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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疑无路,又一村
林在堂眩晕了。
他用力捏着病床围栏,闭上眼睛。
“林总没事吧?”廖恩宏上前观察他,一只手扶住了他胳膊。林在堂没有说话,因为他怕自己开口就会吐出来。
“脑震荡。”吴裳对廖恩宏解释:“出车祸了。”
“那要休息的。”廖恩宏拿出手机准备叫车:“我送林总回去,然后再来跟你商量食堂的事。”
“别商量了。速战速决吧!”吴裳这时拿出她平常不太显现的霸道:“你就听我的,我说怎么干就怎么干。我了解海洲、了解千溪,也了解临海,我的关系就在这。现在当务之急是快跑,不要给别人可乘之机。”
林在堂的眩晕过去了,睁开了眼。
吴裳的话他听进去了,他知道吴裳说的“别人”、“可乘之机”是什么,是林家人。她的担忧并没错,这时林老二已经到了医院。他带着律师来找吴裳,口口声声说让吴裳拿出是在食堂吃坏身体的证据,不然就要告吴裳。
吴裳看着林老二。
她其实心里是很可惜的,怎么会有人活到这把岁数,还一点心智不长。
她淡然地问:“二叔,你是在威胁我吗?”
“你不要搞事。”林老二说:“你几斤几两我清楚得狠,这些年你从林家挖了多少钱?离婚后还想打食堂的主意,你这种贱人就该去死。”
他欲上前挥手扇吴裳嘴巴,却被林在堂拦住了。林在堂拦住他手腕,冷静地劝他:“二叔,不要闹得不好看。有问题就解决问题,不要掺杂个人恩怨。”
“就你拎不清!你被人卖了还要给人数钱呢!”林老二嘲讽林在堂:“你二叔不是你,被女人拿捏。你戴了多少年绿帽子…”
他话音未落,林在堂的拳头已经挥了出去。他一拳捣在林老二嘴上,瞬时他嘴唇就流血了,血哗啦啦流下来,滴到地上。
林老二被林在堂打傻了。
林在堂最讨厌听到“绿帽子”三个字,这三个字几乎贯穿了他跟吴裳的婚姻。总有人在他面前有意或无意提起“忠诚”,也有人,比如阮春桂,直接跟他说:“不管你生意做多大,你后院不干净。这绿帽子不好戴,只有你愿意忍。”
无论林在堂处理或不处理,他们总是会给吴裳冠以不忠诚的帽子。
那时吴裳总说:“那该怎么办呢?要么我出家好啦。我再不跟任何男人说话了,男人跟我说话我就戴着面纱。或者我把自己锁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进,别人要问起来,你就说我得了怪病。”
林在堂不会同意吴裳出家,也绝不会把她锁起来。他说:“任他们说吧!嘴长在他们身上。”
林在堂知道吴裳绝不会那么做,但她也绝没有爱他。那么日复一日的相处,真教人疲惫啊!
林老二被打了以后目露凶光,向前一步指着林在堂。林在堂缓缓摘掉眼镜丢到病床上,没有眼镜的遮挡,他眼睛里的凶狠一览无余。
林老二是了解林在堂的。
林在堂从小性格沉稳敦厚,但有一点,如果他真生气了,那么他就会搅得人家鸡犬不宁。林在堂不爱跟人动手,他擅长动脑。倘若他动手了,别人遭受的就不仅是皮肉之苦了。
他是很阴狠的人。这一点,他完美继承了林显祖的品质。
林在堂向前一步,对林老二说:“别在这闹事。我最后跟你说一次,别惹她。”
林老二手指着林在堂,说:“吃里扒外的东西!”
林在堂握住他手指微微用力,想把它掰折了似的。他知道,就算他掰折了,林老二也会咽下这口气,因为林老二怕他。
林老二用力向回抽,对吴裳说:“你等着,那个食堂不可能给你。”
他以为吴裳是要接手园区的食堂,其实吴裳不过是搂草打兔子。但吴裳装腔作势说:“你等着,那个食堂我必须要!我不仅要,我还会让你求着我接手!”
