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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骊军的军旗在朝阳下如烈火燃烧。
这把火当日渡洛水而出,一路烧遍洛北,烧光了贪蠹贿虫,野心叛臣,如今也要乘着这场秋风烧回雒阳。
城下血肉横飞,卷起腥风,吹动覃敬身上的文臣袍袖。
一个是蛮贼血脉,一个是王朝公主,两个本该被朝堂政权放逐之人,此刻以力挽狂澜的姿态,重新回到了权利中央。
“……尚……尚书令大人……陛下传召,要见太子殿下……”
有几名宫女和宦官登上城楼,颤颤巍巍前来要人。
沈负早就想退了,此刻满眼恳切地望向覃敬。
“舅舅……我能……”
覃敬头也不回:
“去吧,不必再上来了,今后都不必再上来了。”
京师的兵马守不住雒阳,什么名头、礼法,都不可能阻拦一个来营救国都的公主。
大势已去。
沈负如蒙大赦,只是临走前还不忘告诫城墙上的军士们:
“你们不许放清河公主入城!谁敢放她进来,本太子就杀了谁!听见了吗!”
军士们鸦雀无声,无人反驳,然而心中却只将他的话当做无知孩童的玩笑话。
太子?
赤骊军连这些差点攻破雒阳的乌桓兵都能顷刻歼灭,此刻清河公主想要入雒阳,连陛下亲临也阻拦不了,太子发话有什么用?
那几个宫女和宦官不知形式,面面相觑。
不放清河公主入城?
太子真的会一直做太子,日后他们还要在太子手下求生吗?
沈负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宫人的神色,应该说,在他眼里从未将他们当做活人,不过是应声听话的虫子罢了。
他脚步轻快地随宫人们离开。
战事午时方定,此战枭首近五千,宣阳城外的泥土里浸满鲜血,这是象征新生的血。
那个浑身仿佛被血泼过的身影,在尸骸中摇晃站定。
他摘下头上血色暗沉的兜鍪,发梢过短而锋利,浸满汗和血水。
秋风扫过,他抬起头,漆眸深如血海。
“开门。”
城上一片萧索死寂,所有人都在焦急等待着覃敬发话。
后方战车上,骊珠静静扶着车沿,没有出声,任由他恣意妄为。
她知道他等这一日已经等了太久。
从他十四岁至雒阳求助无门,受穿舌之辱,到红叶寨被人设局遇袭,多年兄弟差点一夕间因他而尸骨无存。
他可以放过覃珣,因为他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也可以放过薛道蓉,这个人原本与他素不相识,无冤无仇,是有人将他们变成了恨海里的困兽,要你死我活地争斗。
他没有忘记舌上的血债,他知道要向谁去讨。
裴照野深吸一口气。
“覃——敬——”
胸腔灌满空气,他剑眉压眼,英俊面庞一瞬扭曲如恶鬼。
“老狗!滚下来给老子开城门!!”
第92章
秋风萧索, 卷着浓烈的铁锈味。
隔着三丈高的城墙,这是覃敬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个本不该出生的儿子。
在今日之前,“裴照野”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只是写在竹简木牍上的墨字, 从遥远的宛郡呈到他的案头, 他看着这三个字, 脑中只有条理清晰的利弊得失。
直到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