呢?

她的姻缘,从一开始便是政治棋盘上最显眼的那枚棋子,孙湛与她,不过是权力联姻下光鲜亮丽的傀儡,彼此算计,同床异梦,不得安宁。何曾有过半分真心?半分托付?更遑论这般不计生死又倾其所有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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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

她的男女情谊是时刻尖锐又清晰的痛楚。

但她随即又将这情绪按了下去,只是微微侧过了脸,望着亭外一整片枯败的荷塘,唇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她终究还是要回到她锦绣牢笼里去,继续去做她的平康公主,继续去让更多的祝昭挣脱出去,去见识天地浩大,去见识别样可能。

因为这就是她选的命。

她回首看着跪在冰冷地上的缟素,唇瓣微动:“你先起来吧。”

寒风卷过,吹得亭角铜铃轻响。

细微,紧凑,深入人心。

她又沉默了片刻,眼底掠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

袁琢和祝昭,他俩可真像啊。

那日在公主府水亭之上,祝昭跪求,求她应允一事。

“祝昭斗胆,求殿下在无碍自身的范围内,竭尽全力对中郎将施以援手。”

这是很得体,又很重的嘱托。

祝昭求她救他,他谢她救了祝昭。

他俩可真像啊。

她再次妄想远方,恍惚间,她好似看到那个曾笑着与她分食冰碗的明媚女子。

这座皇城困住的又何止袁琢一人。

她心头蓦地一酸,另一种更沉痛的无力感漫上心头,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更远处的宫阙飞檐,声音染上了一层遥远的怅惘:“说起来这湖心亭,本宫幼时常同福乐来这里玩。”

她顿了顿,说着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的回忆:“那时候,她总拉着我,在这九曲回廊里追跑,或是趴在栏杆边喂鱼,一待就是大半日。”

“后来的事你是知道的,她走了,去了西逻和亲。”

“然后,就死在了那里。”

风穿过亭子,卷起她华贵的衣摆,却吹不走话语里沉重如山的悲哀。

一个鲜活的身影曾在这亭中欢笑嬉闹,最终却湮灭于遥远异乡,成为政治权衡下一个苍白的注脚。

“袁听之,你可知父皇当年为何独独选中福乐远嫁西逻?”

袁琢沉默着,没有回答。

深宫中的抉择,背后往往是冰冷的权衡与算计,他心知肚明。

平康公主并未真的期待他的答案,她更像是自言自语,声音飘忽:“因为她年轻,因为她貌美。”

脱口而出的话,带着她近乎本能的嘲讽,在她父皇眼中这就是宫闱之中女子最常见的也最易被利用的价值。

就像萧桓将祝昭赏赐给袁琢,也是看重了她这方面的价值。

“父皇将祝昭许配给你,无外乎也是为此。”

“可这就是她们全部的价值吗?她们只是以色侍人之辈吗?令人折服的难道不该是她们的积极勇敢自信吗?样貌于她们而言,不该只是点缀而已吗?”

“我总觉得福乐就像是夏日里的凌霄花,攀援而上,开得那热烈绚烂,毫无

保留,仿佛要将所有的生命力都在一瞬间燃烧殆尽。”

却也正如凌霄,花期虽美,却终难长久。

“所以,袁琢,祝昭呢?你有没有问过自己,在你心里,她对你致命的吸引力是什么?是她的皮囊吗?是她的才情吗?”

是皮囊吗?

这世间美人何其多。

是才情吗?

才情出众之人何其多。

他从来都知道祝昭对他致命的吸引力是什么。

只因为她是祝昭。

一个只是活着,呼吸着,存在着,就能照得他生出想活渴望的祝昭。

袁琢笑了笑:“殿下,你说福乐郡主像凌霄花,祝昭在我心中也像一种花。”

平康公主挑眉好整以暇地望向他。

“像野花。”

“不择地而生,风吹摇曳,雨来低头,可日光稍照,又漫山遍野地绽放。”