吴裳说完手一挥:“不送!”
林老二走了,站在一旁看大戏的廖恩宏咳了一声。他何等聪明,现在他把一切都看清楚了。吴裳跟林家人的纠葛、林在堂和吴裳之间的恩怨,吴裳过去的处境和可能面临的困难,他全都懂了。他对吴裳说:“我出去打个电话吧,200万现金不算多,流程不长。问题不大。”
“怎么?买观演票吗?”林在堂说:“之前支支吾吾,看了场戏倒愿意痛快拿钱了。”
廖恩宏则说:“我有我的顾虑。”
“比如?”
“比如吴总跟林家没了断干净,以后被林家牵连。”廖恩宏说的是实话,别人以为吴裳背靠大树,但林家的事他多少有所耳闻。又因为“豪门”不单纯,很多夫妻离婚不离家,无非是多一条图财的路。
所以吴裳的综合体是投资市场的大热门,但资方也不傻,只是在接触,真到拿钱的时候,还是要多方权衡。廖恩宏也一样。
当下又是特殊时期,很多机构都不敢对实体妄动,廖恩宏数次来千溪,多少有点一意孤行。
林在堂没再跟廖恩宏说话,他拿过眼镜戴上,对吴裳说:“好好养病。我这几天会去一趟千溪。”
“来千溪做什么?”
“为爷爷和外婆整理行李。”
“他们到哪了?”吴裳问。
“不知道,秘书来拿。”
林在堂心里隐约知道,爷爷的病很严重。他从前没有像这样放下一切消失过。想来他已经无暇顾及人间烦心事,只想安心过好“余生”了。他的身后事早已安排妥当,按照林显祖的个性,也不会再修改遗嘱了。他走了就是走了,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吴裳扯了一把他衣袖,说:“你坐下。我跟你说几句话。”
林在堂很听话地坐下。他知道,只有在聊到亲人的时候,吴裳才会这样温柔。
发烧真的很难受,肠胃的不适也没有减轻,她沉默了半晌为自己积蓄了力量,这才说:“林在堂,你如果知道他们在哪,请你一定要告诉我。我跟你不一样,你觉得爷爷有自己的主张就该尊重,哪怕你担心,但你也不会问。我不行。外婆身体好的时候,她去哪里都没关系,但她现在越来越糊涂,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这样的情况,我是必须要照顾她的。无论她在哪,我都要把她接回来。”
吴裳无法忍受分离。
她亲情缘薄,到现在只剩外婆了。外婆说要游山玩水那一天,她就开始早醒。
“我最近都睡不好,每天很早很早就醒了。”
“我知道。”林在堂说。
“周玉庭跟你说的?我就知道。”吴裳说:“还好千溪村还有周玉庭这么一个人,不然要闷死了。”
林在堂扭头看着吴裳不说话。
他知道她早上在直播,有时候宋景还要表演“老人与海”。她在不断寻找出路,生怕自己被困住了,什么都做不了。她永远有这样的危机意识,一天都闲不下来。无论是什么,对她来说都是钱落袋方为安。
“我回头尝试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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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林在堂的语气也有了一些温度:“但是吴裳,莫强求了。”
“我不管,我偏要求。我就是要把外婆带在身边照顾她。我就是不放心外婆在外面待那么久。”
“我知道了。”林在堂说:“你生着病,好好休息吧。我答应你,会问的。”
“不行你就派人跟着!两个大活人还能消失了不成?”吴裳说着说着眼睛就急红了。这让林在堂想起香玉妈妈离世前的那段日子,吴裳也是这般模样。她总会说着说着话就红了眼睛,声音大一点就会哭。但她又不想被人看透脆弱,于是在外人面前就表现得很开朗。就像她在直播的时候一样。
“好的。我派人跟着。”林在堂又说。
“那你现在就去。”吴裳说:“不要总是搪塞我。”
