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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惶恐归惶恐,郡主召见,不得不去。
很好,这个问题解决了,无需再想。
可这一去,究竟是吉是凶?
不,不会是凶。
之前常夫人说的“不是坏事”,大约便是此事。
人无法想象见识之外的事。
说到底,是她眼界太低、经历有限,低估了大人物的能量,哪怕只是顺势而为、顺手一帮,就能带来普通人无法估量的巨大好处,以至于现在措手不及。
“找个尊贵客人穿戴了,引得上行下效,”这不就是她预想的最佳结果么?如今看来,非但达到了,且超出太多!
本想要片金叶子,孰料天上竟掉下一块金砖!
接还是不接?
废话!
那可是郡主啊,何等尊贵,纵然杭州现有的货都白送出去,也是明月天大的福气:
只要郡主或任何一位皇亲国戚穿戴了,何愁没有销路!转头就能卖出一千匹、五千匹!
得郡主召见非同等闲,故而老夫人也在,见状温声道:“你不要怕,郡主是宽和人,平日也常叫了外头的人进去说话呢。至于礼仪,这个也看天分,我观你举止便很大方,再叫嬷嬷教一教,便很过得去了。”
大方么?与其说大方,明月觉得自己更像“不知者无畏”。
她知道京城好,也知道这座宅子中各样东西必然都造价不菲,但……除了布料之外,她一概不认得!
正因为不认得,所以不明白究竟多贵,自然不会恐惧。
话已至此,明月不再多言,向常夫人和老夫人行了个大礼,郑重道:“全仰仗您了。”
这天大的好处,她接了!
死也要接住!
老夫人微微颔首,眼底沁出一点满意的神色。
原本觉得是个下边来的小姑娘,许多事无人教导,未必能想得通、稳得住,可没想到,才短短几息的功夫,她竟无师自通!
自己想通和经别人点拨之后才明白的,差的可太多了。
真是个有灵性的孩子。
武阳郡主说要见的人,第二天就要见到,当天晚上,明月就跟苏小郎一并按头“补课”。
苏小郎倒罢了,无需入内,学些浅显的进退举止即可。可明月要学的就多了,包括并不仅限于礼仪、大面上的人际关系、武阳郡主的好恶等等。
也就是这会儿,明月才第一次知道,常夫人竟与武阳郡主有一点姻亲关系。t
世家大族间彼此联姻乃实属寻常,武阳郡主的祖母便出身江南常氏,只是不与常夫人同在一支,关系不算亲近。后来常夫人之夫杨逸高中,又进了翰林院,当今天子喜他才学样貌,公然夸过几回,去岁常夫人随婆母赴宴,偶遇武阳郡主,机缘巧合之下论起姻亲,便这么往来起来。
“原来如此……”明月口中应着,心中却不禁想,所谓的“偶遇”当真是偶遇么?“论姻亲”也真的是无意么?
常夫人之前便长居京师,想必也常出入各大宴会,那会儿怎不见有人论姻亲?
那嬷嬷也是使出浑身解数努力教,说的话更浅显易懂,“不怕姑娘恼,你到底是下头上来的,郡主心知肚明,既然要见,便不会对礼数太过苛责。”
郡主见多了京中循规蹈矩的人物,私下里其实更崇尚自然,适当野性更能叫郡主觉得新鲜有趣。
话不中听,但够实在,明月立刻松了口气,“那就好。”
一夜真的太短了,礼仪又恁般繁琐,纵然她豁出命去,也未必一一吃透。
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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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武阳郡主宽厚,但明月还是紧张得一宿没睡。
机会只有一次,若此次办不好,非但有损常夫人的颜面,日后自己再想来京城施展,只怕就难了。
担心在贵人跟前失仪,明月早上不敢吃气味重的东西,只吞了两个细面饽饽,略喝两口水顺下去,并不牛饮。
可能会渴,但总比跟郡主说着说着话想出恭强。
去的路上明月还在胡思乱想,以往听说书先生讲什么偷偷藏酸梅止渴,想来也是分场合的:一群人挤在一处倒也罢了,若单枪匹马的去,当着大人物的面偷吃东西?不要命啦!