不惊艳,不逼人,却温柔又固执地漫进眼中,然后不由分说地扎根心上。

“随处可见,漫山遍野,最是席卷人心。”他望向远方。

她是野花。

可能低头一见,只觉毫不起眼,抬眼再看,却是漫山遍野。

她是《诗》三百。

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于他眼中,世间万千美好,皆堪与她相配。

“那你去找她吧。”平康公主忽然说道,语气里带着认真。

此刻,她是真心实意地希望眼前人能得偿所愿。

袁琢终于缓缓看向平康公主。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殿下,臣不能去。”

他抬起眼,望向皇宫深处巍峨殿宇的方向,目光仿佛能穿透重重宫墙,看到御座之上掌控一切的身影。

“臣有生之年,唯留在此地,做好陛下手中的那把刀。”他字句清晰地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让陛下确信,即便再无缰绳束缚,臣亦不会脱缰而去,依旧锋利,依旧堪用,依旧能为他斩除荆棘。”

“唯有让陛下安心地相信,臣已彻底为他所掌控,绝不会逃,祝昭在濯陵才是真正安全的。”

用自己的忠诚与驯服,换取皇帝对她已死之事的深信不疑。

用自己的不自由,换她的自由。

惨烈,孤绝。

平康公主看着眼前这个人,仿第一次真正看见了他背负的沉重枷锁。

“你惯会给自己带枷锁的。”她无奈,转回正题,“今日你来寻太子殿下,到底所为何事?”

她的目光缓缓转向亭外凋零的荷塘。

枯槁的残梗在白墙灰瓦下支棱着。

“乖乖!这荷叶怎地枯败成这副模样了?”赤华皱着脸,嫌弃地用指尖远远点了点,“黑黢黢烂糟糟的,等会儿安顿下来,可得好好清理清理。”

这是她们在濯陵屋子门口用来养莲的青陶大缸,只是如今早已失了生机。缸水中漂浮着几片彻底枯萎蜷缩的荷叶。

祝昭随即下了马,将风帽向后拂去,眉眼舒缓,掩不住归家的欣喜。

她听了赤华的话语,笑着应答:“傻赤华,我们走的时候是盛夏,这会儿都岁末了,它能不枯败吗?难不成还指望它四季常青,专等着我们回来不成?”

说着,她利落地牵起自己的马缰,推开熟悉的院门:“别愣着啦,先把马牵进来歇歇脚,这一路可累坏它们了。”

两人一前一后将马匹牵进了略显寂寥的院落,用缰绳将它们拴在了院中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下。

槐树枝桠伸向冬日灰蒙的天空,虽无绿叶点缀,却自有一种等待春归的沉静力量。

祝昭将马拴稳后,拍了拍手上的尘,对赤华笑道:“先进屋简单收拾一下,回头把带给崔老先生和青麦的礼寻出来,趁天色还早,赶紧给他们送去。”

赤华欢快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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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似山涧清溪,绕过青石,穿过林隙,不经意间静静流淌而去。

倏忽间,岁聿云暮。

清冷的空气开始交织起年节的气息,弥漫开微醺的喜庆。

年关,翩然而至。

腊尽岁除的时节,一缕来自元安的风声吹入了濯陵。

京城天策卫的中郎将,手段酷烈,以诸多积年旧案为楔,竟接连撬翻了数十员官吏。如今濯陵内,大小官员无不惕息自危,终日惶惶,如履薄冰。

祝昭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正与青麦并肩行于熙攘的市集置办年货,身旁跟着一路上吃个不停的赤华。

青麦一身利落衣裳,眉眼间自带飒爽之气,正拿起一个彩绘的泥人掂量着:“这个泥人和丁老头长得还挺像呢。”

两旁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红彤彤的对联,各式干货蜜饯琳琅满目,浓浓的年味儿扑面而来。

“听说了吗?京里又来人办案了!这次好像是冲着咱们知州来的”

“据说是京中天策卫那位中郎将麾下的爪牙,临近的州县都被查了个干净,这位中郎将是玉面修罗心,查起案来祖宗不认!眼下这濯陵城里,哪位官爷不是缩颈鹌鹑,战战兢兢?”