“好。我现在就去。”
林在堂知道吴裳的弦绷紧了,他很想安慰她几句,又知道他的安慰没有用。轻轻叹了口气,起身走了。
他出了病房,跟打电话回来的廖恩宏打了个照面,林在堂没多说什么,礼貌点点头就走了。
等廖恩宏回到病房,吴裳已经恢复如初,在网上发布招聘信息了。
第二天一早,吴裳就去找村主任研究审批文件,接着把村委的人拉去园区管委会研究摆渡车开通。吴裳知道开通全天的摆渡车成本很高,于是提出只在中午开两个小时、晚上开三个小时。至于摆渡车的成本,自然由千溪村承担,但园区管委会要单独辟一块摆渡车停靠点。
千溪村和临海村向来是穷朋友,只是十年前,东风先吹到了临海,让临海脱了贫。但大家都在这一带,先富带动后富,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吴裳甚至站在地图前,主动点一个位置。村主任玩笑地批评她班门弄斧,她说:“那也要弄啊!”
这次商谈很顺利,回千溪后吴裳就去跟宋景研究食堂的选址。关于这个,她有几个想法:一,目前千溪村老人吃饭的方便程度仍旧排第一位;第二,要离摆渡车站点近,最好工人下了车走几步就能吃到;第三,要有足够大的地方。
最后,吴裳和宋景对视一眼,手同时指向肖奶奶家。肖奶奶年岁大了,宋景跟她商量请她彻底搬去养老院,不要钱看护。肖奶奶就问吴裳:“我这房子这么好吗?”
“好啊,肖奶奶。”吴裳说:“我那时总坐在肖奶奶家院子里的树上偷看外面的公交站呢。”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肖奶奶说:“十几年了吧?”
吴裳掐指一算:“可不是么!”
“那就在我这里,你随便怎么弄。”
“肖奶奶,我付租金的。”
“好呀,肖奶奶也有养老收入了。”
吴裳当即就联系江哲,她在电话里撒娇:“江叔叔你最近是不是没有活啦?每天在家里喂狗挺无聊的吧?你要不要发挥一下余热,找人帮我设计一个食堂呢?”
吴裳猜对了,江哲很无聊,答应远程给她画图。
吴裳想要一个功能方便快捷、窗口明亮、品类多样的食堂,肖奶奶家的房子连同旁边的院子打通,要进行简单的改建,加两排拐弯的地面房,再加一个玻璃顶。两个院子里的老树自然要留着,不规则的玻璃顶把树冠露出,餐桌就放在树下。保留了千溪原始的风貌。吃饭时候会有桂花香和果木香。
廖恩宏第一次看到一个人的执行力和调动力这么强。吴裳像变戏法一样,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前进、不在给他惊喜。
他问吴裳累不累,吴裳说:“我一旦觉得自己找到正确的路,就会不知疲倦向前奔。因为我知道机会转瞬即逝,我能做的唯有拼命抓住。”
“廖总,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悟,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姆妈的一生。”
40天以后,在千溪的七月,“千溪食铺”开业了。临海园区的人被摆渡车拉到这里来吃午饭,过路的司机停下来歇脚,他们跟千溪的老人一起,度过一两个小时的慢时光。
也是在这一天,千溪发生了一件大事。在食堂的后厨,抓住了一个“犯罪现行”,他企图在食堂开业这天搞一件大事出来。吴裳报了警,同时她跟林老二的食物中毒官司也马上开庭。林老二狗急跳墙,试图找人弄死吴裳,这是后话。
先停留在开业这天。
这是千溪几十年来的大日子,千溪好像从没有这么多人。那个明亮的食堂院子里,同时容纳着几百人。
这一天,林在堂也来了。
他给吴裳包了一个大红包,很大的红包。吴裳很快就收下了,对他说谢谢。
“不客气。我知道外婆和爷爷在哪里了。”林在堂说:“我准备去看看他们,你去吗?”