她再次理了理衣裳,确认没有任何疏漏才略略宽心。
今日这身行头是常夫人帮忙准备的,并非丝绸,而是布衣,一丝绣花也无,只用异色布片拼了一点花样,里面挂的也是普通皮毛,正合乎一位“略有点财力,但异常本分的商贾”身份。【注2】
虽说如今朝廷也不大限制商人穿丝绸,但皇亲国戚非比寻常,又是头回见,还是谦卑些好。
求见武阳郡主的人很多,俱都满面堆笑,谦卑地向门子诉说着什么。明月是应召而来,所以可以越过众人,由郡主府的人直接引入。
不必回头,明月都能感受到背后一道道满是羡慕和嫉妒的火辣视线。
她近乎本能地挺起腰背,用力掐了掐掌心,又在步入郡主府的瞬间做低眉顺眼状。
无论初衷如何,是误打误撞也好,有心筹谋也罢,这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机会,一定要抓住。
京城寸土寸金,但郡主府却极大,还有一个极尽开阔的带巨大人工湖的后花园。
冰封的湖水上白雪漫盖,分外美丽,而一身火红骑装的武阳郡主正在湖边捶丸,不远处还有一匹五花马,想必是骑了会儿马就腻了,又半道跳下来游戏。
许是先入为主,提前知晓了武阳郡主与常夫人的一点关联,明月依稀觉得二人确有二三分相像,年纪也相仿。只是武阳郡主浓眉大眼,五官更英气,身量也更高大些,像个纯正的北方人。
明月随侍女走近时,武阳郡主打出去的弹丸进了一枚,四周一圈儿小黄门、婢女便都拍手喝起彩来,“郡主打得真好!”
武阳郡主过了瘾头,大笑着将球杆一丢,自有机灵的黄门接了去。紧接着便有婢女递上热手巾,武阳郡主接过,抬眼望了明月一望,边向不远处的暖阁走边漫不经心道:“你便是杭州来的丝绸商?前儿那料子是你做的?几岁了?”
她的姿态非常从容、闲适,拾级而上时还顺手摘了一朵怒放的金色山茶花,脚步不停,把玩两下后抬手簪于鬓边。
下一刻,便有黄门悄然上前,将那本缺了一块的名贵山茶花连盆挪走了。
明月的目光从光秃秃的花杆上一扫而过,赶紧落后两步跟上,确保对方既能听清,又不至于靠得太近冲撞了,“回郡主的话,正是民女,十七了。”
“还是个小丫头呢,”进了暖阁,武阳郡主将渐渐冷了的手巾丢到一旁,又接了香脂,斜靠在窗边的织锦软榻上抹手,“那日的丝绸你还有多少?”
暖阁正门大开,正对湖景,空气清爽而湿润,室内却春意融融,且不见一点儿烟火气。地上铺着上等波斯绒毯,又细又密,踩着便如身在云端,合着角落里整块翠玉雕刻而成的狮子扑球云顶香炉内散出的细细香雾,浑不似在人间。
在渐渐散开的手脂幽香中,明月谨慎道:“此物得来不易,损耗颇多,民女呕心沥血,此番上京也只得三十来匹。”
郡主浓眉微蹙,“不够。”
那六匹布才能做几件衣裳?况且还要先往宫中孝敬。旁人不说,皇后娘娘那里每样至少要六匹,这就是十八匹了,皇上亦然。后宫的妃嫔与她无关,献给皇上的那份,他老人家自会分派。但还有太后和几位公主、王妃呢,外面又有各路叔伯婶子,还有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
纵然不全送,光眼前这些就要一百多匹了。若再周全些,头茬一百五十匹打不住。
送人不光要算本人,还要考虑对方的日常交际,将他们的对外赏赐也算进内,这才叫贴心。
明月闻弦知意,“回禀郡主,民女离家北上之前,已吩咐下头的人日日做着,只是此物既讲究灵性,且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一日最多只得六匹罢了,少时三匹两匹也是有的。再者杭州多阴雨天,或是年下遇着某样染料短缺,就更难了。不过民女离家已近一个半月,粗粗估算,怎么也能有一百二十匹上下。若郡主不弃,民女愿意即刻献来,只是需要些时日。”
其实明月估摸着能有一百四左右,但万一呢?还是保险些好。
同样的话对不同的人说,效果当真截然不同,这些染色的料子若对外说一天只能得六匹,恐怕许多人要嗤之以鼻:不过就是拿胚布染个色罢了,能有什么难的?