“嗐!官老爷们知道怕,咱们小民的日子倒能透些光亮。”

“糊涂!你懂什么!万一那阎罗郎就专门对付清官呢?这年关怕是难过了”

“也对”

带着偏见的猜测刺入耳膜。

祝昭拿着泥人的手指几不可察地一颤。

青麦当即一把拉过祝昭的手腕,低声道:“别听这些嚼舌根的,我们走!”

市井的喧嚣,年节的热闹仿佛瞬间退潮。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相隔千里,她却几乎能想象出袁琢此刻的模样,他定是双眉紧锁,眸光冷冽,以近乎残酷的铁腕手段清扫朝堂积弊。

他惩治的是该杀的贪官,肃清的是该斩的蠹虫,所做所为都近乎固执地坚守着自己内心还尚未荒芜的道义与责任。

世人只见他手段酷烈,不见他心中丘壑,轻易将他归于酷吏阎罗之流,看不到他近乎自毁的坚守。

他明明是那般好的人。

会在无人处对她露出疲惫笑容,会因百姓疾苦而蹙眉,会为她随意一句话而眸光微动。

世人误解他,畏惧他,甚至咒骂他。

是了。

世人误解他。

她又何尝不是从对他的误解中蹒跚走来?

初见他时,他是权势煊赫又冷面寡言的中郎将,是陛下倚重的利刃。而她,不过是挣扎求生、浑身是刺、试图在夹缝里为自己搏一方天地的顽石。

那时她看他,只觉得他高高在上,不通人情,手段强硬得令人窒息。她讨厌他审视的目光,惧怕他手中那足以轻易碾碎她的权力,更腹诽过他是不是天生就这般冷酷无情,才会如此不近人情。

其实最初,她与这些妄议之人并无本质区别。

都是被表象所惑,以最直观、甚至最恶劣的臆测去定义他。

他被迫选择了一条最艰难最不讨好的路,背负起所有恶名与腥风血雨。

青麦察觉她神色有异,低唤了一声:“怎么了?不走吗”

祝昭摇了摇头,将翻涌的情绪压下,轻声道:“走吧。”

第96章 愿言思伯(二)

岁末的天光沉得早,平康公主府内已是灯火初上。

驸马孙湛揣着手,有些踌躇地踱步至平康公主居住的院落前,正遇上公主身边的大侍女鸣兰端着茶盘从里头出来。

院内隐隐传来一阵清越却略显疏冷的古琴声。

孙湛停下脚步,侧耳听了片刻,脸上露出些微的茫然之色,他忙拉住那鸣兰,压低声音问道:“殿下这弹的是什么曲子?”

他素来不学无术,于音律更是一窍不通,只是深知平康公主喜好风雅,便想事先问个明白,好歹等会儿搭话时能寻个由头,不至于又惹她嫌弃。

鸣兰略一福身,轻声答:“回驸马,殿下弹的是《梅花三弄》。”

孙湛连忙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梅花三弄,这才整了整衣冠,深吸一口气,迈步进了院子。

庭阶积了薄雪,映着窗内暖黄灯火。平康公主正坐在窗下抚琴,纤指拨动间,流泻出的曲

调带着一股遗世独立的清冷劲儿。

见孙湛进来,她琴音未停,只懒懒抬了下眼皮,算是打过招呼。

孙湛搓了搓手,在她身旁不远处站着,堆起笑道:“殿下这《梅花三弄》弹得真是极好,意境清远,宛如寒梅傲雪,令人心折啊!”

她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驸马今日倒是雅致,若是请本宫回府过年,免开尊口。”

孙湛腆着脸笑:“母亲日日念叨殿下”

“念叨本宫不去应酬那些虚礼?”平康公主指尖一划,琴弦发出钝响,“孙家要的是摆着好看的正妻,不是本宫。”

这话刺人,孙湛却似习惯了。

他搓搓膝盖,极其自然地噗通跪倒在琴案前,结结实实压住了她曳地的锦缎裙摆。

平康公主拨弦的指节一顿,眉间蹙起厌烦:“又来这套?”

“臣愚钝,唯有这点诚心能呈与殿下。”他仰头,目光灼灼,竟就着跪姿往前蹭了半步,膝头牢牢压着那片繁复绣金的纹路,“殿下若不应,臣便跪到雪停。”

平康公主试图抽衣,却被他暗中攥紧了一角。

她气得发笑:“要挟本宫?”