“在哪里?”
“距离远村最近的地方。”
林在堂说。
远村,是故事开始的地方。吴裳知道外婆为什么如此挂念远村。
“我跟你一起去。”吴裳说:“我也想去看看远村,顺便感受一下你妈一生都无法释怀的恨。”
林在堂没有接这句话。
他抬起头,看到肖奶奶院中那棵老树。猛地想起2006年的夏天,他爬上那棵树,吹着夏风,做个好梦,睁眼时注视着外面的公交站、远处的潮水、抱着花的春花奶奶、无数次欢快跑去找濮君阳的黄裙子姑娘,以及推开院门喊他“木木”的吴裳。
原来命运早已写就了答案。
起了一阵风,林在堂不由闭了下眼睛,他对吴裳说:“真快,距离2006年,14年过去了。”
真快。
第102章 疑无路,又一村
凌晨四点,院子里灯火通明,却很安静。
这时备早餐,七点老人们开始吃饭,七点半由周玉庭驾驶小货车将剩下的送到临海园区。
园区的食堂一直在整顿,现在处于公开招标阶段,目前早饭由“千溪食铺”每天提供。周玉庭最喜欢开着小皮卡送货,感觉自己很拉风。他每天这时都打扮成不伦不类的西部牛仔的样子,宋景看到就要嘲讽他。
皮卡是林在堂早年间买来拉船或露营装备的那一辆,几经辗转落到周玉庭手里,变成了周玉庭的运输工具。
宋景每天跟周玉庭一起送货,到了临海,园区会派人来交接早饭,账是日付现结。在园区吃早饭的工人并不多,所以吴裳每天的早饭收入并不可观,但为了持续跟园区接触,并拿下园区食堂,做一门长久的生意,吴裳必须努力。
吴裳知道园区的人会越来越多,她准备中标后,在园区食堂和千溪食堂做出差异化。园区食堂不在乎多大,主要售卖“盒饭”。
她忙不过来,宋景主动请缨。这是宋景每天难得的放风时间,打着哈欠吹吹晨风,顺带着调侃周玉庭。
宋景说:“周玉庭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啊,初中时候。你跟林在堂同班啊,后来你也去上海读高中了。”
每当她说这个开头,周玉庭就知道,宋景要开始骂林在堂了。所以一般这个时候,周玉庭不会接她的话。周玉庭觉得林在堂这人跟他一样,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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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喜,别人骂两句就骂两句,反正他们自己也不在乎。
他不接话,也不影响宋景骂。宋景骂林在堂是“没有感情的朽木”、“只认钱的资本家”、“无法摆脱原生家庭的懦夫”…
周玉庭不太认同“懦夫”这句,大声为自己的朋友辩驳:“他不是懦夫!他跟林家基本上不太往来了。”
“基本上,你也知道是基本上!就那么一大家子吸血鬼,他就该登报断绝关系!断了他们的生路!”宋景咬了口苹果,肚子里灌了一口风,咳了一声,他们到地方了。
园区的人已经在门口等他们,认真点数、结算,然后由各企业的人派人来领当天的订餐。宋景把钱揣进口袋,跳上皮卡车,“命令”周玉庭往回开。
周玉庭说:“我上个月工资你还没给我发。”
“啊…”宋景想装糊涂,她不是有意克扣,单纯是故意欺负周玉庭。
“按道理说我应该拿双份,一份你的、一份吴裳的,因为我给你们两个人工作,对吧?但因为我看你们目前都挺穷,我决定给你们打个折,你们两个加一起一共付我1.5倍就好。你们两个自行商量怎么付。””你要钱干什么?”宋景说:“你每天吃住都在千溪村,我帮你存着吧。””不行。”周玉庭说:“工资必须发。我自有用处。”
“比如呢?”