可达官显贵们却最信奉慢工出细活。一天六匹少么?不少啦!如缂丝、苏绣之流,一年一匹的多着呢。
“杭州……”武阳郡主修剪精巧的指甲轻轻点了点,似乎觉得有些远。
明月立刻道:“离开杭州时民女已同下头的人说好了,离家后第二个月在应天府徐州南面辖下某码头交割,若民女即刻启程,二十日必回。”
两边相隔不算太远,但若一切顺利,染坊那边能攒出二三百匹布,数量太大,必须得装大马车走大道。这么一来,难免耽搁,二十日也免不了要日夜兼程。
“哦?”武阳郡主似笑非笑,“你倒未卜先知。”
明月低头,“不敢欺瞒郡主,民女头回进京,本也只是来碰碰运气,想着若不合贵人们的胃口,便去地方上兜售,也好免去南北奔波之苦。”
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两手准备:能在京城卖掉最好,若卖不掉,就联合固县的李掌柜和杭州的薛掌柜,同时发力!
武阳郡主点点头,也不知信不信,只是仍不满意,“太慢。”
今儿已是腊月初五,等她二十天回来,还要四处送,又得一两日,各衙门早都封印放假、预备过年,各家各户该走动的也早走动完了,哪里来得及裁剪新衣、宴饮玩乐呢?
还慢?明月属实没招儿了。
不过武阳郡主本也不指望她,略一沉吟便道:“叫我的亲卫队带你去,直走官道,逢驿换马,各处均不敢拦截,最多六日可回。”
这话不是同明月商议,而是命令,因为武阳郡主刚说完,她身边的婢女便下去安排了。
说完,武阳郡主又看了明月一眼,“市价多少?”
明月恭顺道:“雕虫小技,幸得郡主青睐,已是三生有幸,民女……”
她尚未说完,武阳郡主便不耐道:“休要聒噪。”
明月一噎,一咬牙,“七十两。”
外面的上等染色布差不多就是这个价,若卖给寻常富户,她肯定要加价。但这可是郡主啊,她不敢。
没有店铺,不雇伙计,不必缴纳额外赋税,七十两的售价已经能赚很多了。
武阳郡主瞥了她一眼,似乎有些诧异,半晌突然轻笑出声,仿佛被什么取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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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高了吗?不能。
要低了?郡主觉得这个价格配不上她?
正当明月心里七上八下之际,武阳郡主竟站起身来,倒背着手围着她转了两圈,语气中添了几分戏谑,“我现在相信你是误闯京城了。”
她喜欢稀罕东t西,一年到头都有天南海北的人竞相进献,那些人要么图门路、求庇护,分毫不取;要么图财爱富,狮子大开口……可这个姑娘,还真就本本分分照着外头的市价来。
该说她胆子大呢,还是真的无所图,所以傻乎乎的?
明月不禁头皮发麻,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猛兽盯上了。
应对一般的民间富户和底层小官,她能凭借天赋、直觉和一点历练出来的小聪明逢凶化吉,游刃有余,可是京中这些能轻而易举决定她生死的达官显贵们……
恰恰因为没有经验,武阳郡主反而不大计较,蓦地收回视线,突然问了句貌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杭州好玩吗?”