“是求殿下。”他放软了声音,“明日除夕的家宴,殿下能否赏光回府一趟?一家子团团圆圆的,多好,母亲今年亲手腌了殿下爱吃的雪泡梅子,定是殿下喜欢的口味。”

琴音彻底断了。

平康公主垂眸看他。

这个男人跪得笔直,眼神却像乞食的大犬,带着憨气的讨好。

他熟门熟路地抱住她的裙摆:“殿下!就回去吃顿团圆饭!母亲年事已高,就盼着”

话未说完,被平康公主一脚踢开。

他又爬了回来,抢在她拒绝前急忙道:“有殿下在,这家宴才显得格外隆重不是?就当就当殿下是可怜可怜我,回去应个卯,给我长长脸面?”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你要知道,准你返孙府度岁,是父皇格外慈恩,你们阖家团圆,共享天伦,本宫就不掺和了。”平康公主冷笑,“孙楚卿,你那些心眼子别往本宫这儿使。”

孙湛就势抱住她的腿:“殿下!臣保证,吃完就送殿下回府,绝不多留一刻!”

平康公主扯了扯裙摆,没扯动:“松开!”

“殿下不答应臣,臣就不松!”孙湛反而抱得更紧,脑袋搁在她膝头,“殿下要不踩臣两脚出出气?”

平康公主气笑了:“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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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意跪就跪着。”她的声音清冷,指尖又重新拨动琴弦,曲调孤高绝尘,将他所有言语都彻底隔绝在外。

她甚至微微合上眼,全然沉浸于琴曲之中,仿佛眼前根本不存在这么一个人。

孙湛看着她决绝的模样,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默默跪直了身子,不再试图拉扯,也不再出声哀求。

他就那样安静地跪在她的裙摆之上,低着头,像一座沉默的石像。

琴音淙淙,弥漫一室。

雪光透过窗棂,映着公主清冷无波的身姿和驸马孤零零跪影。

就在这柔和的琴音里,平康公主的思绪却飘回了今日午后。

在天宸殿,父皇将一份奏折轻轻推到她面前,语气疲惫:“平康,莫要再闹了,看看吧。”

她认得,那是孙湛的笔迹,先是弹劾袁琢“居丧不哀,恐有异心”,再言说“夫妇失和,恳请和离”,最后又道“不愿以怨偶之身耽误公主终身,祈愿公主能寻得真正两情相悦之人”。

她当时震惊不已。

从前他与孙湛商讨过和离之事,孙湛死不松口。

他呈递奏折的举动,或许并非为了她,或许有他自己的算计,但无论如何,在和离这件事上,他们竟然头一次罕见地目的相同。

而最后,当她退出殿门时,依稀听见身后父皇极轻极沉的一声叹息:“朕当初,是不是不该拿她来”

琴音忽地一滞。

平康公主的目光落在依旧跪得笔直的孙湛身上。

他愚钝,他不学无术,并非她心中良配。

但或许阴差阳错,确实助推了她想做的事。

他们之间,实在有太多阴差阳错了。

她平生最不喜欠人情,尤其是欠一个她瞧不上的人的人情。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散去。

殿内一片寂静,只剩下炭火偶尔的噼啪声。

她的指尖轻轻按在微凉的琴弦上,沉默了片刻,终是淡淡开口:“何时开宴?”

孙湛猛地抬起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一瞬才慌忙答道:“酉时正!酉时正开宴!”

“嗯。”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本宫酉时到,亥初之前,必须回府。”

“是是是!臣记下了!一定准时送殿下回府!”孙湛喜出望外,忙不迭地应承。平康公主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不耐似的挥了挥手,“没跪舒服?还杵在这儿做什么?滚吧。”

孙湛想要起身却因跪得太久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哎!臣这就滚!这就滚!”

他连声应着,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咧着嘴倒退着出去了,临到门边忽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飞快搁在琴案一角:“樽楼新出的杏仁酪,吃过的都说好!殿下尝尝!”