“比如给你买生日礼物。用我自己赚的钱买。”
宋景闻言一愣,下意识说:“那这礼物挺便宜啊。”接着甩了下头说:“不对劲啊,你为什么要送我生日礼物呢?”
“因为送生日礼物是一种礼貌。”周玉庭说:“我准备在送你礼物的时候提出涨薪的要求,这样你就不会拒绝我了。”
“你有毛病吧周玉庭!”宋景觉得周玉庭这人真是有大病,脑回路跟别人不一样似的。但宋景又觉得周玉庭的涨薪要求不过分:毕竟他在千溪“当牛做马”不容易,每天从早到晚工作。她心疼地说:“好吧好吧,你想涨多少?”
“五百。”
“我跟吴裳商量。”
宋景就真的跟吴裳商量,她说:“你看啊,周玉庭的钱该怎么结啊?他每天的确很辛苦呢。”
吴裳说:“就付一份,剥削到底。”
“啊?”
“他给林在堂做卧底,难道林在堂不付他钱吗?咱们就剥削他!”
吴裳说完自己笑了,宋景恍然大悟,一个劲儿点头说:“好啊,好啊,就剥削他!”
周玉庭听到她们这样说,气得跳脚,指着她们喊:“最毒妇人心!”
宋景对他摆手:“谁让你每天给林在堂告密呢!给你工资就不错啦!你还想涨薪?没门!”
“你们凭什么说我给林在堂做卧底?没有证据就是诬陷!”
“吴裳直播的事就是你说的,还有廖恩宏的事,还有别的事。”宋景掰着手指头为周玉庭细数,周玉庭说她胡说八道,他说:“吴裳直播的事我没说过!”
“那他怎么知道的?”
“他自己每天看,跟我有什么关系!”
宋景以为自己听错了,有点惊讶:“你说什么?”
“我说他自己每天看。”
“真变态。”宋景对吴裳说:“怎么会有人天天看前妻直播呢?偷窥狂!他什么心态呢?明天从直播间踢掉他!”
两个人相视一笑,转头各自去忙。到中午时候,吴裳回家里收拾东西,看到老黄守着一个箱子。
“这是什么呀?”她问老黄:“你怕人偷走吗?”
老黄蹭了蹭她的腿,趴在那里不动。吴裳摸了老黄一会儿,见它仍旧低落,就说:“老黄,我后天去看外婆,你不要担心她。我给你在“千溪欢迎你”建了一个小家,以后早上我出门的时候,你就跟我一起走吧好吗?”
老黄嗯了声。
吴裳拆了快递,这才看到里面是濮君阳给她寄来的书。翻开封皮,看到里面写着赠言。是之前吴裳跟他定制的,她想摆在许姐姐咖啡店里,供人阅读。
“To:千溪欢迎你
潮水汹涌,不要怕
我在千溪等你
濮君阳”
吴裳后来认真读了濮君阳写千溪的书。她惊讶地发现,濮君阳书中的二三十年前的千溪,跟她记忆中的千溪有很大不同。然而她只记得下雨时候泥泞的路、海边滚烫的沙子,还有台风天时屋顶要被掀破的那种恐惧。
她给濮君阳发了条消息:“谢谢,书收到了。”
“不客气。出版社最近在跟我沟通签售会的事,但因为目前情况特殊,几次无果。后来说可以选一个小众的地方,做一个签售会加读书会,只限30人左右在现场听,同时开通直播交流。听说你的咖啡厅马上要投入营业,千溪欢迎你也已建成,我向出版社推荐了这里。如果可以,请你帮忙落地。谢谢你吴裳。”
吴裳能想象濮君阳在编辑这些文字时的心情。他在他的书中写到:他总觉得自己的眼睛无法正确感知色彩,因为有很长一段时间,千溪的一切都是灰色的。海水、天空、小路、桂花、都是灰色的。那些痛苦生活的点滴,腐蚀了他阳光的心。他原本再也不想回千溪,却还是决定回来了。
他走了很远的路了。
吴裳站在那里想了很久,是啊,很远了。她给他回消息:“千溪综合体是覆盖度假、休闲、养老为一体的世外桃源,欢迎大作家回家,我一定配合出版社做好迎接工作。”感觉自己这样回太过正式,接着发了一长串哈哈哈哈,说:“濮君阳,快回家吧,春花奶奶院子里的花又要开了。我们正在过美丽炎热的夏天。”