明月愣了下才认真答道:“好玩不好玩的,民女也说不上来,只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杭州一年到头绿树茵茵,永不乏味,却不像北边这么四季分明。”
她不清楚武阳郡主喜欢怎样的回答,干脆就好坏参半吧。
武阳郡主道:“可那些文人墨客都说西湖极美,堪比西子。”
“白墙黑瓦,小桥流水,确实是美的,尤其细雨十分,烟雨蒙蒙,决非言语能形容得尽。”明月也猜不透武阳郡主到底是什么意思,是闲聊呢?还是话里有话?抑或单纯想南下游玩?
她不敢胡乱揣测,干脆老实到底,把能说的都说了,“只是雨水颇多,极潮湿,夏日活似蒸笼,常年生活在北地的人去了只怕不习惯,要生病的。说句大胆的话,民女倒更喜欢北方这样干爽,南边雨水多的时候简直像谁把天给捅破了,说下就下,洗了的衣裳都晒不干,还滴着水呢,就已经馊了。屋子里也容易发霉,衣裳被褥都潮乎乎的,一个闹不好,桌椅板凳上还长蘑菇呢……”
下人们伺候时都是捡着极尽美丽的事情讲,就连当年先帝嫔妃,武阳郡主的祖母召她入宫,闲话间思念故土时,也只念叨千般万般的好。所以活了二十多岁,武阳郡主也只知道扬州清新隽永、自有风情,处处小桥流水;西湖美丽动人、旖旎多情,家家剥莲采荷。那边的才子极多,各个学富五车、风流倜傥;美女极盛,各个秀外慧中、花容月貌……何曾听过这些乱七八糟的鸡零狗碎!
武阳郡主整个人都愣住了,满脑子都塞满了什么“发霉”“滴水”“长蘑菇”,还有些不相信,“蘑菇?是日常吃的蘑菇吗?”
那东西是桌椅板凳上长出来的?!她下意识摸了摸手底下的紫檀木炕桌。
“有能吃的,也有不能吃的,”见她爱听,明月也松快,笑着比划了几样,“不止呢,南边还多蛇,虫子也多……”
嘿嘿,没见过吧?
别说武阳郡主本人,就是她身边伺候的那些个有品级的体面大女官,也没听过这么糟污的话呀,都觉得有点恶心,悄悄龇牙咧嘴的。但是莫名其妙的,又很想再继续听下去,一个个都竖起耳朵。
于是稍后那亲卫队回禀说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的时候,武阳郡主还意犹未尽。她还没见过竹笋捅破屋子的事呢!怪有意思的。
“行了,你去吧。”武阳郡主摆摆手。
顿了顿又说:“回来再把外头的事说与我听。”
反正还得来送货、取银子,不听白不听。
明月心道,您真是好日子过久了,专爱听苦日子的风霜。赶明儿我就说点儿狠的!
只是她着实没料到武阳郡主如此雷厉风行,说让去拿货,还真就一刻不停的去拿呀!
看这个样子,只怕连回杨家向常夫人回复都不必了。
反正来回也就几天,到时候再说吧——
作者有话说:有朋友说进宫哈哈哈,进宫是不可能进宫的哈,“皇商”也不可能,目前阶段不可能。且不说上头的人喜不喜欢,就算喜欢,明摆着讨好的大功一件,谁不想要?怎么可能拱手让给一个下面来的小商人?好点儿的分明月杯羹就不错了,坏点的直接摘桃子的也屡见不鲜。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跑过项目,业务员也好,普通经销商也好,都不可能直接接触甲方大老板,“兵对兵、将对将”,平级对接,哪怕实力出众,顶多跨个一两级,再多就没有了,因为对方中层也要业绩啊。高层们日理万机,根本抽不出空来,即便能见到大领导,那都是最后论功行赏的时候,所有人齐聚一堂,那会儿小兵的业绩已经被层层瓜分啦……[熊猫头][熊猫头]
【注1】肯定有人要说作者你写错了,之前还写“每匹九两”,这会儿又十一两!没错哈,九两那会儿是为了少纳税,所以生产者兼贩卖者的明月特意低报的,那为什么不再低点呢?因为市价摆着呢,卞慈也不是傻子,报太低那不是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有鬼呢么。