脚步声远去后,平康公主瞥了眼那鼓囊囊的油纸包。

琴音迟迟未再起

岁除之夜,人间万家灯火,爆竹声断续传来,裹着炊烟与饭菜的香气,弥漫着一年中最鼎沸的喧闹。

持续多日且牵连甚广的史书案终于尘埃落定。

一应贪渎官员皆已按律查办,京城上下无不议论着中郎将袁琢在此案中的雷厉手段,称其冷面阎罗,六亲不认。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逐渐覆盖了庭除街巷。

喧闹的市声在绵密的雪幕中渐渐低伏下去,仿佛天地也跟着屏息。

夕阳早已沉没,天际与院落浸染在一片静谧的,带着雪光的幽蓝之中。

袁琢孤身倚在冰凉的廊柱旁,那是回廊最深的阴影,他却仿佛已与那晦暗融为一体。

官服沉重地裹在身上,他随意地屈腿坐着,手边的廊栏上放着冷酒半壶。

他寂然抬首,目光空茫地越过庭院,定定望着那棵虬枝盘结的银杏古木。

稍高的枯枝上有两个小小的风铃在风雪中轻颤。

风一吹,两个铃儿轻轻碰着,声音细弱,却偏偏扎得他心口发疼。

他盯着那两个风铃,直到盯到双眼发酸。

“怎么有两个?”他的声音气若游丝,自言自语,“你什么时候又挂上去了一个哇?我怎么又不知道啊”

他伸手去拿酒壶,酒壶却哐当撞在廊栏上,冷酒溅在青砖上,很快就洇成了深色的印子。

他垂着眼,看着那堆碎瓷,连弯腰去捡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觉得无力,他只觉得他什么都留不住了。

他就这样形销骨立地坐着,周身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荒芜。

雪花无声飘落,人间正值团圆喧闹之时。

孙府朱门之内,灯烛交辉,玉盘珍馐罗列,一派钟鸣鼎食之家的赫赫扬扬。

暖融如春,明灯流光。

巨大的圆桌上摆满了各式山珍海味,香气与酒气氤氲交织,衬得岁除之夜格外喧腾热闹。

孙休作为一家之主,率先举杯:“日有熹,月有光,富且昌,寿而康,新春嘉平,长乐未央!饮胜!”

众人纷纷起身应和:“饮胜!”

酒过一巡,孙夫人笑着对平康公主道:“殿下尝尝这竹笋煨肉,文火慢炖了整整一日,酥烂入味得很。”

她又转向孙湛,语气带着惯常的叮嘱:“二郎,别只顾着自己,多照料殿下用菜。”

孙湛正紧张地远处一盘快被夹完的美食,闻言忙不迭应道:“是,母亲。”

孙休的目光淡淡扫过,见孙湛那副只知盯着吃食又全无半分玲珑心肝的模样,心头便是一阵无名火起。

尚公主是天大的恩荣,多少人求之不得的青云梯,偏偏落到这个愚钝孽子手里,竟是白白糟蹋!

这么多年,孙湛非但没见为家族,为他这父亲谋得过半分切实好处,连在陛下面前得句美言都未曾有过。

一念及此,他便觉胸中憋闷。

可笑当年赐婚旨意刚到孙家时,他还沾沾自喜,以为是圣心独运,是对他莫大恩宠与拉拢,是新帝王向他示好示弱的信号。

直到那阵高兴劲儿过了,他才慢慢品咂出滋味来。

陛下哪里是赏他一个青云梯,分明是塞给他一个烫手山芋,甚至堵死了他借联姻扩张权势的路。

陛下这是早看准了孙湛憨直无用,既不会让公主受委屈,更不可能成为

孙家在宫中的助力臂膀。

表面上是莫大荣光,实则是用一桩看似显赫的婚姻,将他孙家,将他孙休,牢牢框定在皇亲国戚的身份里,既全了陛下的慈父之名,又绝了他借联姻结党的可能。

好一招阳谋,好一个帝王心术。

他心中愈想愈是懊恼愤懑,看向孙湛的眼神便更添了几分厌弃,真真是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连做个棋子都这般不中用!

他心中冷哼,面上却未显露分毫,并未说什么,只转而向长子,看似闲谈般问道:“大郎,近日翰林院领旨重新勘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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