吴裳说完话小心翼翼抱起那些书,走到春花奶奶家。院子里有老人正在晒太阳,肖奶奶正在打瞌睡。吴裳蹑手蹑脚走过去,把书摞在树下,风一吹,桂树叶子抖动起来,在封面上抖出斑驳的光影。她拍了张照片,留作纪念。
她还没吃饭。
家里冷锅冷灶,冷冷清清。自从外婆跟爷爷去流浪,吴裳就很少开火做饭。哦不对,她没做过。她每天都去食堂随便吃一口,原本该吃西瓜的夏天,她好像也没正经吃过。这时她想:如果要把外婆接回来,她该先好好打扫一下才对。
房子已经很久没有彻底清扫过了,角落里都是灰尘。吴裳决定这一天先把别的事放下,用几个小时打扫房间。
那些陈旧的物品被她一一擦拭、院子里房间里的花也一一浇过、衣服都重新折叠好,想到外婆看到冰箱里空空如也,定会很生气她不好好照顾自己,于是又决定包小馄饨。
眼睛扫过桌子上的木匣子,想起当初外婆、姆妈和她,来来回回乐此不疲地写便条,就拿出来看。亲人熟悉的字迹令吴裳心安。
林在堂是这时回来的。
他拉着一个大箱子,准备收拾一些林显祖和叶曼文的衣物带走。轮子在地上摩擦出声响,老黄慢慢站起来,走到门口去看。看到是林在堂,就跑去迎接他了。
“老黄。”林在堂跟它打招呼,强行挤出一个笑容:“你最近怎么样?”
老黄过得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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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它很孤独,所以并没像以往一样热情。林在堂叹了口气。
他头上的纱布早拆掉了,人不再显得滑稽和可怜。进门看到吴裳在包小馄饨,就请吴裳为他煮一碗。
吴裳看他耷拉着脑袋看着老黄发呆,跟她说话时候强行挤出一个笑,就知道他或许是遇到事情了。
“你怎么了?林在堂。”吴裳问他。
“没事。”
“没事你就滚出去,别在我这里装可怜。”吴裳说:“你是故意摆出这样的表情给我看吗?”
林在堂摇头否认,但他也不走,仍旧坐在那。
林在堂不知该怎么跟吴裳说。
他终于知道了爷爷的病。
他是从阮春桂口中得知的。
母亲阮春桂于两个月前接到林显祖电话,要求她陪他去医院。她作为唯一一个知道林显祖病情的人,终于在这一天早上忍不住心里的愧疚和压力跟林在堂说了实话。
阮春桂罕见地哭了,她说:“我每天去山上念佛,但没用啊。你爷爷是晚期,他拒绝接受治疗。”
林在堂没有五雷轰顶之感,他之前就有隐约的预感,曾多次劝说爷爷去医院,但爷爷都会拒绝他。那种悲伤缓慢地在他的身体里随着血液流淌,最后流到了身体的每一处。
老黄好像感知到了他的难过,站起身子,扒着他的裤脚安慰他。
吴裳将小馄饨丢进锅里时,听到林在堂说:“爷爷是癌症,晚期。”
她顿了顿,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看着林在堂。
这时林在堂摘下了眼镜放到木桌上,用一只手捂住眼睛,嘴裂开,无声地哭了。
夏风将他的头发吹乱了,风很热,他却瑟瑟坐在风里,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吴裳转过身去,盯着翻滚的热水,滴哒一声,泪珠掉进了锅里。调汤底的时候,想起林显祖从前总是会在这个时候说:“我就爱这种海洲味哦!”