【注2】关于商人穿戴,其实很多正经影视剧上都有表现,非常严谨,比如《大明王朝》上李妃的弟弟跟着高翰文夫妻经商,他姐姐还是王妃呢,出入王府时穿的就是素色素面的棉衣。还有老版《红楼梦》里的庄头,其实在外也是横行霸道趾高气昂的,但是去贾府送年货的时候就灰扑扑;再有老版《水浒传》等等,商人们拜见贵人们都是这样,能多简朴有多简朴。
第53章
离开暖阁时,明月特意往方才那盆金茶花的位置瞄了眼,发现已经没了空缺。
同样的花盆,同样的花色,甚至就连茶花绽放的姿态也极其相似,若非武阳郡主发间茶花仍在绽放,明月简直要怀疑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了。
武阳郡主的卫队全是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此行六人俱都牵着高头大马,腰挎长刀,其中两人另背负弓箭,一水儿的黑长靴、宽箭袖、红里黑面披风的侍卫服饰,长得也好,端的仪表堂堂、威风凛凛。
明月不会骑马成了最大难题。
她擅骑骡子,其实真要学起来也快,奈何现在连一点儿“快”的工夫都不得。
可她若不去,哪怕有亲笔书信在,春枝也不可能将货全部交给苏小郎和一群陌生人。
好在苏小郎会,借了一匹健马,骑上去试着溜了两圈,觉得不错,自告奋勇带她共乘。
两人年岁都不大,身量纤细,二人一骑也不算什么。
卫队头领意味深长道:“别掉队。”
苏小郎心道,开什么玩笑,我还能掉队?
半个时辰后,策马狂奔的苏小郎被风吹得嘴都张不开,握住缰绳的两只手冻得青紫,只能在心中骂骂咧咧:狗日的,还真可能掉队!
有生以来第一次,明月真正见识到了权力的可怕:
武阳郡主一声令下,整个卫队就开始不分昼夜玩命狂奔,他们甚至一天只吃一顿饭!还是在马背上吃的,生啃肉干!
明月已记不清换了几次马,或者说剧烈的颠簸让她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只记得西北风真是遭天谴的冷啊,官道真宽、真平啊,道路两侧的景物真是见了鬼的向后飞啊……
他们甚至比提前出发的春枝一行人还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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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一天!
也托早到的福,一行人睡了两天半以来的头一场囫囵觉,吃了头一顿热乎饭。
又冷又饿又累的明月已经顾不上思考了,倒在哪儿睡在哪儿吧!有得睡就不错了!
这两天的肉干又冷又硬,灌一肚子风不说,都快把她的牙崩掉了!
倒是饭桌上苏小郎以一整盆肉、一筐饽饽的实力收获了卫队成员们的第一次真心赞许。
行啊,这小子饭量可以!
其实打从苏小郎成功带着明月狂奔而不掉队那一刻起,大家伙儿对他的印象便不错,只是碍于身份和背后的主子,不便随意结交罢了。
饭后苏小郎强撑着睡眼偷偷问明月,“东家,我没丢您脸吧?”
明月怜爱地摸了摸他的狗头,摸了一手土,然后借着拍肩膀的动作,面不改色地往他脏兮兮的衣裳上擦干净,“干得好,去睡吧。”
这一路苏小郎确实辛苦了,他年轻,从未有过策马带人长途奔袭的经验,又要注意路况,又要坚持不掉队,还要抽空保护自家老板,四面八方刮过来的冷风都被他扛了,何止一心三用,整个人都被榨干。
她决定了,回京城拿到货款就给这小子涨工钱!
当晚,明月和苏小郎睡得昏天黑地,宛若死猪,浑然不顾武阳郡主的卫队还要换岗轮值。
你们主子交代的差事,你们就干去吧,反正我现在身t边一无所有,不管了!
次日一早,刚坐船抵达的春枝看他们的表情跟活见鬼一样!
怎么就到了?!
一路被西北风摧残到干巴的明月满肚子话却不知从何说起,朝天打了个哈欠,抹掉眼屎,千言万语只化作一个摆手,“货都带来了?”
“完好的成品一共一百四十六匹,霞染四十八,静水流深四十九,浮光跃金四十九。”春枝点点头,眼睛不住地往那些兵强马壮的侍卫身上瞟,“前几日下了雨,有一批布迟迟不干,怕时间久了有霉味,七娘试着用炭火烘了,纵然已万般小心,可还是有点烟气,便没带来,等您回去看看要不要熏点什么香试试。”
“这倒是个办法,等我回去瞧瞧,或是七娘又想出什么主意来,只管大胆地试,错了怕什么!”明月对着货单点了一遍,确认无误,转身对卫队长说:“一百四十六匹都在这里了,要全运回去么?”
经过最后一座驿站时,卫队长手持令牌向当地驿站要了一辆大马车,里头一概陈设全部拆除,只留框架。
他朝单子瞄了眼,一抬手,“装车!”
郡主既然没说多少,那就都带走。
纵然不清楚这伙人的来历,春枝也能看出他们非寻常人,不敢提货款的事,只隐晦地问明月,“东家,还继续让七娘她们做吗?”
做一匹就是近十两的本钱,若回不来,可要赔死了。
但凡明月给个“停止”的神色或其他示警,春枝回杭州后立刻就会组织七娘变卖家产,提前逃逸,另寻一处安置地预备接应明月和苏小郎。
“做吧。”明月拍拍她的肩膀,丢过去一个【放心】的眼神,“多做点。”
要不了多久,这三款料子就要一色难求了!
春枝就真的放下心来。
看来不是坏事。
卫队上下动作很快,一百多匹布眨眼工夫已装载过半,明月抓紧时间交代春枝,“春节我未必能回去,你们自己在家好好的,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不必替我节省。各处节礼别忘了,尤其是吴状师那边,若实在找不到可靠的人,就辛苦你们亲自走一趟。”
春枝一一应下,来不及叮嘱太多,那边卫队已经迅速整理好马车,对着明月和苏小郎招呼一声,“走了!”
明月赶紧捏捏春枝的手,又对才跟儿子说完话的苏父比了个大拇指,“令郎很好!极好!”
要不是他护着,一路上她都不知摔死多少次了。
看来抽空还得学学骑马。
苏小郎在旁边挠头笑,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难掩的骄傲。
苏父用力捏捏他的肩膀,欣慰道:“好小子!”
说话间,卫队众人已陆续扬鞭,二人也迅速翻身上马,烟尘滚滚面北而去。
春枝掩面追了两步,眯着眼望着一行人飞速远去,喃喃道:“到底是什么来头……”
“东家这回可算是出息了,”倒是苏父有些见识,百感交集道,“昔年我随镖局众人进京,曾远远见过差不多的仪仗,也是这样的服饰和派头……方才你瞧见为首那人的腰牌了么?还有那些打着驿站烙印的马匹、明晃晃挎在腰间的刀,平民如何敢公然手持利器,且还是这般成建制的队伍!纵非皇家血脉,也必是达官显贵!”
苏父和春枝作为旁观者如何惊叹且不提,亲历者明月第一次见识到,原来马车也能跑这么快!
两匹健马并驾齐驱,拉得装有一百四十六匹丝绸的车子飞一般风驰电掣,好几处转弯时,临时充当车夫的侍卫直接站起来,拉弓一般将大半边身体歪出去,明月都怀疑他会不会飞出去!
结果还真不会!
马车也没散架!
要不说非走官道不可呢,但凡换一截坑坑洼洼的狭窄民道试试呢?车轮子早飞了!
一行人腊月初五出发,腊月初十晌午便赶回,满打满算不过五天,堪称神速。
重返武阳郡主府后,自有府上女官出来接应、盘点、入库,又有人带他们各自下去歇息,一切流畅顺滑,有如行云流水。
筋疲力尽的明月哪里还管这里是不是郡主府,昏昏沉沉跟着婢女走,进了屋子倒头就睡,澡顾不上洗、饭也顾不上吃。
直至次日早上,明月才睡饱了,炸着头发在被窝里发了半晌呆,许久方爬起来沐浴、更衣、用饭。
嘶,屁股和大腿根儿真疼啊!都是前几天舍命狂奔颠的,低头一瞧,都有些红肿破皮了。
难怪送来的沐浴用品中单独有两瓶伤药和一卷纱布!