老人一辈子山珍海味吃过,大风大浪经过,重大场合被接见过,人潮人海走过,但他却只爱这口海洲味。他说他不爱吃别的东西,饿的时候一碗素面或一份小馄饨,就足够了。胃口好的时候,炒一些小海鲜,或者酱两只蟹,就算过年了。
或许林显祖与吴裳的交集是始于吃食,所以吴裳想起的,都是这些。林在堂压抑的哭声传进她耳中,她将两碗热馄饨端到桌上,手搭在林在堂的肩膀上,轻轻地拍。
林在堂将头靠向吴裳,再也无法压抑哭声。
林在堂从没这么哭过,他几乎是在嚎哭,抱着吴裳的手臂不停颤抖。
在林在堂的记忆中,他这一生也是亲情爱情缘薄之人。林家家大,但真爱他的人只有爷爷。从他记事起,他的父母就一直陷入争斗之中。只有在爷爷身边,他才能做一个小孩。
他小小年纪就老成,好像看透了这个世界似的。
林在堂好不容易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坐直身体,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擦眼泪。那手帕吴裳认得。是她绣了一半后没有耐心放在那,阮香玉又捡起来绣的。后来林在堂请香玉妈妈送给他。
吴裳坐在他对面,将馄饨推给他,说:“吃饭吧。”
林在堂吸了下鼻子,低下头吃饭。
他们没再说话。
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都很难过。
后来吴裳问:“爷爷现在怎么样?”
“我姆妈说他现在状态掉得厉害,每天吃得很少。外婆变着花样为他做饭,他能慢慢吃几口。”
“还能走动吗?”
“能,只是行动缓慢。”
吴裳故作轻松地说:“那我们就暂时不用担心了,我外婆有丰富的照顾癌症病人的经验。这一点我们没人比她经验更丰富了。”
吴裳说完咧嘴笑一下,端起碗来喝汤。
“你让你姆妈打电话问问爷爷和外婆想吃什么,我这两天做一些带过去。”
林在堂说:“谢谢你,吴裳。”
“这是我该做的。不要说谢谢。”
林在堂当着吴裳的面打给阮春桂,她叹了口气说:“我问问吧。”沉默了半晌说:“我想起当年,我和阮香玉都是小女孩,那时我们在远村最盼望的事就是船来的时候。因为有时船能把叶姨带来,她拎着的箩筐里,是给我们的吃的。有一年她竟然带来了杨梅。”
林在堂安静听着,他发现姆妈的声音不像从前那样了,声调降下来了,讲话也缓慢了。
“时间转了一圈,又掉头回去了。有人拎着吃的,要去远村看叶姨了。”阮春桂说完叹了口气,挂断了电话。
“你姆妈最近倒是没来摆威风,现在我才明白,她是忙不过来。”吴裳说:“爷爷让她陪同治病,是因为在你们林家人心复杂,你姆妈虽然人爱争先,但她真心希望星光灯饰好,也对爷爷好。爷爷永远会看人。”
林在堂点点头。
他情绪很低落,强行把馄饨吃完。吴裳问他要不要再吃些别的,他摇摇头。
“那你先坐着,我去给外婆找衣服。”
吴裳起身去叶曼文的房间。
叶曼文的房间就像一个老式的闺房,没有什么新东西,也没有特别多东西,干净整洁。房间里有淡淡的花香,是吴裳每天摘了新花插着。她从床下拉出两个木箱子。叶曼文节俭,衣服不过在那竖长条的立式衣柜里挂几件,其余都在这两个木箱子里。
衣服叠的整整齐齐,最下面,压着一件很小的衣服。吴裳记得这件衣服,她们说是她出生时候穿的第一件衣服。
吴裳挑出几件衣服来拿给林在堂。
林在堂还是那么坐着,见吴裳出来,就将行李箱在地上打开,让她先放。
“我们还需要带什么东西吗?”吴裳问:“我一时之间想不到别的了。”
“带着开心。”林在堂说:“我们哭过就算,到了他们面前开心点。”
“这我擅长。”