玩儿命跑一趟,恨不得洗下来两斤土,她的那套衣裳早便没法儿看了,外裤磨出来好几个大窟窿,呼呼漏风。如今穿的是郡主府给的,细腻非常,纹样也精致。
饭菜也极好,鸡鸭鱼肉样样俱全,还有一碗青翠碧绿的洞子货,这东西在冬日的北方可价值不菲呀!
也不知郡主府的厨子怎么烧的菜,竟有十二分美味,风餐露宿几日的明月连汤带菜都扒干净,仍有些意犹未尽。
稍后进来收餐具的婢女看见光可鉴人的盘底,明显愣了下。
来郡主府这么多年,她还真没见过吃得这么干净的客人!
明月对此非常坦荡,怎么样,今儿就见了吧?
豁出命去干活,还不许人吃饱饭了么?我还不到十八,还能长个儿呢!
等吃饱了饭,明月那被西北风连续摧残了五天的理智方渐渐回笼,仰面对着头顶精致的房梁叹道:“我这辈子也算值了……”
明月啊明月,你可真是出息了,竟住上郡主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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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还有家人在,那不得大开祠堂、大烧高香哇!
晌午略作歇息,有婢女过来传话,“郡主回来了,召你过去说话呢。”
明月麻溜儿拾掇了过去,依旧是临湖的暖阁,进门就看见武阳郡主身上那件艳若骄阳、灿若云霞的“霞染”长裙。而旁边几副衣架上悬挂的,赫然是“静水流深”和“浮光跃金”,都是斗篷、长袄、荷包等一应俱全的。
几个婢女捧着镜子围成一圈,确保武阳郡主怎么转都看得见自己。
“还不错。”武阳郡主转着看了一圈,又进去换了“浮光跃金”,头上发饰也换了一套,特意走到窗边,看着阳光洒落在缎面上,朝四面八方折射出细碎温润的珍珠般的光泽,“我喜欢亮闪闪的。”
尤其是白金色的部分,当真耀眼极了。
她从镜子里对进门的明月道:“这差事你办得不错,眼光也不错。”
几个颜色都艳而不俗,浑然天成。
明月骤然回神,“郡主高贵典雅,乃天人之姿,穿什么都好看。”
这些布匹昨天才运回来,今天便已悉数化为衣裳穿在武阳郡主身上,还是挂里子、掐边的复杂样式,必有若干缝纫娘子彻夜不眠……
一旁两个有脸面的婢女也笑着奉承,“是呀,这料子光辉璀璨,便如天光,灼灼不敢逼视,郡主便是天人!”
武阳郡主莞尔,一抬下巴,便有婢女举着托盘上前,里头赫然是一摞银票和一大一小两个锦盒。
“这是一万四千两,你差事办得好,多的是郡主赏你的。这一匣子是十二花神的发钗,另有一对耳坠,一对檀木发簪,郡主说了,你这样年轻,又是大过年的,不要这般素净。”
明月心神俱震。
多少钱?
前头三十七匹布,再加码头上交割的一百四十六匹布,七十两一匹,总共应该是一万两千八百一十两,若对外卖时,少不得讨价还价,能收回一万两千两就不错了。
可武阳郡主非但不还价,甚至还多给了一千多两!
足足一千多两啊!哪怕现在和李记合作,这么多银子也够挣好几个月了。
天女!
您就是天女!
霎那间,明月觉得过去几天遭的罪都值了!
苦是真的苦,累是真的累,但人家也是真大方!
皇上眼光真好,这样的人才配做郡主!
为表衷心,明月还情真意切地推辞了一回,“郡主厚爱,无以为报,若郡主不弃,民女愿将此法献与郡主,京中能工巧匠多如过江之鲫,胜过民女百倍,日后郡主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一番折腾后,明月已想明白了,她和她的人虽能干,外人也未必不聪明,“霞染”之流一旦散开,势必引来各方竞相模仿。
染布门槛极低,真正懂行的高手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多摸索两回,哪怕少点灵性,不敢说一模一样吧,至少也t是个差不多。所以明月之前在码头上就吩咐春枝带话,让七娘和朱杏加把劲:
独领风骚是不可能了,但只要占住先机,大赚一笔不是梦。
武阳郡主听了,笑而不语,倒是一旁的婢女笑道:“同样的料子,郡主不会穿第二回。”
她贵为郡主,名下田庄无数,又有俸禄,不缺银子,做什么抢商贾的饭碗?
好没意思。
明月微微红了脸。
失策,还是低估了贵族们的奢靡。
她越发感受到常夫人的用心良苦:
备受宠爱的郡主,等闲达官显贵不敢招惹,也不会对同为女子的明月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慷慨,不怕拿不到货款;喜新厌旧,不担心抢走明月的饭碗……
常夫人,您是菩萨转世,大好人!
常夫人好,老夫人也好,都好!
见明月红了脸儿,武阳郡主倒觉得她质朴可爱,招招手叫她上前,托着下巴斜靠在软枕上,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盛有川贝雪梨汤的细白瓷盏,“再同我说说外头的趣事。”
做郡主什么都好,只是不能随便往外跑。并非宫中不许,而是世人皆知她受宠,所到之处必前呼后拥,她懒得同那些人虚与委蛇,更不愿被有心人利用,索性不去。
而皇上和皇后也最喜欢她的懂事。
“是!”明月的回答铿锵有力、心甘情愿!
接下来的几天,明月拿出伺候祖宗的架势伺候武阳郡主,专挑对方感兴趣的说,没得说也要临场编出来!
武阳郡主很会给自己找乐子,日常各色消遣不断,明月无需时时跟随,每天差不多上一个半时辰的工即可,所以有大量空闲编故事,还偷偷给自己弄了个框架,规划好哪天讲什么……
可是,她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是什么呢?
直到第三天,明月才终于意识到少了什么:郡马爷!
前前后后在郡主府待了快五天了,明月竟没见过郡马爷!倒是府上各色器乐班子皆由或清俊或威猛的妙龄男子组成。
有一回她在前头给武阳郡主说笑话,一群花样各异的美男就在冰封的湖面上演奏……
妙,实在是妙不可言。
明月也想过这样的生活。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明月大大方方把饭菜吃干净后,厨房那边就默默加大了菜量,颇有种“绝不允许郡主府的客人吃不饱饭”的决心。
而随着她频频出现在武阳郡主跟前,饭菜的品质亦直线上升,半点不比外头大酒楼里的差。
不知是不是错觉,明月觉得自己的腰带似乎紧了些。
哈哈,也许是浆洗过后缩水了吧!
直到腊月十六,武阳郡主似乎有点听腻了,明月和苏小郎一大早就被告知可以离开了。
明月怔了下才啊了声,竟有几分怅然若失。
不得不说,抛开战战兢兢的第一天不讲,被郡主养着的感觉真不错啊!
意识到这一点的明月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又觉得可怕起来:短短数日,她的斗志竟被消磨至此!
再看苏小郎,呵,你小子最近也没少吃吧?
无论如何,此行圆满结束,明月向已经混了个脸熟女官姐姐道谢,和苏小郎一同去后门领马车,结果……
“这两位是……”明月看着跟马车一起牵出来的两匹骏马,吞了吞口水。
莫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女官被她的说法逗笑了,“郡主很喜欢你呢,说你这几日陪伴得好。听说你不会骑马,特意命人挑了两匹与你们,带回家慢慢练吧。”
武阳郡主喜欢骑马,在城外有一整座马场,里面养满了宫中尊长们赏赐、各地牲口贩子进献的各色好马,一个月换一匹都未必骑得完,她送马跟常人送衣裳没什么分别,不会有半点心疼。
武阳郡主生在金银窝,见惯好物,她眼中平平无奇的中等马,便已是平民终其一生都难得一见的宝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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