“我知道。”
林在堂实在不想走。
他在这个小院子里,痛苦会变得模糊。他想多待一会儿。
吴裳看出来了,就由他去,她继续去包馄饨。
林在堂去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看到那些书。他对那书很熟悉,他看过,知道是濮君阳创作的。但还是忍不住拿起来翻,看到扉页上的签名。
“我准备放在咖啡店里。”吴裳说:“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的。”
“濮君阳可能会来千溪做签售会和读书会。”
“那很好,他终于能坦然面对千溪了。”林在堂又说。
林在堂不在乎濮君阳了。
是在离婚之后,他认真看了濮君阳的书。他在濮君阳的书里看到了千溪的过去,还有千溪的人。吴裳在他的书中,是一个很鲜活的人,他没有书写惋惜,只书写了美好。那份美好,令林在堂对濮君阳释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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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写得不错。”林在堂说:“他终于摆脱了困境,拥有了自己的出路,我替他高兴。”
“难道你从前希望他穷困潦倒吗?”吴裳问。
“不是。”林在堂说:“从前的事不聊了吧,我好像都忘了似的。”他说:“我给你买船票,后天咱们在海洲集合。去往远村的船是从海洲码头发的。”
“直接到远村吗?”
“是,现在新开发了直达远村的旅游线。”
“那他们在远村住在哪里呢?不是说远村已经荒芜了?没有人了?”
“你去看看就知道。”林在堂说:“我也是从秘书那里看到的。”
“好吧。”
林在堂该走了。
他站在那里看着吴裳,目光很柔和。在得知爷爷生病的一瞬间,他想:我这一生所剩的值得在乎的人实在不多了。
“怎么了?”吴裳问:“你怎么这么奇怪呢?”
林在堂摇摇头,苦笑一下,转身拉着箱子走了。
吴裳临出发去海洲前,把一切都交给宋景和周玉庭。宋景跟她拍着胸脯保证,说你放心,我在千溪在,我亡…
周玉庭说:“也不知道你好歹念过很多念书,怎么做到表达方式这么单一的呢?”
“你不单一,那你说。”宋景瞪了他一眼。
周玉庭说:“我会扛起千溪。”
“我看你会篡位!”宋景抬腿要踢他,周玉庭闪躲着跑了。
吴裳看着他们二人,笑了。
千溪的风把她送到海洲,她看到林在堂在码头上等她登船。他们好像要去很远的地方,掀起岁月的一角。
第103章 疑无路,又一村
吴裳没想到远村那么远。
那么那么远。
从前听姆妈说起远村,说那个地方,在地图上找不到的。你坐上船,就知道漂洋过海是什么意思。船上的时光很沉寂,船上的人都在打盹儿、发呆,或者呕吐。整个船舱弥漫着各种食物的味道,混合着人体的汗味、香水味,那种味道很快就发酵。真奇怪。别人好像闻不到似的。
“姆妈回远村做什么?”吴裳问阮香玉。
阮香玉想了想答:“姆妈一生坐过两次这样的船,一次是去、一次是…逃。”
在吴裳的心中,去往远村的船是破旧的,好像随时会坏到海上一样。现在她坐在崭新的船上,看着外面。
上船前林在堂提醒她吃晕船药,她说我在海边长大,你让我吃晕船药?我不吃。我是海的女儿。我熟悉大海。
“那么你出海过吗?”林在堂又问。
“你别管了。”吴裳说:“这点风浪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